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荒凉山庄最新章节!

不肯往前走。”

    “我的天啊!我能走到哪里去呢?”那男孩喊道,他绝望地抓着头发,在斯纳斯比先生家过道的地板上跺着他那光脚。

    “别耍这一套,要不我就要你的命!”巡警无动于衷地摇晃着他,说,“上头有指示,不让闲人在街上呆着,要你往前走。我已经跟你说过五百遍了。”

    “可是走到哪里去呢?”那男孩哭着说。

    “嗯!说实在的,巡警先生,你瞧,这真是个问题啊;”斯纳斯比先生若有所思地说,一边用手背捂着嘴咳嗽一声,表示非常为难,不知道怎么办,“你知道要他到哪里去吗?”

    “这个上头没有指示,”巡警回答说。“上头就指示不许他在街上呆着,要他往前走。”

    乔,你听见了吗?几年来,议会里的衮衮诸公,没能在这件事情上提供一个榜样,让你看看怎么往前走,那可不能怪你,不能怪任何人啊。人家给你开了一个秘方——一个具有高深哲理的秘方,一个不容许你呆在世上的秘方:那就是往前走!你可不能死掉,乔,因为议会的衮衮诸公不赞成这样。他们只要你往前走!

    斯纳斯比先生没有讲这一类的话;事实上,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无可奈何地咳嗽一声。表示他对这个问题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时候,恰德班德夫妇和斯纳斯比太太听见有人在争吵,都跑到楼梯口上来。嘉斯德尔始终呆在过道的尽头,没有走开,所以全家人都在那里了。

    “先生,我只想问问,你认不认识这个小孩,”巡警说,“他说你认识他。”

    斯纳斯比太太在上面赶紧喊道:“他不认识!”

    “我的好——太太!”斯纳斯比先生抬头望着楼梯口说,“亲爱的,请让我说句话!亲爱的,请你稍微等一下。这孩子的事情我稍微知道一些,巡警先生,我晓得,他没干过什么坏事,相反地,倒是做了一些好事呢。”于是,法律文具店老板就向巡警叙述了他和乔的不幸邂逅,但是他没有说他给了乔一个两先令半的银币。

    “嗯!”巡警说,“这么说,他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我在荷尔蓬大街逮住他的时候,他说你认识他。这时候,人群里有个青年人说他认识你,还说你是一位殷实的商人,如果我到这里来调查的话,他也要来。看样子,他大概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可是,——噢!那个青年人来了!”

    格皮先生进来了,他向斯纳斯比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小职员那种殷勤样子,把手举到帽檐的地方,向上面楼梯口的太太们行了个礼。

    “刚才,我从事务所出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吵闹,”格皮先生对法律文具店老板说,“而且又听到了你的名字,所以我认为应当把事情弄清楚。”

    “您太好了,先生,”斯纳斯比先生说,“我非常感激您。”于是斯纳斯比先生又把他和乔的邂逅讲了一遍,但那个两先令半的银币的事情还是没有说出来。

    “现在,我可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了,”这时巡警转过来对乔说,“原来你住在‘托姆独院’。那可真是个好地方,是不是?”

    “我还能到什么好地方去住呢,先生?”乔回答说。“要是我搬到一个好地方去,人家根本就不会理我。像我这么一个人,谁肯把好地方租给我呢!”

