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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主显节是礼拜一,晚祷还没结束,民众就慢慢走出教堂。他们听到酒店传来音乐和歌声,不觉走向那迷人的音响。自耶稣降临期以来,现在第一次允许奏乐,玛格丽特·克伦巴和维生特·梭哈更在今天庆祝订婚典礼。新郎虽和已故的库巴同姓,却以自己的田地为荣,否认和长工库巴有亲戚关系。

    还有,大家低声流传斯塔荷·普洛什卡(他自马铃薯收获期就向村长的女儿尤丽西亚求爱)那天晚上要请她爹喝酒,解决婚事的问题。听说村长反对这门亲事,不希望女儿嫁给这么爱吵架的人,性情又多变,跟父母老是不和,还要求四英亩田地或两千兹洛蒂现款加两头母牛做尤丽西业的嫁奁。

    那天社区长家的婴儿受洗,虽然喜宴要在他家举行,不过认识他的人都预料,只要客人有心热闹一番,他会转往酒店,请大家喝酒。

    除了这些吸引力,还有更重大的事情要商量,和全村民众息息相关。

    大弥撒之后,他们刚巧听邻村的人说,大地主已经雇定了开垦地所需的人手:卢德卡村十个人,摩德利沙十五个人,德比沙八个左右,尔兹普基的“贵族”达到二十个,丽卜卡村一个都没有。这是事实,林务官参加大弥撒,也对他们这么说过。

    穷人很惊慌。

    丽卜卡村的确有不少富人。有些人不太富裕,却不喜欢以这种方式赚钱。还有些人虽然困苦,但从来不承认,以便保全面子,跟他们的阔亲戚维持关系。但是也有“地客”,以及只有一间破房,什么财产都没有的人。这些人有的在农场主人家的打谷场工作,有些人在锯木厂挥斧头,有些人什么活儿都干,靠天主的协助勉强过日子。除了这些,村子里还有五户人家根本找不到工作,他们指望到开垦地打工,克服冬天的困难。

    现在他们怎么办呢?

    冬天真可怕。他们很少有积蓄,有些人家甚至连马铃薯都吃光了,眼看就要挨饿。他们得苦等到春天,没有人会帮助他们,难怪他们心中很烦恼。他们在家开会讨论,最后集体去找克伦巴,请他陪大伙儿去见神父,征求他的忠告。克伦巴说他女儿订婚,藉口推辞。他们试过别人,人家也回避这麻烦的使命,像鳝鱼般开溜了,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这一来,锯木厂的巴特克非常生气,他虽然有工作,倒一向偏袒穷人。于是他带了住在河水对岸的菲利普、白利特沙老头的女婿斯塔荷、巴特克·柯齐尔和“歪嘴”瓦勒,跟这四个人去请神父向大地主求情。

    他们跟他密谈了很久,晚祷之后安布罗斯才跑去告诉柯伯斯:他们跟神父开会,待会儿要到酒店来。

    暮色降临了,最后一抹斜阳在西天烧尽,只剩几点余晖像烧完的木头,红光一闪一闪的,乡野慢慢笼罩在夜的斗篷下。月亮还没出来,但是硬硬的雪地反射出一股寒光,万物仿佛裹在一层寿衣里。星星由头顶的黑幕中出现————光点在深空中忽灭忽明,雪地上映出晶莹的倒影。霜很大,搞得人耳朵刺痛,一点点的声响就仿佛遍地都是回音。

    民宅内火光熊熊,村民忙着做晚上的家务。若来到院子和围墙里,则慌忙赶时间,严霜像热铁烧着他们的脸蛋,害得他们连一口气都喘不过来,街道和巷子静悄悄的。

    酒店可就不同了。乐师们奏出愉快的音乐,愈来愈大声。现场有不少人,几乎每一家都有人来,有些来看热闹,有些跟订婚宴和正经事没有牵连,是被伏特加的香味引来的。女人觉得孤单单地在家很讨厌,小姑娘喜欢跟男孩子跳舞,听乐队演奏,她们都在薄暮前偷偷溜出家门,表面上说是要接男人回去,其实她们自己也待在酒店不走。还有儿童,尤其是十几岁的男孩子,跟父亲同来,围着房子四周吹口哨,结成一群群,在酒店门廊常进出,浓霜噬咬他们,他们根本不在乎。

