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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诉人万燕不具备走私毒品的主观故意，其年仅十八岁，本身不吸毒，没有违法犯罪记录，受人蒙蔽误运毒品，系偶犯及初犯，自行支付了旅行费用，且没有获得任何形式的报酬，并因其在入境时主动接受海关检查，才使得所运输的毒品被检出，未流入社会造成危害。
如果她行李中的毒品是在马来西亚被发现的，根据那里的危险毒品法39B条，死线是15克，只要罪成，便是绞刑。又或者她第一次侥幸成功，被肖宾要挟，不得不做第二次、第三次，那现在她就会像刘怡同案被捕的那几个女孩子一样，在看守所里等待上至死刑的判决。
许久，没有人说话，直到他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余白。”
“嗯，这个好唉，”余白附和，“以后去法院再也不用担心忘带东西了！”
唐宁始终揽着余白肩膀，一只手挡着她的侧脸，不许她回头，自己赔着笑搪塞：“真有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是，我们真的就是开玩笑的。”唐宁也跟着解释。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余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背，意思你差不多行了啊，慢点可以再抱过的。
“一个民事诉讼，”唐宁回答，“经济纠纷。”
当夜，两人又留在余家村过夜。这一次，屠珍珍也不含蓄了，替他们安排的房间干脆就是紧挨着的。
余永传却千年难得地笑了，笑容竟然还挺慈爱，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这才说出下半句：“办公室租不起也不要紧，爸爸给你买辆阿尔法。”
这一次，余白作为实习律师，也是委托书上列名的诉讼代理人之一。就连辩护词也是她写的，虽然是第一次在法庭上发言，但这件案子是她从一开始跟到现在的，除了退回补充侦查之后得到的刘怡的证供，反复说着的还是那几条理由——
余永传喝了口酒，又看他一眼，仿佛洞悉真相，正用眼神对他说，你小子就别跟爸爸硬撑了。
万燕听了，却只是摇头。
余白不禁觉得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而这一天的特别还不仅止于此。
“谢谢爸爸，不过我办公室真的还租得起的……”唐宁还想辩解。
“你干吗？”她明知故问，以为办事之前总还有一番俏皮话要讲。
庭审进行到最后，审判长宣布择日宣判。
余白曾在邵杰的数据库看到过这样一个百分比，走私、贩卖、运输毒品罪的无罪判决率是0.0097%，也就是一万个案子里尚不到一个。而这万中无一的概率，很可能就要被自己见证了。
余白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转头看见唐宁傻在那里，便用胳膊肘戳戳他，忍着笑轻声提醒：“你倒是说声谢谢啊。”
余白瞟了他一眼笑出来，倒是又不嫌弃了，歪头靠在他肩上，手指从他指尖穿过去，与他十指相扣。那一刻，她忽然想对他说，你要是嚣张，我就跟你一起嚣张，你要是怂，我也跟着你一起怂。但这话心里想想也就算了，讲出来实在有点肉麻，她脑子过了过，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这案子很典型，又很有教育意义，作为辩护律师，你们能不能简单说几句？比如一审程序上有哪些问题？二审最后的判决又会怎么样啊？”记者在后面追了两步，边走边问。
万燕是幸运的，初犯，且没有获利，还有另一件案子主犯的口供证明她对携带毒品并不知情。但涉及毒品两千克，原判十五年，他们这一次做的又是无罪辩护。从十五年到无罪释放，其中的幅度不是一点点。最关键的同案犯肖宾仍然在逃，而万燕又已经被羁押了近一年，所有这些因素都需要综合考量。
也还是像上一次一样，余永传和屠珍珍又在自家院子里摆起酒席，请了亲戚和邻居，满满坐了几桌子的人。
根据最高法《办理毒品犯罪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 走私、贩卖、运输、非法持有毒品主观故意中的“明知”，是指行为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所实施的行为是走私、贩卖、运输、非法持有毒品行为，但有证据证明确属被蒙骗的除外。
至于这其中有过怎样的转折，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余白知道。
最后静下来，他们才听见海风吹过的声音，像是有一只正手拨弄着树林。世界还是存在的。
“你说什么车好？”唐宁顺势问下去。
离开H市看守所，余白开着一车子的人直接往余家村去。
那一天，由法官和书记员到看守所集中宣判，余白和唐宁带着老万夫妇去接人，在门口等着万燕办完手续出来。
唐宁这才放下她松开手，看了她一眼，嘴里轻轻啧了一声。余白觉得他这表情有点不对，怎么好像还是在嫌弃她，赢了官司还这么严肃，像个没经过事的雏儿。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你应得的。”余白拍拍她的肩膀，轻轻笑了。一年前，她不懂的事，现在一定都懂了。
“为什么？我跟唐律师会帮你去办的。”余白以为她是怕再惹事。
“否则我怎么知道往这里躲？”唐宁自揭其短。
“你看你，”她含着一嘴的饭笑着损他，“要是有一天办公室都租不起了可怎么办？”
到此时为止，万燕已经在H市看守所羁押了差不多一年时间，甚至还过了人生中第十九个生日。走出AB门的那一刻，她站在那里怔了怔，才与父母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一直等到他们进了申诉立案大厅，记者才悻悻作罢，转身走了。在这里亮出照相机，可是要招来法警的。
一顿饭吃到最后，客人散了去，只剩下主人家，还有余白和唐宁。
看着这一幕，余白的内心也激动得好似一篇四年级小学生作文，只是怕又被唐宁笑话像个没经过事的雏儿，这才克制着自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清了清嗓子，低头拿出手机，准备翻翻邮件。
“怕被打？”余白又问，想听黑历史。
等车开到了海边码头，一行人搭上轮渡，已经是傍晚了。夕阳冶艳，海面微澜，又是相似的季节，转眼一年过去了。
一审中的万燕，尚且属于被推定为“应当知晓”的情况之一。而就在几个月之后，二审开庭，终于有了证明她“确属被蒙骗”的证据。
“那个，我们是都市快报的记者，刚才的庭审我也看了，想跟你们做个采访。”来人赶紧解释，觉得唐宁一定是误会他们了。
被捕之后，上诉人如实向公安机关陈述案件事实，前后六份讯问笔录基本一致，细节均在另一案中得到印证，且有该案主犯的笔录证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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