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
，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之相遇乎？至熙宗天眷之元，共历三年，此以天眷元年之明年为皇统元年，尤为巨谬。
《三朝北盟会编》（卷二百十五）：“金人李大谅《征蒙记》曰：皇统元年，副元帅兀术诛都元帅挞辣，以割河南还大宋，有逆谋。提兵过江，复取河南，四年回师，谓南北行府三帅曰：“吾顷因国有叛臣，结连南宋，自引军吊伐，问罪宋国。大军至亳州，由庐越淮，桥道阻遏车骑，吾心荧惑未决。忽淮阴二进士远来献陈平宋国策。时吾急遣龙虎阿鲁保二帅探路先行，韩常周柒骑兵至淮上，吾入盱眙，疑有重兵把路。龙虎使人报曰，淮南无一人一骑为备。已遣五千骑越淮，分守盱眙龟山，把截水陆两势造桥。吾大喜，昼夜兼行。至淮上，果桥成六座，分步骑径济淮源，占据运河，摆布斥候，细观南耗，东过淮阴，南至六合，西临昭信，昼夜不绝。因观宋室所立龟山城寨，临淮分势，就山为隘，若聚粮屯兵，此地据守，吾虽铁心，未敢轻举。但见空壁，吾心自恃，宋室虽有建城立势之心，而无聚粮据守之法。又观二进士所陈图策，淮南路盱眙至楚州，行路窄隘，左有长淮，右临河渠，粮道遥远，有过邵伯至山阳人骑回，惟是获到菱实、鸡头、莲子。闻诸军不避寒酷，踏泥打冻，决池涸港，掘藕拾菱，寻鱼摸蚌，又宰杀骡马，相兼为食，诸军饥苦之声，耳不忍闻，但虚心宽谕而已。
又诸军士云：辎重倶尽，有食奴婢者。又多言南军不测，要回淮上。惟吾心所料，南宋既修盱眙，此乃据山临水大利之势，尚无守法措置，安有智谋就吾敌也，决无渡江之理。吾独与萧平章计议，大言檄书于宋：“若从此约，请诣辕门计议。如敢违拒，水陆星电越江。萧平章南去，日视诸军饥心嗷嗷，忘失昼夜。龙虎阿鲁保言：“若南宋受檄，犹得半军回，若宋兵渡江，不击自溃。王曰：“尔论正与吾心同。吾西望粮音，南听萧信，心神不宁。，如此月余！忽萧平章跃骑走报。不觉喜感天神！与南使同来议：止淮为界。誓约定，南使回，吾班师回泗。点集兵马辎重，骡马依稀四分，奴埤十中无六七。惜哉，军机至此而不能决。若能决，无一人一骑得回也。吾私心用智，但一檄书下宋取捷，乃万世不传之上策。吾近因贼徒激恼气冲，吾守顺昌，箭疮发作，遇阴雨，痛连骨髓。忽承诏报，宇文国相连中外官守七十余员，欲乘边事未息及迁都之尤谋反，幸得万户司寇惟可也告首，捕获宇文等。请帅暂归朝议事，至五年（《会编》脱此二宇，据《要录》所引增）十月，宣到皇叔都元帅辽国王危笃亲笔，遗四行府帅曰：“吾天命寿短，恨不能与国同休。少年勇锐，冠绝古今。事先帝南征北讨，为大元帅左都监，行营号太予军。东游海岛，南巡杭越，西过兴元，北至小不到云城。今契丹汉儿侍吾岁久，心服于吾。吾大虑者，南宋近年军势雄锐，有心争战。闻张、刘、韩、岳例有不协，国朝之幸。吾今危急，虽有其志，命不可保。遗言于汝等，吾没后，宋若败盟，招贤用众，大举北来，乘势撼中原人心，复故土如反掌，不为难矣。吾分付汝等，切宜谨守，勿忘吾戒，如宋兵势盛敌强，择用兵马破之。