    酒店很挤。一阵烈火冒上烟囱,照得半间公用大酒吧呈血红色。每个人一进店门,先在炉子边上跺脚,把皮靴弄干净,烤烤冻僵的双手,然后在人群中找自己的伙伴。虽然有炉火,吧台上又挂了灯,角落里还是暗蒙蒙的。乐师坐在其中一角,不时弹弹琴,却没多大的兴致,虽有一两对不耐烦的男女转来转去,舞会还没正式开始。

    贴墙的餐几边坐了不少人,各成一个一个小团体,但是很少有人大喝,他们聚集开会,以等待的目光望着新进来的人。

    吧台附近最吵,克伦巴的来宾和梭哈的亲戚都站在那儿;连这些人也大抵在说话,举止斯斯文文,遵循订婚的礼貌。

    很多人偷瞟窗边,有十五个尔兹普基村的人围几而坐,他们来得最早,还守着原位不离开。没有人侮辱他们,也没有人表示善意,只有安布罗斯立即和他们攀上交情,喝了很多伏特加酒,说了不少奇怪的故事。锯木厂的巴特克跟朋友们站在附近,把神父的话转告他们,并高声骂大地主。瘦瘦小小的佛依特克·柯伯斯大声支持他,语气凶猛,一直用拳头捶桌子,气得要命。他是故意找碴儿,猜测在场的尔兹普基人第二天就要去砍树了。不过,没有一个尔兹普基村民接受他的挑衅,他们自顾交谈,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神父不愿意替穷人向大地主求情,在场的“地主农夫”也没有一位放在心上。相反的,这些人愈吵,地主愈回避他们,纷纷走开。这倒不难,人群好密好吵,谁都可以撇下邻居,自由选他的交游圈。只有雅固丝坦卡由这个圈子转到那个圈子,说些嘲讽的话,开个快活的玩笑,低声说一句闲言碎语————一心找那酒瓶流转、杯子吭啷吭啷的地方,走过去凑热闹。

    过了一会儿,大家逐渐开始作乐。此时气氛愈来愈吵,碰杯的次数加多,店门不断打开,迎入新的客人。最后乐师们灌了不少克伦巴的好酒,开始演奏卓越的马祖卡舞曲。新人梭哈和玛格丽特领头跳,后面跟了几对爱跳舞的男女。

    跳舞的人数并不多。大部分的人看当地的一流舞客————普洛什卡、史塔哈、瓦尼克、社区长弟弟等人————都坐在角落里聊天。宁愿跟他们说说笑笑,或者出声嘲笑安布罗斯一再讨好的尔兹普基“贵族”。

    后来马修露面了,拄着拐杖,第一次下床交际。他马上叫了蜂蜜煮伏特加酒,坐在炉边,开始陪熟人喝酒说笑话。他突然打住了。安提克站在门口,看见马修,傲然挺挺胸,瞟了他一眼,想走过去,只当世上没有这个人。

    但是马修兴奋得大嚷:

    “小波瑞纳!到我这边来!”

    安提克粗声粗气说:“你若有话说,你自己过来。”他以为对方想攻击他。

    “我愿意,但是我不用拐杖还没法走路呢。”

    安提克不信任他,皱着眉头走过去,但是马修抓住他的手腕,硬要他坐在自己身边。

    “坐在这儿。你当众羞辱我,打得我好惨,他们还去请神父哩。但是老弟,我不记恨,先来谈和————喏,陪我喝一杯,老弟!没有人赢过我,我以为谁都办不到呢————你好壮,真的!把我这么大块头的人像茅草一样往那儿扔……老天!”

    “我做工的时候,你老是欺负我……后来又说了下流话,我生气了,不知道自己干下什么事。”

    “是啊,你说的是实话,我承认,不是害怕,是自愿承认的。不过你把我揍惨了!咦,我失血颇多,还断了好几根肋骨。……好啦,安提克,我敬你。什么,老弟!原谅一切,别记仇!我也把什么都忘光……只等肩膀复原!……不过,你真比佛拉庄的瓦夫瑞克更强壮。”

    “去年收获时节的地方庆祝会,我不是痛揍他一顿?听说他还没复原呢。”

    “打瓦夫瑞克!有人告诉我,但是我不相信。……喏,犹太人!甜酒!马上来点‘蒸馏酒精’调味,否则我揍你一顿!”

