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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女人坐着:摆出一串串或一篮篮洋葱,自制的布料和裙子;蛋、乳酪、蘑菇、长方形用麻布包里的小块奶油。有人卖马铃薯,有人卖两只鹅,或者已经拔毛拉长的鸡鸭;另外有人卖梳好的亚麻纤维,或者一束束纺好的亚麻线。每个人坐在货品旁边,高高兴兴和邻居闲聊,市集上大家习惯如此。买主出现时,她们沉默、庄重、优哉游哉和他打交道,固守正经的农人作风;不像那些犹太人,吵架、尖叫、互相推挤,活像发疯似的。

    在货车和棚子间,处处有铁皮炉子冒出炊烟。他们在这儿卖热茶。另外有人卖吃的东西:炸香肠啦,卷心菜啦,酸味甜菜汤和煮马铃薯等等。

    每个地方“化缘叟”都聚了一大群:瞎的、跛的、哑的都有,缺手的,缺腿的,跟各地的村庄游乐会一模一样。他们用手上拿着袖珍提琴演奏圣乐,或者唱圣歌,叮叮当当摇动木碗里的钱。他们由墙边,由车阵里,由泥浆泛滥的街道涌上来,怯生生乞讨,要一点小钱或实物。

    波瑞纳盯着这些场面,不时赞叹几声,并跟遇见的熟人交谈。最后他来到寺院另一边的猪市场:那是一大块沙地,零零落落点缀着儿栋房屋。寺院花园墙边有许多大橡树,枝丫伸过墙头,仍长满枯叶,那儿聚了不少人车,还有许多赶到市集来卖的毛猪。

    他很快就看到汉卡和幼姿卡,她们站在圈子外头。

    “你们卖掉没有呢?”

    “噢,屠夫已经来为母猪还过价了,但是他们出的价码太低。”

    “猪价高不高?”

    “高?才不呢。送来这么多,买主太少了。”

    “有没有丽卜卡来的?”

    “克伦巴家人带了几头猪仔,多明尼克大妈的儿子西蒙也带了一头。”

    “好,尽快卖,你们可以参观市集。”

    “我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母猪他们出多少钱?”

    “三十卢布的纸币。他们说它营养不好,骨头大,上面没有脂肪。”

    “真是天大的谎话!它的肥油有四根指头那么厚!”他摸摸母猪的背部和两肋说。

    他又说:“小猪仔两侧不肥,但是它的大腿和臀部油很厚。”猪仔在湿湿的沙地上打滚,半埋在沙堆内,他去赶它出来。

    “三十五卢布就卖了。我去看看安提克,马上回来找你们————你们想不想吃东西?”

    “我们的面包已经吃完了。”

    “我另外给你们买点香肠。不过,猪仔要卖个好价钱。”

    “爹,你不想给我买今年春天你答应过的围巾吗?”

    波瑞纳一手伸进怀中,但是他好像起了什么念头,突然停住,又把手伸出来摆一摆说:

    “会买给你的,幼姿卡。”

    他立刻走开,因为他在车阵中瞥见雅歌娜的脸蛋儿,但是他还没走到她面前,她已经不见了,到处找不着。于是他去找安提克,不简单,猪市到大广场之间的街道挤满了货车,一辆接一辆,好几辆并头摆,人要过去,得非常小心,克服许多障碍。

    幸好他马上看见他坐在几包小麦上,用皮鞭轻轻打犹太人的家禽,它们跑到马儿吃的粮包附近,而他正气呼呼答复讨价还价的客人。

    “我说七卢布就是七卢布。”

    “我出六卢布半,小麦损坏了。”

    “你这下流狗!我一拳打中你的丑脸,你的脸也会坏,但是我的小麦好得很。”

    “也许吧,可惜湿湿的……我要用斗量,而且以六卢布五兹洛蒂的价钱买。”

    “不。称重量,七卢布————我已经说了。”

    “我的好农夫,何必生气呢?无论买不买,人总要试着讨价还价呀。”

    “你若觉得好玩,就还价吧。”他不再理犹太人,任他们一袋袋打开,检查小麦。

    “安提克,我正要去找代书。我一会儿就回来。”

    “什么?你要告贵族领地的人?”

    “你以为我受了冤屈不愤慨?”

