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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晏叹了口气,下马将皮囊中射得的“猎物”倒了出来,全是灰绿色的胡桃。
孟不离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如此半个时辰后,箭筒空了,她的皮囊也鼓鼓囊囊地满了。
正好前方有条小溪,谢长晏留意到它比初见时细窄了许多。来京四个月,玉京堪堪只下了三场雨,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枯竭了。
谢长晏上前一把抓住辔头,将它拉离风小雅:“该练箭去了。”
谢长晏却整个人都石化了,再不能动弹半分。
谢长晏翻身上马,头始终低着,没有再看风小雅。她觉得自己必须赶快离开,才能压下那汹涌而来的、毫无道理可言的烦躁委屈。
谢长晏的目光茫然地从前方扫过,突然一亮,再看向箭筒里的箭支,做出了决定。
孟不离抬头看着它,一人一猫就这般对望上了。
时饮压根没理她。
来人一只手托着猫,一只手在猫耳上摸了摸,黄狸顿时忘记了害怕,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初秋清澈的阳光下,斑斑点点的绿黄交错间,那人黑衣长眉,那般明亮。
谢长晏想到这里,不禁轻轻叹息。这时她已牵马到了大门处,孟不离靠着门柱正在晒太阳,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只小黄狸也来晒太阳,并竖着尾巴朝他走过去。
小黄狸贴着他的裤腿开始蹭,孟不离吓得立刻一个纵身飞到柱子上。谁知那只猫会爬柱,当即也跟着往上爬,眼看又要钩到孟不离时,孟不离跳了下来。
“九月初九,记住这个日子。”谢怀庸为她授课时,曾郑重叮嘱过,“那一天,不但是重阳节,也是陛下的寿诞。”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曾变化。我一定一定要跟平时一样。
“等等!时饮!”谢长晏唤不回自己的马,只能无奈地追了上去。
就在那时,黄狸终于支持不住掉了下来。时饮兴奋地就要往上扑。
时饮虽不愿,但在马鞭的胁迫下只好抬蹄跑了起来,很快就跑出了门。
地势一路往上,越走越高,最后竟是来到了半山腰。溪水的源头是一道挂在岩壁上的瀑布,飞坠至湖,再从湖往山下流淌。湖旁建了几间竹屋,屋外生长着大片野菊,还有几只鸡鸭在那儿啄食散步。
“陛下喜欢蝴蝶。我不知去哪儿弄稀罕的蝴蝶,但可以给蝴蝶弄个特别的配饰。”
说起来,这还是谢长晏第一次看见风小雅骑马。他的马也是棕色黑鼻,跟时饮长得很像。两匹马显然是熟稔的,时不时亲热地交颈互蹭一下。
然后她就想起了一件事——
谢长晏连忙将清洗好的胡桃塞回皮囊,借着把皮囊挂回马背而走开几步。她背对着风小雅,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今日的箭射完了,我要回去了。”
这一幕谢长晏看在眼中,心头真是五味掺杂。
谢长晏只好接住胡桃,讷讷地“噢”了一声。
孟不离瞬间石化。
风小雅一怔,却是露出了些许欢喜之色:“你倒懂事了。不过,我竟不知你还会雕工。”
黄狸舔了舔他的脸。
高门望族,渊源已久。几代燕王,都企图摧毁门阀,却又屡屡失败。乃至到了太上皇摹尹,开始推行科举取士之策,可惜受到七大世族阻挠,收效颇微。至彰华登基,以雷霆之势灭二族,然后广开制科,提拔寒门,呈现出图穷匕见的决心。
谢长晏的睫毛颤了颤,但动作没有停,继续刷洗。
风小雅手中还捧着猫,既要摸猫又要摸马,猫和马还彼此争宠,忙得他不可开交。
“练箭?”风小雅问。
可是,送什么呢?
“怎样的配饰?”
他甚至为此赌上了婚姻。他需要一个寒门的皇后来共同对抗旧当权派,所以选了谢繁漪。谢繁漪不幸意外陨难,这才换成了她。
风小雅策马带谢长晏沿着小溪一路西行。
“我……”她咬着嘴唇,缓缓答道,“下月陛下寿诞,我想送个核雕给他。”
风小雅本想说,不知为何却又改了主意,眼眸一转,将那个胡桃丢还给了她:“心意心意,你不用心,则无意义。”
风小雅把玩着手中的胡桃,显得很感兴趣:“那么,是谁告诉你陛下喜欢核雕?”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风小雅会珍惜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吗?别忘了,他之所以为她授课,是被燕王的圣旨逼得无奈。他自有他的生活,和他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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