    “你大概很穷吧?”巡警问道。

    “是呀,先生,我是很穷,常常是很穷,”乔回答说。

    “那么,你们来评评看,我刚一抓住他的时候,稍微这么一晃,他身上就掉下两个两先令半的银币来了!”巡警说着就把钱掏出来给大家看。

    “斯纳斯比先生,”乔说,“有一个女人给了我一个金币,这就是我花剩的钱。有一天晚上那个女的戴着面纱跑到十字路口上来找我,说自己是个女佣,要我带她到您的家来,还到那个死人的家去——就是那个替您抄写过东西的人——还到他埋葬的地方去。她对我说:‘你就是验尸时作证的那个小孩吗?’我说:‘是呀。’她对我说:‘你能带我到这些地方去吗?’我说:‘能。’她又对我说:‘带我去吧,’我就带她去了,她给了我一个金币,接着就偷偷溜走了。那个金币我也没剩下多少。”乔说到这里,泪水从他的脏脸上流下来,“因为我在‘托姆独院’得交五个先令的租钱,我要是不交这租钱,他们就不给我换成零钱了,后来,我睡觉的时候,有个小伙子偷走了五个先令,又有个小孩偷走了九个便士,房东还拿了我好多钱去喝酒。”

    “你以为这个女人和这块金币的事,会有人相信吗?”巡警说这话的时候,斜着眼睛看他,脸上露出非常蔑视的样子。

    “我不知道,先生,”乔答道。“我没以为什么,先生,可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巡警对大家说。“好吧,斯纳斯比先生,如果这一回我不把他关起来,你能负责叫他不要呆在街上,要往前走吗?”

    “不能!”斯纳斯比太太从楼梯口喊道。

    “我的好太太!”她丈夫用央求的口吻说。“巡警先生,我相信他一定会往前走。乔,你知道不?你真的要往前走啊!”斯纳斯比先生说。

    “我一定听您的话,先生,”倒霉的乔说。

    “那就往前走吧,”巡警说。“你知道必须往前走,那就走吧!你记住,下一回要是再逮着你,那可就不客气啦。把钱拿去吧。你听着,你越是往远处走,大家的日子就过得越安宁。”

    巡警讲完这番耐人寻味的临别赠言,就朝太阳落山的那个方向随便指了指(好像乔应当向那边走似的),然后和在场的人告了别。他把钢盔摘下来,凉快一下,靠着库克大院背阴的一面走,缓缓的脚步声在大院里发出了回音,好像是一阵悠扬的音乐。

    乔讲的那段关于女人和金币的事情,似乎很难令人相信,可是,在场的人都感到有点出奇。格皮先生在调查人证物证方面,是个喜欢寻根问底的人,况且,在法院这个漫长的休假期间,终日无所事事,未免闷得难受,所以,他对这件事情大感兴趣,便按照常规,着手盘问证人。太太们看见他盘问乔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儿,于是斯纳斯比太太就客客气气地跟他说,如果他不在乎他们方才把餐桌弄得杯盘狼藉的话,她想请他到楼上来喝杯茶。格皮先生表示了同意以后,乔也就被大家带到客厅的门口。格皮先生把他当作一个证人来审问,像炼黄油的人那样,东摆弄、西摆弄,翻来倒去地摆弄着他,并仿效模范法院的手法,把他折磨了一番。审问的过程也和法庭上许多模范事例大致相同:既没有问出什么名堂,而且又耗费了很多时间;这都因为格皮先生认为自己很有天才,而斯纳斯比太太又觉得,这次审问不仅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而且还提高了她丈夫那个买卖在法律界里的地位。就在这紧张地一问一答的时候,恰德班德这只一直在加工提炼鲸油的大船,搁浅在海滩上,等着潮水的到来。

    “行了!”格皮先生说,“要么就是这小孩撒谎,要么就是这件事情确实不寻常,我在肯吉-卡伯伊事务所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样离奇的事呢。”

    这时候,恰德班德太太和斯纳斯比太太低声说话。过了一会儿,斯纳斯比太太喊道:“您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然咯,不过已经好几年了!”恰德班德太太回答说。

    “她知道肯吉-卡伯伊事务所已经好几年了。”斯纳斯比太太得意洋洋地对格皮先生说。“她是恰德班德太太——是这位先生,恰德班德牧师的太太。”

