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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吃饭了”之类的声音,那时候根本没有手机这种高科技产品,大家都是靠喉咙千里传音,爸妈喊一句回家,小孩应一句来啦,默契十足。
今天不是周末,酒馆里的人也不算很多,闵朗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跟几个姑娘说些什么,反正一个个都笑得花枝乱颤。
我并不怨怪她,我只是……感觉很孤独。
过了好几分钟,我一语不发地走进洗手间,关上门,脱掉衣服,打开热水器,一动不动地站在花洒下面,滚烫的热水把我的皮肤烫得通红。
小奶锅里烧着水,他一边往碗里配着汤料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你好意思说,不回来吃饭也不接我电话,我就吃了几片饼干,早饿成傻帽了,现在煮点面吃,你还骂我。”
我坐在那张年纪比我还大的床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一片接一片的潮黄。
她还真是说到做到,真的没给我再说一句话的机会就把电话给挂了。
不知道我妈在厨房里窸窸窣窣地忙些什么,火柴盒大的房子里哪来那么多干不完的家务活。
更不会有祸从天降撞到我骨裂的摩托车。
粗糙的水泥地面,篮球架已经锈得不成样子,篮板也一副随时会砸下来的孱弱模样,尽管如此,照样还有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在场地里跑来跑去地闹腾。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死定了。
他不屑地撇撇嘴说:“白痴,收到你短信的时候我就出来了,等了你半个小时……哎,你这个农民,居然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的什么?”
“你还跟那个男孩子在一起吗?”我妈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一下子弄得我有点手足无措。
不会有为了讨好大老板的女朋友,就无缘无故开除毫无过失的员工的经理。
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涂唇膏,这个细节也多多少少地说明了一点她今晚的企图。
过了半天,我轻声说:“我家又要漏水了。”
然后,我大声地哭了。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互相看着,眼神的交会中迸发出四溅的火花,那一瞬间,灯光、音乐,还有来自周围那些人眼睛里的疑惑、猜忌、敌意,统统化作乌有。
这是我生长的老院子,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熟悉的地方,就算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再怎么艰难、疲惫、孤独、凄凉,它永远敞开大铁门等着我。
我想了想,说:“他最近有个合作机会,还在考虑中,我也换了工作,以后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
就算是平时穿件白T恤,套条牛仔裤逛超市,乔楚也是绝对能引起回头率的那种女生,何况今天晚上,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做人群里的焦点,要让闵朗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她。
当我成年之后回想起这些类似的事情,渐渐地,我发觉自己也或多或少能够体谅我母亲的一些难处。
我打开布包,里面除了那瓶腌菜之外还有些熏鱼和香肠,我一样一样拿出来放进冰箱里。
我握着手机,浑身发抖,胸腔里像是装了个即将爆炸的原子弹。
我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妈,这话你说了快一辈子了。”
他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有点贤妻的样子。”
换好鞋子,背上包,我回头对我妈笑了笑:“过几天发了工资再回来看你。”
我怨气冲天地冲进厨房,瞪着简晨烨:“干什么啊你?吵死人了!”
他不知道,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会有富二代闺密突然跑出来说要你陪她去酒店捉奸。
院子门口有一个年久失修的篮球场。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光是从电视里看,也知道这个星球上发生了很多大事,权力更迭,联盟瓦解,围墙坍塌,帝国兴衰……世界以光速在运转,就连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也早已经不是我最初记忆的那个样子。
我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边看着她正在往一个玻璃瓶子里装腌菜,装一点拍一下瓶子,生怕我不够吃似的。
毋庸置疑,她一直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在公交车站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末班车,上了车我才想起来之前手机响过,拿出来一看,三个未接来电全是简晨烨。
世界幻化成虚无,他们心照不宣地静默着站立于喧嚣之中,对方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一件月牙白的旗袍。
我有什么脸面让一个住在漏雨的破房子里的人,从她的退休金里拿钱出来补贴我的生活!
