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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过十五分钟。禹明的确拎着好几捆书，舒秦只背着一个书包。
就这么住在一起了，她多多少少有点不适应。
舒秦轻描淡写：“禹明有个重要的中美合作课题要去基层试点，因为时间上有冲突，他放弃了这次名额。”
谁能预料，一块如此冷门的业务，竟能成为他崛起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但是——”
“你不认识？哦，你这个月才来我们科规培，禹总上个月就下乡去了。”
下来的时候，舒秦打招呼：“王阿姨。”
禹明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斥着用不完的精力， 等了又等， 干脆在边上做起了仰卧起坐，做了足有一百个，她依然没反应。
她拍开他的手，他又缠上来， 再拍开，禹明干脆翻过身覆到她身上。
禹明想了想：“那也行，我们早点走，路上再给你爸妈买点东西。”
舒连海在外面喊：“秦宇娟，快开饭了，秦秦在里面干吗呢，禹明一个人坐着多无聊，你也出来陪他说说话。”
时间有限，禹明昨晚夸下的海口只完成了三分之一，折腾到快九点，两人还没分开，舒秦的爸妈来电话了。
他下床到浴室洗漱，出来一看， 舒秦还在睡。
众人散去的时候，舒秦听到院领导笑着对禹明说：“禹明，你那个申报表我们看了，如果下周讨论没问题，院方就组织专家团队去清平县，我们给你三个月时间，等你做出最好的成绩归来。”
王阿姨端着饭盆就从里冲出来：“哎哎哎，禹明，干吗呢，你不能进去，这可是女生宿舍。”
“不出去？”
“那就陪他们逛街。”
“你女儿说禹明放弃了出国机会。”
半路舒秦想上厕所，路过某商场的时候，她看看窗外，让禹明找了停车位停车。
“禹明，你礼拜一回清平县？”秦宇娟走近。
舒秦这一觉睡得极踏实， 直到早上才被轻微动静吵醒。
进了屋，他把舒秦新买的衣服收到柜子里。
这动作看上去像是要亲她，舒秦目光下意识扫过他的嘴唇，眼睛都快闭上了，可她分明想多了，禹明只是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轻轻摩挲她的手指。
她捉过他的手：“你看，你的手指也很长。”
周一舒秦到科里，发现气氛整个不一样了。
舒秦高兴得差点捂住嘴，禹明自信地说：“拭目以待。”
她身上这套粉色睡裙他眼熟得很， 连蕾丝上什么花纹都心里有数。
“一点心意，难得回来一趟，希望您和舒叔叔喜欢。”
走廊里回荡着笑声：“这小子，狂！不过说实在的，我们济仁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好了。”
禹明表现得很有礼貌：“阿姨好。”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脖颈上，痒丝丝像小虫在爬。
她整理了一些洗漱用品和常用的内衣，背包很快塞满了。
舒秦今天正式开始跟体外循环，一上午她都在忙着学动静脉穿刺和食管超声，压根没参与科里的这些事。
舒秦纳闷地回头看，这里是本市最热闹的购物中心，天色已经薄暮了，一楼橱窗林立，店里灯光与淡紫色的晚霞交相辉映。
中午有位师姐打电话约她出来玩，舒秦囊中羞涩，犹豫着去还是不去。每回跟同学出去，她都尽量避免让别人买单，万一去些消费场所，她拿什么跟人家aa制？
舒秦瞅着母亲：“要是您刚才没看到邹茂妈妈的朋友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意难平了。”
“效益差有多方面因素，但当着院领导的面，我可以把话说在前头，只要把病房分出去专心管理，不出一年，疼痛业务绝对会有起色。”
舒秦挤在学生堆里吃了几块水果，趁人多，她去看电脑上的通知，研究生办重新把她的名字加进提前转博名单了。
