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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巧倾第一次在宋书的脸上看到很明显的表情——女孩儿望着她身后的某个方向，慢慢皱起眉。
躲雨的路人扭头看向这边，看俩十几岁的孩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两个智障。
中午放学去之前，她同桌趁没人注意白着脸色告诉她：“你完了，你不知道那帮女生什么来头。”
宋书似乎看出栾巧倾的退意，“这个一点都不难，你看。”
但是书里没说，看到万家灯火的人都是站在门外，大雨会瓢泼，外面的天又黑又暗。
“路上小心。”
栾巧倾看时间差不多，没心思多待，告别同桌就奔赴战场了。
宋书点点头，“好。”
直到一个“意外”来临——
栾巧倾真的看了。
万家灯火里没一盏跟她有关。
为什么那个阿姨的肚子是挺起来的？
栾巧倾嗖地一下蹲到了门旁的灌木丛后。她抱着膝盖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回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人。
同桌嫌弃又鄙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眼冒桃心地讲了一遍这位秦楼学长的传奇史。
栾巧倾一直认为，一个优秀合格的小太妹，就应该有十分丰富的情感史。从幼儿园开始，她就对交小男朋友这件事乐此不疲。
“……”
栾巧倾抱着比她矮两公分的宋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尽管被她抱着的人没出声也没挣扎，但栾巧倾还是觉得所有的委屈都有了一个泄洪口：
栾巧倾低头去看，然后就看见宋书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格子块儿密密麻麻的魔方。
栾巧倾：“……”
栾巧倾开始动心思。
或许是白家优秀的基因使然，剃成平寸的发型都没耽误栾巧倾“辉煌”的感情履历。
栾巧倾对手拉手这个说法表示深度的嫌弃，但是宋书看了她一眼。
原来没有啊。
栾巧倾至今都记得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一边抽泣一边不解地问宋书为什么她跟来了还没淋湿。
他冷淡地瞥过她，视线移开，手里的书本扣合上，往开口的那个男生那儿一砸。
“我陪你。”她姐姐面无表情。
“秦楼你都不认识，那你还在二中混个什么劲儿？”
栾巧倾扭头看过去。
栾巧倾真的跑了。
说完，他扭头转向高台。
她想起那年在秦家的小楼里。
她抬了抬头。
临近午餐时间，学生们都往东北角的食堂走，这边几乎没人。
不等栾巧倾想明白这个问题，她听见灌木丛后，一个熟悉的男声走出来，带着点不舍的责怪。
“玩魔方吗？”
僵得像个傻子。
栾巧倾沉默两秒，乖乖地抬起手接过钱，还礼貌地道谢：“谢谢姨妈。”
第二反应，看着那张没什么情绪但就是叫她亲切和心安的脸，她“哇”的一声扑上前。
一只复原好的六阶魔方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露出来的是她表姐那张精致漂亮还没表情的脸蛋。
“她们在高中部认了一个干哥哥，那人是秦楼的跟班！”
她看见不远处的拉着薄窗帘的窗户里亮起来，男女的身影在窗户里依偎着，屋里的灯光很温暖。
但是没用。
导致她像个傻子的，是反光再往里，坐在便利店休息区高脚凳上，那个晃着腿、脸上没表情的漂亮女生。
“你《长恨歌》背完了吗？”
那边是一片高档住宅区，一栋栋的小楼格局规整，外面漆得也端庄漂亮。栾巧倾是第一次来这里，她有点害怕，但她还是壮着胆子走进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雨幕那么大，天地中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行人急匆匆地从她身旁经过，很少有人愿意迟疑地多看这个淋得湿透的孩子一眼。
栾巧倾最终还是进了她的魔鬼姐姐在读的Q市二中。
——
门旁就有唯一的一间24小时便利店，栾巧倾摸了摸口袋，不知道他们还收不收湿透的钱。
这话显然不是在问她。
“……！”
就像上瘾的病人。
这片运动场相当于在负一楼，比全校的水平地面要低个三四米的样子。
“就你会说话。”
栾巧倾蹲在灌木丛后。
“嗯。”
宋书安安静静地看了栾巧倾几秒，慢慢点头，“好。”
栾巧倾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
房门一关，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两个小姑娘。
“……”
考虑到对方人多势众，栾巧倾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有点掉面子，想了想就把时间和地点又发给宋书。
她心虚回头，宋书安安静静地盯了她两秒，慢慢点头，同时松开手。
“是吗？……没人啊。我就说肯定又是你听错了，走吧走吧，外面这么热，别热着宝宝……”
“……”
——
手拉手去逛街……也不是不行。
“……”
由于两人成绩相差过于悬殊，栾巧倾对谁也没提过高中部高二那个漂亮的学霸小姐姐真的是自己姐姐。
栾巧倾咬了咬牙，她觉得自己得把自己面对同龄人的气势拿出来，压过她这个表姐，然后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
再次接受审视的栾巧倾不自觉地挺了挺腰：“……”
“……”
这个姐姐连玩的魔方都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那我们也不要他了。”
然后栾巧倾一抬头，嘴巴张开到一半，刚好就对上女孩儿那双没什么情绪的乌黑眼瞳。
栾巧倾把自己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女生跳下椅子，推开便利店的门，然后停在屋檐下，朝她招了招手。
栾巧倾到宋书身边那年14虚岁，剃了个板寸的头发，拽得不得了，看人喜欢拿眼白，一身衣服叮叮当当地响，比二中的小太妹还要小太妹。
哦，宋书还和她妈妈一样没什么表情。
按照门牌号艰难地找到爸爸的新家，看着院子里面那栋漂亮的小别墅和小门庭，栾巧倾深吸了口气，按响院子外面的金属门上的门铃。
栾巧倾到的时候，就见那几个小太妹站在树下，旁边有个高中部的男生，应该就是她同桌说的“干哥哥”。
看着女孩儿精致而无情绪的脸，栾巧倾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姐姐大概是个魔鬼这个事实。
“！”一听见这个没起伏没波澜的声音，栾巧倾背后一毛。她嗖地一下转回头，应激反应地张口就喊：“姐姐！”
那天早上白颂走的时候，给了宋书和栾巧倾一人一份零花钱，让她们两个结伴去游乐场玩，玩完还可以手拉手逛逛街。
她同桌说的没错，这少年确实是个疯子。
“来，让我跟宝宝也说两句……”
所以栾巧倾一点都不怕自己那个总是笑意温柔对她嘘寒问暖的白颂姨妈，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没声音没情绪地盯着她看的表姐，从心里觉着怵得慌。
然后她看见那个让她惊艳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
栾巧倾终于撑着膝盖站起来。
宋书轻轻摸了摸抱住自己的女孩儿湿漉漉的头顶。
她们“约战”的地方是学校的西南角，多媒体教室楼的后面有一片小运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