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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仲忽然发现她脑门子上不再是空白一片，像他照仙人，仙人脑门子上会出现偌大的“仙”字，照凡人，凡人脑门子上出现“人”字，照妖，是个“妖”字。
他发绿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又慌张又得意似的，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要起床，你回避一下。”
源仲转了转眼珠子，笑问：“神水晶，是……天神的东西？”
她有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眼神专注，既不妩媚，也不妖娆，甚至显得清冷孤僻，可她专注做东西的时候，却有着热烈得几乎像燃烧灵魂般的热度。
谭音茫然地看着他收回手，看着他站了起来，将黑丝手套重新套回去，伸个懒腰，然后回头对她笑：“你刚才说那东西是神水晶，你认识？”
谭音摇头：“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唤来寒冰。”
她小心翼翼将木头匣子扣好，封起来，这才放回乾坤袋。
“嗯，我认识，是一种很稀有的材料。”她老实回答，“不过这个是最下等的，如果他们用的是上等神水晶，那我要花两三天的工夫才能弄干净。”
他放下撑住额头的手，轻笑道：“那只能对人用。”
她戴上龙皮手套，自乾坤袋内取出各种瓶瓶罐罐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会儿倒一点颜色古怪的水在上面，一会儿又拿火来烤，一会儿再撒一些黑色粉末，忙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拿起铜钻，定在他掌心神水晶凝聚最厚的地方，举起锤子轻轻一敲——咔一声脆响，黑灰色的下等神水晶轻轻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看了一会儿，回头道：“可以离开兖都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停滞的时间开始走动，像被堵塞住的沙漏一瞬间通了一样。三个甲子前，在癸煊台上停止流逝的时光，突然开始丝丝缕缕地移动，少年浑身的灵窍被打开，食不知味寝不安眠地那么多年，都要过去了。
谭音脑门子上的字他看不清，像被模糊的云雾遮挡住了。
左手上的神水晶很快全部被剥离，谭音将那些碎片细细整理，一齐放进木头匣子里，舀了一碗水，对着水中轻轻吹了一口气，再倒入匣子中，那些黑灰色的碎片飞快地膨胀开，最后变成一团粘稠的黑灰色东西，像浆糊一样。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皂衣，因见换下的衣服与床褥上血迹斑斑，回想昨夜，只觉惊心动魄。
源仲把暗红色的左手放在眼前，握紧，再松开，良久，才低声道：“……嗯，和以前一样。”
“源仲。”她微微一笑。
见她傻兮兮地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发笑，源仲被她看得有点赧然，伸指在她脑门儿上轻轻一弹，板着脸道：“笑什么，傻货，说句话。”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晶体究竟是什么东西，从出生开始，他继承了这只左手，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现在它居然被封住，威力再也无法发挥，这种变化不亚于翻天覆地，或许他也该开始考虑，放弃这只威力巨大的左手后，自己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态走下去。
看出她在想什么，源仲摇头：“不是方外山，我在靠近挽澜山的地方，有自己开辟的洞天。”
房门忽又被敲了两下，谭音的声音响起：“大僧侣殿……源仲，我可以进来了吗？”
“一直一直跟着吗？”
谭音张嘴正要回答，突然警觉了什么似的，急忙摇头：“不是，极西的荒山会出。”
“你放心，一点皮也不会擦破。”
源仲慢慢摇头，用右手撑住额头，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不是，你继续。”
他不会又要跑吧？
谭音茫然：“说什么？”
源仲不说话，低头静静看着她忙碌，她洁白如瓷的下颌，漂亮的鼻尖，上面凝了一颗小小汗珠。她额发浓密，挽的发髻略有些古朴，耳边垂了两绺长发，阳光穿透其上，纯黑中泛出淡淡的透明的红色。她睫毛很长，翻飞翩跹，灵气十足，藏在下面秀气的眼睛，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左手。
源仲怀疑地看着她：“你会么？”
“你、你要做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有个姬谭音，他要将她保护得好好的，昨天晚上的事，不可以再发生。
他掏出一个好运镜，对着她照，透过好运镜，谭音的脸大得像南瓜，乌溜溜的眼珠子傻乎乎的眨动。
谭音正准备掏出材料继续做好运镜，不由愣住了：“呃……可、可是我还没把好运镜卖完，我、我还没赚多少钱……”
他赶紧对着铜镜照了照，还好，头发不乱，衣冠也还算比较整齐，他将血迹凌乱的衣服与床褥揉成一团丢在角落，走过去打开门，却见谭音手里端着一只木头匣子，上面还放着锤子铜钻之类的东西，他突然联想起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脸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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