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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教她学习匈奴的语言、音乐和风俗,所以明台公主已经能粗通匈奴语。

    明台公主叹息道:“算了,已经没事了。他们又反复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年龄太幼小,抢到漠北以后,单于不一定会喜欢你,反而会造成战事,便又改了主意。”

    原来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过明台公主的人,就是明台公主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吧?同为大汉的公主,明台公主偏有这么凄恻的身世和命运,阳信公主怆然感伤,突然有种兔死狐悲般的凄凉,她毫不迟疑地向前方的安车挥手唤道:“青御史!”

    车队尾处,胡笳吹奏的声音,却正在幽幽回荡。还没有越过长城,这陌生而奇怪的乐曲,便已经令她心境凄凉。

    “又是和亲……不知道这一回去和亲的,是哪一位公主?”问话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担炭老者,他将担子远远停在路边,抚着同样花白的胡须,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么一想,阳信公主不禁又惊又怕,她恨声说道:“这些匈奴人果然野蛮,毫无纲常,也不懂得丝毫礼仪。父皇为了维持太平,总是不肯发兵打他们,但为什么满朝的大臣,也没有一个人主张出兵?”

    那人皮肤呈暗黄色,微带黧黑,眼睛有些深陷,鼻梁下略带弯钩,五官十分鲜明,具有典型的匈奴王族特征。

    就让你先自鸣得意几天好了!

    长安城外,雪落无声,守护着车队的几百名健壮的大汉士卒和汉宫侍卫,同样静默无声地听着一个女人的当众指斥。

    听说,她是个直率异常、颇有见地的女子。

    旁边是一个挑着菜、穿着蓑衣的中年人,他身材极为高大,腿脚却极不方便,听了问话,努力压低声音,道:“董公,你没见车队前的旗上写着,那是明台公主,孝文皇帝嫡亲的女儿,奉旨出塞和亲。”

    听说,苍老的军臣单于对待女人十分凶狠,常常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暴怒之时,连对自己的大阏氏,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挥起蘸水的牛皮鞭。

    阳信公主有些似信非信,见天色不早了,前方路上大雪迷漫,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她情知不能再耽搁明台公主的行程,正待和明台公主正式辞行,却意外地看见明台公主那张瘦削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怒不可遏的神色,咬着牙,从齿缝挤出声音道:“阳信,他们在议论你。”

    这一切应该怨谁呢?阳信公主忽然一挥马鞭,迁怒于人地大声质问道:“青翟,你年年都当这种卑躬屈膝的和亲使臣,就不觉得羞耻吗?”

    她满脸都是失望之色,用力咬住了下唇,沉默着,不发一语。

    “青御史,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阳信公主有些讨厌这几个匈奴人的放肆行为,深深皱眉问道。

    纵马在最前面的,正是黑脸膛的右贤王王子,他将马勒在路边,用生硬的汉话说道:“你,小公主,美人,五年后,嫁到俺的帐中,做夫人,好不好?”

    这个浮华而喧嚣的城,从今只能在梦里看了。

    “停车!”她断然吩咐。

    在青盖车的后面,缓缓跟从的,是大队身穿吉服的人马,和无数华贵的箱笼。

    十六匹长鬃飞扬的棕色骏马上,竟然全都是些高鼻凹眼的匈奴骑士。他们身材高大,神情傲慢,腰上悬着明月一般的弯刀,手中挥舞长鞭,将路人驱至一边。

    他才四十多岁,但背影已经显得异常苍老,腰身微微驼着,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可怜。

    清瘦的明台公主一念至此,不禁冷笑了起来:“大汉的男儿没有本事,只好将自己的女人送到关外!何止是你父皇?从高祖皇帝、孝文皇帝开始,就开始将公主嫁给匈奴贵族,一直到现在。咱们汉家的王女和公主,全都是异族的贡品!”

    小小的送亲使臣,不过是按着圣意行事,怎么能担当她这样重大的责问?青翟忧郁地想着,阳信公主是否敢用同样的话去质问她的父亲刘启?

