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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诺斯特罗莫最新章节!

了耸肩,但这个比喻是非常合适的,特别是如果你考虑到这个囚犯有办法不断补充兜里的赎金,而他的办法像有魔法一样让那些绑架他的匪徒够不着。医生,这点你跟我一样都是能理解的。古尔德先生就是一只有金蛋的大肥鹅。约翰爵士来此访问时,我向他提及此事。愚蠢贪婪的匪徒手中的囚徒,肯定死在第一个失去理智的恶棍手中,因为这个恶棍可能突然暴怒起来,或者想立即捞到大好处。人类的智慧至今未能解决杀鹅取蛋的传说。这个寓言故事永远不会过时。这是为什么查尔斯·古尔德要默默地支持里比热政权的原因,因为这个政权第一次公开地承诺给予他安全,而没有索要贿赂。里比热的路线失败了,因为任何理性的东西在这个国家里都会失败。古尔德想保护大量的银子,这是符合逻辑的。德科德想阻止革命,他的计划可能行,也可能不行,也许有机会成功,也许没有。依我对南美革命的全部经验,我无法认真对待古尔德和德科德的方法。德科德向我宣读了他的宣言,花费了两个小时滔滔不绝地谈论他的行动计划。他的论点听上去很有说服力,但我们都是全国性的政治团体的老成员,对他的想法感到吃惊,因为他的新国家的概念只不过出自一个喜欢嘲笑人的年轻人的头脑,他怀揣宣言正要去逃命,追捕他的人在这半球被称为将军,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粗鲁、喜欢戏弄他人的混血流氓。这听上去像是一个滑稽的神话故事——不过,请注意,这个故事可能成真;因为它反映了这个国家的灵魂。”

    “那批银锭运走了吗?”医生问道,心情忐忑不安。

    总工程师看了看手表。“根据米切尔船长的估计——他应该是了解情况的——银子应该离开港口有三或四英里远了;正如米切尔说的那样,诺斯特罗莫是最适合抓住机遇的水手。”这时医生发出像猪一样的哼哼声,声音很沉重,对方赶紧改变了说话的腔调。

    “医生,你对运银锭一事评价很低?为什么?查尔斯·古尔德必须把这场游戏玩完。不过,他无法为自己的行为做主,也许就不必说其他人了。部分游戏规则很可能是霍尔罗伊德向他提出的;但这场游戏计划符合他的性格;这就是为什么如此成功的原因。斯特玛尔塔不是有人叫他‘苏拉科之王’吗?绰号是成功的最好标志。我看绰号是真理的外衣。亲爱的先生,当我刚到斯特玛尔塔的时候,我吃惊地看到,那些记者、政客、议员、将军、法官在一个睡眼惺忪的说客面前极尽阿谀奉承,就因为此人是古尔德的全权代表。约翰爵士也有这种感觉。”

    “这个新国家,那个富裕的花花公子德科德,第一任总统。”蒙汉姆医生边思考边自言自语道,他手托着脸颊,两条悬着的腿一直在摇晃。

    “要我说,为什么不呢?”总工程师出人意料地用既热情又诡秘的口吻反驳道。就好像科斯塔瓦那的空气中有什么特别奇妙的成分,让他也热衷起“军事政变”了。他突然像个革命专家一样开口说到那份文件,这份文件要设法交给在凯塔的至今仍然完好无损的军队手里,这支军队能在几天内被调回苏拉科,条件是德科德必须立即沿着海岸南下。那里的指挥官是巴里奥斯,他与蒙泰罗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俩过去就是职业竞争对手和死敌。巴里奥斯肯定会与我们合作。因为对他的军队来说,蒙泰罗什么都不会给;一个月的军饷都不给。因此,手里有财宝极为重要。这批财宝没有落入蒙泰罗那帮人手里的消息,就是吸引凯塔的军队支持新国家的一个强大动因。

    医生转过脸,凝视着同伴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德科德,依我看,是一个有说服力的小要饭的,”他最后评论说,“那么,就让我们祈祷吧。还有一件事,查尔斯·古尔德让诺斯特罗莫负责把所有的银锭运到海上,是吗?”

