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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约婚夫妇最新章节!

    “卡涅阿德斯!这是何许人?”当佩尔佩杜娅进来通报的时候,堂安保迪奥正在楼上的房间里,坐在他的大安乐椅里,手里拿着一本打开的小书,反复思考着。“卡涅阿德斯!这个名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读到过或者听见过,他兴许是古代的一个学者,一个满腹经纶的文人;不错,他必定是这样的人,但他究竟是何许人呢?”可怜的堂安保迪奥万万不曾料到,一场风暴正要落到他的头上!

    应当说明,堂安保迪奥每天都要读一点书消遣,他的一位邻居,也是个神甫,有一些藏书,便随意把手头的书籍陆陆续续借给他。眼下,一度惊吓成病的堂安保迪奥已逐渐复原,甚至不妨说,他早已退烧痊愈,只是他不愿让别人知道罢了。他正专心读着一篇赞美圣徒卡洛的颂辞,两年以前,有人在米兰大教堂慷慨激昂地宣读过,博得听众啧啧称奇。颂辞中谈到圣卡洛孜孜不倦地研究学问的美德,把他跟阿基米德相媲美,读到此处,堂安保迪奥并不觉得费解,因为阿基米德取得了那么多奇妙的成就,他的声名又早已遍传天下,所以纵然没有渊博的学识,也能略知他的一点事迹。可是,讲罢阿基米德,颂辞的作者又把圣卡洛跟卡涅阿德斯作了一番比较,堂安保迪奥便像一叶小舟在沙滩上搁浅了。这当儿,佩尔佩杜娅进来禀报,托尼奥求见。

    “在这样晚的时候?”堂安保迪奥不免觉得惊奇。

    “那有什么法子呢?这些人做事情是从来不晓得分寸的,可是,如果您现在不逮住他……”

    “倒也是,如果现在不抓住时机,天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够逮住他!你去叫他进来……嗯……嗯……你敢说他确实是托尼奥吗?”

    “没有错!”佩尔佩杜娅回答。她下得楼来,打开大门,问道:“你在哪里?”

    托尼奥露了脸;这当儿,安妮丝也走上前来,一面喊着佩尔佩杜娅的名字,向她问候。

    “晚上好,安妮丝,”佩尔佩杜娅说道,“这样晚了,您打哪儿来?”

    “我是打……来的。”她信口说了一个附近小村子的名字,“您可知道……”她接着说,“正是为了您的缘故,我才在那儿耽误了不少时间。”

    “哟,那是为什么?”佩尔佩杜娅问道,随即又转过身去,对那两个兄弟说,“你们进去吧,我随后就来。”

    “事情是这样的,”安妮丝回答,“有那么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女人,其实她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您能够想象得出来吗?她一口咬定,硬说您没有跟贝培·苏拉维基亚结婚,也没有嫁给安塞尔莫·卢吉尼亚,全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您。我就和她辩论,说分明是您嫌弃他们,先后拒绝了这两个……”

    “正是,啊,那个制造谣言的女人!那个嚼舌头的下贱女人!她是谁?”

    “请您别向我打听她的名字,我不愿意惹出麻烦来。”

    “您一定要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哼,胡说八道的坏女人!”

    “别咒骂了……可您简直想象不到,我当时是多么的懊恼,因为我不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很难把她驳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您瞧,这些人竟然这般瞎编故事!”佩尔佩杜娅又一次惊呼起来,随即继续说道,“说到那个贝培,谁都晓得,谁也亲眼见到……喂,托尼奥!随手把门关上,你们先上楼去吧,我随后就来。”托尼奥从大门里面答应一声“知道了”。佩尔佩杜娅激动地继续她的谈话。

