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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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大力拉扯到一边，她本能地扎起两条细瘦伶仃的胳膊，背在肩上的包就这么让人顺理成章地拽跑了。
江晓媛不想听他扯淡，她摸出那救了她一命的遥控器手机，顶着丧心病狂的食物香，给祁连发了一条短信：“借据：江晓媛借祁连一百三十元整，一周之内还清。”
说完，他摇头晃脑地看了江晓媛一眼，感觉自己算是积了阴德，于是心满意足地来无影去无踪了。
江晓媛挣扎着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气如游丝地问：“多少钱？我来付。”
而现在，她周围不但充斥着不明辐射，还充斥着乌烟瘴气的烟味、食物残渣味、人味……以及一屋子“杀杀杀”的不明生物。
这种一口咬下去感觉像啃了满嘴有毒物质的垃圾食品凭什么卖这么贵？
三十分钟之后，老板教会了她登记身份证件以及收钱的流程，丢给她一本电话号码：“停电了打这个电话，设备坏了让客人换一台电脑，然后明天打这个电话，记住了吗？”
“学历”，对于伟人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是金子总会发光，有没有那张证书，他们都迟早会获得殊途同归的成就，可是对于庸人来说，它的存在就不可或缺，因为除此以外，他们这辈子再不会有什么别的建树了。
哪怕她是个烟灰缸里走出来的海归大学生，有了这份教育部认证的学历，她就可以进写字楼当小白领——小白领每天只要形象良好，会打印会复印，来了客人会倒水，能用简单的办公室软件就可以胜任，烟灰缸系毕业的能干，炒锅案板系毕业的也能干。
她开局不利，第二下就点到了雷，炸了满屏的花。
她到最后也没憋出一个字的请求帮助，吃完以后打肿脸充胖子地和祁连告了别，背负着她一个礼拜内必定还钱的承诺，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以期能找个可以收留她的地方。
江晓媛跟着跑了一条街，实在跑不动了，她嗓子眼冒烟，一手扶住路边的电线杆子，想就此蹲下来大哭一场。
江晓媛：“关你屁事？”
祁连早知道她没钱，好整以暇地笑了一下：“请美女吃顿饭是求之不得的事，哪有让美女掏钱的？”
这个世界的江晓媛没有一份像样的学历。
“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买了点。”祁连把食物托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别客气。”
她沿途前往了抢包贼介绍的网吧，老板一边吃方便面一边对她进行了一次简单的面试，检查了她身份证的真伪，然后让她抵押了证件，给了她一份可以借宿的工作，待遇是每月六百，管饭，每餐不超过五块钱，在江晓媛的软磨硬泡下，老板同意让她工资周结。
江晓媛，毫无疑问是个庸人。
真是穷途末路。
江晓媛在那站了不知多久，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我才不干，来钱太慢，”贼坦诚地一摊手，继而诚恳地劝解说，“像你就没办法了，跑得比瘸子还慢，干不了我们这差事，只能凑合着干点没技术含量的。”
工作问题以外，还有个迫在眉睫要解决的——她今天晚上住哪？下顿饭钱从哪出？
那么……难道要去医院找章甜，催她还钱？
江晓媛僵硬地坐在那里，使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没能把“那咱俩AA吧”这句话说出口。
毫无疑问，她得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那么问题来了——她能干点什么？
她却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蹲在路边哭这动作实在太不好看了，像一条丧家之犬，她干不出来，于是只好猫着腰，用呕吐的姿势勉勉强强地站着，用尽全力平复呼吸……同时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实在不擅长借钱。
江晓媛拔腿去追：“混蛋，还给我！”
江晓媛一边吃一边发愁，一个人无论追求什么高大上的终极目标，首要任务是得活着，对于她来说，现在连基本的温饱都是问题。
那么接下来她可怎么办呢？
江晓媛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说“谢谢你”，还是应该上前给他一耳光。
顿了顿，老板又说：“没事的时候你可以玩电脑，玩的时候注意点，别上不干不净的网站给我弄一堆病毒，来人了就按着桌上的计价标准收钱，不要随便给人打折，柜台上有监视器。”
江晓媛硬着头皮，想向祁连开口借几百块钱，可几次三番酝酿感情，来回打了无数遍腹稿，她也没能将这请求说出口。
她连挖掘机也不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