    “只要逮住森林管理员,将他绑在松树干上,打得他脊骨咔咔响————你的公道就讨回来了!”

    “是啊,好好惩罚他,不过贵族领地的人得承担一份。”他用冷酷的口吻说。

    “给我一兹洛蒂。”

    “干什么?”

    “喝杯滔,吃点东西。”

    “老是探你爹的腰包!你自己没有钱吗?”

    安提克很生气,转过身背对他爸爸,嘲笑般吹吹口哨。老头子虽然不情愿,还是拿出一兹洛蒂给他。

    “好,把你的血铸成钱,散给大家!”他一面思索,一面挤向拐角处的一间大酒店,有很多客人在那里吃喝。代书住在庭院的一个小房间里。他只穿衬衫,没有梳洗,不修边幅,口衔一支雪茄,坐在窗口附近的桌前————屋角的床垫躺着一个女人,身上盖件大衣。

    “坐下,好乡亲!”他将几件衣服从椅子甩到地下,请波瑞纳坐那把椅子,波瑞纳立即详细向他说明整个案情。

    “没问题,你一定会获得有利的判决!什么!母牛死掉,牛童又被吓病了!我们一定会赢!”他搓搓双手,在桌子上四顾找纸头。

    “但是牛童好好的。”

    “他还是很可能生病————森林管理员打了他?”

    “不是,是邻居的牛郎。”

    “可惜,若是那样,对我们更有利。不过,我仃J把它写成牛死掉,牛童又吓病了。让贵族领地的人赔!”

    “当然。我只是要讨个公道。”

    “我马上拟好你的讼状。法兰卡,你这懒骨头!”他大声叫唤,并用力踢床垫上的女人,她抬起乱蓬蓬的脑袋。“给我们拿点伏特加洒和吃的东西来!”

    “古特,我连一科培都没有,你知道他们不肯赊东西给我们。”她咕哝着,由乱糟糟的卧榻爬起来,打呵欠和伸懒腰。她是大块头的女人,面孔像醉汉,瘀伤浮肿,声音却细得像婴儿。

    代书开始工作,笔尖刷刷刮着纸头。波瑞纳冷眼旁观,他抽一口雪茄,把烟圈吐在波瑞纳脸上,不时停下来擦那双长了黑斑的手,将憔悴的粉刺脸转向法兰卡。他留了黑色的大胡须,前齿断裂,嘴唇发青。

    讼状很快就拟好了。要一卢布,外加一卢布的印花钱。他答应递送到法庭,再收三卢布。

    波瑞纳满口答应这笔费用,确信贵族领地那边会出钱,外加一大笔赔偿金。

    临走前他说:“世间一定有公道!”

    “社区法庭若赢不了,我们试试合议庭,再不赢就告到区域法庭,然后到审判会,我决不放弃。”

    他执拗地说:“我何必放弃我的权利?放给谁?给贵族领地的人,拥有无数林地和田地的人?不!”

    他走进市场,心里满怀这些念头。但是他经过制帽商的摊位前,正好碰见雅歌娜。

    她站在那儿,头上戴一顶深蓝色的帽子,正在谈另外一顶的价钱。

    “你瞧,马西亚斯!这个‘黄胚’要我相信这是上好的便帽,他一定在撒谎。”

    “挺好的帽子。是不是买给安德鲁的?”

    “是,西蒙的已经买了。”

    “他戴不嫌小吗?”

    “他的头跟我一样大。”

    “你可以当一个讨人喜欢的马童!”

    “啊!可不是吗?”她用轻快的口吻说,并将帽子歪戴在头上。

    “我立即雇用你!”

    “只是我的条件高得离谱啊。”她笑了!

    “对某些人来说,也许会,对我则不然。”

    “但是我不到田地干活儿。”

    他低声说:“我替你干,雅歌娜!”他的目光太热情,她慌忙向后缩,没有还价就付了买帽子的钱。

    “你们的母牛卖掉没有?”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此时他已经冷静多了,压下刚才烈酒般冲上脑门的情绪。

    “是的,他们买去给耶佐夫的神父。娘跟风琴师走了,他要去雇一名长工。”

    “好,那我们一起去喝点甜伏特加酒。”

    “你说什么?”

    “你觉得冷,雅歌娜。喝酒能让你暖和些。”

    “跟你去喝酒?……我能去什么地方?”