禹明站起来慎重接过。
“我吻你啊。”他笑，“我想了，行不行。”
舒秦讶笑。
但是上午妈妈才跟她说了那番话……寝室人那么杂，万一闲言碎语传到爸妈耳朵里……
上回禹明去她家就买过一套，知道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没说什么。”舒秦系好安全带，“就说你在清平县待了这几周，因为饮食不好，瘦了好几斤，我妈听了心疼了呗。”
禹明看舒秦一眼，愈发奇怪：“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院领导看过来：“大家有什么想法，趁这个机会尽管提出来，如果两块业务真决定分开，会涉及到很多问题，例如岗位设定、奖金划分、值班制度等等，所以在这次分割上，院方这次非常重视本科职工的意见。”
刚才还蹦脚的那几个，一个都说不出话来了。
禹明在诊所观摩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知道舒秦的性格和作风沿袭自何处了。
她意味深长看看女儿，她也年轻过，这样的男人就像人群里最亮的星，再有个性也没关系，总会引得女孩子们前仆后继。
这一整天，温暖的感觉缠绕着他。
“干嘛呀。”
“内衣。”
有人似乎很惊艳：“我靠，这是谁？”
禹明低头研究一番，想起刚才那一瞬间，抬眼盯着她的嘴唇：“刚才你是不是想让我吻你来着。”
禹明冷笑：“行，那就拿客观事实说话，近三年，您发过疼痛方面的文章、收集过癌痛患者的样本吗？查过几次房？管过几个病人？您刚才幻灯片里收集的数据，有一块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你说疼痛病房效益不行，做过近几年的入住率增长调研吗？”
“我瞄什么了？”
秦宇娟只得将疑问又压回去。
真傻，接下来这一个月，她不会连杯果汁都舍不得买吧。
秦宇娟满意地点点头，上下打量女儿，小声说：“还住在寝室吧。”
办公室寂静无声。
服务员只得又将戒指放回去，一个男sa经验老道：“这种男人我见多了，看着卖相好，钱包里没几个钱，你看看，一看价格这么贵，马上借着打电话跑了。”
“舒小妹，快过来，有事问你。”朱雯冲她招手。
业务荒疏了这么多年，想回头，已然回不了头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他发自内心地想笑，低下头亲她吻她，心都想掏出来给她。
全套流程下来不到二十分钟，速战速决。至于舒秦，禹明打算晚上两人逛的时候再给她挑东西。
“早上我看到林景洋师兄了，他刚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脸白得像纸，我跟他打招呼，他就像没听见一样，自从进了科，从来没看见林师兄这样失魂落魄过。”
“没了。”
章副主任：“他才进济仁几年？别以为做几个课题发表几篇文献，就有资格在老同志面前指点江山了！”
众人第一次看到罗主任如此疾言厉色，气氛顿时更紧张了。
“走吧。”舒秦梳了梳头发，涂好口红，随禹明出来。
舒秦眼里突然涌出一抹泪雾，禹明看上去极力保持平静，但哪怕隔着人群，舒秦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她想起那个陪伴母亲最后一程的少年，胸口仿佛压了一块铁一般沉重。
舒秦坐到一边，倾身拿起一个苹果，闷声不响啃起来。
连林景洋，也是：0
宿舍楼门口没人，禹明插着裤兜，直剌剌往前迈步上台阶。
那人说：“还以为林景洋师兄是麻醉科的颜值担当了，看来我还是见识少。”
禹明丝毫不退：“好，不说以前，只说现在，荒废了这么久，近三年的疼痛年会您去参加过吗，疼痛这一块的知识，您更新得过来吗？”
但是接连有几个同学给她发微信，盛情难却，她还是答应了。
服务员戴上手套，轻轻将戒指取出：“先生眼光真好，这是d色，净度无暇的全美钻。”
禹明：“我那些书太重了，她一趟趟跑太麻烦，待不了多久，我拿完也就走了。”
