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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当日,他是允诺过贺兰箴,三军概不追击的。
料想我此刻的样子一定惨淡难看,转头向内,不想被他看见。
这是何其决绝,何其霸道的一个人,要么原谅,要么离开,不容我有含糊的余地。我该愤怒的,可是偏偏,他给出的选择和我想到了一处,或者原谅,或者痛恨,从没有想过第三条路可走——这一刻,我们竟默契至此。
一时间,我不寒而栗。
垂帘动,珠玉簌簌有声,他的脚步声转入内室,身影清晰映上床帷。
原来他是这样子的……轮廓如斧削,浓眉飞扬,深目薄唇,不怒自威。
贺兰箴自以为有钦差为内应,想不到萧綦早已与忽兰王子联手。
他侧坐榻边,极小心地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胸前。
我扬眉看他,往事历历浮上心头,百般滋味俱全。
昏迷的噩梦里,我时而见到那个白衣萧索的身影,见到他满身浴血,坠向无底深渊。那么高的悬崖,又被斩断一臂……想来此刻,他已是白骨一堆了。
晖州遇劫之后,就此与她失散,也不知道她是留在晖州,还是已被送回京中。
未等我质问责备,他已自称“有愧”,一句“对不住”,触动我心底酸楚,百般滋味都纠结在了一处;甚至,我还未曾想好怎样面对他,怎样面对彼此间恩怨重重,他却已为我预设好了选择——我只需要选择开口,或是沉默,便是选择了原谅,或是离去。
我霍然张开眼睛,被他的目光灼烫,从脸颊到全身都有如火烧。
“王妃,我知你已醒来……我对你不住,若愿给我机会弥补,你便开口;若是不能原谅,萧綦自愧,必不再惊扰,待你伤好,立即遣人送你回京。”
他抬手,迟疑地抚上罗帷,却不掀起。
鼻端一酸,我睁眼看他,却见子澹的面容渐渐模糊,隐约显出萧綦的眉目。
我记得,那一天,死了那么多人。
何其简单。
“如何?”他含笑看我。
一个个屏息敛声,畏我如虎狼,真不知萧綦平日是怎样严酷治下。
五月间的天气已换上了轻软的烟罗素帷,隔在其间如烟雾氤氲。
“禀王爷,奴婢正要替王妃换药。”
大夫、医侍、婢女匆匆进来,满屋子的人忙着端药倒水,诊脉问安,耳边一片颂吉之声。
“让我看看。”萧綦面无表情,突然揽过我,一把拂开我衣襟。
灯影摇曳,我的肌肤骤然裸|露在他眼前,仅着小小一件贴身亵衣,浑若无物。
可这些人通通只会回答我两句话,要么“奴婢遵命”,要么“奴婢不知,奴婢该死”。
我不在乎他能弥补什么,但这个解释,攸关我的尊严,和我家族的尊严。
他突然到来,一时令我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匆忙间放下书,闭目假寐。
“难怪你会知道贺兰箴的计划。”我恍然洞明,那灰衣大汉一路跟随,照理说只能探得行踪,未必能获知贺兰箴的计划。原来,真正的内应是他们自己人,出卖贺兰箴的正是他的兄弟,与他有着王位之争的忽兰王子。
他亦凝视我,忽然莞尔,“怕我么?”
他说得漫不经心,我听得心神俱慑,怔了一刻,才低声问他,“那些贺兰死士,你都追获了?”