    “那么,雅歌娜,我带一点来,我们在这儿一起喝。”

    “上帝酬赏你的好心,不过我得找我娘。”

    “雅歌娜,我帮你找她。”他低声耳语,然后走在前面,用力为她挤出一条路,使她轻轻松松穿过人群。但是,他们来到亚麻衣物棚子前面时,她的步伐减慢了,不久便完全停下来,望着眼前的各式货品,眼睛闪闪发亮。

    “噢,好华丽的东西!主啊,亲爱的主啊!”她轻声呢喃,停在缎带前面,缎带挂在她头顶,迎风摇曳,像活动和燃烧的彩虹。

    “雅歌娜,选一条你最喜欢的!”

    “噢,那条绣花的黄缎带可能要一卢布,甚至十兹洛蒂!”

    “这个你别担心,尽管拿。”

    但是雅歌娜————真的很遗憾,而且费了很大的努力————放开那条缎带,走到下一个摊子。波瑞纳落在身后,过了一会儿才跟上来。

    现在她的目光转向围巾、胸衣的材料和短袄。

    “噢,主啊,噢,主啊,好漂亮的东西!”她低声呢喃,简直为其中的魅力而倾倒,不止一次将战栗的双手伸进绿缎子或红缎子的褶纹中,泪眼迷蒙,芳心喜滋滋乱跳。

    那些围巾是多好的头饰啊!绣满绿花的大红绸,或者全部金色,再不然就是深蓝色,像雨后的天空!还有最精致的变幻摇光五彩,纯得像夕阳中发亮的水面,轻得像游丝!……不,她忍不住,她得试戴在头上,照一照犹太女人伸给她的镜子。

    是的,跟她相配极了。像灿烂的光轮罩着她浅黄色的金丝,把她的深蓝色眸子衬得好亮好亮,在漂亮的脸蛋中呈紫罗兰色。路人都回头看她,她俏丽极了,浑身充满青春和健康的光彩!

    “是不是哪一位大地主的干金乔装出门?”他们窃窃私语。

    她端详围巾好一会儿,然后深深叹一口气,解下来,开始谈价钱,并不打算买,不可能————只是多欣赏一下它的美姿罢了。

    不过,她的热劲儿很快就冷下来。犹太女人出价五卢布!连波瑞纳都劝她打消念头。来到珠子摊位前,他们又停下不走了。好多串珠啊!看起来真美!整座摊位仿佛撒满了宝石————多明亮,多耀眼!要偏开视线,不看那些黄澄澄的琥珀珠子,实在太难了,它们简直像甜葡萄干做的。还有珊瑚珠子,宛如用线串成的血滴,白色的珍珠大得像榛果,另外还有银珠和金珠!

    雅歌娜试了不止一串,选择最美的货色。最后她瞥见一串很可爱的珊瑚串珠,挂在脖子上绕四圈,转向老头子说:

    “我戴合不合适?告诉我真话。”

    “美极了,雅歌娜————但是珊瑚珠子我不稀罕。我家的五斗柜里有一条八圈的项链。是我太太留下来的。每一粒珠子都像巨型的豌豆那么大。”他故意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对她说。

    “不是我的,跟我有什么相干?”她把串珠扔回去,匆匆走开,很不高兴。

    “雅歌娜,我们坐一会儿。”

    “我得去找我娘。”

    “别担心她会撇下你走掉。”

    他们并坐在一辆篷车的车杠上。

    波瑞纳环顾市场说:“这是一场大市集。”

    “规模不小。”她说着用悲哀的眼神看看他们撇下的摊位,深深叹一口气。停顿半晌,然后设法抖掉她的悲哀说:

    “啊,对大地主实在太好了!我会看见佛拉庄大地主的女儿和别的闺秀、夫人们买好多东西,由男仆扛着走,每一次市集她们都这样!”

    “‘常逛市集的人会耗掉一切财产。’”波瑞纳说。

    “这句格言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

    “只要他们能向犹太人借到钱,这句话就不适用。”他的口气很刻薄,雅歌娜盯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转过眼睛不看她,低声问道:“佛依特克的儿子麦克曾经派代表向你求婚,不是吗?”

    “他们来了又走了。大傻瓜,居然向我求婚!”