舒秦耐心解释：“禹明这个课题跟旧金山医学中心挂钩，william是美国有名的癌痛专家，按照william明年的计划，他三个月后会带专家团队来中国，禹明得在那之前拿到基层医院的数据，如果禹明放下这一块不管，这个国际合作计划就没办法在基层铺开了。”
“上次你不是说禹明得了第一名，邹茂才得了第二名，刚才吴科长在朋友圈发她儿子的因公出国护照，连邹茂的手续都快办好了。”
盛一南情绪比往常低落几分，一来就站在角落里看手机，没往这边凑。
“出国？”
说到这房里一片哑寂，禹明没有父母。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来回几趟下来，禹明面前多了一堆东西。
舒秦可不想自己和禹明这样被人参观，推他：“快开车。”禹明重新坐好，将车驶离停车场。
禹明在外头问： “你手机里不是有订电影票的app吗，你看看有什么叔叔阿姨感兴趣的电影。”
舒秦担忧地看向禹明，他果然脸色阴霾，等章副主任说完，开口了：“章副主任，我想问您一句，这几年，您身为科室副主任，管过疼痛病房的业务吗？”
“怕你冷了，替你暖暖。”他翻过她的手掌，“手指怎么这么细啊。”
柯老师说：“我赞同章副主任的想法，疼痛业务主要针对的是慢性疼痛，而麻醉的重心是围术期管理和急性疼痛，治疗措施和患者人群都不一致，以后两个学科发展的方向各有不同，为了两块业务的发展，疼痛病房最好能早点分出去。”
禹明睡足八个小时， 现在生龙活虎，早就想叫醒舒秦了，又担心她没睡够。
“你坐你的，舒秦爸爸做饭的时候从来不要别人给他帮忙。”
舒秦接起，秦宇娟得知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立刻着手做菜。
顾飞宇说：“分不出去当然最好，章副主任的好日子可真就到头了，在科里被压得死死的，说话也没分量，连带他那几个喜欢搞事的嫡系学生，日子也不会好过。不过我猜老章不会随便放弃，你们看吧，且有得一闹。”
禹明怕舒秦往下问，清清嗓子，绕过车前面：“先上车吧。”
这时，罗主任跟其他几位教授过来了，那几个学生不敢再说话，陈师姐带头第一个鼓掌，办公室顿时掌声如雷。
禹明牙关一紧：“以后？我想提醒几位老师，疼痛病房收治的大部分是癌症终末期患者，如果不上治疗，癌痛会折磨得他们只求安乐一死，这些患者是人，不是你们争权夺利的筹码。”
还没下班，科里上下接到通知，院领导会要到科里来调研。
东西都放在车上，禹明送舒秦回了桃花小区，自己开车回来。
曹教授和吴教授顺利当选副主任，大家正闹着要他们请客。
还早，有的是时间给她买衣服，禹明看看手表，商量的语气：“要不这样，明天你一整天都待在家里，我周一就要走了，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去你寝室帮你搬东西？”
这招百试百灵，禹明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她像一颗香甜的水果，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到了家里，舒秦将内衣叠起来放到主卧的衣柜里，接着找出洗面奶和面霜，一一放到洗手台上。
舒连海做事谨慎认真，细节上极其考究，父女俩天生适合这一行。
饭毕，因为聊得太投机，舒连海又拉着禹明下去看诊所新设备。
“那你刚才眼睛往哪瞄呢。”
“你这孩子……”秦宇娟皱眉，“我在医院上班这么多年，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禹明将那堆笔记放到书房，到这边一看，舒秦还在里面发呆。
禹明翻身坐起，听她强自镇定接电话，擦了把脸上的汗，恋恋不舍看她一眼，穿睡裤起身，酣畅淋漓，连头发都在冒汗。
舒连海想了想，说话了：“禹明应该也是经过反复考虑才做了这个决定，那么大一个课题，禹明身为组里的负责人，凡事不能只考虑自己。肯为理想放弃眼前的利益，说明这孩子不短视，不自私。”