    “噢,您知道我们的事务所吗?”格皮先生说。

    “我,嫁给恰德班德先生前就知道了,”恰德班德太太说。

    “您是什么案子里的当事人吗,太太?”格皮先生说,这会儿转过身来盘问起她来了。

    “不是。”

    “不是什么案子里的当事人,太太?”格皮先生说。

    恰德班德太太摇了摇头。

    “您也许认识跟什么案子有关的人吧,太太?”格皮先生说,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按照法庭的原则来说话。

    “也不完全是这样!”恰德班德太太好像觉得格皮先生跟她开玩笑,所以她回答的时候,勉强笑了笑。

    “也不完全是这样!”格皮先生重复着对方的话。“好吧。请您说说,太太,您是不是认识什么女人或男人和肯吉-卡伯伊事务所打过交道(我们暂且不谈打过什么交道);别着急,太太。我们等一会儿还要谈这个问题。是男人还是女人,太太?”

    “都不是,”恰德班德太太还是像刚才那样说。

    “噢,这么说,是个小孩咯!”格皮先生说这话时,用行家那种锐利无比的眼光,瞥了一下大为倾倒的斯纳斯比太太,就像法官瞥了一下英国的陪审员似的。“现在,太太,您好不好告诉我们那是个什么样的小孩。”

    “您到底猜对了,先生,”恰德班德太太说,又勉强笑了笑。“嗯,很多年以前,有人请我照管一个名叫埃丝特·萨默森的小孩,她后来由肯吉-卡伯伊事务所负责送到学堂去了。看样子,您当时还没到事务所做事吧。”

    “您说的是萨默森小姐吧,太太!”格皮先生兴奋地说。

    “我可是管她叫埃丝特·萨默森,”恰德班德太太板着脸说。“那时候我才不小姐长小姐短地喊她呢,我就叫她埃丝特。我说:‘埃丝特,干这个!埃丝特,干那个!’她就得去干。”

    “亲爱的太太,”格皮先生一边回答,一边向她走过来,“她第一次从您说的那个学堂到伦敦来的时候,就是敝人接待的。请允许我握握您的手。”

    恰德班德先生终于找到他说话的机会,就像往常那样,打了个手势,用手绢擦了擦冒着汗珠的前额,站了起来。斯纳斯比太太嘘了一声,让大家安静。

    “朋友们,”恰德班德说,“我们已经适度地(就他的情况来说,当然不是适度地)享受了为我们准备的茶点。但愿这个家庭丰衣足食,堆满山珍海错;但愿它财丁两旺,繁荣昌盛;但愿它扶摇直上,一帆风顺!但是,朋友们,我们是不是还享受了别的东西呢?不错,我们是享受了。朋友们,我们享受了别的什么东西呢?享受了精神食粮吗?是的。我们从什么地方得到这种精神食粮呢?小朋友,你过来!”

    乔在他的招呼下,向后晃了晃,向前晃了晃,又向两旁晃了晃,懒洋洋地走到那个能说会道的恰德班德跟前,显然猜不透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朋友,”恰德班德说,“对我们来说,你是一粒明珠,是一颗钻石,是一块宝石,是一件珍宝。这是为什么,小朋友?”

    “我不知道,”乔回答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朋友,”恰德班德说,“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们才觉得你是一块宝石,是一件珍宝。因为你是什么呢,小朋友?是旷野上的野兽吗?不是。是空中的飞鸟吗?不是。是海里或河里的鱼吗?不是。你是一个爹娘养的孩子,小朋友。一个爹娘养的孩子。噢,当一个爹娘养的孩子是多么光荣啊!为什么光荣呢,小朋友:因为你能够接受智慧的教诲,因为你能够从我的谆谆告诫中得到好处,因为你不是一根木棍,不是一根木棒,不是一块木头,不是一块石头,不是一根桩子,不是一根柱子。

    欢乐的小河流啊,

    波光闪闪,

    爹娘养的孩子啊,

    天天向上!

