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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上来透口气最新章节!

    当时我住在伊灵区78的一间包膳食的宿舍里。岁月滚滚前行,或者说往前爬行。下宾菲尔德几乎被我置之脑后。我是那种在城里上班的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早上抢着赶八点一刻的火车,谋算别人的工作。我在公司里颇受重用,对生活也比较满意。那种战后追求成功的热潮也多少感染了我。你也记得那都是怎么说的:政经计划,闯劲,坚毅,胆量,不出人头地就被淘汰,天高任鸟飞,是金子总会闪光等等。杂志上的广告画了一个伙计被老板拍肩膀,还有某个年富力强、能大把搂票子的经理级人物将其成功归因于函授课程。好笑的是我们都相信了,就连我这样的人也是,而那些对我可是一点儿也没用。因为我既不是干劲冲天,也不是个一蹶不振的人,从本质上说,我不会成为那两类人。可那就是当时的时代精神。出人头地!把握机会!看见谁倒台,在他爬起来之前赶紧再踩他两脚。不用说,这是在二十年代初,战争的后遗症已经消退,大衰退还没到来,而到来时,会要了我们的老命。

    我是布茨图书馆的A级会员,去过门票为半克朗的舞会,还是本地网球俱乐部的会员。你也知道新兴郊区的那种网球俱乐部————小小的木亭子和高高的铁丝网,穿着做工很差的白色法兰绒衣服的伙计蹦来跳去,模仿上等人喊“十五比四十”和“得优势分!79”,但是不算太过分。我学会了打网球,舞跳得不差,跟女孩相处也挺好。我快满三十岁了,红脸膛,黄油色头发,长相不算太差。在那年头,你要是打过仗,就能让你多一点儿优势。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我从来没在外表上被人当作上等人,可是另一方面,你大概也不会把我当成乡镇上的店主之子。在像伊灵区这样很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我也能混得不差。在这里,办公室雇员阶层和普通专业人士阶层混杂在一起。我就是在网球俱乐部里碰到希尔达的。

    当时,希尔达二十四岁。她个子小,身材单薄,是个胆怯的女孩。她长着黑头发,姿态优雅。因为她的眼睛很大,所以看起来很像兔子。她是那种一贯说话很少的人,这种人会在别人说话时偶尔插一句,给别人的印象是她一直在聆听。真要让她说什么时,总是那句:“哦,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总是同意最后发言那个人的意见,不管是谁。打网球时,她动作很优美地跳来跳去,打得也不算差。可是不知怎么,她有种无助加上小孩子的气质。她姓文森特。

    你要是成了家,总有些时候你会自言自语:“我他妈干吗要结婚?”天晓得关于希尔达,我这样说了有多少次,太频繁了。再说一次吧,回头看看经过的十五年,我到底干吗要娶希尔达?

    当然,部分原因是她年轻,而且说起来,她还很漂亮。除此之外,我只能说是因为她的家庭背景跟我的完全不一样,我要想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很不容易,只能先娶了她,然后才能了解她,而如果我娶了比如说爱尔西·沃特斯这种女孩,事先我就知道是跟什么样的人结婚。希尔达属于那种我只是道听途说了解不多的阶层:贫困的官员家庭。她们家过去几辈人里出过当兵的、水手、传教士、驻印度的英国官员等等。她家从来都没有钱,可是另一方面,她们家也从来没人从事过我认为是工作的营生。随你怎么说,那多少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你要是像我这样,属于虔敬上帝的店主阶层,属于去低教会派80教堂、用下午茶的阶层你就会理解。我现在不会有向往的感觉,可当时的确是。别误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说娶希尔达是因为她属于柜台那边由我为他们服务的阶层,想着去攀高枝,而只是因为我不了解她,所以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一点是我当时肯定不了解的,那就是对这种家里一贫如洗的女孩来说,随便哪个男人都愿意嫁,为的只是脱离那个家庭。

    不久希尔达就带我去她家见她的家里人。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在伊灵区,有个不小的侨居过印度的英国人聚居地。那真像是发现了一个新世界!对我来说,算是大开眼界。

    你知道那种侨居过印度的英国人家里是什么样吗?一踏进这些人的家里,你绝对不会想着外面的街上是英国,是二十世纪。你一跨进前门,就算到了印度,到了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你也知道那种摆设:刻花柚木家具,铜制烟灰缸,墙上落满灰尘的老虎头盖骨,特里其雪茄,又红又辣的泡菜,戴着硬壳太阳帽伙计的发黄照片,指望你能理解其意思的兴都斯坦语单词,没完没了的猎虎逸事和一八八七年在浦那某某对某某说过的话等等81。那是他们所创造的,可以说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小世界,就像医学上说的囊肿。当然,在我看来,一切都很新奇,从某些方面来说,还趣味盎然。希尔达她爸爸老文森特不仅去过印度,还去过别的稀奇古怪的地方,我忘了是婆罗洲还是沙捞越州82。他长相普通,头发全无,长长的胡须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他一肚子关于眼镜蛇和围腰布的故事,据他说,在一八九三年,他是某个地区的税务官兼地方行政长官。希尔达她妈妈面无人色,刚好跟墙上挂的褪色照片一样。她家还有个儿子,叫哈罗德,在锡兰83当什么官员,我初识希尔达时,他在家休假。她家的房子是那种灰黑色的小房子,位于伊灵区的偏僻街道上,里面总是有特里其雪茄的气味,到处是长矛、吹箭筒、铜饰和野兽头骨等,让人几乎挪不动脚。