    堂安保迪奥住宅大门的对面,有一条小路,在两间简陋的平房之间穿过,然后拐了一个弯儿,通向田野。安妮丝故意朝那条小路走去,好像是要找一个僻静的去处,可以更加自在地交谈;佩尔佩杜娅紧跟在后面。当她们沿着小路拐了弯,到了一处无法瞧见堂安保迪奥门口发生的事情的地方,安妮丝突然大声咳嗽起来。这是一个信号。伦佐听到咳嗽声,便紧紧挽住露琪亚的胳膊,鼓励她打起精神来,两个人蹑手蹑足,顺着墙根,悄悄地前进;到了大门口,轻轻地推开了门,弯下身子,敛气屏息,来到走廊里,托尼奥兄弟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伦佐又回去把大门轻轻关上,四个人一起登上楼梯,他们发出的声响,简直比一个人的还要轻微。上得楼来,托尼奥兄弟走到堂安保迪奥房门口,一对未婚夫妇紧紧贴着墙壁站住。

    “上帝保佑,”托尼奥用很清晰的声音说话。

    “噢,是托尼奥吗?进来吧。”里面的一个声音回答。

    托尼奥轻轻推开半扇门,刚好容得他和兄弟分别进去。从房门蓦地射出一束灯光,照在昏暗的楼板上,露琪亚仿佛被人发现了似的,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两兄弟进去以后,托尼奥随手把门掩上;一对情侣依旧一动不动地藏身在黑暗处,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是露琪亚那颗可怜的心的剧烈跳动。

    正如我们叙述的,堂安保迪奥此刻正坐在一把旧的安乐椅里,身穿一件旧的长袍,头戴一顶旧的圆形平底小帽,在一盏小灯的暗淡的光线下,愈加引人注目地显出他的一副面孔。两绺浓密的头发,从帽子两边露出,垂挂下来,两道浓眉,两道丛莽似的胡子,一绺长须,全已花白,分布在他满是皱纹的褐色面孔上,犹如皎洁的月光下,一处陡坡上被白雪覆盖的灌木丛。

    “噢,噢!”他打着招呼,一面摘下眼镜,把它搁在书卷上。

    “神甫先生想必会责怪我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打扰您。”托尼奥鞠了一躬,说道。杰尔瓦索也学着哥哥的样子,笨拙地鞠躬。

    “是的,太晚了,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太晚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生病了吗?”

    “唉,我觉得很遗憾。”

    “你大概已经听说,我生病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露面……但是你为什么带了那个……那个小青年一起来?”

    “让他跟我做个伴,神甫先生。”

    “得了,那就谈我们的正经事吧。”

    “这是二十五元崭新的银元,上面有圣安布罗焦骑马的雕像。”托尼奥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来。

    “让我们瞧瞧,”堂安保迪奥回答,他拿过小包,又戴上眼镜,把小包解开,取出银元,清点了数目,又翻来覆去察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神甫,现在您把我妻子苔克拉的项链还给我吧。”

    “这是当然的。”堂安保迪奥回答。他走到一个柜子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仿佛是要让旁观的人离得远远的,这才把柜子打开一条缝,用自己的身子遮掩住这个空当,把脑袋探进去察看,然后伸进去一只胳膊,把项链取了出来。他关好柜子,把项链交给托尼奥,问道:

    “没有错吧?”

    “现在,”托尼奥说道,“请您写个收条吧。”

    “要收条干什么呢?”堂安保迪奥说,“其实这件事就算一清二楚了结了。唉,这世道怎么竟变得如此猜疑了!你莫非连我也不信赖吗?”

    “您说什么呀,神甫!我怎会不信赖您?这是您错怪了我。不过,我的名字作为借债人已经写在了您的账本上,既然您已经费神写了一次,那么……下一步也就不会为难……”

