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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诺斯特罗莫最新章节!

    第二天的早晨比较安静,只在洛斯哈托斯的西北方向有微弱的枪声。米切尔船长站在阳台上焦虑地听着远处的动静。几年后,每当有显赫的陌生人来访问苏拉科,米切尔船长基本上都用一个固定句型表达自己与“那些历史大事件”的关系:“我当时的处境很微妙,是唯一留下来的代理人。先生,当时没有一件事是不让我操心的。”接着,他就会提及如何悬旗才能既保护尊严又维持中立的难度:“我处在双方激烈交锋的中心,一方是海盗式的恶棍索蒂略的无法无天,另一方是虽地位比较正统但残忍程度毫不逊色的佩德罗·蒙泰罗大人的暴虐。”夸大危险程度,并非米切尔船长的唯一所能。比如,他坚持认为那一天是值得记忆的。那天黄昏时分,按照他后来的说法:“我见到了我那可怜的弟兄——诺斯特罗莫。他是名水手,我发现的。先生,也许我可以说,他是我制造出来的。他就是那个著名的骑马去凯塔的人,先生。那是个历史事件,先生!”

    米切尔船长被OSN公司视为一位忠实的老雇员,为了让他以既尊严且轻松的方式完成他余下的任期,公司把他原来的业务范围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充,并让他继续做主管。现有的运营规模扩大了,公司里挤满了雇员,除了原先在海港的办公楼之外,又在镇子里新建了另一栋办公楼,原先只有一个部门,如今增加到了几个部门——客运部、货运部、驳运部等——这保证他能在这个殖民共和国重建后的首都苏拉科拥有几个更加舒服的年头。镇子里的居民喜欢他,因为他性格友善、举止文雅,为人既自重又正直,多年来人们都称他是“我们国家的朋友”,因而他觉得自己是镇子的标志性人物。每天早晨,当伊格罗塔山峰的巨大阴影还躺在农贸市场堆放的五颜六色的鲜花水果摊上的时候,他总是要去市场里转一转。然后,他再开始轻松地处理各类业务。当他去人家做客时,总是受到款待。林荫大街上的女士们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他有权进入镇子上任何一家俱乐部,在古尔德家有自己固定的席位。他舒舒服服地、有尊严地在镇子上过着一个有特权的老单身汉的花花公子式的生活。到了邮轮进港的日子,他会早早地来到公司在海港的办公地点,这时他自己的快艇已经匆匆地准备好出发了,快艇上有几个穿着时髦的白蓝服装的艇员,然后他会乘坐快艇出现在港口的岬角之间。

    他会邀请几个有特殊身份的旅客,乘坐他的快艇,来到海港办公楼,然后请他们坐下等一等,等他签署完几份文件。米切尔船长在桌前坐下,便会亲切地讲起话来。

    “你如果想在一天内看完所有的东西,时间是不够的。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我们要在阿马利亚俱乐部吃午餐。其实,我还是其他几家俱乐部的会员,比如英美俱乐部、矿山工程师和商人俱乐部。先生们,也许你们不知道,我还是花花公子俱乐部的成员,这是家新俱乐部,成员大都是英、法、意等国来的活泼年轻人,他们都想见一见镇子上的一位老居民。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去阿马利亚俱乐部吃午餐。我觉得这可能会令你们喜欢。它是这个国家的宝物。俱乐部成员都来自大家族。先生们,国家主席就是这家俱乐部的成员之一。在俱乐部院子里有一位杰出的大主教的雕像,但鼻子折断了。我认为那是一尊非凡的雕像。卡瓦列雷·帕诺凯蒂——帕诺凯蒂是一位知名意大利雕塑家——在这里工作了整整两年——他对我们主教的评价很高……好吧!现在我们能带你们走了。”