    老文森特于一九一〇年退休,从那时起,他们老两口在精神和身体上都没有什么活动了,跟两只螺一样。可是在那时,我对她们家出过少校、上校甚至还出过一个上将这种事迹隐约有些向往。我对文森特一家以及他们对我的态度,有趣地说明了人们跟自己阶层以外的人打交道时,会怎样把自己变得愚蠢。把我放在一群商界人士当中————不管是公司经理,还是商品旅行推销员————我看到这些人时,会判断得八九不离十,然而我完全没有跟官员——吃租者——传教士阶层的人打过交道,对这些败落的、被社会所弃的人,我有种向其顶礼膜拜的冲动。我把他们看作在社会和知识上比我高的阶层,另一方面,他们误以为我是冉冉上升的年轻商界中人,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大把大把搂票子。对他们那种人,“商业”,无论是从事海事保险还是卖花生的,都黑咕隆咚、秘不可测。他们只知道只要跟挣钱有关,都很庸俗。老文森特经常语气生动地说我“在商界”————我记得有次他一时漏嘴,说成了“在做买卖”————显而易见,他并未领会到在商界当雇员和自己做生意有何区别。他朦朦胧胧有种观念,就是我“在”飞火蛇保险公司,早晚我会一路被提拔,直到当上一把手。我觉得可能他自己脑子里有这么一种想法,就是在将来某一天,他会伸手向我要上五镑钱。哈罗德肯定这么想过,我从他眼神里就看出来了。事实上,即使我如今的收入就这么一点儿,哈罗德还活着的话,我大概还会借给他钱,好在我们结婚后没几年他就死了,得了伤寒什么的。老文森特夫妇也死了。

    我跟希尔达结了婚,从一开始就搞砸了。那你为什么要娶她?你会问。可是你为什么跟你老婆结婚?这种事谁都会碰到。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结婚后头两三年里,我正儿八经想过把希尔达干掉。当然,实际上这种事情谁都不会干,只是喜欢想想而已,再者说,那些干掉老婆的伙计倒总会落网。不管你如何聪明地编造不在场证据,他们总一清二楚知道是你干的,不管怎么样,他们会归结到你身上。如果哪个女的给宰了,她丈夫总是头号嫌疑人————这也能让你多少了解一点儿人们对婚姻的真正看法如何。

    时间一长,什么都习惯了。过一两年,我不再想着要干掉她,而是开始琢磨起她来,琢磨而已。有时候,在礼拜天下午或在平时我上班回来的晚上,我会脱鞋不脱衣服躺在床上琢磨女人,长达几个钟头。琢磨她们怎么会那样,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们那样行事是不是故意的等等。女人结婚后马上变得不可收拾,速度之快让人吃惊不已,似乎她们铆足劲儿,就为的是结婚这一件事,在礼成的那一刻,她们就像已经撒下种子的花朵,蔫掉了。但真正让我失望的,是流露出的对生活提不起精神的态度。如果婚姻是桩明摆着的骗局————如果那个女人把你诱入其中后就转过身说:“听着,你这个杂种,我算是逮着你了。今后你得给我干活,我可要去享受一把哩!”————那我倒不会介意,可完全不是这样。她们并不想享受一把,她们只是想能快则快地跨入中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男人拖上圣坛84后,她好像就放松下来了,所有青春、容貌、活力和生活乐趣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希尔达就是这样。这就是那个曾经长得漂亮精致的女孩,在我眼里————事实上我刚认识她时,她的确如此————曾是比我更优秀的人物,但过了才三年左右,她就定型为一个意志消沉、了无生气的过时中年人物。我不否认她之所以变成那样,部分原因在我,但是不管她跟谁结婚,结果都会完全一样。

    希尔达所缺少的————结婚后一星期我就发现的————是生活情趣,不会因为一件事有趣而对它感兴趣。对她来说,因为喜欢才去做什么的想法很难理解。通过希尔达,我才头一次了解到这种败落的中产阶级家庭究竟是什么样。关于他们,最基本的事实是他们的全部活力都被缺钱这件事榨干了。在那种家庭里,依靠微薄的退休金和年金————也就是说,所依靠的进款从来不会增长,通常还会越来越少————那种对贫困的感觉,决不浪费,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做法比任何农场干活的家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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