    “好吧,好吧!”堂安保迪奥打断托尼奥的话,嘟嘟囔囔地说,他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纸张、羽毛笔和墨水壶,开始写收条,嘴里一板一眼地读着笔下写的每一个字。这时,托尼奥向杰尔瓦索递了一个眼色,兄弟俩便并排站在书桌前面,挡住堂安保迪奥瞧见房门的视线,同时,好像闲得无聊似的,用脚有力地蹭着地板,这是给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发出的暗号,要他们赶快进来,同时也为着掩盖他们的脚步声。堂安保迪奥全神贯注地写着,对别的事情丝毫不曾留心。听到托尼奥兄弟的两双脚蹭地板的声音,伦佐便紧紧地挽着露琪亚的胳膊,仿佛是要让她鼓起勇气,向前走去。露琪亚浑身瑟瑟发抖,瘫软得迈不开步子,全靠伦佐拖着她前进。他们跑着足尖,屏住气息,轻轻走进了房间,躲在托尼奥兄弟身后。堂安保迪奥写完了收据,又细心朗读了一遍,依然不抬起眼睛,把字条折了两道,说道:

    “现在你该满意了吧?”他抬起头来,一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又伸出另一只手,把收据递给托尼奥。

    托尼奥伸手拿收据,身子便往旁边一闪,杰尔瓦索看见他使的眼色,也往另一边退去,在他们中间,好像舞台的帷幕突然拉开一般,显现出了伦佐和露琪亚。堂安保迪奥先是朦朦胧胧,然后才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们,他猛地打了个寒噤,恐慌、惊愕和狂怒一起袭入他的心头,他急切地思考了一下,于是作出一个决定,而伦佐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说道:

    “神甫,有这两位做证人,我娶露琪亚做妻子。”

    话音未落,堂安保迪奥扔下字据,急忙用左手抓起油灯,把它高高举起,右手猛然攥起桌布,用力朝身边一拉,书籍、纸张、墨水壶、吸墨粉哗啦啦地跌落在地上,他从桌子和安乐椅之间跳出来,窜到了露琪亚的跟前。可怜的露琪亚用她的温柔的声音刚说出了“我嫁……”,堂安保迪奥便粗暴无礼地用桌布蒙在她的头上和脸上,不许她把那句话说完。他索性把左手举着的油灯也摔在地上,用两只手使劲把桌布捂住露琪亚的面孔,几乎叫她窒息过去,一面声嘶力竭地嚷道:

    “佩尔佩杜娅?佩尔佩杜娅!有人陷害!救命!”

    在地板上半明半暗的油灯,把一线微弱而动的光亮投照到露琪亚身上,她全然惊呆了,简直不晓得掀掉桌布,解脱自己,好像一座刚制作好的泥塑雕像,被艺术家蒙上了一块湿润的布。灯光完全熄灭了,堂安保迪奥撇下了可怜的女子不管,蹑着步子,摸索着通向内室的房门;他终于寻到了,赶紧潜身进去,把门从里面闩上,又放声大喊:

    “佩尔佩杜娅!有人陷害!救命!你们滚出去!从这里滚出去!”

    在原来的房间里,笼罩着一片混乱。伦佐想要逮住神甫,两只手在黑暗中摸来摸去,好像捉迷藏似的,一直摸到内室的房门,他用拳头猛烈地敲门,怒声喝道:

    “快开门,快开门,别乱嚷嚷!”

    露琪亚用轻柔而微弱的声音喊着伦佐,恳求他:

    “我们走吧,我们走吧,看在上帝的分上。”

    托尼奥匍匐在地上,两只手像扫地似的不停歇地在地板上搜索着,寻找他那张收据。杰尔瓦索像着了魔似的,又是狂叫,又是乱跳,寻找通向楼梯的门、好赶快逃命。

    面对这样一幅极端骚乱的场面,我们不能不把故事的叙述中断片刻,来作一番冷静的思索。伦佐夜间闯入别人家的房间,骚扰滋事,偷偷地溜进别人的住宅在先,把主人围困在屋子里于后,这分明是一副威逼欺生的压迫者的模样,其实呢,他完完全全是遭受欺凌的弱者。堂安保迪奥安分守己地在做着自己的事情,遭到突然的袭击,惊慌失措,狼狈逃窜,很像是个无辜遭殃的人,而事实上却是他在粗暴地伤害别人。世上常常有这等奇怪的事情发生……我是想说,这正是十七世纪的情形。

    被围困在内屋的堂安保迪奥,眼看对方毫无退却的意思,便打开一扇对着教堂前面的广场的窗子,放声大喊起来:

    “救命!救命!”