    他炫耀地谈着,不时挥一挥他那短粗的手臂,不让他的特殊俘虏“心不在焉”。他骄傲地谈着自己的经历,谈话中浸透着对人、事、建筑的历史意义的见解。

    “你们能看到,这里有大量建筑工程正在进行之中。在独立之前,这块平地上有一条通往码头的牛车道,牛车道两旁的草都枯萎了,因被飞扬的尘土窒息了。现在不同了。你们看到是海港的大门。很独特,是不是?这里原来是镇子的郊区。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宪法大道了。看看那些老式的西班牙建筑。非常有尊严。嗯?我相信这些建筑在西班牙总督在的时候就这样了,但路是新铺的。用木头砖铺的。这是苏拉科国家银行,大门两侧有岗哨。这一侧是阿韦兰诺斯家,第一层的窗户都关上了。这里住着一位令人惊奇的女人——阿韦兰诺斯小姐——美丽的安东尼娅。先生,她可是个人物!一位历史性的女人!对面是古尔德家。看那高贵的大门。是的,古尔德家的人拥有古尔德矿的开采权,如今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古尔德联合矿业的股值是每股1000美元,我拥有17股。这是我毕生的积蓄。先生,有了这些股票,我退休后就能过舒服的日子了。我是在最便宜时买入的,你们懂吧。卡洛斯先生,我的好朋友。这17股——做遗产太少了。我有个侄女——嫁给一名牧师——最有价值的人,在苏塞克斯的一个小教区任职;他们没有孩子。我从来没有结过婚。水手应该主动不结婚。先生,就站在那座大门下,一些年轻的铁路工人曾经为保卫这栋房子而战斗,这栋房子给过我们大量的盛情款待。就在那大门下,我看到佩德里托的骑兵向巴里奥斯的部队发动第一次冲锋和最后一次冲锋,当时巴里奥斯的部队刚刚占领海港的大门。那些骑兵在德科德买回来的新步枪的火力下支持不住了。那火力简直是在谋杀。仅一会儿的工夫,整条街上就全是人和马的尸体。自此之后,骑兵再也没有回来。”

    整整一天,米切尔船长就这样对那些自愿受罪的受害者不断地说——

    “这是广场。我认为这个广场很雄伟,比英国伦敦的特拉法尔加广场大两倍。”

    在刺眼的阳光下,他站在广场的中心,指着周围的建筑物说——

    “这是政府大楼,也是新的总统官邸——那是市政厅,议会的下院就坐落在那里。你注意到广场那边的几栋新房子了吗?那是安扎尼公司,大百货商店,与英国国内的大百货公司一样。老安扎尼被国民卫队杀死在他的保险柜前。就因为这项罪行,国民卫队的司令官加马乔被公开地绞死了。加马乔是议会的代表,他本人是个残忍的畜生。是巴里奥斯下令军事法庭做出了加马乔的死刑判决。安扎尼的侄子把原来的业务转化成一家公司。广场周围的房子都被烧毁了;原先都是有柱廊的。那是一场可怕的大火,我在大火中看到了最后一场战斗。牧民逃跑了,国民卫队扔下了武器,圣托梅矿的矿工冲上来了,他们都是印第安人,吹哨子,敲着铁皮,像潮水一样涌来,绿色的旗帜飞舞,许多人穿着白斗篷,戴着绿帽子,有步行的,有骑骡子的,有骑驴的。先生,这样的景象再也不会有了。先生,那些矿工冲进了镇子里,帕皮先生骑着他的那匹黑马做指挥,矿工的妻子们骑着驴子跟在后面,尖叫着给予声援,先生,那尖叫声超过小手鼓。我记得有个妇女肩上落着一只绿色的鹦鹉,那鹦鹉平静得就跟个石头鸟一样。矿工们救了他们的矿主先生;虽然巴里奥斯下令发动进攻,但天色已晚,时间太迟了。佩德里托·蒙泰罗已经把卡洛斯带出去要枪毙——就像他叔父多年前被枪毙一样——正如巴里奥斯后来说的那样,‘那样的话,苏拉科就不值得为之战斗了’。苏拉科没有矿产就什么都不是了;山上布满了炸药,雷管都埋好了,只要罗曼神父一听到失败的消息,就马上摧毁圣托梅矿。卡洛斯先生决定不留下任何东西,而且他手下也有合适的人办这件事。”