哭声把走远的同伴们给召唤了回来,其中一两个力气比较大一点的小孩迅速地爬到了我所在的那块大石头上,又是扯又是拽又是拉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我从淤泥里拔了出来。
课文里说在沼泽地里,动得越快,下沉得也就越快,死得也就越快。
至于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爱谁谁,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趁我妈在厨房里忙着,我到她的卧室里待了一会儿。
“妈,少装点,我吃不了。”我故意装出不太耐烦的样子。
我很绝望,根本不敢挣扎。
闵朗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种了如指掌的微笑,望着她,而她也保持着那个婀娜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承接着他的目光。
“你们两个人总吃得了。”她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继续说,“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也别指望这个家能给你,下次回来提前说,我好多准备几个菜。”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其实我是多么不愿意拎着那个布包满大街走啊,但我也知道反抗没什么作用,老老实实听话算了。
我又气又急,恨不得跳起来向我妈解释:“我哪儿有看不起这个家啊,但是香皂真的洗不干净化妆品啊!”
我知道我妈根本不会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她只会抱怨要给我洗这么脏的衣服和鞋,她永远也不会理解,陷落在淤泥中的那短短几分钟,我的生命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势利的家伙一听到是我妈准备的,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原来是岳母大人的心意,快回家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我几乎是颤抖着把它们拿出来,颤抖着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五百块钱,每一张,都像是刀片从我的心脏上轻轻地划过去。
走出小区门口,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
不记得是哪年中秋节买的了,月饼早吃完了,盒子却一直留到现在。
当我敲门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准备。
我劝过好多次让我妈丢掉,我给她买新的储物盒,她总是埋怨我不会持家——“装点针线挺好的,丢掉干吗?”
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来说,那就是生死攸关。
她一脸嫌弃的样子对我甩了甩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但只要我站在这个院子的门口,只要我回到这里,我就觉得安全。
不能再哭了,睫毛膏是便宜货可不防水,我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稳定好情绪走出了卧室。
当我拿起最后一盒已经拌好了米粉,只要上锅蒸熟就能吃的粉蒸肉时,我的目光,落在布包里的另一样东西上。
当我的手叩响家里那扇老式铁门的时候,童年的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关上车门之后,她的嘴里幽幽地吐出一个地址:白灰里。
这里不会有居高临下对你说“不交房租我会把你们的东西都扔出去”的房东。
但过去它不是这样的,曾经它很美,也很诗意。
与此同时,乔楚已经化好了妆,今天她选的腮红是Nars那款鼎鼎有名的Orgasm(高潮),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名字,也暗合着乔楚锦衣夜行的目的。
这个院子,还是老样子。
有人拍了一下闵朗的肩膀,告诉他来客人了,他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倚门而笑的乔楚。
我太明白她的意思了,我心想,你不如直接问他现在发财了没有,但是我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在说,忍耐一点,难得见一次面,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吃一顿饭,别因为你的臭脾气给搞砸了。
总之那天下午,就跟平常一样,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了,家长们也开始叫小孩回家了,这其中也包括了我妈。
我没好气地把布包扔给他提着:“你以为我愿意啊,我妈非让我带过来的,不拿不准走。”
那天傍晚,我就是那么狼狈地,拖着一条黑乎乎的腿,拿着一只臭烘烘的鞋,打着赤脚一瘸一拐地回家的。
不会有问我胸围多少的刁钻老板。
掉漆的老式衣柜充满了浓浓的九十年代的味道,中间那块镜子不知道反反复复用透明胶贴过了多少次,空空荡荡的梳妆台上只有一瓶花露水和两个年份久远的月饼盒子,铁皮盖上印着“花好月圆”四个字。
宝蓝色的手包,再加上同色的耳环和鞋,原本就很妩媚的眼睛又化了向上挑的眼线,今晚的乔楚比起平时任何一天都要美艳动人。
轮到我换上谄媚的面孔了:“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妈让我带了些菜过来,我给你弄点出来放面里吃。”
但她从来都没发觉,我们的精神世界始终隔着一堵厚厚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