    一轮异常皎洁的月亮,悬在半天,教堂的黑影和稍远处钟楼投下的尖长的影子,深沉而清晰地映在广场银色的草坪上。各样景物都明朗、晶莹,如同白昼一般。但是在目力所及之外,却阒无一人。靠近教堂侧墙的地方,也就是跟神甫的住宅相对的那一面,有一间简陋的小屋,住着圣器看管人。他在睡梦中被那阵纷乱的叫嚣惊醒了,急忙跳下床来,打开一扇纸糊的窗子,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问道:

    “出了什么事儿?”

    “快来,安布罗焦!救命!有人闯进我家里来了。”堂安保迪奥对着他大声呼喊。

    “我这就来。”他回答道,把脑袋缩了回去,关上窗子,人虽然迷迷糊糊的,又受到意外的惊吓,但他还是当机立断,想出了一个主意,提供比神甫的请求更大的援助,但自己又绝不卷入这场风浪中去,不管那里发生了怎样的乱子。他拿起搁在床头的长裤,把它像一顶豪华的礼帽似的夹在腋下,飞快地跳下木头的小扶梯,径直朝钟楼奔去,一把抓住牵着两口大钟的最粗壮的一根绳子,猛劲儿拉起来。

    当、当、当……村民们一个个惊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年轻人躺在草褥上侧耳听着,跳将起来。“出了什么事儿!出了什么事儿?教堂敲钟了!失火了吗?盗贼?土匪?”许多妇女好言相劝丈夫,甚至恳求丈夫千万别动弹,尽管让别人去救助好了。有几个人走到窗子跟前张望。那些胆怯的男人,装着听从女人的请求的样子,又重新钻进了被窝里;有一些最好奇也是最胆大的男子,抄起铁叉和火枪,朝吵吵嚷嚷的地方奔去;还有些人却是等着瞧热闹。

    在人们闻讯赶到出事地点以前,甚至在他们完全清醒过来以前,喧嚣声和钟声已经传到了守候在不远的地方,而且穿戴整齐的两群人的耳朵里,其中的一群是那伙强徒,另外一处是安妮丝和佩尔佩杜娅。我们还是花费少许笔墨,叙述一下他们分头留在饭馆和那座废弃的屋子里以后的情形。

    留在饭馆里的三名强徒,眼看家家户户关闭上了门户,街上也空空荡荡,便装着突然发现时候已晚,该马上回家的样子,匆匆离开了饭馆。他们在镇上转了一圈,察看一下是否所有的人都已确实回家安歇;他们一路上果然没有遇见一个行人,也未听到哪怕最微小的声响。他们又慢悠悠地打我们那可怜的女主人公的屋前走过,那里的任何地方都显得宁静,因为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于是人们直接来到那座破屋,把侦察到的情况如实报告了格里佐。格里佐立即戴上一顶破毡帽,肩上披上一件涂过蜡的斗篷,上面还沾着一些贝壳,拣了一条朝圣者用的木棍,吩咐道:

    “出发吧,拿出点胆量来,但要保持安静,听我的命令行事。”