若制御所不能，向与国朝计议，择用智臣为辅，遣天水郡王桓安坐汴京，其礼无有弟与兄争，如尚悖心，可辅天水郡王并力破敌，如此又可安中原人心，亦未深为国朝患害，无虑者一也。宋若守吾誓言，奉国朝命令，时通国信，益加和好，悦其心目，不数岁后，供需岁币，色色往来，竭其财赋，安得不重敛于民。江南人心奸狡，既扰乱非理，人情必作叛乱，无虑者二也。十五年后，南军衰老，纵用贤智，亦无驱使，无虑者三也。俟其失望，人心离怨，军势隳堕，然后观其举措。此际汝宜一心选用精骑，备具水陆，谋用才略，取江南如拾芥，何为难耶？尔等切记吾嘱。吾昔南征日，见宋用军器，大妙者不过神臂弓，次者重斧，外无所畏。今付样造之。元帅死，赠大孝昭烈皇帝。”
案此节抵晤失实，亦与前同。兀术杀挞懒事，在天眷二年，而此以为皇统元年。兀术遣萧毅使宋，约与宋画淮为界，在皇统元年，宇文虚中之死在皇统六年（此本《金史·熙宗纪》及《虚中传》。《宋史》本传云：绍兴十四年，则为皇统四年。《行状》云：绍兴乙丑，则皇统五年也。《会编》、《要录》皆从之），而此并以为皇统四年。兀术之死在皇统八年，而此以为五年（《会编》、《要录》皆从之），此年岁之不合者也。萧毅使宋时，其官载于国书者，为行台尚书户部兼工部侍郎兼左司郎中，并非平章，而平章政事萧宝则未尝使宋，此云“萧平章南去日”云云，盖误合萧宝、萧毅为一人。宇文虚中仕金，官至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国相之称，更为鹘突。至钦宗北狩后，以皇统元年封天水郡公，至海陵正隆元年，纪书“天水郡公赵桓薨”，是钦宗未尝有郡王之封也。而此云“天水郡王桓”，尤类野语。又云“兀术死，赠大孝光烈皇帝”。案金时追帝者，如景宣皇帝、德宗、眷宗、显宗，皆以其子为帝追尊。其余宗属有开国大励者，若宗翰、宗望，皆无追帝之事。宗弼之亲与宗望等，而功则不逮，更不容独蒙帝谥，故岳珂《捏史》、李心传《要录》，皆以为疑。此称名之不合者也。李成父子本雄州归信人，而此记云“兀术提兵过江复取河南”，以黄河为江，北人必无此语。又兀术语中云“惜哉，军机至此而不能决”。此全是宋人语气。此文字之不合者也。若兀术皇统元年冬南侵之役，时两国讲和已有成议，信使往还络绎于道，宋人敛兵江南，绝无抵抗。
《北盟会编》于金人陷泗州及楚州后载张俊之言曰：“南北将和，虏谓吾怠，欲摅柘皋之愤耳。勿与交锋，则虏当自退。”阴遣戚方至泗州巡绰，金人果引去。是金人此次渡淮，不过以偏师致怨，且以促和，决无须元帅亲行。就令亲行，亦决无此记所述狼狈之理。又兀术皇统四年危笃亲笔云“张、刘、韩、岳例有不协”，此时岳已前死，张、刘、韩三人亦早释兵柄，此事实之不合者也。综此二节所记述观之，知《征蒙记》之失实，与《行程录》同。使二书为后世追记之书，或远道纪闻之作，则虽有误谬，绝不至发生事之有无及书之真伪之问题。然王大观书名《行程录》，乃记所经历者。李大谅亦同时人，又官至刺史，非草野僻陋可比，岂有身在行间，目击时事，而记述荒谬至于此极者乎？且二书所记年月、事实，胥与正史不合，而二书则事事相合，知此二书实一人所伪撰，或一书之变名，且出于南人之手而托之北人者也。原宋人所以伪为此种书者，缘南渡之初，庙算与国论恒立于相反之地位，当局者度一时之利害，故以和为主。其极也至于称臣受册而不恤，舆论激于一时之耻辱！故以战为主，而不复问彼我之情势。逮和议既成，则国论屈于庙算，而人心之激昂则或倍于前。
