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
，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五更时分，天已渐亮，他又该起身上朝了。
良久沉寂，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哥哥，“你娶嫂嫂，真是自己甘愿么？”
“阿妩，你长大了，也变了。”哥哥微笑叹息。
“住口，你随我来。”哥哥从未如此凶狠对我说话，从未如此气急，一路策马疾驰，丢下一众惶恐的侍从，带我驰入林间小径。
“心甘情愿，不怨不悔？”我缓缓问道。
他笑了笑，“你不愿说，我便不问，小丫头总要有些自己的心事。”
我回眸看他，“我变了？”
“将军此来，可是有事？”我含笑望向他。
我垂眸沉吟片刻，反问姑姑，“当年赐婚给我，您愧疚吗？”
我重重拂开他的手，冷冷道，“你们想将这太平光景粉饰多久？父母反目生恨，而我们却在欢天喜地筹备生辰，等着明晚宴开王府，歌舞连宵，人人强颜欢笑；眼睁睁看着母亲遁入空门…… ”我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哥哥猛然拽上马背。
最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转眼夜深、宴罢、人散，满目繁华落尽。
“很好笑么。”我睨他一眼，既觉可恼又觉无奈，“从前不觉得，如今才发现你们都是这般别扭！”
满堂明烛华光之下，我环顾身侧，静静望向每一个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仅仅只是我的家人，是我的至亲至爱。今夜依然把酒言欢的翁婿兄弟，只怕转眼到了朝堂之上，就是明枪暗剑，你死我活。然而我已不会奢望太多，能有今晚这短暂的欢宴，已是莫大惊喜。
方才似有烈火在心中灼烧，此刻却只剩一片冷冷灰烬。我走到哥哥身边，沉默凝视脚下流水，那清澈波光间隐约照出两个衣袂翩跹的身影。
车驾侍从还等候在原地，未敢跟来惊扰我们。正欲启驾，却听马蹄声疾，似有人马从后面官道赶来。
正与父母说笑间，宛如姐姐抱了女儿来向我道贺。我伸手去抱孩子，她却咯咯笑着，径直往萧綦扑去。
不待父亲回答，我掉头抢过侍卫的坐骑，策马而去。哥哥难得一次不睬父亲的脸色，扬鞭催马，飞快追了上来。
闺中暖香如熏，琉璃灯影摇曳，画屏上俪影成双。
她将生命与忠诚献给我，我便回馈她最渴望的一切——给她身份名位，给她锦绣姻缘，但是我给不了她那个男人的心。
我顿时面红耳赤，父亲与萧綦亦笑而不语。
次日的寿宴设在豫章王府。
我假装睡熟，伏在他胸前一动不动。他小心抬起手臂，惟恐惊动了我。我忍不住笑了，反手将他紧紧搂住。
哥哥不敢声辩，只得一脸苦笑。
哥哥一惊，跃下马来拦住我，“怎么了？”
诸般恩怨终归已成过往，今人今时，还有更多崎岖在前。
我原以为只是家宴，却不料煊赫隆重之至。除家人外，京中王公亲贵皆至，满座名门云集，俨然煌煌宫宴。
“此话，是你真心么？”我蓦然开口，淡淡问他。
我敛去笑容，定定看他，心知他所言确是实情，却依然令我觉得苦涩。
圣旨颁下，豫章王感念玉秀舍身救主，护驾有功，特收为义妹，赐名萧玉岫，册封显义夫人，赐嫁宁远将军宋怀恩。晋封宋怀恩为右卫将军，肃毅伯，封土七十里。
哥哥带了两名爱妾同来，在父亲面前却不敢有半分风流态。
他不回头，不应声，越发令我觉得悲哀，悲哀得喘不过气，“哥哥，我们何时变成了这样？难道从前一切都是泡影，我们自幼所见的举案齐眉，舐犊情深都是假的？”
我微阖了眼，懒懒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
萧綦目光深湛，直视了我，柔声道，“你已经不是。”
被问及我们为何耽误到此时还未上山，我和哥哥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一连三声问，三声是，已道尽了一切——他的心意，我早已懂得，我亦给出他两个选择，娶玉秀或是拒绝。
“这数十年，谁又知道父亲的苦楚？”哥哥语声渐渐低了下去，神情苦涩，“你可记得那年，我和父亲一起酩酊大醉？”
