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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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媛：“谁啊？”
“不记得了，”祁连低声说，“也不记得有什么仇怨了，好像是因为别人……某个朋友的一个什么事，然后就是谁不给谁面子之类那些扯不清的鸡毛蒜皮。”
生活像一面随时能裂缝的地，一个踩不稳就从一边裂到了另一边，多年以后回头一看，裂缝越来越大，曾经在一起的人终于给分隔在了可望不可即的世界。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言语清晰，思路明确，竟好像是清醒的。
江晓媛：“……”
祁连挣扎着在副驾驶上坐定，任凭江晓媛用安全带把他捆得结结实实，他看着正前方的路口，临近寒衣节，民间讲究给先人烧新衣，荒野路边没人管，一团纸屑间似乎还裹着零星的火苗，在空中若隐若现。
谁知这醉鬼撑在车顶上的手劲还挺大，只是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搭着，江晓媛推出了一身汗，居然移动不了他。
“当年陪着我去捞老陈的三个朋友，上面两个人，这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还有一个全须全羽的，后来被家里强行送出国了，前不久刚回来，”祁连挑出一根面条，尝了尝，感觉熟了，于是关了火，“拿碗，碗在你旁边那柜子里——进去的那个也刚刚刑满释放，所以今天老陈请客，我们几个吃顿饭，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她听得一脸莫名其妙，怀疑祁连的酒还没醒。
祁连缓缓地把自己的胳膊肘从她手里抽出来，一抬手,滚烫的手心落在了江晓媛的头顶上。
江晓媛：“……”
“世界抽你一巴掌，你跳起来破口大骂，世界每天抽你一巴掌，你就被它塑造成了一个破口大骂的人。你记得你要干什么吗？你记得你是谁吗？你可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小可怜。”
祁连：“君子……有终身之忧。梁启超说，人生最苦莫过于未了之责……谢谢你。”
祁连：“我刚说到哪了？哦，对了，那天我打算去杀一个人。”
“我爸那时候在外边一直有人，”祁连低声说，“还生了个私生子，年纪居然和我差不多，长大以后成了个混混流氓，我上高中第一天放学，就是他带人在学校门口堵住了我，打了我一巴掌。”
江晓媛：“不客气——唉，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愁死我了。”
祁连：“……”
“好的大爷，您能不能先移驾上车？”江晓媛试图把他塞进去,“放心吧,我比诺基亚还铜皮铁骨，没那么不禁摔。”
祁连脸上只剩下惨白一片,眼睛半睁半闭,好像在梦游。
蒋博说完，不耐烦地挥挥手，拐到休息室补觉去了。
祁连脑子里足足空白了两秒钟，才勉强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讪讪地越过江晓媛的耳边，从架子上抽出了一瓶米醋，欲盖弥彰地问：“你要么？”
蒋太后说：“预选赛的报名材料，你去准备吧，三天之后给我看一眼你的成品，等我看过了再往上报——还有一会替我接待个客户，我要去找个地方横一会。”
江晓媛：“老板，你印堂发黑，卖肾去啦？”
“我那天……腿上被人砍了一刀，”祁连好像没听见她说话，整个人趴在车顶上，眯着眼睛，静静地望着远方的路口，“非常悲愤，一脚油门踩下去的时候，我就想，我迟早要让他们把这一刀还给我的。”
祁连：“把盐给我。”
“额头怎么了？”他轻轻地问,听起来居然有点正常。
祁连：“……”
祁连：“什么？”
勉强把醉鬼叫醒，江晓媛扶着他一路上了楼。
“是啊，我怎么不报警呢？”祁连笑了一下，“你不明白的，小时候觉得报警有点像……像那个什么，跟老师打小报告的，即便能治了他，自己已经输了他一头。”
“怪可怜的。”她想着，先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盒牛奶，看了看居然没过期，于是找到微波炉热了，端进去给了祁连。
别的姑且不论，一套完整的新娘造型从准备到出方案，不知要花多少心思，还不算拍视频的时间和准备新娘装、联系模特的成本。
江晓媛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照顾人，照顾得真心诚意、笨手笨脚。
祁连乱七八糟地说着说着睡着了，江晓媛一路兜圈子绕弯地跟着坑爹碎嘴的导航走错了无数的路，终于摸到了祁连自己住的那间单身公寓。
江晓媛：“……”
“你对这个世界的过激反应，并不说明你强、你烈性。”这是轮椅上的那个人在某个夏日午后对他说过的话，祁连至今都能一字一句地回忆起来——
新入籍的山西祁连强撑面子，高深莫测地加了一碗盖醋，酸爽地吃了一大口面，青筋都出来了。
江晓媛一边重新打火，一边了然地说：“懂，中二病嘛。”
江晓媛心想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江晓媛站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开口问：“后来呢？”
两个人也没找地方坐，在厨房里一人端着一碗汤面，就地解决。
江晓媛的征程还没抬脚，原本踌躇满志地要参赛的心“刷”一下，先灰了一半。
理智上大家都知道挺逗的，不过一些人在那个特别的年龄里，就是这么想的。
抬眼看见他过来，江晓媛在一片爆发的油烟里喊：“鸡蛋从哪头磕不容易把蛋壳掉进锅里？”
等祁连吐完一场，用冷水洗了脸，就听见厨房里“呲啦”一声，跟要炸了一样，他一激灵，清醒过来，赶过去一看，只见锅里油水混合，在大火下吵了个天翻地覆，而“天才大厨”江晓媛正一手拿着锅盖，盾牌一样地挡在身前，一手拿着一个鸡蛋，跃跃欲试地在锅边上比划来比划去。
“要小心啊,”祁连轻声说，“一辈子就这么一具身体,真撞坏了哪里，没地方换件的。”
祁连看了她一眼，见她一缕头发从马尾里掉了出来，缠绵缱绻地垂在脸颊一边，他忽然很想给她塞到耳后，酒精作用下他抬起了一只手，抬了一半才回过味来，就那么举着手，不尴不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江晓媛的假期短得像根火柴，还没看见光，就烧完了。
江晓媛：“……你祖籍是山西人？”
“因为他告诉我一个真相，”祁连说，“当你发现那条裂缝的存在的时候，一定要跳，哪怕摔死也要跳，不然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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