其作伪书以叙述国耻者，则有若《孤臣泣血录》、《南烬纪闻》等。而《行程录》及《征蒙记》则又托为北人之言，一面造作蒙古寇金事，以示金人在北方常有后顾之忧,一面造作兀术诸书，以证明金人虚声啁喝之故技及南征狼狈之状。凡此，皆当时不满于和议之所为也。其书既为南人所伪记，则其中所载蒙古事，自无史学上之价值。由是蒙古史中不能不删去最古之一大事项，而断定蒙古之信史当自成吉思汗始也。又有与皇统征蒙事相类者，则蒙古助爱王寇金一事也。此事出张师颜《金人南迁录》，而《大金国志》仍之。《南迁录》一书，今有传本，故其事不烦复述。又其书之伪，前人已有定论，亦不待再论。考此书出于金陵迁后一二年，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十九）“女真南徙”条末有注云近传《南迁录》事，悉差误。盖南人伪为之，今不取。”考《朝野杂记·乙集》成于宋宁宗嘉定九年，即金南迁后二年。此时已见其书，且已烛其伪。李氏尚有《辨南迁录》一卷，见于《宋史》本传，则不知著于何年。赵与时《宾退录》（三）云近岁金虏为鞑靼所攻，自燕奔汴，有《南迁录》一编，盛行于时，其实伪也。卷首题，通直郎秘书省著作郎骑都尉赐绯张师颜编，。虏之官制，具于士民须知，独无，通直，一阶，其伪一也。虏之世宗以孙原王璟为储嗣，父曰允恭，璟立，追尊允恭为显宗。《录》乃谓璟为允植之子，其伪二也。虏之君臣虽以小字行，然各自有名，粘罕名宗维，兀术名宗弼，《录》乃称，宗献王罕忠烈王术，，其伪三也。”虜事，中国不能详，然灼知其伪者已如是，而士大夫多信之。陈振孙《书录解题》云：“金人《南迁录》一卷，称伪著作郎张师颜撰。顷见此书，疑非北人语，其间有晓然附会者。或曰华岳所为也。近扣之汴人张总管翼，云，岁月皆抵牾不合，，益证其妄。”赵珙《蒙鞑备录》云蒙人不知何为国号，何为年号。《南迁录》载鞑有诏与金国，称龙虎九年，非也，此皆宋人语。”
元苏文爵《三史质疑》滋溪文稿卷二十五亦云：“叶隆礼、宇文懋昭《辽金国志》皆不及见国史，其说多得之于传闻。盖辽末金初，裨官小说中间失实处甚多。至于建元改号、传次征伐及将相姓名，往往杜撰，绝不可信。如张师颜《南迁录》，尤为纰缪。”此宋元以来定论如此！四库全书总目》复痛论之曰：“案《金史》世宗太子允恭生章宗，而夔王允升最幼。今此书乃作长子允升、次允猷、次允植。允升、允猷以谋害允植被诛，而允植子得立为章宗，世次具不合。又称章宗被弑，磁王允明立为昭王；昭王又被弑，立潍王允文为德宗；德宗殂，乃立溜王允德为宣宗。与史较，多一代，尤不可信。又《金史》郑王允蹈诛死绝后，不闻有爱王大辨其人。所称天统、兴庆等号，《金史》亦无此纪年，舛错缪妄，不可胜举”云云。然则此书之伪，更不待论。