    “查尔斯·古尔德,”总工程师说,“像往常一样没有多说他的动机。你知道,他不爱讲话。但我们都知道他的动机,其实他的动机只有一个——保证圣托梅矿的安全,维护古尔德采矿权,兑现与霍尔罗伊德的契约。霍尔罗伊德是另一个不寻常的人。他俩都有想象力,而且相互欣赏。一个30岁,另一个快60岁了,他俩简直是般配极了。做一个百万富翁,一个像霍尔罗伊德那样的百万富翁,必须保持永远年轻。年轻人胆大,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未来有无穷的时间可供支配;但百万富翁手中有无穷的手段——这其实更好一些。人在地球上的时间是不确定的,但百万美元却能做许多事。在这片大陆上引入一种纯粹的基督教,是痴迷于宗教的年轻人的梦想。我曾经试着向你解释为什么霍尔罗伊德在58岁时还能像一个刚迈入生活的年轻人一样,而且做得更好。他不是传教士,但圣托梅矿正好适合他。我要告诉你一件真事,几年前,他与约翰爵士在参加一次纯粹有关科斯塔瓦那的商业会议上,他大谈特谈圣托梅矿的事。约翰爵士在从旧金山回国途中给我写信,信中令人吃惊地谈及当时的会议情况。医生,请听我说,物品似乎本身并无价值。我有一种新的看法,物品只有精神价值,而精神价值只能是人在自己亲自动手做事时才能发现。”

    “呸!”医生打断了总工程师的话,但医生的那两条悬着的脚仍然在不断地摇晃着。“自以为是。如果食物没有价值,为什么全世界都围着食物转?顺便问一句,你认为那批财宝跟着那位伟大的监工和伟大的政客会出什么乱子吗?”

    “医生,那批财宝让你心神不安吗?”

    “我心神不安?我才不会关心那堆破烂。在我眼里,欲望、观念、行动这些东西都是没有任何精神价值的。这些东西都太渺小,根本不够我自我吹嘘的。比如,我本想在那女人临终前让她精神放松。但我做不到。这是不可能的事。你曾经遇到过不可能的事吗?你,令人敬畏的铁路拿破仑,在你的字典里有‘不可能’这个词吗?”

    “那女人真的有那么难过吗?”总工程师仁慈地问道。

    厨房屋顶上,沉重的脚步声缓慢走过架在沉重木梁上的天花板。那脚步声接着走下在厚厚的墙壁上开凿出的狭窄楼梯口。这段楼梯非常窄,一个人防守,能抵御20个敌人。楼梯上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一个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另一个声音很深沉,在温和地回答问题,但其低沉的声音笼罩住了那微弱的声音。

    厨房里的两个男人沉默了,等待楼上低语声消失后,医生耸了耸肩,并低声说道——

    “是的,她很难受。但即使我现在上去,我也无能为力。”

    楼上和楼下都陷入沉默之中。

    “我有个怪念头,”总工程师用柔和的声音说,“你不信任米切尔船长的监工。”

    “不信任他?”医生从牙缝里向外挤字,“我信任他能胜任所有工作——信任到盲目信任的程度。他离开码头前,跟他讲最后一句话的人是我,你知道吗?楼上那可怜的女人要见他,我让他上楼去见了她。要死之人,绝对不能违背,这你知道。她似乎相当平静、顺从,但那个卑鄙的家伙在10分钟的时间里不知干了点什么或说了什么,才致使她陷入绝望。这你是知道的,”医生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女人在各种场合都很难理解,一生都是如此,所以我有时觉得她有点暧昧,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她爱他——就是那个搬运工监工。那个下贱的家伙无疑很有魅力,否则他也无法讨得全镇人的欢心。不,不,我不想乱说。我可能用错了形容词,但确实是这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了某种不可理喻的简单感情。她多次在我面前责骂他,可她骂的我并不认为是正确的。根本不正确。我感觉她总是在想着他。他是她生活中某种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我见到过很多这样的人。只要我从矿山下来,古尔德夫人总是要我去看看他们这一家。她喜欢意大利人;她在意大利住过很长时间,我推测她很喜欢那个老头。那老头确实是个特别的家伙。性格粗狂,富有幻想,仍然生活在他年轻时代的那个像云彩一样的共和主义里。在他的鼓励下,那监工才变成了一个该死的浑蛋——那个容易兴奋、高傲的老要饭的!”

