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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诗之为伪书与否,从前已经是个聚讼纷纭的问题。所以有些人以为《诗经》在秦火之后,经汉儒的窜改,添损,其本来面目,已失却不少。现在我们若详加考证起来,万不可依赖流行的本子去牵强附会的加以解释,这是无庸说的。自来治《诗经》者,大抵皆以毛诗为蓝本,不过据汉书艺文志上说:

    “……书曰,诗言志,歌咏言,故哀乐之心感,而歌咏之声发,诵其言谓之诗,咏其声谓之歌,故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孔子纯取周诗:上采殷下取鲁,凡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讽诵不独在竹帛故也。汉兴。鲁申公为诗训,而齐辕固,燕韩生者,皆为之传,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兴不得已,鲁最为近之。三家皆列于学官。又有毛公之学,自谓子夏所传,而河间献王好之,未得立……”

    据艺文志所说,现在望文生义想来,大概当时治诗经的是以申公、辕固、韩生三家为指归,而尤以鲁申公的诗说为最可靠。可见毛公的诗派,在那时并不甚著名;且不甚为一般经生所信任。辕固在代表一个时代文学的源流志中,仅仅提到“又有毛公之学”,视作附带之笔,其在汉时不甚为人注重,概可想见。何以知道当时治诗者多,以鲁申公为指归?按史记儒林传曰:

    “申公独以诗经为训,故以教,无传疑,疑则阙不传。”

    汉书楚元王传曰:

    “申公始为诗传,号鲁诗。”又鲁国先贤传曰:

    “汉文帝时,闻申公修诗最精,以为博士。申公为诗传,号为鲁诗。”

    由这几条的文义看来,可知申公是汉时治诗的第一人;而且为许多人所景仰佩服。至于辕固,韩生的佳说,亦曾屡见之于汉时著作的文章里,又有专书,依我想,这三位先生的名字,在当时必高出于毛公之上。

    但何以毛诗独普遍于后世呢?这大约是凭藉了训诂的力量。申公,韩生,所为的诗说,都是传而非训诂,传与训,不但字义上不同;而且是工具的应用上也不同。所谓“……至于传则释名,训为传示之传。正义以传通其义,盖古训第就经文所无者而诠释之,传则并经文所未言者而引申之。……”此解颇为妥当。如申公,如韩生等,其为诗说,大率以历史的事实,加以考据,证明其所指,与释其意理,不甚屑屑论及名物的细微处。如现在流行的韩诗外传取来与毛诗相比,意境与所用的功力的着眼处,自不相同。因为汉时虽去春秋不远,但以征战的流徙,人民的丧乱,更因印刷术未曾发明书籍流传不易,况秦火之后,损失更多,则意揣所及,春秋时的平民诗歌,在汉时,非人人容易阅读。况诗中所用的典故名物,更杂以方言,惯语,其有待以注解处甚多。三家————申公、辕固、韩生之诗说,在一时固足以阐明旧藉中的意理,或者还可为一般人了解。不过他们只是说明大意的多,到了后来的读诗者,去春秋的时代愈远,则求知愈难。所以毛公的训诂诗说,自易为人所欢迎。这也是种自然的趋势。不过说到这里,都从根本上发生了一个问题。即毛公是否果有其人?他的诗说是否可靠?但要解答这两个问题,我想并不是十困难的。