我不语，垂眸细细看他。但见他面无表情，薄唇紧抿成一线，垂目紧紧盯着地面，仿佛要将那汉玉雕砖盯出个裂口来——若只看他此时神情，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年轻男子正在求亲，而会以为他是严阵待命，要去赴一场艰难卓绝的战役。
这是萧綦的安排，他素来不喜欢喧闹浮华，今日却极尽铺张为我贺寿。旁人或以为，这是在昭示豫章王的权势煊天，炫耀豫章王妃的尊贵荣宠……唯独我明白，他只是想弥补大婚之日对我的亏欠。
我亦需要将更多的人笼络在身边，不只庞癸、牟连和玉秀……身处权势之颠，只有牢牢握住自己的力量 ，才能伫立于漩涡的中央。
“从此一心待她，再无旁鹜？”我肃然问了最后一句。
我们都不再开口，不愿再提及那些陈年旧恨……潺缓溪水从脚下流过，时有飞鸟照影，落叶无声。
“才十九岁……”萧綦连连摇头笑叹，“老夫少妻，徒呼奈何。”
他沉默片刻，仿佛自齿缝里迸出决绝的一声，“是！”
诸事顺遂，忙碌不休，转眼就到了我生辰的前一日。
“停下！”我喝止车驾，掀帘而出，直奔哥哥马前，“将马给我！”
母亲宫装高髻，含笑坐在父亲身边，虽然对父亲仍是神情冷淡，却也肯同父亲说话了。
我与哥哥目光交错，当即心领神会——只怕等得焦急的人不是母亲，而是父亲自己。
宋怀恩起身，向我屈膝一跪，语声淡定无波，“末将斗胆求娶玉秀姑娘，恳请王妃恩准。”
我一怔，陡然明白过来，他是指萧綦。
两日后，宋怀恩来见我。我着宫装朝服，在王府正厅见他。
马儿吃痛狂奔，惊得哥哥手忙脚乱，慌忙挽缰控马。
父亲挑眉看我，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哥哥带我去溪边玩了半日……”
他默然坐下，却不开口，也不喝茶，脸色凝重严肃。
——是，这才是我的父亲，这才是他的抱负。
哥哥翻身下马，缓步走到涧边，一言不发，背影萧索。
我明白她微笑之下的感叹——从前，我曾憎恨她操控我的命运，然而今日，我亦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旁人的命运扭转。或许这便是权势的宿命，导引着我们走上相同的路。我俯身告退，姑姑淡淡问了一句，“阿妩，你可会愧疚？”
我却半分也笑不出来，垂眸怔忪片刻，幽幽道，“你说得不错。如今我才知道，并没有人蒙骗我们，只不过是没人肯听实话，总不肯睁开眼睛，看一看真正的尘世，以为闭上眼，依然身在云端。”
对于父亲那样的人，区区私情算得什么。为了达成所愿，他已经舍弃了太多，连我和哥哥也被他亲手推上这条不能回头的路。
来人颤声道，“今晨四更时分，皇上驾崩了。”
我扬手打他，“谁是小丫头！”
哥哥回头望住我，“你真的相信他们彼此怨恨？”
“过去了么？”我苦笑，若是真的过去了，这数十年的怨念又是为何。
看着那狂奔在前的一人一马，我笑不可抑。
姑姑笑了笑，“我愧疚至今。”
“放手！”我推开他，冷冷道，“我找父亲问个明白。”
哥哥直笑那小人儿抢了我这寿星的风头，母亲却说，“阿妩幼时更加招人喜欢，不知日后我的外孙女会不会和她一个模样。”
我抬眸直视她，淡淡道，“阿妩并无愧疚。”
一路奔驰了许久，直到林下涧流挡住去路，四下幽寂无人。
“宫中何事？”萧綦喝问。
谜迷糊糊睡去，一夜酣眠无梦。
“我怕了你这丫头！”萧綦无可奈何地笑。
我向姑姑请旨册封和赐婚，姑姑一概应允。看着我亲手在诏书上加盖印玺，姑姑慨然微笑。
他无可奈何，明知道再不起身就要误了上朝，却又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下……正缠绵间，门外传来匆忙脚步声，房门被人叩响。
哥哥的话似一盆凉水将我浇透，身为子女，我们对父母所知又有多少？在母亲告诉我之前，我竟从未想过她们有着怎样的悲喜，在我眼里，父亲仿佛生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我怔怔看他，他只是凝望流水，神色空茫，“阿妩，扪心自问，你我对父母又所知多少？”
“众多部属之中，我最看重的便是怀恩。”萧綦慨然笑道，“军中弟兄跟随我征战多年，大多误了家室。如今回到京中，我也盼他们各自娶得如花美眷。以怀恩的人才，前程不可限量，能被他看上的女子，倒也是有福的。”
我默然伏在他肩头，一言不发。
“谁年少时不曾有过...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