    “这不是瞎说是什么?”总工程师问道,“我觉得监工是个精明的人,有理智,异常大胆,非常有用。一个很能干的人。他曾陪约翰爵士从斯特玛尔塔出发,做那次内地旅行,他的足智多谋和热情给约翰爵士留下深刻印象。后来,你也许也听说过,他向我们当时的警察局长提供情报,揭发镇子上的一些职业窃贼,这些家伙从远处跑来破坏并抢劫我们运送工人月薪的火车。他很好地组织运作了OSN公司的驳运业务。虽然他是个外国人,但知道如何让手下人服从他。确实,搬运工都是些很奇怪的人,他们大部分是移民或渔民。”

    “他的名声就是他的财富。”医生尖酸地低声说道。

    “他在无数场合充分证明了他的价值,”总工程师争辩道,“当银锭出现情况后,米切尔船长自然热情推荐监工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如果说要派遣一名海员,我自然支持选他。如果仅选一个男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古尔德、德科德认为派谁去都一样。只要会划船的人,就能完成任务。请你想一想,盗贼如何处理这么多银锭?如果他带着银锭逃跑,他总会停泊在某处,他怎么能瞒过岸上的人的眼睛呢?我们认为不必考虑这点。此外,德科德也跟着去。我们这次其实并没有给予监工更多的信任。”

    “那监工对此事的看法略有不同,”医生说,“就在这间屋子里,我听他说这次任务是他一生中最危险的。我还听他说,他要让维奥拉做他的遗嘱执行者;啊,天啊!你可知道,他,他说自己忠实地为你们这些铁路和港口的慷慨的人做事,但没有能富裕起来。我相信他是想要得到一些好处——你怎么称呼好处?——对,为他的劳动获得一些精神价值,否则我不认为他会对你们忠诚,无论是你也好,或是古尔德,或是米切尔,或是任何人。他很了解本地的情况。比如,他认识加马乔,就是那位从查瓦利来的代表。加马乔曾经是个一文不值的人,但他为加马乔从安扎尼那里借了点钱,在一片荒芜的地方开了一家小商店,并让一群欠他钱的庄园里的酒鬼和苦工选加马乔当上了代表。加马乔也许不久就会出任我们这里的大官,但他是个怪人——也是个渔民。如果他没有谋杀了一名小贩,抢了他的包裹做自己经商的初始资本的话,他也会成为OSN公司的搬运工的。你认为加马乔会像监工一样成为我们这里的民主英雄吗?肯定不会。他一半的资格都不够。不;我敢肯定诺斯特罗莫被蒙骗了。”

    医生的话,让铁路的建设者感到不快。“这很难辩论出结果,”他用哲学家的思维说,“每个人都有优点。你应该听说过加马乔在大街上斥责他的朋友的故事。他声音像是在号叫,跟个疯子一样,把握紧的拳头举过头顶,把半个身子伸到窗户外面。在他说话的间隙,楼下的暴民就大喊道,‘推翻寡头!自由万岁!’在屋里看富恩特斯很可怕。你知道,他是豪尔赫·富恩特斯的兄弟,此人在几年前做过6个月的内务部长。很自然,他根本没有良心;但他出身好,又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曾经是凯塔的海关总监。那个愚蠢的畜生加马乔带着社会最低层的暴民追随富恩特斯。在那恶棍面前,他那副令人作呕的害怕样子,是能想象出的最令人发笑的场面。”

    医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港口的方向。“很安静,”他说,“我怀疑索蒂略真想在这里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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