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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混乱，大片的白鹅羽毛落下来，如同下了场大雪。
蟒蛇男吐了吐紫红的蛇芯：“本以为你们是刚入城的两只呆头鹅，没想到居然还有些头脑，罢了，今日一群猴子也是吃，两只鹅也是吃，将你们通通吞进肚子里，我蟒蛇也全能消化了去！”
两人这才发现，这间画铺里四处悬挂的画实则都是同一幅画！确切说，这上百幅画上的图案全都一模一样！
方菲将路上买到的药往孩子的伤口涂，过程可能很疼，但那孩子一声不吭。
其中一只猴妖说道：“我不懂你说的什么纯人不纯人，我只知道在这个城里的全是人非人。我也不知道什么木版残片，在狮驼国里只有一块木版，没有第二块。”
卫东使劲儿揉了揉眼，才勉强看清楚了些，却陡然发现，自己睫毛之间粘着的鸟仙羽毛也不见了踪影。
方菲握紧拳头走向那块水陆画木版，狠狠地砸了上去，一拳头砸出了血，但那块木版依然是铁板一块，纹丝未裂。
物伤其类，说的就是这个吧。
方菲觉得以两个人的智商和阅历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参透这里面的奥秘。
方菲道：“反正，咱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无非是人与妖之间的事。”
已经没了任何退路，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方菲急得有些想哭，心里却告诫让自己冷静，仔细回想猴妖说的话，狮驼国内只有一块木版，没有第二块。
伴随着这铃声，卫东总算从幻境里回来了。
眼前的这个世界，更多地让卫东想起了《动物世界》那幅画。
“……”卫东转了个圈儿看了看四周方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换了一个方向重新做了一遍这套动作，“我想起来了，当时他是面冲着南边的，我认为他是在给咱们指点一个方位。”
但卫东总觉得这个人的目光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方菲低头上药，一时没有言语。
猴子伙计倒是并不推挡，此时便引领着二鹅妖走到了铺子后面的印画作坊里。
只见几只猴子伙计各有分工，有负责给木版涂色的，有负责印的，有负责取画晾干的……
唯一一个干净的土堆在这片尸境中显得格格不入，乍看上去甚至令人以为这个土堆是由尸灰堆成的。
土堆上就坐着那个人。
方菲望着眼前蛇与鹅的大战，只恨吃下龙珠的不是自己，若是论战斗力，自己比卫东强太多了。
方菲似乎在和猪伙计说着什么，已经准备挑人，外带着讨价还价。
那铜铃铛的声音竟还在微微响着，卫东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这只妖，确切说是屠宰场的一个妖伙计，身量适中，脑袋是一个猴头，此刻对卫东呲了呲牙，又晃了晃身子。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赶过去看看！”方菲一贯是雷厉风行的做派。
实实在在的一个人。
卫东感觉自己的脚踏在那片尸海之上，鼻间弥漫着妖血与人尸混杂在一起的诡异腥臭，月光从那个土堆的方向照过来，自己就仰起脸来，望着土堆上坐着的那个人。
方菲不等蟒蛇男开口，就率先冷冷说道：“在狮驼国，人是妖的食物，大鹏之所以建立此国，就是因为这里可以合理合法地吃人。龙公子与大鹏鸟的身份没什么区别，都是妖，都吃人，龙公子为何还要苦苦离开此地呢？”
那也就是说，其实狮驼国里的木版残片只能是出自这一块木版！
方菲望着卫东，点了点头。
耳边刺耳的“嘀——”声响着，这报时声一声比一声大，已经是第八声了。
卫东：“我觉着，《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肯定是知道这个故事的，他大概是刻意用另外一种方式写出来的，也许是为了讽刺当时的社会，也许是为了增强故事性什么的，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不能说的原因。”
这个人看了卫东两眼，似乎就对这个“闯入者”失去了兴趣，转过头去，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沉思。