    如果米切尔船长在广场中央讲话,他会手持一把绿色里衬的白伞;然而,如果他换在大教堂里面,在昏暗的光线下,凉爽的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淡淡的薰香味,偶尔能看到跪着的女性,穿着黑色或全白色的衣服,蒙着头,这时他那低沉的声音会变得庄严起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请看这里,”他手指着墙上一处昏暗走廊的墙壁上的壁龛说,“这是何塞·阿韦兰诺斯先生的半身像,铭文写着:‘爱国政治家’、‘驻英国、西班牙等国的大臣,死于洛斯哈托斯的森林里,毕生为正义而奋斗,在新时代的黎明前积劳成疾而逝世。’这座半身像与其本人很相像。帕诺凯蒂是根据一些老照片和古尔德夫人的铅笔画制作的。我与那位作风老派的美洲的西班牙裔人很熟悉,真正的贵族,所以认识他的人都喜欢他。墙上的大理石圆形浮雕,具有古典风格,雕刻着一位戴面纱坐着的女人,她双手轻轻地抓着膝盖,纪念那位与诺斯特罗莫在那个致命的晚上一起出海去的年轻绅士。先生,请看这里写着:‘纪念马丁·德科德,已订婚的安东尼娅·阿韦兰诺斯。’多么坦率,多么简洁,多么高贵。这里是那位女士,先生,跟本人一模一样。一个杰出的女人。先生,那些认为她会绝望的人全都错了。许多人谴责她不戴面纱。人们期待她戴。但安东尼娅不是做修女的材料。考比兰主教,她的叔父,与她一起生活在考比兰镇的家里。他是个凶猛的神职人员,总是担心政府想占有老教堂下的那片土地和修道院。我相信罗马方面很看重他。现在让我们去阿马利亚俱乐部,我们只需走过广场,就能吃午餐了。”

    刚一出大教堂的门,站在大教堂前那段高雅的台阶顶上,他的声音又变得浮夸起来,手臂再次挥舞起来。

    “波文尼尔报社,就在那里,在那几个法国式橱窗的楼上;我们这里最大的日报。这是一家信奉保守主义的报纸,更准确地说是一家支持议会制度的报纸。我们这里有议会党,国家的真正元首胡斯特·洛佩斯先生是这个党的主席;他是个非常有判断力的人,至少我是这么看。一流的知识分子,先生。民主党是反对党,基本上处于休眠状态。先生,我对那些信奉社会主义的意大利人感到遗憾,对他们的秘密组织感到遗憾,比如卡莫拉等组织。在铁路沿线上,有许多意大利人定居下来,他们都是处于空闲状态的土木工人和机械工人等。在大草原上,有的整座村庄里都住着意大利人。土著也被卷了进来……美洲酒吧?有。在那边你能找到一家。纽约人常去那家——这里是阿马利亚俱乐部。当我们进去的时候,请注意坐在楼梯脚下的主教。”

    在走廊的一个小桌子上,午餐进行得很潇洒、很闲逸,米切尔船长不时站起来,点头哈腰地与不同的人交谈几句,这些人中有穿着黑西服的官员、穿茄克的商人、穿军装的军官、从大草原来的中年绅士——其中有几个矮小的人,面带菜色,神色紧张的人,另外有几个是胖子,态度平静,面色黝黑。吃饭的客人中有身份高贵的欧洲人和北美人,他们的白脸膛特别扎眼,因为大部分客人是眼睛闪光且面色黝黑的人。

    然后,米切尔船长坐下,背靠着椅子,向四周投去满意的目光,把一个装满了粗大烟卷的香烟盒丢在桌子上。

    “喝咖啡时试试这种香烟。本地产的烟草。先生,阿马利亚俱乐部提供的黑咖啡,你在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家。我们的这种咖啡豆产自丘陵地区,咖啡园主每年仅向俱乐部成员送三麻袋咖啡豆做礼物,纪念他们与加马乔的国民卫队作战的经历,当时俱乐部的绅士们就是从这几扇窗户里进行战斗的。先生,那位咖啡园主当时也在镇子上参加了战斗,并且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运送咖啡豆的方式很特别,三头骡子乘坐火车来;不要害怕!——三头骡子直接进入院子,旁边还有骑马的武士保护着,咖啡园主走上楼梯,穿着靴子和马刺,把咖啡豆正式地提交给我们的委员会,‘献给在五月三日倒下的人’。我们称之为‘五月三日咖啡’。请尝一尝。”

    米切尔船长面色凝重,就好像已经准备好在教堂参加一次布道仪式一样,拿起小咖啡杯放到了嘴边。那杯中的甘露便会在香烟的雾霭中被默默地吸吮干净。

    “看那个刚走出去穿着黑西服的人,”米切尔船长向前倾斜身子,急匆匆地开口说道,“他就是著名的赫尔南德斯,战争部长。《泰晤士报》有一位特派记者,曾经写过一系列惊人的文章,称这个殖民国家为‘世界财宝屋’。他写了一篇文章,专门报道了赫尔南德斯和他组建的军队——大草原上的卡宾枪骑兵队。”

