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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繁漪眼中忽然起了许多涟漪：“十九，你的变化……真大啊。”
谢长晏忍不住哈哈一笑。
谢长晏相信谢繁漪一定听懂了她的话，因为三姐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她用一种很复杂的神色看了自己一眼后，起身离开了。
等等，也许不是离开后，而是离开“时”？！因为猫死了，所以孟不离才离开她身旁，幕后之人才顺利将她掳走？
此刻，船上，谢长晏的目光掠过谢繁漪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胡智仁。他那温柔的、殷勤的、总是带着含蓄讨好的目光果然消失了，此刻的他，眼眸深邃，唇角微垂，近乎冷酷地沉默着。
谢长晏将它推到谢繁漪面前。
两人目光相对，一瞬间，沧海桑田，浮光掠影而过。
谢繁漪则欢喜道：“好妹妹！”
谢长晏笑了一会儿，收了声音。她始终背对着门跪在几前，因此无人看见，她的脸上，已满是眼泪……
“无负苍生……”谢长晏低吟着这四个字，分明已被打动，下一刻，却越发悲哀，“那么姐姐你告诉我……孟不离的猫，何辜呢？”
翁氏将一日两餐从舱门上的小窗推进来。这让谢长晏忍不住想起彰华六岁时的经历。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丰容盛饰绝代风华，品行端正德才兼备。她那么完美。
相比之下，谢繁漪却仍在微笑，笑得云淡风轻：“那猫本就要死的，我只是替它早些解脱。”
——那是谢繁漪该得的。
在店伙计包点心的工夫里，她避过门外车夫的视线，假装随口说道：“你们家的果酥做得极好，连猫都爱吃……咦？怎不见那只经常蹲这儿吃果酥的黄狸了？”
她曾见过她寅时起来在灯光下对镜练剑的样子；她曾见过她一次次从马上摔下来双腿青肿的模样；她曾见她饿得背书时都瑟瑟发抖的模样；她曾见她月事来时强忍疼痛主持大典的模样……
但她还抱了一线希望，也许胡智仁也是被人利用，并不知情。因此，第二天当胡智仁说红船回来了，可以出发时，她回屋拿了几条丝带，当着他的面说要给黄狸准备礼物。
谢繁漪的目光尖锐了起来：“但你并没有。”
谢长晏注视着一几之隔的三堂姐，忽觉悲伤。为十五年前的谢繁漪，也为此刻的自己。
“死了？”
“是的，我没有。因为后来，我发现自己并不想变成你。现在我知道，原来，你也不想当那样的你。”
谢繁漪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后，扬唇又笑了：“自然是有的。但你确定要听吗？”
“两个月前呢。好了，姑娘，承惠十六文钱。”伙计将包好的点心给她。
“听不得？”
谢长晏打断她：“我每年都去迷津海祭拜你。”
再加上翁氏竟然一身武功，徒有蛮力的谢长晏被她一推，就像纸人一样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盆花我给起了个名字，叫——朝闻道。姐姐以为如何？”
谢繁漪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有些错愕，有些始料不及。
翁氏和胡智仁对视一眼后，双双也跟了出去，将门重重关上。
谢繁漪的浅笑被这句话击碎了。
“可你只被关了三天，我父亲就来救你了。而我，已被关了……唔，十天又四个时辰。”翁氏每送一顿饭，她就在船壁上划一笔，以此推算时间，距离她登船，马上就三个“正”字了。
“猫，也算在苍生内的吧？”谢长晏直勾勾地盯着她，“姐姐为了将我从孟不离身边带离，杀了那只猫吧？”
谢长晏叹了口气，将最后一枝花折去，徒留下一截枝干。如此一来，原本已是望而惊艳的一盆花，经她调整后，少了七分唯美，却多了三分空灵，呈现出另一种独特的风格来。
如此海浪声声，船身摇摇，红尘俗世都似被隔在了门外。
对，肯定是这样！
踏出船舱的一刻，谢繁漪开口道：“看着她。”
“人生百年，生则欢，老无惧，死无苦，情非物。身为谢家的女儿，人世苦乐，本就求一个无负苍生……”谢繁漪轻轻握住她的手，继而手上慢慢用力，“你若能做到，为何不做？”
曾经的谢繁漪是什么样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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