    我们要知道汉时所出的伪书最多,如今所流行的经书、子书等,秦以前的古籍,若详加考证起来,大部分是不真实与曾经改窜添减过的。从来治旧学的经生,对此问题,下的答案最多,独于诗经比较上还少有疑惑之点。毛公的诗说,据艺文志上说是出自子夏,所以现在通行本的《诗经》上的大序为卜商所作,而诗谱曰:“齐人关雎释文,引沈重云:‘按郑诗谱意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卜商意有不足,毛公足成’”我以为此实过于附会。孔门弟子必学诗,这是他们一定的功课。如:“不学诗,无以言”;如“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这都是孔氏的学派的治学与实践上的一种功课。但《诗经》上的大序,却绝不是子夏所作。如今看来,不但文字不似,而且也少有证据。不过当时以一二人的传记,数千年来遂以子夏作的诗序为铁案不移。徐整诗谱畅,今亦不传。释文叙录引徐整云:“子夏授高行子;高行子授薛仓子;薛仓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间人大毛公。大毛公为故训传于其家,以授赵人小毛公。小毛公为河间献王博士,以不在汉朝,故未列学官。”这段文字极奇怪。徐整作的诗谱畅,今早已无可考。他竟能述明子夏与大毛公受授的源流,如此熟悉,不知依据何书考得?况且薛仓子,帛妙子在古书中,愧我疏漏,不知这两位先生大名的出处。所以敢断定,是不足凭信的。毛诗周南正义书:“郑谱谓鲁人大毛公为训诂传于其家,河间献王得而献之,以小毛公为博士。”则毛公的出处非一,传闻异词,已可见了。而汉书儒林传文说:“毛公赵人也,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如此则毛公几乎成了三个人。至于大毛公,小毛公,见于汉时书籍者比比无真名,则尤为迷离惝恍。况且汉书的体裁,与在汉武帝以前的纪事,几乎全仿自《史记》。何以《史记》上会没见过毛公二字的名字?独有申公,辕固……诸人。总之毛公其人,不必有不必没有,其所传的毛诗,不可尽信亦不可全不信。至于传自子夏一说,尤属毫无证实。即朱熹后来亦为此说所骗。我们如今去叙论,只要考查用毛诗的著作的时代,及其解诗的利弊正误处,正不必斤斤去计较其人了。

    汉时所窜改添减的春秋战国时的著作,大概刘歆父子,当负责不少。他们父子作汉时的太常博士,校书天禄阁,所有那时发现的古书,其考订与参阅的责任,全归其担任。况刘歆逢迎王莽,其人格亦甚卑鄙。所以经他一后改订之书,多少总有损于本来面目。或者当时亦曾有毛公其人,至其书之得流传于世,不止是刘歆的功力;恐怕他还自己添加了许多。平心论去毛诗,在后来自有其些微的价值,不过古人的著作,惟恐怕用自己的名字,所以必多方掩饰,借重他人。刘歆也许是因此心理,所以有毛诗出现。至其年代,依我臆断,当然是在三家诗说发布之后。

    毛诗不尽可凭,但后来研究《诗经》的,除了根据毛诗本还可多掠取一点,更不能自己用力。所以郑玄便作毛诗笺,毛诗谱,直到以后研究《诗经》的经学家,多半逃不出毛郑的范围。但尽信书不如无书,孟轲已经明白示告我们以读书与批评的方法。而中国以前的读书人,只知规规于字句训诂之内,再不会撷得书中的真精神所在,遂致“扣槃扪烛”愈出愈奇;而愈不得其正解,则不能说古人的著作误人,反是后人不善读解误了古书了。

    我们既知毛诗已不可尽信,则后人附会毛诗,妄加注解引证者,其为纰缪,必不能免。不过果使是仅属小谬,还不至遗误他人,而以谬传谬,遂至其用力甚勤,而误点甚多的,我们不厚评昔人;然而也不能不指数出他的大谬的特点来。我相信这是我们在今日批评旧书与加以整理之功的最合适的方法。

    毛诗既已不尽对,而又有毛诗的复古的著作,望文生义,已可令人疑惑。况且愈说复古,则曲文强解,愈将真义晦塞,这真是劳而无功的事。

    毛诗复古录这部书,想来还没有好多人见过,因为作者虽生于清乾嘉时代,————正是清汉学的初盛时代,而因他不是显宦,又不是声名喧传的老先生,所以也没有当时那些经学家的大名。但据他的传看来,自然也是个躬行笃践孳孳用力的朴学者。我所见的版本,是光绪甲午年的刻本,据仁和徐琪的序上说:

    “余按试高州,得吴生锡畴……询其家世,始知其曾大父回溪先生,以经术著闻。……及乡试时,锡畴来会垣之时余将往试雷琼,因先取所著毛诗复古录,捐篇授梓。……”

