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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荒凉山庄最新章节!

    德洛克夫人的行踪飘忽不定,令人很难捉摸。那些消息灵通的时髦人士感到非常惊奇,因为他们简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才能见到她。今天,她在切斯尼山庄;昨天,她在伦敦城里的公馆;而明天,消息灵通的时髦人士充其量只能预言说,她也许又出国了。甚至连累斯特爵士这样殷勤体贴的人,要想追随她的左右,也感到有点头痛。不过,要不是他的另一个共患难、共安乐的终身伴侣——痛风病——闯进了他那镶着橡木护墙板的古色古香的卧室里,缠住他的双腿,他恐怕还要头痛呢。

    累斯特爵士对待痛风病,就像接待讨厌的恶魔一样。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恶魔到底是属于贵族这一阶层的。据人们记忆所及,多少年来,德洛克家的子子孙孙,只要是男的,都有痛风病。关于这一点,诸位先生,确实有据可查。别人的父辈可能死于风湿病,也可能因为上一代是个有病的下流人,由于血里有毒而得了一种暗疾。但是德洛克家的遗传与任何一家都不一样;尽管人们不分贵贱,都难免一死,德洛克家的人却只能死于自己家传的痛风病。这种病,就像那些金银餐具、那些画像或林肯郡那所邸宅一样,是从那些显赫的先人,世代相传下来的。这种病也是他们家的一种尊严。累斯特爵士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未尝没有那么一个见解,认为死神在执行职务的时候,也许会对那些贵族老爷们的阴魂说:“诸位爵爷,诸位先生,我很荣幸地把另一位德洛克爵士介绍给大家,经过验明正身,他确实是死于祖传的痛风病。”

    因此,累斯特爵士就听任他那双祖传的腿,忍受这种祖传的痛风病,那态度就像他在那片领地上享有他的大名和他的财产一样。他觉得,让一个德洛克家的人缠绵床笫,让他的四肢忍受那一阵阵如同刀割的剧痛,那未免有点过分。可是,他又想:“我们家的人都害过痛风病;这种病是我们家才有的;几百年来,我们家哪一代人都明白,害痛风病虽然不体面,但是绝不能再染上别的脏病,使猎园里的祖茔蒙受更大的耻辱,因此,我也就甘心忍受这个痛苦了。”

    他现在的样子倒是蛮神气的:躺在一床艳红和金黄的褥子上,那张睡椅就摆在大客厅中央,对着那幅他最喜欢的夫人画像。一道道又长又宽的阳光从一长列窗户射进来,和那窗与窗之间的阴影黑白相间,相映成趣。外面,那些雄伟的橡树足以说明他的伟大,因为它们在这片绿草地上已经有好几百年历史,而这片草地从来就没种过庄稼,早在那些帝王用盾和剑出征或用弓和箭出猎的时代,就已经是个猎场了。屋里,他的祖先从墙上望着他,说道:“我们都已经作古了,每个人只留下一幅彩色画像,只能唤起模糊的回忆,模糊得就像现在催你入睡的远处的鸦声一样。”在这里,他的祖先也足以说明他的伟大。因此,他今天就变得非常伟大了。因此,那个波依桑实在该死,那些敢于和他分庭抗礼的胆大妄为的家伙实在该死!

    德洛克夫人目前不在这里,在这里陪伴累斯特爵士的是她的肖像。她已经跑到伦敦去,但是并不打算在伦敦呆下去,很快又要跑回这里来了,这使那些消息灵通的时髦人士感到莫名其妙。伦敦城里那个公馆并没有因为她回来而加以布置。这里显得又沉闷又凄凉。只有一个戴着扑粉假发的“使神”,情绪低落地坐在大厅窗前打哈欠。昨天晚上,他跟另一个相好的“使神”(也是个一向伺候上流社会的人)说:如果这种生活继续下去——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不仅像他这样一种性格的人受不了这个,而且也不能指望像他这样一种风采的人会忍受这个——他发誓说,他除了自杀,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有谁知道,在林肯郡的邸宅、伦敦城里的公馆、戴假发的“使神”和那个被剥夺法权的乔(他拿着扫把打扫教堂墓地的台阶时,心里曾经有过一线光明),和乔住宿的那个地方之间有什么关系?在这个世界的漫长的历史中,有许多本来是天各一方的人,莫名其妙地碰在一起了,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乔从早到晚都在十字路口那里扫地,根本不知道这种关系——如果真有什么关系的话。要是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总是回答说“不晓得”,仿佛这句话概括了他的精神面貌。他只晓得天气不好的时候,很难把十字路口的泥水扫干净,而更难的是,靠扫街这个活儿来混饭吃。就连这点道理,也不是别人指点他的,而是他自己领悟的。

    乔就住在一个很破落的地方——这就是说,乔还没有死——像他这样的人都管这地方叫“托姆独院”。这是一条很不像样的街道,房屋破烂倒塌,而且被煤烟熏得污黑,体面的人都绕道而行。在这里,有些大胆的无业游民趁那些房子破烂不堪的时候,搬了进去,把它们据为己有,并且出租给别人。现在,这些摇摇欲坠的房子到了晚间便住满了穷苦无告的人。正如穷人身上长虱子那样,这些破房子也住满了倒霉的家伙,他们从那些石头墙和木板墙的裂口爬进爬出;三五成群地在透风漏雨的地方缩成一团睡觉;他们来来去去,不仅染上了而且也传播了流行病,到处撒下罪恶的种子,使库都尔勋爵、托马斯·杜都尔爵士、富都尔公爵以及所有那些当权的优秀人物(一直到茹都尔)花上五百年的工夫,也不能把这些罪恶完全消除干净——尽管那些大人先生生来就是干这一行的。