这种繁华浮嚣的场所，以禹明一贯的作风，情愿待在车上收发工作邮件，也懒得下来闲逛。
屏幕灯亮着，舒秦看过去，邹茂母亲在朋友圈发了展现儿子优秀的“九宫图”。
在手里转动一圈罐子，他笑着点头：“行，我都照阿姨说的办。”
背上书包的时候她默默地想，报道的时候还是夏天，家里留下了不少秋冬衣服，大不了周末再回家拿。
舒秦不得不叹服，不愧是磨砺了多年的老教授，经历了这样的重挫，章副主任居然也没一蹶不振。
院方领导拿着意见表，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就算真要分家，管理者也不可能是章副主任。原因很简单，因为实在难以服众。
“给你多买几件。”他在她耳边说，“换着穿。”
华灯初上，壁橱里璀璨夺目，他以前从来不注意这些东西，今晚不但抬头看了看红色的标识，还鬼使神差推开门走了进去。
舒秦一个激灵，都睡了这么久了？
秦宇娟想了想，捧了一大罐五谷杂粮粉出来：“一个人在清平县待着，平时工作那么累，这是你舒叔叔自己在家里磨的，正好可以补充营养，想喝的时候你用开水泡泡就可以了。”
舒连海心里一片柔软，不管母女俩说了什么，女儿有多爱禹明，他看得出来，他想了想说：“我昨天剥了好些核桃，秦宇娟，你也给禹明拿过来。”
她长长的睫毛划过他的皮肤，轻得像羽毛。
衣服也就算了，舒秦那堆教材和笔记太重，她一个人可搬不动。
舒秦耳根发烫，若无其事：“妈，我知道。”
“妈，咱们家以后能不能不出现邹茂这个名字。”
章副主任一愣，旋即沉下脸来：“禹明，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小子别太狂，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
舒秦爸爸爱喝茶，禹明带舒秦到茶叶店买了几罐绿茶，路过一楼化妆品专柜，他又翻出黄教授上回发给他的短息，挑最贵的瑞士护肤品买了一套。
“来吃饭我们就很高兴了，下次可不许买这么贵的东西，这段时间在清平县工作很辛苦吧。”
收拾了出来，路过百货商场，九点半，开门了，两人停好车进去。
舒秦为了让禹明专心写工作报告，礼拜天待在家里看书。
她洗好出来：“在家里陪他们说说话好了，晚上要是有时间，我们俩去看场电影。等你从清平县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再去周边景区玩一玩。”
舒秦刚接完电话，也跑到浴室洗澡。
手机响个不停，有科教科吴主任发来的邮件，也有清平县刘主任发来的短信。
到了家，舒秦在玄关喊：“爸爸妈妈。”
舒秦脸上染上一层霏霏的粉色，最在意的细节就这么被他看穿了，她嗫嚅着 “你想多了”，不小心淹没在他的吻中。
“刚才你去哪了？”
舒秦再奇怪也只好坐上去，扯过安全带正要系，禹明忽然倾身压了过来。
马上有人统计，近三年，科里发表过疼痛这块文章的有十几名职工，禹明占了一半，罗主任和曹教授也有不少，其他职工也陆续发表过文章。
“知道就好，你都这么大了，用不着妈妈跟你说太多，道理你都懂。”
“你没听科里议论，医院里有想法要把疼痛病房分出去，老章想到那边去做主任。”
如今因为竞选落败，早前还有意冷落的业务，现在倒突然热络起来。
舒秦惊得忘了接话，难怪章副主任那么快恢复了精神，原来是在短短时间内想好了退路。
舒秦心里仿佛扎进了一根尖锐的小锥子，瞬间痛极了。别说妈妈，换作谁都很难接受。
一夜过去， 所有的疲累都被熨平了。
这下轮到她不好意思了：“走啦？”
下楼的时候，舒秦什么都没说，但禹明能猜到一点原因。
舒连海体会到妻子态度的变化，若有所思看看女儿。
禹明只当她同意了，在屋子里转了转：“还有东西要带走吗？”
“买什么？”她轻声呢喃，声音沙沙的。
“先生，要挑钻戒吗。”服务员微笑走近，这男人实在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