我愤然挣脱不得,却见他的目光从我面孔滑下,直滑向胸前——这才陡然察觉,我衣襟半敞,胸口大片雪白肌肤都被他看在眼中。
我一惊,话到嘴边再说不出口,仿佛被寒气冻住。
他大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我,突然一凛,伸手捉住我手腕。
“你可有话对我说?”我咬了咬唇,心下有些颓软,事已至此,便给彼此一个台阶吧。
我看着他的笑容,怒极反笑,缓缓道,“我欠了你一件东西,现在还给你。”
他颇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如此凶悍……很好,命中注定嫁入将门。”
从前在御苑猎鹿,第一只鹿被哥哥射到,献于御前。太子妃谢宛如看到死鹿,只一眼便昏厥过去。皇上感叹,称太子妃仁厚,姑姑却不以为然。
“只是皮肉伤,也没受什么罪。”我抽回手,抬眸却见他目光如霜,杀意如刃。
大夫诊脉片刻,连声恭喜大安。医侍端了药上来,两名侍女上前欲将我扶起。
“你无耻!”我羞愤得无地自容,偏偏双手被他控住,半分挣脱不得。
我连耳后也发烫起来,只怕脸上已是红透,索性大大方方将他从头看到脚。
一环环都是算计,一处处都是杀机,谁若算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这一开口,才发觉我的嗓音低哑,力气微弱,连自己都听不分明。
萧綦一笑,“不错,可惜突厥还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忽兰王子——贺兰箴的从兄,突厥王的侄子。”
眼前光亮骤盛,我蹙眉抬眸,目光直落入一双深眸里去——这双眼,就是这双眼,悬崖之上惊彻我心魄,昏迷中不断在我眼前掠过似能洞彻生死,包容悲欢,予我无穷尽的力量与安定。
“这是要做什么?”萧綦的脚步停在外面。
他没有听见,大步走向外间,眼前便要转出屏风。
这脆生生的一掌,拚尽了我的全力,不偏不倚掴在他左颊。
我瞪着他,气结无语。
至今颈上、臂上还留着他扼伤的痕迹,受他那一掌的内伤也还未愈。
先是校场之上血肉杀戮,朝廷钦差命丧当场;继而是山中栈道,夺路追杀,萧綦以一人之力接连斩杀三人,洞穿咽喉的箭矢、身首分离的头颅、断臂、热血……有生以来,我从未见过,甚至想也不曾想过这般景像。
“你想知道什么?”他竟然这样反问我。
泪水坠落,溅在他手背。
“不要动。”他蹙眉,按住我肩头,转头传唤大夫与侍女。
却听他道,“药给我。”
肩头一凉,被衾竟被揭开,他拨开我贴身中衣的领口,手指触到肩颈伤处。
“萧綦。”我脱口唤出他的名字。
我淡淡转头道,“并没有三头六臂。”
口中药味仍觉辛涩,心头却不那么酸楚,渐觉温暖安稳。
我相信他说得出,自然做得到。徒劳之余,只得狠狠咬了唇,不敢乱动。
我怕他吗?当年遥遥望见他率领三千铁骑踏入朝阳门,那一刻,我是怕过的。
他沉默,放下药碗,伸手替我拭泪。
但是,他并没有来过,自那日离去就没有再来过。
“睡吧。”他将我放回枕上,握住我的手,点点暖意从他掌心透来……我有些恍惚,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一时错觉,眼前模糊见到小小的子澹,如幼时一样伏在我榻边,踮起足尖,伸手来摸我的额头,趴在我耳边细声说,“阿妩妹妹,快些好起来。”
一句话,掀起千重浪,我静静听着,心底却已风急云卷,如暴雨将至前的窒迫。
朝廷钦差串通外寇劫持王妃,行刺豫章王,事败身亡……出了这样的大事,朝廷震动,京中只怕早已掀起万丈风浪。萧綦会如何上奏,父亲如何应对,姑姑又会如何处置?
清醒之后,我最想知道两件事,一是京中是否已经得到我脱险的消息,父母是否已安心;二是贺兰箴一党是否伏诛。那日,贺兰箴断臂坠崖,惨烈景状历历如在眼前。当时在崖上,我随他一起跃下,满心都是与之俱忘的恨与杀意。想来我是恨他的,那一路上的屈辱,均是拜他所赐。
四目相对,各自失神。
他转身,向我望过来,隔了罗帷竟也能感觉到那迫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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