    可知这本书虽成在乾嘉时代,而以僻邑穷士的缘故,过了一百多年方得镂板印行,可见文字的幸与不幸。使作者也与当时的浙江学者互相标榜,拔引,则此书以其宗旨所归,必久已著名于世了。

    此书的作者吴懋清,字澄观,是广东高州吴川人。据陈乔森为他用的家传上说:

    “……先生年十二,然诵十三经,稍长,益肆力于笺注义疏,汉唐以来作者,皆搜剔篡录,以为生古人后读书始得如是。三十四中副榜。越三年中式举人。辛未会试不第,馆京师。于是连平颜公伯寿,……皆推重之,名藉都下。先生容质朴伟,其学巨储而约举,喜深湛之思。其为人抉经源道,汇于古人之法,其沛乎独得,则又置身今人之上,而不苟随,故平无所透。癸未再报罢,遂浩然归,著书自娱。……其教人以敦行为本,稽古为先,言动必遵绳墨,时出所著诱后进,学者以列弟子籍为荣。……”

    又苏州黄云鹄为他作的碣铭上也说是:

    “……自十三经诸子史,国语,离骚,及形家言,皆有篡录。一书辄四五易稿。合所为诗,赋,杂文,为卷凡二百一十有四。晚得目疾,尤矻矻不止。其讲学务以身教,时出所自著诱掖后进所成就多笃学通经士。……”

    这些话固然不无夸大之辞,但那时为人传的夸诞,必不如现在之甚。大抵吴懋清确是个笃行力学的汉学派的士人。在那时也正是讲学风气下的人。其人品学行,不能不使我们相当的佩服其精神。据其子孙宣崇说:

    “……府君于毛诗四易稿,其泛释大意者曰‘测’,凡九养。专折一义者曰‘解’,凡五卷。罗列诸家辩核得失者曰‘订’,凡七卷。及后乃举前三种;删除冗说,精摘古义,汇为是编,曰复古录时隼盖七十矣……”

    以七十老翁,尚这等热心著述不能不令人景仰。但我们却又不能因为景仰其人的精神,便迷信其著作。所以我阅过此书之后,既佩服他的用力,又惜其用力的方向的错误。

    《毛诗复古录》共十二卷。在第一卷上面,例言很长。大意是他自己的见解,以毛诗为本,而以“言其不合雅训,不可不改正者,”加以改正。有些地方,却又独抒己见,对毛诗加以驳正。————但此等处较少————而又以毛诗解说男女之诗为不合,如其例言中云:

    “毛序于变风,言及男女之际,多斥为淫奔。朱子集传,更加甚焉。今专据冠,昏礼释之,已去其十八九。又据左传之歌风见志;与离骚借男女之相求,比君臣之遇合,然后知郑声淫,郑诗不尽淫。……”

    这是吴懋清说诗的最大要义。大抵他作这部书,确乎是在《左传》及礼书上用过工夫。他的全书的重要关键,就是一个“礼”字。如例言中谓:

    “…毛序南陔以下六篇,皆为有声无辞,楚茨以下十篇,以为刺幽王伤今思古。以悉考之:即豳雅及笙诗,豳雅用南乐吹之,笙诗用笙管吹之,故编列一处。证之仪礼周礼篇章,及《左传》,悉有确据,可以订毛公之误。”

    取此一条,与以下所引的一条,可以见出他对于以“礼”证时,为最富有趣味。其次则以变证诗,如其书中云:

    “诗本乐章,然据周礼大司乐,推得……此一定之法。升歌三终,与笙人三终,分作间歌三终。与间吹三终造作,像春秋之散舒于外。合乐三终。堂上堂下并作,像秋冬之收敛于内。所谓旋相为宫方指此。雎鲁诗红尚传其髣髴。关元遗声谱庶几近之。因知鹿鸣之三;南陔之三;鱼鹿之三;由庚之三;关雎之三;鹊巢之三;以及文王之三;采蘋之三;出东之三;莫不皆然。是编诗之次节,本如此,因知毛公以什编诗,其例非古也。”