    平常在宫里头,明台公主住在未央宫一处偏僻阴暗、看不到日头的院落,供奉极其简朴,甚至还比不了栗姬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与她的姐姐、窦太后亲生女儿馆陶公主比起来,人生落差不啻霄壤之别。

    这三个人转头望去,只见那些匈奴军官聚集在一起,一边盯着阳信公主的脸庞,一边用匈奴话大声议论着什么,语音激烈,不时发出哄然大笑,而他们的脸上,则露出一种诡秘而自鸣得意的神色。

    再过几天,她就将越过长城的关阙,随着车驾走上遥远而荒凉的大漠,此生无法再重见她生于斯长于斯的长安城,无法再看见那翠浮百里的灞桥柳色,无法再踏入繁华的关中一步。

    这些富贵丛中长大的女人,真是莫明其妙,这是出塞和亲,是去给单于当大阏氏,又不是生离死别,又不会缺吃少穿,她们竟然又是抱头痛哭,又是要辞墓封土,折腾个没完没了,令人难以理解。

    听说,匈奴人从来不事生产,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自己种过田地。碰上好年景,他们也乐意拿自己的牛马到边市上交换口粮,要是碰上水草枯少、牛羊锐减的灾年,匈奴人永远会毫不犹豫地拿着刀剑,袭击大汉富裕的边邑,根本不理会那是历代匈奴王后的祖国。对这一切,为什么上至皇帝、下至将相,都从不曾感到屈辱和义愤?

    在颇为高大的黑马背上,斜坐着一个只有十一二岁模样的女孩儿,她身穿火狐皮短袄,头戴貂皮风帽,被一群宫中侍卫簇拥着,向送亲队伍奔来。

    “傻孩子。”明台公主苦笑着,抚摸着她滑腻的长发,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是皇上三思后才定下来的亲事,是朝廷的大事,怎么会说改就改?皇上最怕人家说他是个没有信义的皇帝,更何况,匈奴人残狠凶暴,一旦失信于他们,只怕没多久他们就会挥兵进攻关中。”

    每一辆车前,都插着一面火红色的旗帜,旗上写着一个隶书大字“汉”,但是,在景色凄凉的城郊,这些火红色的旗帜显得异样的单薄和悲怆,似乎带有一种战败的衰飒之气。

    农夫笑道:“二哥,你我平生不负大汉,是大汉负我兄弟。何必再理会这些闲事?今天一早,我们不是说好了,乘着今天大雪进城去,卖了炭和菜,打两壶烈酒,买一只羊腿,到山上你的炭窑里点起地炉,煮酒下棋,击剑而歌,不知有多自在!”

    她会有怎样的人生呢?这个深受父皇宠爱、又深得祖母窦太后和宫廷上下欢心、相貌明艳动人、性格热烈的女孩子,她当然有着比自己顺利而平坦的人生,更会有着无往而不胜的魅惑力,能够得到这个帝国里最优秀的男子汉。

    双马涂朱安车里,坐着一名身穿绛袍的送亲大员,那是当朝的御史大夫青翟。

    就凭他这副模样,也想娶一个大汉的长公主?

    青盖车辘辘向前驶去,北去的大路上,已经积满了一层厚可数寸的深雪,漫天如团如簇、飘卷飞扬的关中雪花,渐渐迷漫了阳信公主的视线。

    这就是奉旨出塞和亲的明台公主,瘦削清秀的她,眼睑微红,面无表情,浓艳的妆容,增加了她表情中的绝望。

    空旷的落着雪的城外,突的哗然一声,响起了一片音调特殊的喝彩声,在阳信公主的身后,那十六个自负骑术高超的胡人,竟然齐声赞美起来。

    明台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失时背势的老公主,还会有人来送行吗?今天早晨在殿上面见皇上刘启陛辞时,除了机械地应对外,她没有多说半个字,因为她知道,所有的话语和乞求都是多余的,她自己本来就是未央宫里多余的公主,能把她打发到塞外,对皇上来说,是一举两得之事。

    自己出宫时,身边带了三十多名侍卫,就算是两个揍一个也够了。但面对匈奴人的无礼举动,侍卫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半声怒喝。这些出身贵族的侍卫,还能算是堂堂男子汉吗?

    年近三十仍未出嫁的明台公主,是宫中最受人轻视的老公主。她是已故孝文皇帝几十个女儿中的一个,相貌平平,生活寒素,母亲不过是位偶然得到临幸的美人,生她时难产而死,而父亲汉文帝则几乎不记得她的存在。

    十一岁的阳信公主怔怔地站立在路边,目送盛大的车仗远去。

    明台公主凝望着长安城阙的眼睛里,满是不舍之色:“呵……我走得太匆忙,没能从生身母亲的坟上带走一捧土,心下觉得遗憾。”

    她素来自负美貌,即使听到胡人的赞美,心下也十分高兴。这些野性未消的匈奴骑士,他们也懂得欣赏一个汉家少女的美丽?

