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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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你们上次上课登记的名单上翻到你电话的，”蒋Sam他老人家用领导视察的口气说，“我看了你给那个小丫头脸上画的面部彩绘，可以的，这个你也学过？”
仿佛好的人，天生来就是不配享受的。
祁连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把自己祸害得一脸花,最后他在店里找到了他妈以前办过的一张会员卡,里面刚好剩了点没用完的尾款,正好够预付一笔预约业务。
一个学校为了留住他，巴结到给他请助理的地步，是什么概念？
“带我一程带我一程，我付车费，到你们家附近，找个有人有车的地方就把我放下来就行，我再去找别的车。”
江晓媛：“……”
江晓媛只好急中生智地爆喝一声：“慢着，不白坐！十五块一位！”
艰难地沟通了各自的位置后，双方发现江晓媛这次降落的地点离他们家不远了，是不幸中的万幸，邻居的婶娘十分热心地差遣家里老公来接。
江晓媛有心把“小妞”俩字糊在他脸上，但是一时摸不清蒋某人的路数，没敢。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一片静谧。
老太太见了江晓媛，态度并不热络，只是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牵住江晓媛的手，像是牵起一个在外面玩得忘乎所以不肯回家的小孩子。
说起来她也不是不愧疚不心虚的，从考核实习技|师到推广造型业务，她每次都仰仗着各种好运气，每次都有人帮忙……就这样，任务也完成得像打擦边球一样,堪堪及格。
江晓媛把羽绒服的帽子扎紧了，所有能扣上的扣子全部扣上，一直别到了鼻尖下面，双手全都缩到袖子里，全副武装地上了三轮车后面的露天大车斗，迎风泪流地准备开始一段跑车般拉风的旅程。
江晓媛忙说：“谢谢蒋老师。”
“师傅，那个小姑娘，也带我一程吧？”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口齿异常伶俐地说：“十五块一位，要走的上车，上满就走。”
她嘴角略微下垂，头发一丝不苟，双颊凹陷，看上去不太慈祥，像是有些不苟言笑，眉目间年轻时候的影子依稀，只是一把白发在渐次黑下来的空中显得分外扎眼。
可惜，由于市场反应不良，一枝独秀也不好看，总部最终还是决定，取消造型设计业务。
蒋老师很快反应过来：“哦，你在看打架哪？好了，那没事了，我就跟你说一下，你好好考虑，过一阵子再回复我也行。”
江晓媛一口咬下去，皮薄馅大，肉汁四溢，香得很。
果然打起来了。
她说：“知道了，妈。”
三分钟以后，江晓媛跟着一干无辜的乘客，排成一排，站在了西北风呼啸的山路上。
孙二伯的车一共搭回来九个人，除去江晓媛，八个人每人交了十五块车费，总共一百二元整，江晓媛乐得做人情，收上来一回手，全都给了孙二伯。
电话里传出蒋太后的声音：“小妞，过年好！是我。”
江晓媛好像跟这条路犯克，这辈子没有坐车走这条路的命，原地徘徊了片刻，她只好尝试着给她上次联系过的邻居家里打了个电话。
店里从正月初二开始放假，假期长达一个月，是江晓媛来这个世界后最长的一个假期。初一那天提前下班，陈方舟这个家庭煮饭公下厨煮了一大锅饺子，给江晓媛和店里其他几个最后留守的年轻人一人留了一碗。
当天，江晓媛仔细上网查了路程和车次，买好了回程车票，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打算去这个世界原来的江晓媛家里看看。
江晓媛花了半天时间，在城市那些变得萧条的商场与超市中买了一些开始打折降价的年货，最后，她在大年初三的清晨，和一群大包小包的返乡民工一起坐在一辆四面漏风的大巴车里，摇摇晃晃地各回各家。
“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以后有好事想着你吗，”蒋太后说，“现在有好事了，你干不干？”
孙二伯震惊地看着她。
江晓媛：“……”
有了带头的，之后立刻又有几个人效仿，小小的三轮车很快被占去了半壁江山。
这个老太太，江晓媛是见过的，她年幼时从父亲的旧相册里翻到过她的黑白照片——照片里当然要年轻很多，未到中年。
江晓媛：“……不是跟你学的吗？”
江晓媛：“二伯，没坐满咱们也走了，太冷了。”
那不祥的预感成了真，她是怎么会认为自家芳邻所谓的“开车来接”指的是四轮车呢？
“少扯淡了，我教你们那些都是糊弄人的，”蒋Sam毫不愧疚地说，“就你们店里那帮学员，一个个手比脚还笨，还想吃这碗饭？做梦吧。”
乘客：“那我还要走一段，你得退我五块车钱。”
祁连：“没事,反正你们店常年耍流氓,用不完的钱也不让往外取。”
司机：“哦，你出去吃饭，吃完不消化拉出来，是不是也要盛好端回去让饭店退你钱？”
思考了一半，她的手机响了。
江晓媛：“还是您去接的我，没您我还回不来呢，再说您跟二婶还一直照顾我奶奶，我这就是借花献佛，自己都觉得没诚意呢。”
大概是前一阵子疯狂营销的后遗症，江晓媛那一刻好像被一只巨大的钱串子附了身，自己都被自己震惊了。
陈方舟：“大老板说了，年后让我给你提技|师，不过你自己心里得有数，你离技|师的水平还差不少呢，这一个多月别把技术都就饭吃了。”
有大将风度的江晓媛心里其实很没底，她根本不知道原主的家在哪，只是通过电话推断，应该和孙二伯一家是邻居，就一直跟着二伯到了孙家门口。
江晓媛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祁连,最后还由他了结,顿时十分过意不去：“这多不好意思……”
江晓媛一时有些呆愣，她并不特别了解行情，但是此时忽然意识到，蒋Sam可能不是她认为的那种普通职业化妆师。
她抬头看了一眼渺茫的前路，感觉还不如没收她的擀面杖呢。
像是时空倒转了，死者复活了。
蒋Sam：“不用谢，你接着看吧，看的时候记得躲远点，别让他们殃及池鱼——嘿，有一次我就是，站得太近，打架那人一激动把我新买的擀面杖抽走了，还没拆包装，就让派出所的人当凶器没收了……这得罪谁了？”
江晓媛搓手跺脚忍饥挨饿，已经彻底没有心情思考自己光明或是晦暗的未来了，她在原地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忽然看见远处来了一辆烟尘潇潇的三轮车，心里就涌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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