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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孜做出一个微笑，拿出笔、记事簿和录音笔，准备开始谈话。
出乎她的意料，Han很快回答：“Clef，在东二十三街上。”
“算是吧。”他似乎已经习惯用模棱两可的词描述含混的记忆。
“嗯。”她回答，走进浴室，关上门。
离开那家画廊，Ward还要去另一个地方办事，李孜则回到事务所，完成这一天耽误下来的案头工作，然后又仔细读了一遍Han Yuan那件案子前前后后的资料，下班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左右。她换了两条地铁回家，拿钥匙开门，房间里黑而安静，只有门口留着一盏小灯。她脱掉外套走进卧室，脚步声吵醒了正躺在床上睡觉的Terence。
Ward摊开手回答：“暂时是这样。”
“真投入啊，夜里躺在床上还在想案子。”胖子调侃道。
“回来了？”Terence问了一句，脸仍旧埋在枕头里，床边的地毯上杂七杂八地堆着几本书和讲义。
直到深夜，她躺在黑暗里，记起一个细节。就在不久之前，有天晚上，Terence去接她下班。他刚刚从学校办的鸡尾酒会上出来，穿着租来的黑色无尾礼服站在她的事务所楼下，看见他的那个瞬间，她有过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她走过去吻他，假装自己是个电影中的人物。那是一个八十分的亲吻，直到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点，以免衬衫沾上她脸上的妆。那一次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他。
虽说李孜多少也有同样的感觉，却又觉得Ward大可不必这样刻薄。她有些生气，Han倒丝毫没有过激的反应，他摇了摇头，对Ward说：“她不是什么公主，她只是她自己。”
他回答说，还行。
李孜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左手，知道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尴尬。这是个很奇怪的场面，一个被控一级谋杀的人还有心思去关心旁人身上的细枝末节，而一个刚刚订了婚的女人被人问及结婚的事情却没有半点欣喜的感觉，只觉得尴尬。
她赶紧提笔记下那个名字，而他继续说下去。
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
李孜想了想，又问：“你记得Han说过Eli York曾是G的经纪人吗？他工作的经纪公司里应该会有G的资料。”
这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触动了她自己的神经，很久都沉浸在毫无意义的伤感当中。过去的这三年，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工作，睡觉，日子周而复始，她在事务所里很受欢迎，不是因为她才华横溢，而是因为她勤奋刻苦，而且从不在意功劳被上司抢去，只要她能得到合理的报酬就行了，荣耀和成就感对她来说都是很虚的东西。她需要钱，尤其是一年多以前，Terence失业之后。和许多在金融危机的第一波冲击中就丢了工作的人一样，他回学校读书去了，虽说他是有些积蓄的，并不真的要李孜来养，但她这人没什么安全感，变本加厉地做出八面玲珑的样子，削尖了脑袋地往那些油水丰厚的案子里钻。那段时间，李孜总是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去考虑这些很文艺的问题，现在，她终于有时间反躬自省——她还是他当初爱上的那个人吗？她不能确定。
Ward沉下脸来，的确，暴力倾向，外加持有致幻药物并具有贩卖意向的指控，牵扯出这件往事会使当下的情势更加不利。如果检察官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到时候他们就会很被动。
“你订婚了，不是吗？”他说，“你手上戴着戒指，上次还没有。”
Esther继续说：“Han总共在那所医院住了八个月左右，出院后又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回芭蕾舞团了。之后一切都很好，我们住在一起，一年多以前结了婚。”
“谢谢。”她佯装写字，低着头回答，随后便把话题引开，详细解释了一下精神鉴定的事情。
“那么，就这样了吗？”李孜有些失望。
Ward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示意李孜继续上次的谈话，便起身离开了。
李孜和Ward交换了一下眼色，站起来，在桌上留下一张名片，对Esther说：“如果你想起什么，打电话给我。”
至少，所有人都在对她说：Terence看起来跟你很相配，在金钱上宽容，乐意分担家务，走路总是走在靠马路的那一边，上楼走在后面，下楼走在前面，吃东西总是把你喜欢吃的部分留下……所有那些平庸的书里写到的标准他都符合，但极少数不平庸的书里可能还提到了更多的东西，她知道一定有，却不肯定究竟是什么。
紧接着那一天是马丁路德金日，股市休市一天，昔日熙攘的办公室变成了孤岛。但并非所有事情都停滞下来了，李孜仍旧忙得脚不沾地，去取戒指，试衣服，打电话。她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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