然爱王之事，金时民间实有此种传说，南人遂附会点缀以成此《录》，绝非其所创造。《金史镐·王永中传》：“宣宗贞祐三年，太康县人刘全尝为盗，亡人卫真界，诡称爱王。所谓爱王，指石古乃（永中长子）。石古乃实未尝有王封，小人妄以此目之。事觉被诛。兴定四年，亳州谯县人孙学究私造妖言云：“爱王终当奋发，今匿迹民间，号刘二。卫真百姓王深等皆信以为诚然。有刘二者出而当之。事觉，诛死者五十二人，缘坐者六十余人。”是金南迁之初，有自称爱王者，其一在贞祐三年，正与《南迁录》成书时相当。然此传说之起，实远在章宗之世，李心传不信《南迁录》者也，其所撰《朝野杂记》亦记爱王事！乙集》卷十九“女真南徙条”云：
初，璟（章宗名）之立也，越王、郑王皆有不平语，璟召郑王杀之。（绍熙四月十一年）（整理者案原文如此）。越王有二子，长曰爱王，越妃所生，葛王（谓世宗）爱之，赐以铁券，璟恶之而不敢杀也。爱王寻居上京以叛，越王遂为璟所杀（庆元三年五月）。璟死无子，而雍之诸子惟允济在，璟所嬖内侍李黄门传璟遗命，与尚书右丞撒罕勒共立之，爱王时在中都，允济疑其为变，囚之真定。
案此条记事，虽略在《南迁录》之后，然卷十三“杂事门”已有爱王之叛一条，云：
爱王，葛王孙也。始，允恭既早世，葛王爱其兄越王，欲立之，既而不果。今主立，爱王遂谋叛，为其妻父仆散琦所告，事觉。乃以放牧会宁府为名，据上京以叛。明昌六年三月丁酉也，金主三召之不至，因结契丹、鞑靼、蒙国以叛，取慈岳等州，时越王在咸平，契丹檄金人，请立之为帝。金主徙王于庆阳，五月丁酉，赐王死，诛其家人八十余人，惟越王在焉。至今为金国患。仆散琦即承安四年来贺上生辰者。（明昌六年本朝庆元元年，承安四年本朝庆元六年，作此录后数年，乃见有记虏中事者，以爱王为鄗王允恭之子。案允恭乃原王璟之父，淳熙十六年三月密札下沿边诸州，避其名讳甚详，昔以为鄗王后，实误甚矣）
案此条称章宗为“今主”，则记此条时，章宗尚存。考《朝野杂记甲乙二集序），甲集成于嘉泰二年，乙集着手于嘉泰四年，而中断于开禧元年，后复编次成书，至嘉定九年成而序之。则此条前半，当是嘉泰开禧间所记（当金章宗泰和四五年），而编末附记者，则嘉定间所续也。所记与《南迁录》颇有异同，而亦有爱王结契丹、蒙古之说。惟《南迁录》以爱王为郑王子，李氏以为越王子。又所引记虏中事书以为鄗王子。案鄗王初封越王，宋人多以其初封呼之，是二说原无差异。允恭亦永中之音讹，此与《金史》所载爱王指石古乃之说，正相符合。
盖三者同出一源。考金自明昌以后，北垂多事，三次远征与筑壕之役，前后数年，天下为之骚动。镐、郑二王适以此时先后被诛，而镐王尤为无罪。民间不知征调之因，因讹传爱王作乱之说，此与钱少詹《金史考异》以明昌承安间兵事未见叛者主名，遂疑爱王实有其人，古今心理正复相同。实则当时扰边者，为蒙古别部合底忻山只昆，而牵连及广吉刺与阻镤，《金史》宗浩、夹谷清臣、内族襄诸《传》叙次甚明。余于《辽金时蒙古考》已详著其事。爱王事之为讹言，不待论也。此讹言传于本国，乃有刘全、刘二假借名义以倡乱。于十年或二十年之后传于国外，别有井研李氏之记事，且为《南迁录》附会之中心，更分派而为《大金国志》。至近世史学大家钱竹汀氏尚惑其说，亦可谓妖言也已。以其与皇统征蒙事相类，故附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