    安提克压低嗓门说:“不过……你当众吹嘘那件事,大概不是真的吧?”

    “不,我是出于怨恨随口说的。不,怎么会是真的呢?”他一面否认,一面举起酒瓶对着烛光照,免得安提克由他的目光看出实情。

    他们共饮一次,接着又来一次。该安提克请客了,两个人又干杯。他们就这么坐着,像兄弟般安详又融洽,酒店的人都很吃惊。马修喝过了头,大声叫乐师演奏快一点,跺脚大笑,然后贴着安提克的耳朵说话。

    “真的,我渴望得到她,但是她用手指抓我,害我整张脸像荆棘丛刮过似的。是的,她比较喜欢你,我知道,就算不这样,她也不可能爱上我。要硬牵一头不愿走的母牛实在太难了。我悲愤,非常悲愤!忌妒得半死。这位姑娘真漂亮————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漂亮。但是她怎么会嫁给老头子————害你伤心————我实在想不通!”

    “害我伤心?是,也害我沉沦!”安提克说着,突然住口。回忆在心中燃起一股烈焰,他低低诅咒一声,不再说话。

    “住口,免得搬弄是非的人听见!”

    “我说了什么?”

    “我没听见,但是别人也许听得见。”

    “真受不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他说:“告诉你,尽可能克制!”设法一步步赢得他的信任。

    “我办得到吗?爱情比生病更严重,在骨髓头中燃烧,在心中化脓,害我满心渴望,吃不下,睡不着,做事也没有精神,恨不得撞出脑浆夕匕掉!”。

    “噢,这种滋味我全知道。主啊,我曾经追雅歌娜追得好凶!但是爱情来时,得做一件事:赶快结婚,爱情马上消失了。假若不能娶妻,咦,那就养个情人,这一来情欲霎时冷却,爱情也会死亡。我告诉你真话,而且有过经验。”他自负地说。

    安提克凄然说;“如果到时候还不平息呢?”

    他轻蔑地反驳说:“那种人只好在草丛里叹气,在屋外的角落躲躲藏藏,听裙子沙沙响就浑身战栗!”

    安提克深思道:“你的话有理。”

    “来,老弟,敬我一杯,我的喉咙干到底部去了。滚它的所有女人!女人弱得一吹就倒,却能牵着男人的鼻子走,活像用绳子牵小牛,剥夺他的力量和理智,使他成为大家的笑柄!告诉你,她们都是女魔头,个个都是,而且是撒旦的子孙,现在,敬我吧!”

    “敬你,老兄!”

    “上帝保佑你!我说,滚它的恶魔子孙!……不过你知道她们是什么德性,清楚得很。”

    他们继续喝酒和谈话。安提克有点醉醺醺,他从来没找到倾诉悲哀的对象,现在好想说个痛快。虽然尽量克制自己,却零零落落说了一两句意味深长的话,没指出什么,不过马修注意到了。

    如今酒店的节目达到高潮。乐队全力演奏。舞曲一支接一支,每一桌的人都大口大口喝酒,人人提高嗓门,常常吵架,所以大房间乱哄哄的,舞客的双足像链枷猛敲着地板。

    克伦巴一行人现在转往私室,那边也很吵,但是梭哈继续和玛格丽特狂舞,不时带她到户外,互相搂着腰部。

    锯木厂的巴特克等人还站在刚才的地方,现在正喝第二瓶,佛依特克·柯伯斯对着尔兹普基人的耳朵大声辱骂。

    “穿破衣的贵族,除了包袱和布袋,一无所有!”

    “只有两头母牛,全村共用!”另外一个人尖叫说。

    “出身好的人可以留邋遢的长发!”

    “看他们,犹太人的子孙!”

    “让他们跟贵族领地的猎犬拴在一块儿!两者都老远就闻得到好气味!”

    “他们闻的东西,现在到手了!”

    “他们来抢我们分内的工作!”

