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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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俩会见的第二天,萨鲁定写了一封信给丽达,这封信被女仆忘在厨房桌上,碰巧地落在马丽亚·依文诺夫娜的手中。这封信说的是:请求丽达允许他来看她,还笨拙地提议道————各种的事情都可满意地设法办去。从这封信的几页里,使马丽亚·依文诺夫娜这样地想,一个羞丑的阴影在她女儿的纯洁印象之上。在她最初的迷惑与烦恼中,她想起了她自己的青年时代以及她的恋爱生活,她的被欺骗,以及她的结婚生活的悲楚的插话,被一个根据于坚固的道德律的生活所铸成的一条受苦的长链,徐徐地直拖着它的长度跟了她来,连老年也还脱不了它的范围。它像一根灰色的带,有的地方乃为看顾与失望的单调日子所损伤。
然而她一想到她的女儿居然打破了这座围绕于这个灰色而尘封的生活的坚墙,而跳入那个交流着快乐与忧愁与死亡的青白色的旋涡中时,她心中便充满了恐怖与愤怒。
“不顾廉耻的坏女子!”她想道,当下她失望地让她的双手放落在膝上。突然地又有一个印象来安慰她,这个印象是:事情也许没有走得那么远,而她的脸上便带着一层沉笨的,几乎是一个狡狯的表现。她将这封信读了又读,然而从它的冷淡而矫饰的文字中却得不到什么东西。
这位老太太觉得她是如何的无助,便悲楚地哭了起来,然后,将她的帽子戴一戴正,她向女仆问道:
“杜尼加,你知道法拉狄麦·彼得洛威慈在家不在家?”
“什么?”杜尼加叫道。
“蠢东西!我问你的是:少爷在家不在家。”
“他刚刚走进书房里去。他正在写一封信!”杜尼加答道,脸上放着光彩,仿佛这封信便是足当这个异常的快乐的缘由。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狠狠地望了这女孩子一下,一线的恶意的光,瞬过她朦胧的眼中。
“蛤蟆!如果你再敢接信送信,我便将给你以一顿教训,使你永远不会忘记。”
沙宁正坐在书桌写着。他的母亲是那么不经见他写东西,这时,不管她的悲伤,却竟发生了兴趣。
“你写的是什么东西呢?”
“一封信。”沙宁答道,愉快地抬头望着。
“写给谁的信?”
“啊!写给我认识的一位新闻记者。我想加入他报馆的办事机关中。”
“那么你替报纸上写过东西了?”
沙宁微笑着:“我什么事都做。”
“但是你为什么要到那边去呢?”
“因为我和你同住在这里,已经住得腻烦了,母亲。”沙宁坦白地说道。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觉得有点受伤了。
“谢谢你。”她说道。
沙宁的眼光凝注在她身上,很想要告诉她说,她不要那么傻,以为一位男人,特别是没有职业的一位男人,能够想到常常地住在一个地方。但是他又不大高兴说出这种话来。他只是默默不言。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拿出她衣袋中的手巾,神经质地用手指来弄皱它。如果不是为了萨鲁定的信以及她因此而生的烦恼与焦急,则她早已苦苦地责备她儿子的鲁莽了。但因为她心里有事,她便仅仅说道:
“啊!是的,这一位好像一只狼似的从屋子里潜逃出去,而那一位……”
一个降顺的姿势,补足了那句话。
沙宁立刻抬起头来,放下了笔。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问道。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突然地觉得羞耻了,因为读了人家给丽达的信。她脸上涨得飞红的,带点厌恼的逃遁不定地答道:
“谢谢上帝,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的。”
“看得出来?你什么也看不出来,”沙宁说道,默想了一会之后,“并且,为了证明这一层,让我恭祝你,你的女儿已经和人订婚了。她自己正要去告诉你,但是,总之,这都是一个样子的。”
“什么!”马丽亚·依文诺夫娜叫道,挺直了身子,“丽达快要结婚了!嫁给了谁?”
“嫁给诺委加夫,当然的。”
“是的,但是萨鲁定怎么样了?”
“啊!他能够到魔鬼那里去!”沙宁愤怒地叫道,“那对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闲管别人家的事务呢?”
“是的,但是我还不能够十分地明白,孚洛特耶!”他的母亲迷乱地说道,同时,她的心里却不禁地快乐地想道:“丽达是快要结婚了,快要结婚了!”
沙宁耸耸他的肩。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她从前曾和一个男人恋爱着,现在她又爱上了别一个男人了,明天她也许再会和第三个男人恋爱着呢。唔,上帝保佑她!”
“你说的什么话!”马丽亚·依文诺夫娜憎恶地叫道。
沙宁双肘支在桌上,他的双臂合着。
“在你的一生的经历中,你自己难道只爱上一个人吗?”他愤怒地问道。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站起身来。她的皱脸上带着一个庄冷的光荣的表现。
“一个人不能对于他的母亲说那样的话。”她锐声地说道。
“谁?”
“你说‘谁’是什么意思?”