    最近,在“托姆独院”这个地方,已经发生过两次犹如地雷爆炸的事故:先是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接着是尘土飞扬。这些事故一发生,报纸上总能找到一小则新闻,而附近的医院也总要收容一两个伤亡的人。尽管那里的墙壁有裂口,那些破房子在穷人的心目中也还是了不起的住处。因为还有几间房子就快要倒塌,下一次“托姆独院”那个轰隆巨响就可能非常惊人了。

    这些令人可羡的房产自然是归大法官庭管理的。如果把这种情况告诉任何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那也是对他的辨别力的一种侮辱。究竟“托姆”是不是贾迪斯案当初那个人所共知的原告或被告;究竟,这条街被那场官司弄到荒无人居的时候,是不是就剩下托姆一个人(后来才有人搬来落户),或者,究竟“托姆独院”这个传统的名称,是不是可以笼统地说明这个贫民窟的人已经同正派人不相往来,而且已经陷入绝境,那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乔也是不晓得的。

    “因为我,”乔说,“我什么也不晓得。”

    当一个像乔这样的人,在街上蹓来蹓去,看到店铺招牌、街头路牌、门板和橱窗上到处都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符号,而对它们的形状和意义却一无所知;看着别人阅读、书写;看着邮差送信,而自己一点也不认识那上面的字(哪怕是片纸只字,也使他目瞪口呆),那一定是怪有意思的!而看着那些体面的上等人礼拜天拿着经书上教堂,想想(因为乔偶尔也会想想什么的)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思,或者想想,如果别人这样做有意思,为什么自己这样做就没有意思;或者,在街上被挤着、撞着、推着;心里确实觉得自己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去都是个闲人,可是一想到自己总算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别人从前虽然不把自己看在眼里而今天已经不同了,心里又感到莫名其妙——这一切,一定是非常奇怪的。再说,假如不仅有人告诉他,他不能算是一个人(上次他被人叫去作证的时候,人家就没有把他当作人),而且他自己根据一生的经历也体会到自己不算是一个人;或者,假如他看到那些马、那些狗、那些牛从自己身旁走过,想到自己是跟它们一样愚蠢无知的,而不是跟那些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高等动物(他常招他们讨厌)一样聪明——那也一定是怪有意思的!乔对于刑事裁判、法官、主教、政府或者是在他眼里是无价之宝的宪法(可惜他不知道!)的看法,一定很有意思!他的整个物质生活和非物质生活也是非常有意思的,而最有意思的是,他对于死的看法。

    乔从“托姆独院”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个姗姗来迟的早晨(因为在这种地方,晨光总是姗姗来迟的);他一边走,一边嚼着一小片肮脏的面包。他要走过好几条街,店铺还没有开门。他坐在“海外福音传播协会”门口的台阶上吃他那份早餐;吃完了,便拿起扫把,把台阶扫了扫,算是感谢这地方让他坐在台阶上吃早饭。他看见这个建筑物这样大,觉得很了不起,但是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点也不知道太平洋的珊瑚岛缺乏精神生活,也不知道要去照顾那些住在椰子树和面包果树林子里的土人,得花多少钱。

    他来到他那个十字路口,准备在那里干一天。伦敦城已经睡醒,这个巨大的陀螺又要旋转起来;已经停止了几个钟头的阅读和书写(这对乔来说是难以理解的)又重新开始。乔和别的低等动物只好在这莫名其妙的纷乱中讨生活。这是个赶市集的日子。那些公牛都蒙上了眼睛,不仅没有人在前面牵着,反而被后面的人拼命驱打,因此,它们便到处乱闯,到处被人哄赶,终于,眼睛布满血丝,口吐白沫,向着石头墙直冲过去。常常有些无辜的人被撞得重伤,而它们自己也常常撞得重伤。这倒很像乔和他那一种人的情况,非常非常像。

    打扫十字路口的乔

    一列乐队走来。乔听着音乐。一只狗也在听那音乐。这是一只牧羊狗,正蹲在一个屠户门口,等待主人。很显然,它还没有忘掉那群费了它好几个钟头心思的羊。现在摆脱了它们,心里禁不住高兴。看样子,有三四只羊一直叫它放不下心,记不起它们在什么地方走散了;它往街的两头看了看,好像希望它们从迷了路的地方走出来;它突然竖起耳朵,想起了一切。这是一只见过不少世面的狗,喜欢和下流人厮混,喜欢到小酒馆打转转;对羊群来说,它是一只恶狗,一听见口哨,就向羊身上扑去,一大口一大口地把羊毛咬下来;但是,它又是一只得到教育、受过训练和培养的狗,它知道要执行任务和如何执行任务。它和乔都在听那音乐,也许都和别的下等动物一样,获得了同样的快感;同样地,对于音乐引起的联想、热望、悔恨以及超乎人的感官之外的悲欢,它们也是大致一样的。但是,在别的方面,这条狗比乔这个人又高明多少啊!

    如果对这条狗的后代不加管教,听任它们堕落成野狗(像乔现在的情况那样),那么,过不了几年,它们就会堕落到连吠都不会吠——当然,咬还是会咬的。

    白昼渐渐消失,天色越来越暗,而且下起毛毛雨来了。乔在那个十字路口拿出全副本领来对付街上那些烂泥、车马、鞭子和雨伞,可是,他只赚到很少的几个钱来交付“托姆独院”那个肮脏住处的租金。这时已经是暮色四合,店铺里的煤气灯也亮了;那个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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