    “一无是处的流氓!他们来,是因为犹太人不再雇他们了。”

    有些人除了大声叫,还指手画脚,挥拳进逼,外村客很快就被一群酒醉又愤怒的农夫包围。但是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大家挨坐在一起,手上握紧拐棍,只喝啤酒,嚼他们自带的香肠,用大胆和刚毅的眼神望着农夫。

    要不是克伦巴撞见这个场面,安抚、恳求、说明事态,老一辈的人和安布罗斯也说同样的话,当时很可能会发生斗殴。最后柯伯斯不再骂他们,其他的人也被劝开,到吧台去喝酒。乐队演奏一支曲子,安布罗斯大谈不可思议的故事————谈战争,谈拿破仑和波兰志士柯修斯可————又说些滑稽话,逗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不久克伦巴一行人走出私室,集体参加跳舞,增添不少热闹的气氛,现场吵得要命,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

    喝了酒,他们愈来愈快活,年轻人又蹦又跳,老一辈尽可能地挤在一起,舞客们圈子愈绕愈大,不时推他们,逼他们往后退。

    现在乐队热心演奏,跳舞的人继续活活泼泼旋转,只是舞伴太多,几乎转不动,你推我我挤你,大叫大笑,地板隆隆做声,吧台和酒瓶滔杯随着他们的脚步叮叮当当响。

    总之,这是壮观的节目,人人都有份。

    冬天现在达到最高峰,长年挖地的手腕子现在休息了,一度弯曲的身子,如今不再弯曲!大家同等自由,同样休息,都自觉可以享受他明显的特性。连森林都是如此,夏天的树木浑成一片苍翠的景观,等冬雪降临,掩盖大地,每一棵树————无论是橡树、铁树或白杨————霎时清晰可辨。

    此时此地村民就是这种情形。

    安提克和马修单独留在原位,像好朋友一样并肩坐着,低声谈着许多事情。偶尔有一两个人过来,跟他们说几句话。斯塔荷·普洛什卡来了,社区长的弟弟巴尔瑟瑞克来了,雅歌娜婚礼上当过男傧相的首要青年也来了。他们起先很尴尬,不知道安提克会不会说话讽刺他们。但是他跟大家握手,眼里闪着友善的光芒。他们立即围在他身边,聆听他说话,又像当年一样融洽,当年他是他们之间的首脑哩。但是一想到这些人昨天远远看见他还绕路避开,他忍不住苦笑。

    普洛什卡说:“现在我们都看不到你!酒店再也找不到你的影子。”

    “从早到晚工作,我哪有时间?”

    接着他们继续讨论村子里别的事情————父辈啦,姑娘啦,凛冽的冬天啦。安提克很少说话,每次店门一开,他就在那边瞧瞧,希望看见雅歌娜进来。但是巴尔瑟瑞克告诉大伙儿克伦巴家会开过森林会议,他突然惊醒,问他们有什么决定。

    “啊,还会有什么?他们哭诉、发牢骚、唉声叹气……最后决定不允许对方砍树!”

    普洛什卡叫道:“稻草人!他们还有什么作为?他们聚会,喝伏特加,呻吟、叹气……会议的结果就像去年的雪花。大地主可以顺顺利利砍下森林的每一棵树。”

    马修粗鲁地说:“绝对不准。”

    “谁去阻止他?”大家都问道。

    “谁?咦,你们呀!”

    普洛什卡说:“但是我们不能自由行动。有一次我发言————爹叫我闭嘴。事情和我无关,和他们这些农主有关。他要我别管,管好自己就行了。真的,他们有权说这种话。财产都在他们手中,我们跟长工一样,没有说话的份儿。”

    “不公平。”

    “年轻的一代应该分享田地和管理权。”

    “老人家退休,由我们供养。”

    普洛什卡叫道:“我当过兵,我的壮年期眼看要过去了,我爹却不肯把我的那一份儿的财产交给我!”

    “我们都该得到的那份财产。”

    “这里的人都吃了亏。”

    “安提克吃亏最大。”

    有一个人用沙哑的嗓音说:“我们要整顿丽卜卡村!”原来是雅歌娜的哥哥西蒙,他刚来,站在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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