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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以后，秦楼就看见很少有表情的女孩儿，非常慢动作的，像只小树懒一样，慢慢皱起了眉。
书房分成了两块。一块是宋书的，摆满了各大流派的画作和相关书籍；另一块是秦楼的，层层叠叠的书架，尽是些高深的数学相关。
在“莴苣王子”和“紫罗兰王子”之间思考了0.1秒，秦楼坚定摇头。
秦楼放下画本，转头看向女孩儿。
秦楼放下手里厚重的书。
他第一次梦见了孤儿院的前门外，那里有一片柔软的草坪。他躺在上面，阳光抚慰过他身上每一寸灼痛的伤口，暖洋洋的光抱着他。
“你呢？”
“他们说，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秦楼一下子又不气了，甚至心情有点灿烂。
“书书——”
少年白皙的脸一红，然后他故意板起脸，“那为什么我离你那么远？”
“你又不能去上学。”
而宋书不但没被抬出去，见秦楼停了，她还拿手指尖戳了戳魔方。
“？”
角落里的佣人们：“……”
“……”少年笑意一停。
“老师拖堂……”
接过画本，秦楼努力按捺着表情和声音，让自己不会显得有点急迫。
少女不回答，把魔方抬了抬。
秦楼指了指自己，“画我。”
宋书问：“你不想去？”
在少年的眼睛里，宋书看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阴翳，一点点吞噬光。
而那扇唯一的窗户里，站着一个少年。
所以紫罗兰就代表了她。
魔方复原，少年的情绪也都收敛回去了。佣人们从紧绷状态放松下来，开始收拾客厅里的狼藉。
“为什么没有你？”少年捏紧了画本，他转头看向女孩儿，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这会儿有点苍白。
“那是小孩儿才看的东西。而且它叫《莴苣姑娘》不叫《莴苣公主》。”
“那也比你快。”少年冷笑了声，“几年都没学会，笨死了。”
到此时，秦楼才发现，藏在那满花园的紫罗兰里面，用铅笔轻写着画的标题：
秦楼低头去看，皱眉。
宋书点头，伸手指了指画本的下边沿。
佣人下意识地想把她拉回来，转念又连忙放下手。
——在秦家待了两年的宋书最大的进步之一就是会称呼人了。
进到厅里，一地狼藉。
原因包括且不限于：
毋庸置疑，那就是秦楼——因为这幅画里，他也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以称为人的东西。
小脸还是表情空白，语气也一样。
态度很差的少年嘲讽完就低回头去皱着眉加快复原速度，听话程度乖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两年里，秦楼和宋书一起进入二中的附属初级中学，秦楼用一两天的时间就成了名声传到高中部去的“风云人物”。
“我看看。”
女孩儿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已经被佣人拖向宅子里——
幸亏宋书只是来安抚、不是来说服。不然秦老先生估计要气出点毛病。
原本站在墙角想拦不敢拦的佣人看见宋书，眼睛登时见了救星似的一亮。他拼命给宋书使起眼色。
秦楼：“……”
中午的阳光很好，书房的大落地窗窗帘拉开了，让人懒洋洋的阳光照下来。
“书、书书？”
“好。”
他笑什么？
“——？”
但今天，进来以后秦楼停了下，转过头看宋书，“给我画一幅画吧。”
一座哥特式风格的尖顶古堡，细长，很高。
她看见少年敛去笑意。
“为什么？”
半个小时后，宋书拿着画本走到秦楼那边。
从记忆的梦魇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在他的窗前不甘地嘶吼和徘徊，一次次想要再次把他拽进那个绝望和恐惧的深渊，然而每一次都有另一个声音挡在他的耳边——
2004年夏末最后一场暴雨，那是秦楼人生里第一个没有发疯的雷雨夜。
“你会吗，洋娃娃？”
“……”魔方一卡，又重新转动，“他要我跳级去高中部。”
“你没看到我在发火吗？”
——我在。
他死都不想放开。
“唉。少爷这脾气，也就宋书能治得住。”
“她竟然不怕秦楼”——传言的每一个人都要加上这句话，尾音最好再上扬一些，这样才足够表明他们内心的震撼。
佣人不太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们的小少爷已经拉着女孩儿上楼去了。
第一堂数学课上，跟原本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数学老师，从“为什么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两边之差小于第三边”的推导求证一路延伸发散到“三重积分的轮换对称性”，并以将数学老师驳斥到面红耳赤摔门而去的结果，取得满堂学生听不懂但是丝毫不妨碍他们跳到桌上拍板喝彩的“胜利果实”……
魔方咔哒咔哒地转起来，客厅里也有了声音。
“……”
“接到了吗？”
宋书听了一点都不生气，还绷着小脸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因为你聪明，所以秦爷爷才让你去高中部。”
然后他重新拿着画本端详起来。
“他”是指秦梁秦老先生，不必解释宋书也知道。
——宋书搬进秦家两年后，所有和秦家有关的人都在这样传言。
“在了在了。”司机被催促着打开后排的车门。
“画好了？”
“当然不想。”
“还真是。要是离了这位小祖宗，真不知道日子还过不过得下去。”
“……”
宋书踏进外楼的玄关时，厅里正传出一声清脆的花瓶摔地的声音。
“……”
角落里的佣人们提心吊胆地看着。就看见他们少爷一张俊脸绷了几秒，还是放下花瓶，把魔方接过来。
对于他来说，这些著作里的内容还是有点过于啰嗦，明明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一定要用几篇来解释出来——他觉得这就是他刚刚走神了半小时的原因，跟别的没关系。
宋书恍然。她拉起画本另一边，指向塔下。“我在这里。”
智商160+的秦楼人生里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个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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