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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雷牛部看做是鹬，鹿族无疑就是那只可怜的蚌。偏偏这只蚌外壳不够坚硬，被凶猛的鹬一下子啄穿，等到旁边观望的渔翁傻乎乎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鹬已经吃光了所有蚌肉，从中吸取了充足营养，进化成一只更加凶猛强悍的食人鹰。
当然，工人每天配发的口粮不在此列。那是由军方统一运输、管理、发放。即便是身为当地军管总监的巫林也不能插手，更不可能挪用。
……
巫林跟随虎耀先多年，对他的心理把握异常精准。
又一位王室成员被派往北方，以“军管总监”的身份负责厉风城关隘建造项目。时间过去了两个星期，虎耀先接连收到三份对工程所需物资增加拨付的请求。理由都很充分——必须选用上好的岩石，必须增加钢筋使用量，必须提高工人的口粮标准。
无论用脑袋换粮的豕族，还是用布料交易的鹿族，都是大宗粮食交易的重要客户。
师锐闷闷不乐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战争会那么快结束。鹿族人当时只剩下一座雄鹿城，再有就是南方边境上的要塞红月城。假如我们那时候能提前一个星期派兵攻打磐石城，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师锐抬起头，在沉默中注视着他。
“我不知道。”师锐眉头皱得很紧，此刻他内心充满了纠结与自责：“鹿族的纺织技术独步天下。在我之前，历代狮王不止一次发动了对鹿族的战争，也得到大批鹿族俘虏。我们有足够的织工，也有足够的土地用来种植棉花和麻。可问题是，布匹产量一直上不去……除了每年用粮食与鹿族交换，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暂时乱一下也好，只要在局势动荡的时候派出军队押运粮食及时抵达厉风城，大肆宣扬这是“虎王陛下送来的救命粮”，饥饿的平民自然会感激涕零，他们对自己的支持率也能随之达到顶峰。
巫况对此并不看好：“陛下，这实施起来很难。来自下面反对的声音太多了。”
现在，狮族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是我疏忽了……牛族攻下断角城的时候我就应该出兵，从獠牙城方向发起进攻，缓解鹿族人的战争压力。那时候我一直在考虑具体出兵规模，以及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獠牙城攻击磐石城很难。路远，而且难走，后勤压力很大，而且能打到什么程度也很难说。鹿族毕竟是大族，牛族也没有对他们全面宣战，只是区区一个雷牛部，无论怎么看都是以小博大。就算牛族人占领了断角城，也许只是失败的开始，接下来就要面对多达几十万鹿族大军的全面反击。”
厉风城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乱。
巫林做事历来很认真。他花了一天时间精确计算过各方面收集的数据，最后得出一个维持城中所有难民基本生存所需的粮食总数。
那是一道护身符。只有品尝体会过痛苦的人，才会不顾一切想要逃离，进而做出正确选择。
镇压是成本最低的维稳手段。
之前发生过王室成员利用权力中饱私囊的丑闻，以虎耀先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把自己增加粮食拨付的请求与之联系在一起。如果换在战前，虎耀先就算心中有想法，但主观意识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毕竟巫林没有劣迹，也值得信赖。
现在不同了，被撵下去又拉上来的经历肯定会让巫林有所怨言。人都是会变的。在虎耀先看来，巫林极有可能因为之前那些事变得“聪明”。他极有可能改变想法，选择与王室贵族站在一起，同流合污。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清楚。
如今，族群内部又因为代币含银量不足，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混乱。
狮王看得很透彻。
“我们与虎族之间只是表面联盟。我们需要马，他们需要粮食。虎耀先为人精明，他多次联合鹿族对我们施加压力，逼迫着我降低粮价。他虽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却多多少少支持我提出的货币制度，也愿意接受代币。”
虎族领地北面，厉风城。
这是多么美妙的画卷，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激动不已。
吃不饱的人会觉得愤怒。他们肯定会在城内制造混乱。要么打砸抢，要么杀人掳人。
巫况低声劝道：“这是很好的资源互补，他们需要粮食，我们需要布，也算是各取所需。”
巫况被说服了。
巫况从脑海深处翻出一年多前的记忆，他神情凝重地说：“牛族人的速度非常快。这不是陛下你的错，我也没想到他们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攻下白鹿城，逼迫着走投无路的鹿王停战。现在想想，当时牛族……不，应该是雷角部，他们的战争潜力应该到了极限，必须暂时停顿下来消化已经取得的战果。”
“既然讲不通，就坚决镇压。”师锐显出强硬残酷的一面：“命令各地城卫军维持秩序，把所有参与暴乱的人抓起来，严格甄别。为首者格杀勿论，主要胁从者视情节轻重处于鞭刑、流放、抄家等惩罚。”
血爪城肯定有粮食，而且很多。秋收刚过，各地的粮税已经缴纳，血爪城库房里堆得满满当当。
可就是因为过于聪明，狮王没有重视牛族与豕族之间的战争，认为天浩并吞豕族的行为是自取灭亡。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师锐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老友国师：“在这场交易里，的确是我们占上风。我一直用各种方法打压布价，进而反过来抬高粮食价格。但这其中必须把握平衡，不能让鹿族人多赚，也不能让他们得到太少，否则会引起鹿族内部饥荒，到时候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虽然龙族与虎族签订了停战协议，虎王耀先也依照约定支付了足量金银作为战争赔款，但文本上注明的停战时间只有五年，而不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