    小朋友,你到那条小河去游泳,去凉快凉快吗?不去。你现在为什么不到那条小河里去凉快凉快呢?因为你处在黑暗的状态中,因为你处在奴役的状态中。小朋友,什么是奴役啊?我们不妨本着博爱的精神来问一问。”

    在这个紧要关头上,乔渐渐露出心不在焉的样子,用右手摸了摸脸,咧着嘴打了个呵欠。于是,斯纳斯比太太怒冲冲地说,她相信他是个不可救药的顽童。

    “朋友们,”恰德班德先生说着,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又装出受到攻击的样子,满脸堆笑。“我受到冷遇是应该的,我受到考验是应该的,我受到屈辱是应该的,我受到惩罚是应该的。上星期天,我对我准备的那篇长达三小时的布道词,感到沾沾自喜,那是我的过错。现在这笔债已经算清了,因为我的债主已经收下了一部分债款。噢,感谢主恩吧,感谢主恩吧!噢,感谢主恩吧!”

    斯纳斯比太太大为感动。

    “朋友们,”恰德班德环顾四周,结束他的话说,“我暂时不跟这小朋友谈下去了。小朋友,你明天要不要到这里来,问一问这位善良的太太,到哪里去找我对你讲讲道,你要不要像一只饥渴的燕子那样,在第二天、第三天以及以后的许多天都来听我讲道呢?”(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就像母牛那样温和。)

    看样子,乔当时一心想离开那里,所以他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于是,格皮先生扔给他一个便士,斯纳斯比太太让嘉斯德尔领他出去。可是,在他下楼以前,斯纳斯比先生从桌上拿了一些吃剩的东西,让他揣在怀里带走。

    至于恰德班德先生——攻击他的人说,他能够废话连篇地讲下去,要讲多少时候就讲多少时候,那是不足为奇的,但是,当他厚着脸皮打开他那话匣子以后,居然也有完结的时候,那可就奇怪了——他这时也告退回家,要到吃晚饭的时候,再为他的炼油事业积攒一点资本。就在法院这个暑假里,乔往前走着,走到黑衣教士桥(11),在那里找了个石头晒得火烫的角落,坐下来吃他的点心。

    他坐在那里嚼着、啃着,一边仰望着圣保罗教堂顶上的大十字架,在一抹紫红色的烟雾中闪闪发光。从这孩子脸上的表情看来,你会觉得这个神圣的象征,在他眼里恐怕是这个难以理解的大城市里最难理解的东西,因为它是这样金碧辉煌,这样高不可攀,这样可望而不可即。他坐在那里,望着西下的夕阳,望着滚滚的河水,望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每一件东西都本着某种意图,朝着某个目标往前走——可是,他却呆着不动,等着人来赶他,让他也“往前走”。

    * * *

    (1) 黄铜包头原文为brazen-faced,有厚颜无耻之意。

    (2) 据说遇到暴风雨时,鬼船出现,其他船只就会覆没。

    (3) 威斯敏斯特大厅(Westminster Hall):大法官庭曾在此开庭审案。

    (4) 起诉人和求婚者在英文里都是suitor。

    (5) 守护神神像(Palladium):希腊神话Pallas的神像,据说这神像存在时,特洛伊城(Troy)就安全无恙。这里影射所谓的“律师界人士”。

    (6) 马尔格特(Margate):英国东南海岸的避暑胜地。

    (7) 雷姆斯格特(Ramsgate):英国东南海岸的避暑胜地。

    (8) 格拉夫桑德(Gravesend):泰晤士河畔的城镇,和伦敦毗连。

    (9) 原文是“vessel”,在《圣经》里指人。

    (10) “Cheeseming”发音与“干酪虫”(cheese mite)相近。

    (11) 黑衣教士桥(Blackfriars Bridge):建于一七六九年,多年来一直是泰晤士河的主要通道。一八六四年拆除,于一八六五至一八六九年间重新兴建。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