    刘启甚至学会了装聋作哑,前几天,他按捺住愤愤不平的侍卫们,不许他们向迎亲的使者还手。至于长安的官吏,更是要看着匈奴人的脸色行事。连皇上都在仰匈奴人鼻息,他们当臣子的,除了低三下四,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当中,一匹四蹄雪白的黑马尤其醒目,毛色格外纯净的黑马,四蹄不断踢开路上的积雪,如飞一样驰近。

    五年来,送大汉公主到关外和亲的使者,一直都是青翟,所以他对匈奴话颇为精通。而且他多次出入匈奴单于的帐中,与匈奴贵族交往较多,算得上是个“匈奴通”。

    明台公主重重地放下厚毡车帘,往后靠去,拭干眼角的泪水,痛楚地闭上了眼睛。

    马上的女孩轻轻一带丝缰,勒住了那匹高大的健骑,踩着一个侍卫的背,跳下马来,带着哭声道:“小姑姑,我从早晨就在宫门前等你,可你为什么不和我道一声别就走?”

    关于这件亲事,阳信公主知道,如今确实已经无可挽回了,虽然刘启后来已经被明台公主所写的诗和文章打动,但他不愿将已经草诏的旨意重新修改,更不愿让堂堂的大汉天子失信于一个野蛮未开化的匈奴单于。

    “是,下官一定照办。”青翟站起身来,一边拍着袍角的雪粉,一边转脸去厉声吩咐侍卫,“派两匹快马,到城南马姬的墓上,照小公主吩咐的去办,要办得又快又好,限你们天黑之前务必赶到驿站,否则重责不贷。”

    他们的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愤怒,也许他们知道,明台公主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也许,他们真的满足于这种用女人换来的和平。

    一切都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有所改变。

    这支车队前后,都是穿着深红色衣袍的汉家士卒。车队的正中位置,则是一辆富丽堂皇的三马青盖车。

    做这一切的同时,他们还会得意而放肆地大笑。

    像她这样任性而顽强的女孩子,令明台公主既羡慕又向往,此生,明台公主再无法拥有像阳信公主那样自信的神情、心态和人生。

    “因为咱们的军队贪生怕死!”明台公主提高了声音,饱含着一种倾诉和尽情批评的愿望,“长安城里,出身贵族世家的军官们安逸惯了,享乐惯了,每天都要逛永巷、上酒楼,聚赌、斗鸡、看歌舞。他们的马,除了打马球,可还有别的用处?他们的弓箭,除了在南山下射两只野兔,还能做些什么?他们的刀,除了吓唬街头的百姓,可曾在关外斩杀过一个匈奴兵吗?除了吃喝玩乐,咱们的军队、咱们的大将再也没有别的能耐了。北军的十一名大将,除了条侯周亚夫,竟然从来都没有上过战场!没到过雁门关外!”

    那跛足农夫轻轻巧巧地提起沉重的担子,与卖柴的老者相视一笑,并肩往城门中大步走去。

    问得好!几十年来,大汉上下的君臣人等,有几个人力主过对匈奴决战?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对待匈奴的年年骚扰,只要战火烧不到长安城,只要未央宫的歌舞升平不受侵扰,再多的钱财、再频繁的侵扰大汉也不在乎。

    长乐宫的月色,还是那么静美。

    虽然年幼,虽然身量还未长足,但她的骑术极为高明,显然得到过高手的真传。阳信公主的双腿扣住马腹,身子缩紧,人与马几乎合为一体,黑马像流箭一样飞奔远去。

    青翟顿了一顿,双肩似乎有点哆嗦,但他既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只是向前蹒跚地走去。

    他们不过是些普通军官,竟然敢在长安城的大街上追逐年轻貌美的女人,公然围殴皇帝的侍卫长,随便提起皮鞭在路上抽打行人,甚至逼停王公大臣们的马车。

    那农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原来这人面貌虽然粗糙,却透着几分英武和俊秀,似乎年轻时曾经风采照人,而现在的面目上却全笼罩着一层风霜。

    明台公主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她还没有开口向阳信公主表达谢意,忽然间听见前面那群勒马等候的匈奴武士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送亲的车仗已经远去,但那十六匹胡骑却忽然打了个呼哨,又从风雪中转了回来。

    忽然间,几名守城的士卒匆匆忙忙沿着石阶冲了下来,接着,北城门被吱吱哑哑地洞开,十六匹快马像闪电一般地驰出,不久后,是一支装饰华丽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了出来。

    在宽厚黝黑的马背上,阳信公主那件火狐皮的外氅被北风鼓荡着、飞扬着,显得格外俏丽动人。她娇小而灵动的身影,似乎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那是深宫里的娇弱女子和大漠上的健壮妇人都不曾具备的。

    触目所及,阳信公主不禁失望万分,她看见那些宫中侍卫虽然将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但眼睛却都不敢和匈奴人对视,脚步还不断向后退去。

    “改了什么主意?”阳信公主的脸色仍是一片雪白,看不见半丝血色,她显然余悸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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