    他走在最前头,其他强徒尾随在后,他们沿着跟伦佐一行离去的路线相反的道路前进,不消片刻的工夫,就来到了露琪亚的屋子前面。格里佐喝令众强徒在相距几步远地方停下,他要独自一人前去察看形势。他发现四周空荡荡的,一片寂静,便叫过来两名强徒,吩咐他们悄悄地翻越围墙,进入院子里,隐蔽在他上午早已用心注意到的一株粗大的无花果树后面。此事完成之后,他便装作一个迷路的朝圣者,前来请求主人方便,借宿一夜,轻轻地叩动门环。没有任何人应声。他稍稍用力地叩门,里面依然没有一点声息。他又唤来另一名强徒,要他像前面两个同伙一样,翻墙进入院子,慢慢地把大门的门闩抽掉,以便他们自由出入。这一切都是小心翼翼,所以也是顺顺当当地完成了的。他吩咐其他强徒统统过来,跟随他进去,指令他们和最先进来的几个强徒埋伏在一起,他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大门口,派两个喽啰在门里站岗,然后便一径朝内室的门口走去。在那里又叩了一阵门,静候了片刻,看样子只要他愿意,是可以一直等候下去的。他慢慢地把门撬开,里面没有人问是谁在敲门,也听不到任何人可能发出的声响,这真是天赐良机,再好不过了。于是他又继续前进,用一声呼哨把埋伏在无花果树后面的强徒们召到跟前,和他们一起闯进了上午厚着脸皮乞讨面包的那个房间。他掏出火绒、火石、打火镰和火柴杆,点燃了他身边的一盏小灯,走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子,想察看个明白,究竟有没有人:一个生灵也没有。他退出来,走到楼梯口,向上张望了一番,又竖起耳朵细细听着:笼罩着一片幽静和沉寂。格里佐吩咐另外两个喽啰守着屋子的进口,又把格里尼亚波科叫来,这是一个打贝加莫地方来的强徒,交代给他的任务是恐吓、安抚和发号施令,总而言之,让他一个人开口说话,为的是让安妮丝从他说话的口音中作出这伙人来自贝加莫的误断。格里佐和他一起,其余的强徒紧紧尾随,缓慢地登上了楼梯;他心中愤愤地诅咒着每一级阶梯,因为这伙歹徒每跨出一步,脚下的楼梯便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终于登上了最后一级楼梯。这是最叫人提心吊胆的地方。他小心地推着通向外间的房门,那扇门开了一条缝,他向里面窥视,只见一片漆黑;他侧耳倾听,想听到里面有人打鼾、呼吸或走动的声音,但一切寂然无声。他鼓起勇气往前迈出步子,把油灯靠近他的面孔举着,这样可以清楚地瞧见眼前的景象而不被人瞧见。他把房门完全推开,瞧见了一张床,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卧具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他耸了耸肩膀,朝强徒们转过身来,做了个手势,表示他要到另一间屋子里去探查个究竟,让他们静静地跟随着他。格里佐走进里屋,同样谨慎地察看情势,遇见了同样的情形。

    “这到底是什么名堂?”他失声叫嚷道,“莫非有哪个狗东西充当奸贼,走漏了消息?”

    强徒们无须再那么小心谨慎了,他们到处察看,搜查每一个角落,把房间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当这伙人在楼上忙乱的时候,在临街的大门里站岗的两名强徒忽然听见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他们暗想,不管那人是谁,必定会从大门口经过。于是他们肃静而警觉地守候在那里,以防万一。果然,那脚步声在大门外停住了。原来这是梅尼科受克里司多福罗神甫派遣,一溜小跑奔来,通知两位妇女,看在上帝的面上,赶紧离开她们的家,逃到修道院避难,因为……个中原因读者如今都已明白了。他抓住门环,正要叩门,但觉着门环在他的手中摇晃,大门好像没有闩上。“这是怎么回事?”他暗暗想道。他胆怯地推推门,大门竟然就开了。他心中十分疑惧,一只脚刚跨进大门,两只胳膊冷不防地被人紧紧攫住了,两个低沉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威胁口气,从左右两边向他喝道:

    “不许作声!否则要你的命。”

