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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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用庞大的身躯嗫嚅着卷了卷手指，轻声细语地说：“我技术不行，别家都不要，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
江晓媛：“那还不如去饭馆端盘子呢。”
江晓媛却已经愣住了，她看见那穿着入时的年轻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张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脸——冯瑞雪！
陈方舟继续说：“考核倒是过了，升实习技|师，明天换胸牌——我警告你，下个月要还这么干，绩效奖金接茬没有，升不升都一样。”
女人说：“霍柏宇你没搞错吧！我一辈子能结几次婚？能拍几次婚纱照？你就用‘便宜’两个字打发我？”
十分钟之后，江晓媛把脸洗干净，裹紧了她那臭虫壳似的羽绒服，跟着哭哭啼啼的壮汉前往马路对面的婚纱影楼。
可最后她还是把这句呛人的话咽回去了——江晓媛也不是不希望被人接纳的，只是实在放不下面子，一开始被排斥之后做不出主动投诚的事。
男人：“哎呀，这里便宜嘛……”
江晓媛心事重重地退到一边，比没考到她之前更紧张了。
在寒冷中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一辆车才缓缓地停在了门口，江晓媛激动地一跃而起：“来了来了！快开空调！”
而当她哆哆嗦嗦地四处蹭空调的时候，她又发现满世界都是穷鬼——不是一般的穷鬼，是穷得叮当响的那种穷鬼。
女人要面子，闻言扫了店里准备接待他们的小猫两三只，寒着脸闭口不言了。
江晓媛：“图鉴上那个容易显得脸大。”
她依然没钱买衣服，可能注定要在夏装外穿着那件丧心病狂的黑羽绒服过冬了。
不过很可惜，江晓媛的岁月静好只持续了几个礼拜。
这是她耍的一个小花招,一成不变的照本宣科虽然更加安全稳妥,但不够让人印象深刻。
影楼里除了这倒霉的摄影师外，还有个哈欠连天的收银员，摄影师期期艾艾地跟收银员打了招呼，客客气气地请江晓媛坐下，又殷勤地给她倒了杯水，踩着小碎步蹭过来：“我暂时没钱给你，行吗？”
江晓媛没敢放他进来，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请问你有什么事？”
正练到一半，忽然有人叫门，江晓媛出去一看，吓一跳，只见外面来了个男青年堵在门口，长得特殊的人高马大，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多，人往那一站，宝塔一般，遮住了半条马路的阳光。
可是客人今天要来，总不能让人家妆容自理吧？摄影师实在没办法，只好病急乱投医地跑到对门美发会所找人——他也真是个倒霉催的，美发店也歇业，只好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抓来了一只江晓媛凑数。
陈方舟看了一眼,没有给出评价,只是说：“和图鉴上不太一样。”
江晓媛一口气把热水喝完，哆哆嗦嗦地说：“我没有化妆品，别告诉我你们这连工具都没有。”
惨淡经营的影楼里只有一个化妆师，众星捧月一般，牛掰得不行，谁都得罪不起。
莉莉却不知什么时候磨蹭了过来，语气甜蜜地主动和江晓媛搭了话：“你以前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干过呀？造型做得真好。”
江晓媛忐忑地看着陈方舟，不知道他对自己这个改良有什么看法，然而陈老板脸上是一片谜样的平静淡定，没有发表任何见解，只是挥挥手，叫了下一个。
她之所以答应，一方面是看这汉子可怜，一方面也是手痒。江晓媛是热爱彩妆的，她从上中学的时候开始，就爱往自己脸上糊墙，花四五个小时化一个妆，然后拍几张照片得瑟一下洗洗睡。
陈方舟随手抽了一张问题签，团起来砸在她脑门上：“发什么呆，听见我说话了吗？”
大个摄影师本来正在调试镜头，闻言手一哆嗦，险些把镜头摔了，店里一阵兵荒马乱，江晓媛一个健步抢到空调底下，占据有利地形，笑容可掬地摆好了迎客的姿势，看着一男一女两个客人推门进来。
江晓媛警惕地看着他：“我们今天歇一天，你找谁？”
那天正赶上每周一天的歇业日，外面下了大雪，冷得要命，江晓媛住的屋子暖气不好，于是偷偷跑到店里来蹭空调——不好意思白蹭，她得装出用功自习的样子，一边吹暖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一打纸条练习上卷。
陈方舟：“胡小雪，升技|师，明天换胸牌；约翰，升实习技|师，哦，你还是这个月绩效冠军，下月得注意保持；小K，没过，你接着实习吧，一天到晚也长点心，少弄那么多用不着的；江晓媛……”
男人十分尴尬，嘀咕：“都到了，人家看着呢，你快别说了。”
她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处于兵荒马乱中间，这段日子总算安稳了下来。
小K她们那一小撮人经常散播“江晓媛看不起人、不好说话”的谣言，莉莉道听途说，对她的印象一直也不怎么样，直到真说上话，她才发现江晓媛其实挺平易近人的。
陈老板很有些不显山不露水的手腕，江晓媛想清楚以后也并不是不领情，但还是有种自己的努力被无视的憋屈感，她也想搏一搏。
淡季民生多艰，这摄影师汉子刚入职，好不容易签下了他第一对客人，约好了今天，结果影楼那位日理万机的化妆师一大早打电话，说不来就不来了。
她点了个头，又感觉自己态度生硬，显得不友好，于是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你头发挺好的。”
那影楼可能是快倒闭了，想出了好多损招开源节流，玩命折腾自己的员工——最缺德的就是要求摄影师自负盈亏，他们得自己找客户，自己签约，月底结算，如果当月客户太少，摄影师还要倒扣钱，作为本月的设备“折旧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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