    米切尔船长的客人,好奇地观望,看到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人,神情严峻地走着路。那人长脸,神色镇定,低垂着眼帘,眉毛是横着的,尖脑壳,头发灰白,虽然头顶的头发稀薄,但四周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地下垂着,头发末梢是卷曲的,覆盖脖子,下垂到了肩膀上。此人就是曾经引起整个欧洲注意的著名的强盗。他戴着一顶高高的墨西哥宽边帽,帽檐宽大;右手腕上缠绕着一串玫瑰红的木珠子。米切尔船长继续说道——

    “他保护了苏拉科的难民不受佩德里托暴行的伤害。他在与巴里奥斯协同作战中担任骑兵将军。在猛攻托诺沙的战斗中,他表现出色。富恩特斯先生和蒙泰罗的残余分子在这次战斗中被杀死。他还是考比兰主教的朋友和忠实的仆人。每天三次去听弥撒。我猜他去午睡的路上要顺便去教堂做一番祈祷。”

    他默默吸了几口烟;他用最沉重的语气说道——

    “先生,西班牙民族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很富于特点……我建议我们一起去台球室,那里比较清爽,可以安静地聊天。那里五点前没有人。我能告诉你独立革命时期的惊人故事。当中午的热浪散去后,我们就去林荫大道。”

    这次访问的日程安排很紧张,就像自然规律一样。他们缓步走向林荫大道,谈话变得很庄重。

    “苏拉科的大人物都在这里了。”米切尔船长先向右鞠躬,又向左鞠躬,礼节没完没了;然后,充满激情地说:“这是伊米莉亚女士的马车,她就是古尔德夫人。看,永远是用白骡子拉车。自阳光开始照耀大地以来,她是最善良、最优雅的女人。地位很高啊,先生。地位确实很高。苏拉科第一夫人——在成为总统夫人前就是第一夫人了。她配这个称号。”他摘下帽子;然后故意改变了腔调,用轻视的口吻指出,夫人旁边站着的那个戴白领带、穿黑西服、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就是蒙汉姆医生,他担任国家医院总检查长、圣托梅联合矿业的总医务官。“他是这栋房子里的熟人。没事就来这里。毫无疑问,古尔德夫妇允许他这样做。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我不喜欢。没有人喜欢他。我还记得他曾经一瘸一拐地在街上走,身上穿着方格子衬衫,脚上穿着土产凉鞋,胳膊下夹着一个西瓜——这就是他一天的食物。如今他可是个有重大影响的人,先生,但他照样令人讨厌。然而……他把我们大家从索蒂略的致命噩梦中带出来,换了其他人肯定失败……”