    这时候波瑞纳匆匆站起来,由怀里掏出一条围巾,以及纸包里的另外一样东西。

    “拿着,雅歌娜,我得去找安提克。”

    听到这个名字,她眼睛一亮。“他到市集来了?”

    “是的,在那条巷子卖谷物————收下吧,雅歌娜,这是送给你的。”他看她用困惑的眼神盯着围巾,就说。

    “你要送给我?我————真的?噢,好漂亮!”她打开纸包。里面正是她刚才深深中意的缎带。她惊呼道:“你不是开玩笑吧?为什么要送我这些?很贵,围巾又是纯丝的。”

    “收下,雅歌娜,收下,全是买给你的。有农夫到你家敬酒,别回敬他。何必着急呢?喏,我得走了。”

    “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是说真话?”

    “我骗你干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打开围巾,又再度打开纸包里的缎带。

    “上帝与你同在,雅歌娜!”

    “我真感谢你,马西亚斯!”

    他离她而去。雅歌娜三度解开纸包里的东西,痴痴望着它们。然后她将两者包在一块儿,想追上去还给他,她怎么能接受陌生人的礼物呢?但是他已走得无影无踪。于是她慢慢往前走,去找她母亲,喜滋滋偷摸怀里的小包。她满心快喜,脸蛋儿嫣红,笑起来一口白齿亮晶晶的。

    “雅歌娜!请你帮助。一个可怜的人。你们家的人很好,是真正的基督徒!我会为你死去的亲人念‘万福玛丽亚’……噢,雅歌娜!”

    雅歌娜回到现实,看看是谁在说话,结果发现爱嘉莎坐在寺院墙边的一束茅草上,该处的泥沼有膝盖那么深。

    她站定了,由衣袋里掏出几枚铜币,爱嘉莎碰见同村的人,非常高兴,忙向她打听丽卜卡村的近况。

    “马铃薯都采收了?”

    “全部采收完毕。”

    “克伦巴家有什么新闻?”

    “什么,他们赶你出门讨饭……你还关心他们?”

    “赶我出门?没有,是我自己走的,事实上有这个必要。我关心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亲戚。”

    “你现在做什么?”

    “由教堂走到教堂,村庄走到村庄,市集走到市集。大概是祈祷灵验了吧,到处有好人给我地方睡,给我东西吃,有时候还给我一两个铜板。大家真好————他们不让可怜的人挨饿,真的!”她突然住口,稍微犹豫说:“你知道克伦巴一家人是不是都很健康?”

    “是啊。你呢?”

    “噢,我的身体没什么好夸耀的。老是胸口痛,着凉的时候会吐热血。我活不长了。不————只要我能熬到春天,我要回到村子里,死在乡亲群中。我对天主没有别的要求……没有别的要求。”

    “为我爹的亡魂祈祷吧!”雅歌娜低声说,并塞了几枚铜币给她。

    “这些钱足够为炼狱的一切圣魂祈祷了————我老是为我认识的生者和死者祈祷————但是……雅歌娜!他们没派人带伏特加酒上你家求婚?”

    “有。”

    “你不肯回敬任何一个人?”

    她约略回答说:“小肯。上帝与你同在,明年春天来看我们。”她远远瞥见她母亲和风琴师在一起,就走过去找她。

    波瑞纳慢吞吞回去找安提克,一方面是人很挤,一方面是雅歌娜萦绕在他心头。但是,他还没找到儿子,铁匠女婿先迎上来,他们互相打招呼,并肩没说话。最后铁匠以不太和善的口吻说:“你跟不跟我了结?”波瑞纳立即起而反抗。

    “了结什么?要跟我讲话可以在丽卜卡村讲。”

    “三年来我一直干等。大家劝我提起诉讼……不过……”

    “去呀,我介绍你找一位代书。是的,付一卢布,要他替你拟一份讼状!”

    铁匠用温和的口吻继续说:“……但是我想,最好能和和睦睦取得谅解。”

    “对。‘以和睦的方法得到武力得不到的东西!’”