    梅尼科却不由得大叫了一声,一个歹徒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个歹徒拔出一把大刀,在他面前晃了晃,吓唬他。那小家伙如同树叶一样瑟瑟地颤抖,再也不敢叫出声来。但是就在这当儿,另一种异样的响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取代了梅尼科的呼叫,随着圣器看管人敲的第一下钟声,一阵狂乱的惊雷般的钟声在上空滚动。米兰有句俗话说道:“做贼心虚。”那两个强人仿佛在当当的钟声中听见叫唤自己的姓名和诨号,赶忙放开了梅尼科的臂膀,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张皇失措地摊开双手,张大嘴巴,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即跑进大部分同伙所在的屋子。梅尼科撒腿就跑,沿着大路直奔钟楼,他估摸那儿必定能找到什么人。另外一些强徒正在屋子里上上下下地搜索,这可怕的钟声同样使他们感觉惊恐不安,乱作一团,踉踉跄跄地互相冲撞,每一个人都只顾寻找最近的路逃到大门口。这班家伙平日里见过各种世面,有着十足的冒险精神,可这一次碰上了一种无法捉摸的,事先不曾料到而突然降落到头上的危险,却狼狈不堪地逃窜了。格里佐凭着自己的权威,好不容易把他们召集到一起,命令他们有秩序地撤退,不得逃跑。他活像一条驱赶猪群的狗,忽而跑到这儿,忽而窜到那儿,去追赶离群的猪,用牙齿咬住一头猪的耳朵拉它回来,用他的狗嘴去推另一头猪,又向第三头正要离队的猪发出汪汪的吼叫。佯装成朝圣者的格里佐,揪住一个正要越过大门门槛的强徒,把他使劲往里拽,又挥舞木棍,喝退另外几个想夺门而出的喽啰,又大声叱责另外一些懵懵懂懂、四处乱窜的家伙,末了总算把他们统统集合在院子里。

    “快,快一点儿!把枪拿在手里,匕首准备好,全体集合,整队出发,如果我们队形整齐,谁个还胆敢来碰我们?你们简直是蠢驴!要是我们单个儿行动,那班村民也会把我们一个个捉拿去的。不要脸!排好队,随我前进。”

    这么训斥了一番,格里佐站到队伍前面率先走出了大门。我们已经交代露琪亚的住处坐落在村镇的尽头,格里佐顺着通向镇外的小路前进,众人在后面整整齐齐地跟着。

    我们且放下格里佐一行不表,回过头来看看被我们留在一条小路上的安妮丝和佩尔佩杜娅。安妮丝设计把佩尔佩杜娅从堂安保迪奥的宅第引开,尽可能地离得远远的,在一段时间里,事情进行得很顺当。但是这女仆忽然想起,神甫的大门还开着,于是想回转身去。安妮丝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留住她,为着不让她起任何疑心,也转身随她往回走,只是在每次看到她谈到那告吹的婚事而神色激动的时候,便设法让她多耽误一点时间。安妮丝装出很用心听她谈话的样子,为着向她表示自己的关注或者为着挑起她继续谈话的兴致,不时地插话道:“噢,正是……现在我明白了……好极了……事情再清楚也不过了……后来怎样了?他呢?你呢?”但同时心里却在暗暗地盘算:“他们现在出来了吗?也许还在里面?唉,我们三个也真傻,怎么没有约好,事情办成以后,由他们发一个信号告诉我!这实在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事已如此,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如今只有我来尽量地缠住她,不让她脱身,至多不过是多浪费一点时间。”这样她们一会儿走几步,一会儿停住脚步,来到离堂安保迪奥宅第不远的地方,但因为有那两间平房阻挡,还看不见神甫的房子。佩尔佩杜娅正兴致勃勃地谈到一处紧要的地方,无须安妮丝诱惑,她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停住了步子,忽然间,她听到堂安保迪奥从高处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在茫茫的空间划破万籁俱寂的黑夜:“救命!救命!”

    “天哪!出了什么事?”佩尔佩杜娅惊呼,拔腿就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安妮丝问道,拉住她的裙子不放。

    “天哪!您难道没有听见?”佩尔佩杜娅竭力挣扎着,想要脱身。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安妮丝又攥住她的一条胳膊,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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