    他举起了手臂。

    “过去那个台子上有个骑士的雕塑,如今已经被搬走了。这是个时代错误。”米切尔船长模糊地评论说,“有人提议换上一个大理石雕塑的矛,借以纪念独立运动。在四个角上放置四个和平天使。还要有黄铜法官雕像,法官手里拿着天平。雕像全部镀金。卡瓦列雷·帕诺凯蒂受邀做一个设计,你能在市政厅的玻璃柜里看到他的设计。雕像的基座上要刻满人的名字。这很好!他们最好应该把诺斯特罗莫的名字放在第一个。他为独立运动所做的贡献不比任何人少,”米切尔船长继续说,“但他得到的却不比其他人多——我后面要谈到这点。”他发现一棵大树下有一条石凳,便坐了下来,并轻拍旁边的位置请客人也坐下。“他从苏拉科出发,带着给巴里奥斯的密信,密信要求将军暂时放弃凯塔,从海上返回,支援我们。很幸运,运兵船仍然在港口里。先生,我当时甚至不知道我的搬运工监工的死活。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蒙汉姆医生偶然在海港大楼里遇见了他,当时卑鄙的索蒂略刚撤走一两个小时。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个消息;甚至连个暗示都没有——仿佛我不值得信任一样。蒙汉姆安排了一切。他去了铁路调度场,获得了总工程师的支持。总工程师看在古尔德夫妇的面子上,同意派出一个火车头跑一趟,载着诺斯特罗莫跑180英里。这是唯一能使他离开这里的办法。到了铁路尽头的建设工地,他在得到了一匹马、武器、几件衣服之后,独自开始了一次惊人的骑马旅程——在6天里跑400英里,路上情况很混乱,最后他还需要发挥高超的技能穿越蒙泰罗在凯塔的防线。先生,这次旅程应该能写出一本激动人心的书。他的兜里揣着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仅靠虔诚、勇气、忠诚、智慧根本无法保证成功。总之,他是个无畏、正直的人。只有少数艺高人胆大的人才能成功。先生,他就是这样的人。5月4日,我在公司的海港办公楼里基本上可以说是个囚犯了。突然,我听到铁路调度场里有汽笛鸣响,距离大约有四分之一英里远。我几乎不相信我的耳朵。我一步跳到阳台上,看到一列火车在一个蒸汽机车头的牵引下驶出了铁路调度场的大门,尖叫着像个疯子,包裹在白色烟云里。那列火车行驶到与维奥拉客栈平行的位置时,突然停止了。我认出那人,先生——但我不能告诉你——那人跑出了‘统一意大利’客栈,爬上列车的驾驶室,列车转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那简直就像你吹灭一根蜡烛一样,先生!我向你保证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司机,先生。他们在林康和另一个地方遭到国民卫队的猛烈射击。很幸运,铁轨没有被破坏。他们在4小时后抵达了铁路建筑工地。诺斯特罗莫就是从那里骑马出发的……以后的情况你都知道了。你只需看看周围的景象。如今有人能在这条林荫大道上乘坐自己的马车,甚至说他们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我在几年前雇用了一名逃亡的意大利水手,我看他浑身是劲,便让他担任码头的领班。那就是事实。你无法否定,先生。5月17日,这天离我看到那个人从维奥拉客栈爬上火车头仅12天的时间,就在我正揣摩这事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巴里奥斯的运兵船进入了港口,被那位《泰晤士报》记者在自己的书中称为‘世界财宝屋’的苏拉科得救了,文明程度毫发无损,而且前途无量,先生。在当时的情况下,佩德里托无力阻挠登陆,因为他在西面受到赫尔南德斯的压力,在城门的方向受到圣托梅矿的矿工的压力。一周前,他送信给索蒂略,要求前来会合。如果索蒂略真这样做了,那会出现大屠杀和大驱逐,有地位的男女肯定没有人能活下来。但蒙汉姆医生的作用这时就发挥出来了。此时的索蒂略又瞎又聋,蹲在他的轮船上观看捞银锭,他相信银锭就沉没在海港的海底。他们说他在最后三天里因找不到银锭而气急败坏,在甲板上转来转去,诅咒那几艘用打捞器具找银锭的小船,命令小船上的人来见他,训话时突然跺着脚大叫道:‘银锭就在这里!我看到了!我感觉到了!’

    “就在他正准备在船尾的吊杆上绞死蒙汉姆医生时(当时在轮船上),巴里奥斯的第一艘运兵船正好驶入了海港,后面还有几艘我们的船。双方的船只靠近后,巴里奥斯的人像一场风暴一样,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用轻武器开火。这是世界上最完满的突然袭击,先生。索蒂略的人很吃惊,竟然不知道逃跑,他们像骨牌一样东倒西歪。蒙汉姆当时站在后舱口,绳子已经套在了他脖子上,他没有被子弹打成筛子,就是一个奇迹。他告诉我,他听到枪声后不再迷惑,一直尽全力大喊:‘举白旗!举白旗!’这时,埃斯梅拉达团的一名老少校就站在他身旁,把剑拔出鞘,尖叫道:‘死去吧,叛徒!’话音未落,他的剑已经刺穿了索蒂略的身体。与此同时,索蒂略也开枪把子弹射入自己的脑壳,他倒了下去。”