    “你说得有理。”

    “不管用哪一种方法,你都达不到目标。”

    “我常告诉我太太说,爹喜欢公道。”

    “人人都希望公道……站在他那一边。我无所谓,因为我不亏欠什么。”听了这些硬话,铁匠知道原先的策略不会有结果,就改变方针。宛如他们没有吵过架似的,他平平静静地说:

    “请我喝杯酒吧?我想喝一杯。”

    “当然,亲爱的女婿,就算你要喝一公升都没有问题。”语含嘲笑,但是他们一起走进拐角的酒店。他们看见安布罗斯在那儿,不喝酒,却绷着脸伤心。

    安布罗斯预言:“我觉得骨头痛,天气恐怕会变坏。”

    他们喝了两巡,但是没说话,暗暗气对方。

    安布罗斯说:“你们喝伏特加酒,活像人家送葬似的。”他们不请他,他不太高兴,那天早晨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我们怎么能谈话?岳父今天卖了好多东西,他一定在盘算要把现金借给谁生利息呢。”

    安布罗斯嚷道:“马西亚斯,马西亚斯,我跟你说天主……”

    “我名叫马西亚斯————有些人可以叫,你可不行,你这冒失鬼!瞧瞧他,‘阉猪想和看猪郎称兄道弟’呢!”

    铁匠已经喝了两杯烈酒,想吵一架。他压低嗓门说:

    “岳父,再告诉我一次,你肯不肯答应我的要求?”

    “你听过我的答复啦。我不可能把土地带进坟墓,但是我活着一天,就不放弃半亩田地。我不想靠你们过活,我还想在世间过一两年好日子。”

    “那就付我现金!”

    “我说完了。你听见没有?”

    安布罗斯说:“他正在物色第三位太太。儿女对他算得了什么?”

    “很可能,真的!”

    波瑞纳插嘴说:“我若想结婚,自会结婚。你反对吗?”

    “反对?不,但是……”

    “我若高兴,就派人去求婚————是的,最迟不超过明天!”

    “去呀。我有什么好反对的?让我分红白花的肉,我甚至会尽量帮你的忙。你是讲理人,一定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最好。我对我太太说过好多次:你需要一个女人理家。”

    “麦克!你真的这么说?”

    “我如果没说,让我不忏悔受赦就死掉!是的,我确实这么说。全村每一个人要求我,我都给他忠告,我难道不晓得什么事情对你有好处?”

    “你这流氓,你像吉普赛人,撒谎!不过你明天来,可以分到牛肉……向我要东西,我会给,若是主张权利,你就只能挨一顿好打————甚至更厉害。”

    他们继续喝酒,现在由铁匠请波瑞纳,邀安布罗斯过来一起喝。他乐意参加,说了不少热热闹闹的故事和笑话,他们马上笑开了。

    翁婿两人和和气气分手。但是谁都不信任对方————都觉得对方像玻璃板一样透明,像额头上有星星的马儿一样好判断。

    安布罗斯留下来,指望有长舌公和熟人请他喝一滴酒。俗语说:“饿犬连苍蝇都肯抓哩。”

    市集渐近尾声。

    中午太阳出来一会儿,像挥舞的明镜闪光照耀着世界。接着又躲进云端。黄昏还没到,处处都暗蒙蒙的。大块大块的蒸气滚下来,几乎碰到屋顶,细雨蒙蒙,仿佛由筛子滤过似的……于是人们匆匆把车子开走,急着在天黑和下大雨之前赶回家。

    薄暮降临了,迅速,阴沉,湿漉漉的,城里又恢复了空虚和寂静。

    只有各处的墙边有几位“化缘叟”在呻吟,酒店里狂欢和吵架的声音很大。

    波瑞纳和家人驾车离去,已经是傍晚了。他们带来的东西都销售一空,买了许多物品,充分享受市集的热闹。安提克用力打马儿,车子猛冲过泥滩。他觉得有几分寒意,而且他们都喝了不少酒。老头子虽然吝啬,随时为一葛罗兹的小钱大惊小怪,那天倒请他们大吃大喝,说话和和气气,他们都很惊讶。

    他们来到森林,天色全黑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雨继续下着,雨滴愈来愈大。沿路听见咔哒咔哒的车轮声,醉汉吵闹的唱歌声,以及某人在泥地拖着脚步的咕唧声。

    但是,白杨路的树木沙沙摇晃,仿佛冷得发抖,安布罗斯醉得很厉害,在路中央由这一侧晃到另一侧,蹒蹒跚跚向前走,一会儿绊到树干,一会儿跌入泥滩,但是他很快就爬起来继续走,照例吵吵闹闹大声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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