“谁不该说话?”沙宁说道,当下他从头到脚地看了她一下。他第一次注意到,她眼中的表情是如何的沉笨与空虚,而她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又是如何的可笑,简直像一个鸡冠。
“没有人应该对我说像那样的话!”她沙声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已经说了!”沙宁说道,他恢复了他的和气,重新拿起笔来。
“你已经有过你的一份生活了,”他说道,“你没有权利去阻止丽达也有她的一份生活。”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不说什么话,只是诧异地望着她的儿子,而这时,她的帽子看来格外的滑稽可笑。
她匆匆地检阅过她过去的青春时代的一切记忆以及她的快乐的恋爱之夜,她的心上却凝注在这一个问题上面去:“他怎么敢对他的母亲说这样的话?”然而在她能够得到什么决定之前,沙宁却回过身去,握住了她的手,和气地说道:
“不要让那件事烦恼了你,但是,你必须不许萨鲁定走进屋里来,因为那个东西很能够对于我们玩些龌龊的把戏。”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立刻和平了下来。
“上帝保佑你,我的儿子,”她说道,“我是非常的高兴,因为我常是喜欢巴沙·诺委加夫的。当然我们不能接待萨鲁定。这是不能够的,为了巴沙之故。”
“不,正是那样!为了巴沙之故。”沙宁说道,他的眼里具有一个滑稽的表情。
“丽达到哪里去了呢?”他母亲问道。
“在她的房里。”
“巴沙呢?”她亲切地说出那个小名来。
“我实在不知道。他到了……”在那个时候,杜尼加在门口出现了,说道:
“维克托·赛琪约威慈来了,还有别一位先生同来。”
“把他们赶出门外去。”沙宁说道。
杜尼加忸怯地微笑着。
“唉!先生,我不能够那么办,我能吗?”
“当然的,你能够!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呀?”
杜尼加躲了她的脸,走了出去。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全身直立了起来,似乎显得年轻了些,虽然她的眼中含有恶意。她的观念,异常容易地生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变化,仿佛斗了一场欺诈的牌,她突然地得了胜利。当她希望要将萨鲁定当做女婿的时候,她对于他的感情是很亲切的,但当她实现出,别的人要娶了丽达去,而萨鲁定则不过对她求爱而已时,她的这个感情便立刻冷淡了下去。
当他母亲转身走去时,沙宁注意到她的石像似的侧影与禁阻的表情,就对自己说道:“简直是一只老母鸡!”他收起了信,跟了她出去,好奇地要看看事情将发生什么变化。
萨鲁定和孚洛秦站了起来,以过度的恭敬来敬礼这位老太太,然而萨鲁定却终于没有平常在沙宁家中那么样的安详舒适的态度了。孚洛秦真的觉得略略有些不安,因为他明白地要来看看丽达,却不能不藏匿了他的意向。
不顾萨鲁定如何的假作安详,他看来是显然的焦急着。他觉得他不应该来。他怕遇见丽达,然而他却一点也不能够让孚洛秦看出这个意向来,对于他,萨鲁定是总要装出像一个快快活活的洛赛里奥来的。
“亲爱的马丽亚·依文诺夫娜,”萨鲁定开始说道,假装着微笑,“请你允许我,介绍给你我的好朋友,巴夫尔·罗孚威慈·孚洛秦。”
“非常喜欢!”马丽亚·依文诺夫娜说道,带着假装的礼貌。萨鲁定在她的眼中看出敌意来,这有点使他不安。“我们不应该来的。”他想道。他最后惊觉到这件事实了,在和孚洛秦同伴着时,他是忘记了的。丽达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走进来的,丽达,他孩子的母亲;他对她说什么话好呢?他怎么能当面看着她呢?也许她母亲已知道了一切呢?他神经质地不安地坐在他的椅上,燃了一支香烟,耸耸他的肩膀,转动他的双腿,他的眼光左右地望着。
“你在这里要住得很久吗?”马丽亚·依文诺夫娜以一种冷淡的形式的口音对着孚洛秦说道。
“啊!不。”他答道。当下她得意地望着这位外省的人,将他的雪茄插入他的嘴角,烟气直升到他的脸上。
“你离开了彼得堡之后,在这里一定会觉沉闷的吧。”
“恰恰相反,我觉得这里很可爱。在这个小镇上,颇有些很亲切的东西。”
“你应该去看看镇外,到那里去游散和野餐是很有趣的,也可以划船和沐浴。”
“当然的,太太,当然的!”孚洛秦嗫嚅地说道,他已经有点厌烦了。
谈话恹恹无生气地下去,他们全都似乎戴上了一副微笑的假面具,在这个面具之后却藏匿着敌视的眼睛。孚洛秦对萨鲁定瞬一瞬眼,这眼光的意义,萨鲁定和沙宁却明白的,沙宁从他的一角,正紧紧地凝望着他们。
萨鲁定一想到孚洛秦将不再视他为一个漂亮的、勇敢的、无恶不作的一类人时,他的心便又恢复了一点他的旧时的厚颜。
“丽达·彼特洛夫娜在哪里呢?”他不经意地问道。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又诧异又愤怒地望着他。她的眼中似乎是说道:“你既然不去娶她,这对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知道。也许在她的房里。”她冷淡地答道。
孚洛秦又射一眼给他的同伴。
“你不能设法使丽达赶快地下来吗?”这道眼光说道,“这个老太婆是成了一个厌物了。”
萨鲁定张开了他的嘴,微微地扭曲他的髭须。
“我听见了那么多关于你女儿的可夸耀的话,”孚洛秦开始道,微笑着,擦着他的手,同时弯身向着马丽亚·依文诺夫娜,“竟使我希望有荣幸能够介绍见见她。”
马丽亚·依文诺夫娜奇怪这个不逊的小浪子所听到的关于她自己的纯洁的丽达,她的亲爱的孩子的是些什么话,再者她对于丽达的堕落也有一个恐怖的预觉。这使她极端地不安起来,在那个时候,她的眼中乃具有比较柔和的,更近于人类的表情。
“如果他们不被驱出屋外去,”沙宁在这个当儿想,“他们将只会对于丽达及诺委加夫引起其他的烦恼的。”
“我听人说,你是要离开这里了?”他突然地说道,深思地望着地板。
萨鲁定奇怪着,那么简便的一个计策,他从前为何竟不曾想到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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