    米切尔船长沉默了一小会儿。

    “天哪,先生!我胡诌浪费了你好几个小时了。不过,我们该出发去林康了。如果你来苏拉科却不看圣托梅矿的灯光,那等于你白来了,因为整个山峰在漆黑的大草原上就像闪耀着光芒的宫殿一样。现在去林康很时髦……但让我告诉你一个小逸事,先生;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在此后两星期多的时间里又发生了几件大事:巴里奥斯在宣誓就任大元帅之后,向南追击佩德里托;胡斯特·洛佩斯先生做省主席的洪塔省,公布一份新宪法;卡洛斯·古尔德先生带着他的大旅行箱去旧金山和华盛顿办事(美国,先生,是第一个承认我们的大国)——两星期之后,我想说,我们才感到有了安全感,这或许能表达我想说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一个大运输客户,来与我谈生意,他一开口就说:‘我想说,米切尔船长,那家伙(指的是诺斯特罗莫)仍然是你的搬运工监工吗?’‘这有什么关系吗?’我说。‘因为,如果他是,我不同意;我用你们的船收发了大量货物;但我发现他在码头上闲逛了好几天,就在刚才,他竟然管我要香烟抽。现如今,你知道,我的香烟很特别,不像从前那样好弄。’‘我希望你明说。’我温和地说。‘为什么我要这样说?因为他很讨厌。那家伙总是乞讨香烟抽。’先生,我把目光转向一旁,然后问道:‘你难道没有被囚禁过市政厅里吗?’‘你知道我被囚禁过,而且还上了锁链,’他说,‘被罚过15000美元?’他脸红了,先生,因为据说他在他们来抓他时,他因害怕而晕倒了。富恩特斯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市政厅,他则在富恩特斯面前百般奉承。‘是的,’他说,样子很窘迫,‘为什么?’‘不为什么。你一定损失很多,’我说,‘尽管你保住了性命……但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他根本不理解我的意思。他真的是没有理解。这就是我要说给你听的,先生。”

    他站了起来,身体有点僵硬。坐马车去林康的一路上,他只说了一句具有哲学性的话,语气中带着西塞罗的残忍,眼睛盯着圣托梅矿的灯光,那灯光仿佛悬挂在天空和大地之间。

    “先生,那可是个大组织,好坏难以评说。一个大组织啊。”

    晚餐是在花花公子俱乐部吃的,烹饪极佳,整个晚餐给米切尔船长的客人一种感觉,目前在苏拉科有许多能干的年轻人,由于工资太高而失去了判断力,其中有几个显然是英国人,他们很懂从老板身上“掏钱”的艺术。

    米切尔船长带着客人乘坐一种两轮的机器(米切尔船长称之为两轮轻便马车)返回海港。一路上,轻便马车跑得很快,车身叮当响个不停,拉车的是一头敏捷的瘦骡子,车夫显然是个那不勒斯人,一直都在打着拍子。他们在点灯前回到了OSN公司。由于轮船很晚才开,他们还有很长的等待时间。不过,他们几乎没有闲着。

    那位特殊的旅客,来到公司主管的私人房间里,发现旁边就是“刻瑞斯”号、“朱诺”号、“雅典娜”号轮船,他被惊呆了,就好像突然被光、声、名字、事件、难以理解的复杂信息制作出的大餐给噎住了一样;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疲倦地听着神话故事;他听到了一种既熟悉又惊人般宏大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告诉他就在这个“海港里”,一次国际海军示威是如何结束了科斯塔瓦那-苏拉科战争的。他会听到,美国“波瓦坦”号巡洋舰是怎样最先向这个殖民国家的旗帜敬礼的。那旗帜是白色的,中央是月桂花圈,花圈中是一朵黄色的石蒜花。他还将听到,那位自称是科斯塔瓦那的皇帝的蒙泰罗将军,在登基还不到一个月,是怎么被杀死的(当时正在进行一次庄严的命令和十字架交接仪式),行凶的是一位年轻的炮兵军官,这位军官是蒙泰罗当时的情人的弟弟。

    “先生,令人憎恶的佩德里托逃出了国。”那声音又说开了。然后又继续说道:“我们公司的一名船长后来告诉我,他认出佩德里托了,地点是南部的一座港口,那家伙住在一个凌乱的房子里,踏着粉红色的拖鞋,头上戴着挂着金缨的吸烟帽。”

    “令人憎恶的佩德里托!这个恶魔是谁?”那位特殊的旅客从他那天已经抽了18或20根香烟的嘴里问道,此时的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半睡半醒,虽然睁着一双精神恍惚的眼,但嘴角仍然挂着和善的笑意。

    “就在这间房里,我看他就像一个鬼魂,先生。”——米切尔船长这是在谈他的诺斯特罗莫,胸中充满了温暖的感情和自信的骄傲。“先生,你也许会猜想那鬼魂对我的影响。很显然,他是跟着巴里奥斯从海上来的。当我镇定下来又能听他讲话后,他开口就告诉我,他抓住了一条漂浮在海湾里的从那驳船上掉下来的救生艇!他的遭遇似乎改变了他。他的遭遇相当特别,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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