被吃的总是最弱势的那一方罢了。
卫东从没有这样深入地进入过一个人的幻境里，哪怕是方菲的深海幻境也不曾令自己这样身临其境、无法自拔。
相貌普通，毫无特点。
卫东转过头来，却发现那猴妖早已不见踪迹。
“他面冲着南，手向上举了一下，就是让我们走出屠宰场，向左拍，也就是向东走，拍了三下，我认为应该是向东过三条街，又向前面拍了两下，就是向南拐，再过两条街。”卫东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方菲有些气愤地瞪着鹅眼睛，显然她的那根鸟仙羽毛也不见了。
这是一个非常破旧的布口袋，破旧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它的样子却格外熟悉，尤其是口袋抽口处的那一根黑色的绳子，绳子头系了个生锈的铜铃铛，偶尔会发出暗哑的声响。
整间小铺子早已被蟒蛇的原形撑得坍塌，其他猴子伙计吓得想要四处奔逃，却被蟒蛇巨大的身躯拢住了，谁也逃不出去。
回到客栈，将那孩子头上的布解开，孩子并没有哭，目光十分呆滞。
两人关照了店小二，让他帮忙看着点孩子。
并且，两个人还学会了障眼法，只需将鹅毛别在耳朵上，念动咒语，两个人就地变作了两只鹅妖，由此大摇大摆混进了狮驼国。
卫东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手居然变成了一对巨翅，而整个身体也随之变大，长长的脖颈伸出去，硬硬的嘴狠狠啄向蟒蛇的头顶。
人非人又是什么？
两个人都清楚，自己连屠宰场里的一百个人都救不了，如果不是躲得及时，方菲背后的孩子都有可能被蟒蛇男留下，甚至还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方菲闻言，瞪大了眼睛：“以人喂它？”
“先回客栈。”方菲简短说着，同时健步如飞。
“我看那个猴妖并没有机会和你说什么，”方菲转换起话题来从来都是不留余地，“如果他真的是纯人，不可能不留下暗示。”
蟒蛇男话音刚落就现出了原形，乃是一条老树树干般粗的巨蟒，此时张口一吸，就将刚才招呼两人的那只猴子伙计吸入了腹中。
方菲自知帮不上忙，如今便急问那几只猴子：“你们究竟谁是纯人？谁能告诉我木版残片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里面大概有以身饲虎，舍生取义的意思吧。”卫东说。
那人举起手里的口袋，铜铃发出锈了的声响。
猴妖腰畔上别着的口袋就发出了铜铃铛的声音，猴妖对卫东做了个复杂的手势，便不再看卫东。
土堆上坐着的那个人却像是听到了似的，笑了笑，似乎对卫东说了什么，但卫东听不见。
卫东挠了挠头：“我这一路上光想这件事儿了，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刚才才算想通了，他面冲南站着，阳光刺着他的眼睛，他还使劲眯了一下眼，大概就是要提醒我，他面对的是正南方。”
猪伙计很机灵，以为这些商家之间不好见面，便先引着两人从另一个门出去了。
“你说，幻境里看到的，究竟是以前的事还是以后的事？”卫东问。
“恐怕龙公子是有其他目的吧？”方菲进一步问道。
没有了鸟仙羽毛，哪里还分得出“纯人”和“纯妖”？
卫东哭丧着脸：“不见了，好像是被那阵妖风给刮走了。”
“他说，”卫东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猴妖的手势，此刻站起身来进行了模仿，将右手高高抬起来，向上举了一下，又向左边拍了三下，向前面拍了两下。
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那个人也回头看了看自己。
“按照书里的说法儿，这三个妖怪都是有后台的，并不是无名无姓的野妖怪，”卫东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那青狮白象是文殊与普贤两位菩萨的坐骑，而那大鹏鸟更是了不得，论起来是如来佛祖的舅舅。”
“卫东，你说这些妖为什么要来狮驼国？”方菲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时间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