    此等议论,不免牵强。诗经上的诗,不必皆可合于乐歌,况且仅笙歌三终,笙歌三终古音律相合,殊不足见鹿鸣南陔诸诗亦必如此。诚然诗可入乐,在古时是这样的。考墨子上说:“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史记》上也说:“诗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而大戴礼曰:“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云云,但我想孔子删诗,不独是要订采那些已经在庙堂之上定为东章的诗歌,其私家纪载,民间流行的民歌,Folk song 也必同时采入。那末,则以诗的本质言,无不可歌,因为都是发自心声,为言志志永当的,但独不是皆已列入乐章,谱成宫谱的。而吴之以来解诗,言凡诗必合于一定的乐谱,则殊为武断。

    再则据例言后,他的长孙吴贡崇则注言谓:“……国风语及男女之际,则据冠礼,昏礼,及离骚托喻之说以通之。笙诗则办其未亡,豳雅,豳颂,则明其尚存。诗为乐章,则以仪礼周礼为据。歌用大吕,吹用六律,阳顺阴逆,隔八相生,则依京房排爻神法定之。……盖知人论世,则就三礼及左氏内外传以意推测,明著诸篇。……”由此益可证明他的解释,全以“礼”为根据,而辅以乐为解音的工具。自来研究旧籍的,是当会合群书,互相参证,但有时强为考证,反多妄为附会处此等例证,在毛诗复古录中最多。(说见后段)

    不过吴氏的一重要可注意处,即其对于音韵的考正是。本来春秋时间作品,在现在看去,不但是文法及用字上,以后代的文法相绳,诸不相合;即字音也辗转舛误。况韵文比散文的音韵,尤难考定。《诗经》除掉几篇的清庙明堂之作以外,几乎全是平民的文学,向方言的借用,语尾的字音,必非后人所能领会。据言语学上的考证,言语不同,不独是因于地方天然的分定而声音不同;而以民族的迁徙,与时代相隔的遥远,其发音与惯语,当然有异。如英国在 Aoglo——Saxon时代的诗,其去英国近代也不过几百年的工夫,然而那时英诗及诗人,如Baowaif,Widsith,Chanoer,他们诗中用的音韵,与现在已大不相同。况且如中国自来方言的庞杂,与字义的多歧,于是《诗经》内的音韵的问题,便成了极难解答的。据吴懋清的自序说,他的音韵的参证以顾炎武为主。参江氏戴氏段氏各说,以古读及双声通之。然他于此点以得力于尔雅者为多。如载驰篇:“许人尤之,众穉且终。”吴氏注谓:“众终二字古通”,寻其意证,参以说文的音释,则颇有新解。又如羊裘篇内:“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吴注解居音据,与倨通,是解释此句,谓自我人倨倨非不相亲之意。又如楚茨章第二节内“跻跻跄跄,絜尔牛羊。……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吴自注,谓明,关章芒。本来此明字,是叶谟郎反,但类如此等细处,吴氏参考韵书,加以订正,可见其用力之细。此皆他的不可泯没处。

    大概用总括的批评说起来:吴氏的注解,对于音韵及地理上的考证,尚有十之六七的可凭信。而其最大的误点,即在意理上的误解。(说见下)吴氏是中了“信而好古”的一句话的毒,他这部书虽是以毛本为根据,但他还以为毛诗原本,复古的不信,所以更证之《左传》,证之礼,乐,以明三百篇的范经,全是按定鉤绳,由礼,乐中作出的。即此一大误点,已经将全书的价值失掉。虽是用力甚动,其结果不过落得一个树新领奇,曲文强解的八个字。然而这等误点的根源,完全归罪于吴氏也,未免太冤枉了。因为孔丘有一句“诗三百篇思无邪。”其后礼致曰严,关于个人抒情的作品,皆力加粉饰。所以经过若干人的强解,遂将一部代表一个大时代的文学书,处处看作教训,与征求典章,考核礼乐的蓝本。据吴懋清的自序上,明明说“懋清晚年,酷爱毛诗,……及闻小序可去,大序不可去,岂汉唐诸儒,绝无发见,仍株守前说乎?若国风之斥为淫奔,圣人何苦存此,以示后人?近得(原稿不清————编者注)阮文达所刻皇清经解闻见渐夷”……这明明是叙述他自己治毛诗的得力处,由于见过皇清经解。在当时皇清经解这部大书,自是不容易得到的。且以流传的鲜少,其中搜集的书本,有许多为陋乡穷儒布所难得的。我们看在皇清经解中,毛诗正义序上说:

    “夫诗者论功颂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调,虽无为而自发,乃有益于生灵。……”这可知吴氏处处以“礼”释诗,应有所本,虽不必是纯在歌功颂德上注意,而止僻防邪的苦心,吴氏却始终未敢忘却。所以难以以前郑笺,孔疏的力量,斥国风诸诗为淫奔,而吴氏尚以为非古;尚以为圣人不能有此淫诗,必据各种“礼”去解释,于是明明是一首讽刺诗,Satiritze Poem而吴氏则讲为“魏之世家巨室。皆行男冠女婚礼,以节俭为尚,令贫者亦易于举行,恐有以俭为耻者,作是诗以箴之”。(见本书解葛屦篇)明明是夫妇夜谈不忘国政的诗,而他偏说“齐之命卿,有金石之乐者,撰为归戒,其夫为晨戒之乐章”。(见本书解鸡鸣章)如此说诗,一看便知是先有了题目而后强附诗义,本就自己的主见。由此这处,具见此书的注意之点,又可见吴氏的止僻防邪的苦心,但为一“礼”字所误,遂致如此。所以著书非难,而思想蔽于所囿,则勤苦无功,不能不令人叹惋了!

    还有一层,足征吴氏熟于旧礼。他的凭生著作,共百一十有四卷,连诗,赋杂文在内。而仪礼测占了八卷;大戴礼记测占去了十三卷;朱文公仪礼通解弗一卷,外此即诗经解五卷;诗经测九卷;毛诗订本七卷;毛诗复古录六卷。这几种合算起来,已经知其著作三分之一还多了。其实再据其长孙的注言,(见上)则诗经解诗经测,及毛诗订本,等到后来将此三种,删除冗说,精摘古义,已是汇成这部复古录了。可见吴氏平生的工力,全用在诗,礼的上面。再加以拘守古人之言,不加思索,遂致处处以“礼”释诗,力求古之是复,遂铸成此大错了。

    以上所说,是其书中最大的谬误。其他小节的舛解,不能一一指数。但可举出几个最明显的例证来。如关雎一篇,虽说是解经者意见不一,但大致尚以周文王求偶之诗者为多。无非各人有各人的见地,如毛诗原文谓为:

    “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风天下而正夫妇也。

    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

    马瑞辰亦谓:“……正谓诗所称淑女为后,非谓后妃求贤也。”

    戴东原则论:“……周家历世有贤妃之助,故周南首关雎,召南首鹊巢,所以正内德,慎婚姻之际。……”

    总之此诗据我们现在的眼光参以古事的考证看去,则此诗明明为文王求妃之作,必可无疑。而昔也以迂拘之说,转相牵说,至可发笑。如崔铣云“太姒未至,文王不应先畜妾媵,谁与探其寤寐间事而形容之?”又有人谓:“意必文王续娶于莘,而得大姒有不妒之德,故周世歌颂之。”此等解说,愈趋愈歧。此诗之为文王自己所作;或为文王宫人所作;或为后来的民间所歌诵者,我以为已难断定。而他们过于信古,以为周文王也如同后来讲究理学的老先生,如见女子勃然变色的程明道,如目中有妓,心中无妓的陈卧子,又以为周时也如后代的礼法一样,遂至说太姒未至,文王不应先畜妾媵等话。其眼光短浅,令人可嗤。又谓:“而得太姒不妒之德,”其实大姒妒否,与此诗何曾有一丝毫的关系。即为文王所作,或宫人所作,亦无非叙明文王当初求婚的热切,与结婚后的友爱。何至穿凿到好多不相干的事上去呢。我们须知论及三千年以上的社会,及其礼法,阶级,制度等,万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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