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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当日我还与他笑言，我一介女子，身无军职，拿了虎符也调遣不了天下兵马。
眼前是宋怀恩和徐姑姑，好似都被我的神色震住，呆在那里。
“事已至此，万望王妃节哀！”宋怀恩双目赤红，踏前一步，欲来扶我。
不能这样，我不能现在倒下去，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眼前影影绰绰，快要看不清他们的样子，我扶着桌沿，勉力让自己站稳。
是在塞外断崖，生死一线间的惊魂倾心，还是离乱无援中的患难相与？命中注定与他相遇，竟从未没有抗拒的机会。而我真的抗拒过么？在他横剑跃马的一刻，在纵身跃下高台的一刻，我可曾有过犹豫抗拒？
萧綦震怒之下亲自率军追击，连夜奔袭数百里，深入绝隘，终将胡光烈部众尽数剿杀。
“宋大人，不可惊扰王妃！”徐姑姑的声音传来，已经近在门口。
我心口剧撞，回想当时的排布序列，以手指按了文字一行行找去。
我抬眼定定看他，看这张熟悉的面孔，这张眉锋眼角都写满“忠义”的面孔，忽然有刹那的恍惚。
我一震，奔进内室，一眼瞧见两个孩子，全身力气顿时像被抽干，软绵绵跌在摇篮边，连抱他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徐姑姑跟进来，慌忙抱起潇潇，一面伸手拍哄澈儿。我直勾勾望着她，望着两个孩子，却什么也做不了，陡然被绝望湮没。侍女进来抱了两个孩子出去，徐姑姑含泪将我拥住，“我可怜的阿妩……”
然而，这虎符若是落在宋怀恩手中，其力之巨，自不可同日而语。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谁都可能失败，萧綦一定不会！他就是神，是不可被打败的战神！什么叫“失去踪迹”，分明是胡说，只不过暂时受暴雪所阻，他一定会平安回营，一定不会有事！我拼着最后的意志撑住桌沿，心底里仿佛有个声音微弱而清晰，“他一定会回来……我要等着他回来！”
徐姑姑呆了一呆，颤巍巍起身，佝偻着身子退开，外面宋怀恩和左右人等全都退得干干净净。
“给我！”我陡然怒了，劈手将折子夺下，入目字迹清晰，我却看不明白，突然间一个字都不认得。身旁有人不停对我说着什么，我都听不清，只想看明白纸上到底写着什么。太吵闹了，周遭嗡嗡的人声吵得我头昏眼花，冷汗不断冒出……我一语不发，陡然折身奔回房中，将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宋怀恩强行将我架开，半拖半抱地带出内室，我跌伏在他臂弯里，终于失声痛哭。
“大人留步，王妃已经歇息了！”外面步履人声纷杂，惊乱我心神。
突然间哇的一声，是潇潇被惊醒了，紧跟着澈儿也大哭。
谁的声音带着哭腔，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茫然回头，“你哭什么？”
“住口！”我狠一咬唇，抓起桌上茶盏掷去，被他偏头闪过，砸碎在门边。
“王妃小心！”宋怀恩一步上前将我拉开，徐姑姑惊叫着唤人扑火，而桌上俱是书册，遇火即着，早已将密折烧成灰烬。
外面有脚步声逼近内室，我立刻将密折凑近烛火，火苗窜起，舔噬了字迹。
怀恩，真的是你。
夜阑更深，万籁俱静。
我按住额头，脑中一片纷乱，隐约有极重大的事情突突欲跳将出来，却抓不住端倪。
身边是谁扶住我，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王妃……”他踏前一步，手中握了一方薄薄的褚红色折子，那是，传递紧急军情的密折。
他本已官至右相，在军中多年，威望隆厚，如今胡唐二人均已不在，萧綦一死，自然唯他独尊。
只待虎符到手，便可顺理成章接管兵权，更挟天子以令诸侯，取萧綦而代之。
及至宁朔重逢，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比熊熊烽火更灼烫我双眼。
眼前烛泪低垂，点点都是离人泪，催人断肠。
一口气喘过来，我挣开身旁之人，伸手便去夺他手中的密折。
我惨然闭上眼，蓦的长跪在他跟前。
第一个字是“有”，第二个字……我凝神找去，细汗渗出掌心，越急越没有头绪，蓦的灵光一闪，一个“变”字跃入眼中！
已近三更时分，门前竟是宋怀恩。
“谁在喧哗？”我步出内室，轻轻拉开房门，唯恐惊醒了孩子。
月色下瞧不清他面容神色，却见他穿戴不整，似刚从家中一路奔来。
我顿住，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怦然击中心头。
我掩面惨笑，“还说什么大局，王爷都不在了，我还争这些做什么？”
我一挥袖，打翻烛台，引燃桌上书册，连带那密折一起烧了起来。
“出去。”我抬手指着门口，“都给我出去。”
我凄然道，“如今军中，论威望才德，只是你堪服众望。”
“难道王妃就眼睁睁看着朝廷大乱，看着王爷辛苦半生的基业毁于一旦？”宋怀恩握住我的肩。
他一惊，忙也跪下，“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这般隐秘小心，是为了防范谁？
是谁得知萧綦失去“音讯”，立刻就相信他已经遭遇不测，迫不及代要确认他的死亡？
“出了什么事？”我脱口问道。
密折里提到，萧綦知胡氏谋逆，下令拘禁胡光烈，治以贪弊之罪。然而我在密函里，分明告知萧綦，胡氏谋逆一案尚在刑讯中，为免动摇人心，暂且压下，尚未定案。萧綦行事缜密，为免动摇军心，理应不会向军中透露胡氏谋逆之事，否则也不会仅以贪弊之罪拘禁胡光烈。既是如此，那写密折之人，又如何得知胡氏谋逆一事？我的密函，同时也是家书，有涉私情，萧綦决不会再让第二人看到。除非密函早已落入他人之手，抑或是……萧綦故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