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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潘龙才拿起一颗果子，仆人就走过来，通知天舟将要起航。
“是啊，大多数的官员，都是乘坐公共天舟的。甚至还有人会挤民用的天舟——毕竟赶时间最重要，朝廷的公务不能耽搁，别的事情，凑合凑合也就算了。”
神都城高悬天空，上下往来大多依靠这种被称之为“天舟”的飞船。据说它们的式样还是当年帝甲子时代定下来的，直到今天都没改变。
而仅仅只想要简单快捷地抵达目的地话，大可以去个人舱，躺在个人舱里面，开个游戏玩上几十个小时，被内置闹钟叫醒的时候就已经抵达了。转乘什么的，全部交给自动管理系统。
他又叹了口气，眼神却渐渐坚定了起来：“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总之要我尽力把我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至于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就看老天的安排吧。”
（而且……你究竟是发什么神经，跟一个能够御风飞行，日行上万里的人谈这个？凭空而立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稀罕的？）
车厢里面一片安静，安静得就像灵堂一样。
潘龙看着那张即便被苦恼和愁闷折磨得有些阴沉，却依然漂亮过分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苍渊以为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有些震惊，笑着解释说：“此乃天舟，相传为文相发明，专门用来运载神都和地面之间的人和货——对了，你看这天舟，有没有觉得它哪里有问题？”
潘龙仔细看向那些天舟，并没有觉得它们有什么问题。
“只有独立的部门才有自己的天舟？”
他抬起头来，看向潘龙：“大夏必须变法，这一点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你是否赞同我们的计划，但我相信，你至少赞成其中的一部分——否则你不会来拜访我，更不会愿意住在我家。以你的身份和本领，这南夏城里面愿意邀请你居住的人家比比皆是，甚至于那些大客栈宁愿不收住宿费，也愿意请你住下。”
苍渊摇头：“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潘龙点头，他一点也不怀疑这话。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至少这一世，我不会再辜负时光，不会再让自己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庞大的客运飞船定期从各个城市出发，前往其它的城市。想要长途旅行的话，要么才能出色考到飞行执照，再自己买一辆个人飞船，要么就乘坐公交飞船。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他说。
他一遍又一遍地怒吼着，声音渐渐嘶哑，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乘上天舟，进了其中的客厅，很快就有仆人送来蔬果。
但他觉得，估计赵胜和文超是前一种人——从他们设计的天舟就能看得出来。
“瑕不掩瑜而已。”潘龙说，“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没问题的。总之先做，在做的过程中发现问题，然后改进；再继续做，继续发现问题，继续改进……不断地改进，就能不断地进步。世界上没有一蹴而就的好事，好事总是多磨的。”
苍渊犹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握着，大概是因为太用力的缘故，指节有些发白，手背上甚至隐约看到一些青筋暴起。
（不就是力场护盾嘛，我当年连全护盾结构的‘空心船’都乘坐过，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十年思考、十年调查，对大夏皇朝各种问题的了解，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及得上我！”
“这是我们御史台自用的天舟。”苍渊解释说，“虽然我们御史台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大家都不喜欢我们。但在朝廷之中，我们也算是个独立的部门，所以有自己的天舟。”
“但也有很多问题，对吧？”
比方说，一个人要从地球上东亚区的S市前往月面的“月桂市”，他需要先在个人终端上登记，然后天网系统会为他安排行程，他只要按照行程去空港乘船就好。
然后，他突然开口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可笑？”
整个过程，让潘龙想起前世的长途公交。
“可等到我推动变法之后，短短几个月，人们对我的评价就都变了。”苍渊垂下头，“他们不再称赞我的才华，相反，开始对我不断地批评。”
“滚出来！是男人就别躲躲藏藏的！”
潘龙被他给逗笑了，敢情这神都除了蹭饭蹭车的，竟然还有蹭天舟的？
“我也听过一句话，叫做‘慈不掌兵’。”潘龙说。
“掌兵这种事情，是洛南兄负责的，我是个文官。”苍渊说。
论年龄，他其实比“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还大。只是前世后半生的生活实在是平淡枯燥，将雄心壮志磨平，将热血男儿磨成了平庸的老人。
于是苍渊就又恢复了战斗之前的模样。精致、干净，俊美得有些女性化的味道。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吗？
“相比之下，我们这些有自己天舟的部门就舒服多了。不需要跟别人挤，只要及时到空港就行——御史台是个清水衙门，能享受到的福利，大概也就这样了。算了，有总比没有好。你说对不对？”
苍渊点头：“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
士兵和官差们沉默不语，围观的人群也一样沉默不语。
想要享受旅行过程的，往往会选择公共舱。这样既可以和旅行的同伴们聊天打发时间，也可以享受转乘的乐趣。
潘龙自然是后一种人。
正说着，马车缓缓行驶到了一艘不大的天舟前面。这艘天舟比别的天舟稍稍小一些，船身除了大夏朝廷的各种徽记和文字之外，还有“御史台”三个大字。
“老天想要让我流芳百世，那我很高兴；老天想要让我遗臭万年，我也无可奈何。”他笑了，“反正，我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