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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脸色登时变了。
源仲摸了摸鼻子，垂下头，良久，才低声道：“那就一直陪着我，别走，你不许走。”
是她？不是她？他不相信，不敢相信，她的一切都那么扑朔迷离。
他凑过去，像是要环抱住她似的，嘴唇离她的耳朵三寸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谭音点头，回答得毫不犹豫：“会的。”
源仲懒得揭穿她，推开窗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由于昨夜天神现世，兖都到处都挤满了仙妖，甚至邻县的许多凡人也跑过来凑热闹，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天神的事情，以及那位天神呼喊的“无双”究竟是谁。更甚者，有许多仙人当街开始收徒，言明只要兖都出生的名为“无双”的人，试图与天神攀上点关系。
这点自信她要是没有，那算什么天下无双的工匠。
他刚才满脸写着“我有话想说”，可一眨眼就变了，男人总是这么奇怪的吗？
“真的一直，一直，一直，跟着？”
他抬眼看着她，带着笑意，扬起左手，慢慢按向她头顶，掌心却没有红光吞吐，那只左手轻柔地抚摸在她头发上，顺着柔软的长发下滑，最后停在她的后脑勺。
眼看谭音推门出去，源仲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被古怪晶体封住的左手。
这是解脱？还是狂喜？可他还不敢确定，或许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他没有说话，眼睫缓缓垂落，紧跟着，又不甘心似的，抬起眼，凝视着她的双眼，胸膛里的那颗心像是要裂胸而出，无法抑止，他的手情不自禁在微微发抖。
……她家大人肯定从没教过她怎么撒谎。
谭音往胸前套了块白布，一面又从乾坤袋里取出另一匹白布，走过来轻轻挂在他胸前，道：“替你把左手的神水晶取下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重伤的晚上，昏昏沉沉，弥留之际，见到了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那双眼睛。
幸好这不是上等神水晶，否则还费事。
“是啊。”
“……是的。”她喃喃，“你同意吗？”
“离开兖都，去哪里呢？”她丝毫没发现异状。
谭音安抚地拍拍他肩膀，将他推坐在椅子上，神水晶包裹的左手被她握在手中，低头细看。
源仲默然收起好运镜，笑了笑：“回家，我还欠眉山仙人两坛醉生梦死，倒要把这笔账销了。”
“好了，你可以试试这只手是不是像以前一样好用。”完成一切，谭音满脸放光，眼里又泛出那种工匠的自豪成就感。
谭音呆呆盯着他看，眼见他脸色发白，一会儿又红了，一会儿又白了，最后变成绿的，咬牙切齿地，她突然就悟了。
谭音听他语气有那么点儿怪异，不由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他，源仲靠在窗前抱着胳膊，又专注，又有些紧张，两只眼紧紧盯着她，怕遗漏她最细微的表情。
谭音有些讶异，他好像说过不会回方外山？还是决定回去了吗？
源仲稍稍把脑袋低下，想看她的眼睛，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她再如何改头换面，那双眼睛却不会变。
“怎么没赚多少钱？”他眨眨眼，“我都包了，一百两一个，童叟无欺。”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
谭音停下动作，愕然看着他：“是我弄疼你了？”
他的手猛然抖了一下，谭音以为弄疼了他，急忙轻轻握住，低声道：“别动。”
源仲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打开，里面全是她做的好运镜。
那什么锤子钻子，总感觉会被弄断手的样子。
谭音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讨厌他眼底那种笑意，曾经的大僧侣是多么轻浮又多么谨慎，就算笑得脸皮开花，眼里却始终冷冰冰的，现在却仿佛冰消雪融，就算皱着眉头，眼睛也是笑的。
源仲简直恨铁不成钢：“我都告诉你名字了！没礼貌的丫头！”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身体，真正的姬谭音长得不是这样，而是个截然不同的人。他试图通过她的皮相看透她的真面目，却什么也看不到。
她指着自己：“对我用，试试。”
“可是，我突然……”突然舍不得了。
他盯着她黑宝石般的眼睛，忍了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慢慢走过去，双手合十，想要行礼，可又不太敢相信，最后只摆了个古怪的姿势，叹道：“你……会一直跟着我吧？”
他看着她垂在颈后的柔软黑发，心里有冲动，想要跪下来向她乞求，虔诚地亲吻她的鞋子，又想就这样紧紧抱住她，将她这副假皮囊揉碎了，看看她藏在下面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