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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雉尾而已。<span class="q">【金夹批： 此回都作绝妙好辞。】</span>这里射将箭去，那里都护住了。<span class="q">【金夹批：好。】</span>那三千马军各有引箭，对面射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好。】</span>因此不敢近前。<span class="q">【金夹批：借答作叙，笔力奇绝。】</span><span class="z">【余评： 观此连环之敌军，犹若当年三国藤甲军之型，敌之可防。】</span>宋江急叫鸣金收军。呼延灼也退二十余里下寨。<span class="q">【金夹批： 以上第一阵，详山泊，略官军。】</span>
宋江收军，退到山西下寨，屯住军马，且教左右群刀手，簇拥彭圯过来。宋江望见，便起身喝退军士，亲解其缚；扶入帐中，分宾而坐，宋江便拜。<span class="l">【容眉批： 只是这个法作。】</span>彭圯连忙答拜道：“小人被擒之人，理合就死，何故将军宾礼相待？”宋江道：“某等众人，无处容身，暂占水泊，权时避难。今者，朝延差遗将军前来收捕，本合延颈就缚；但恐不能存命，因此负罪交锋，误犯虎威，敢乞恕罪。”<span class="q">【金夹批： 此等悉是宋江权诈之辞，而学究借作续貂之本。】</span><span class="l">【容夹批：妙。】</span>彭圯答道：“素知将军仗义行仁，扶危济困；不想果然如此义气！倘蒙存留微命，当以捐躯报效。”<span class="l">【容夹批： 好货。】</span>宋江当日就将天目将彭圯使人送上大寨，教与晁天王相见，留在寨里。这里自一面犒赏三军并众头领，计议军情。
再说呼延灼收军下寨，自和韩滔商议如何取胜梁山泊。韩滔道：“今日这厮们见俺催军近前，他便慌忙掩击过来；明日尽数驱马军向前，必获大胜。”呼延灼道：“我已如此安排下了，只要和你商量相通。”<span class="q">【金夹批： 要知此一语，非计议明日，正注解今日也。不然，何不便驱过来？】</span>——随即传下将令，教三千匹马军，做一排摆著，<span class="q">【金夹批： 好。】</span>每三十匹一连，却把铁环连锁；<span class="q">【金夹批：好。】</span>但遇敌军，远用箭射，近则使枪，直冲入去；<span class="q">【金夹批： 好。】</span><span class="l">【容眉批：连环马的是用得。】</span>三千“连环马车，”分作一百队锁定；<span class="q">【金夹批： 好。】</span>五千步军在后策应。<span class="q">【金夹批：好。】</span>——“明日休得挑战，<span class="q">【金夹批： 好。】</span>我和你押后掠阵。<span class="q">【金夹批：好。】</span>但若交锋，分作三面冲将过去。”<span class="q">【金夹批 好。：】</span><span class="q">【金眉批：第二番详呼延，略山泊，为正文。】</span>计策商量已定，次日天晓出战。
却说宋江次日把军马分作五队在前，后军十将簇拥；两路伏兵分于左右。<span class="l">【芥眉批： 照旧数语而尽。】</span>秦明当先，搦呼延灼出马交战，只见对阵但只呐喊，并不交锋。<span class="q">【金夹批： 比昨日忽然换出一样阵势，便令笔墨都变，真文章之盛观也。】</span>为头五军都一字儿摆在阵前：中是秦明，左是林冲、一丈青，右是花荣、孙立。在后随即宋江引十将也到，重重叠叠摆著人马。<span class="q">【金夹批： 仍依昨日所拨而纺车换作一字，便令笔墨尽变。】</span>看对阵时，约有一千步军，只见擂鼓发喊，并无一人出马交锋。<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并无一人，却写得异样精彩。】</span>宋江看了，心中疑惑，暗传号令，教后军且退；<span class="q">【金夹批： 赖此句，便令宋江一军不至覆没，用笔之妙如此。】</span><span class="z">【余评： 宋江见呼延灼军兵故呐喊，便有疑心，即传令以退后军。此段见公明足有主将之才，而知战敌之道矣。】</span>却纵马直到花荣队里窥望。猛听对阵里连珠炮响，<span class="q">【金夹批： 异样精彩。】</span>一千步军，忽然分作两下，<span class="q">【金夹批：异样精彩。】</span>放出三面“连环马军，”直冲将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异样精彩。】</span>两边把弓箭乱射，<span class="q">【金夹批：异样精彩。】</span>中间尽是长枪。<span class="q">【金夹批： 异样精彩。】</span>宋江看了大惊，急令众军把弓箭施放。那里抵敌得住，每一队三十匹马，一齐跑发，不容你不向前走；<span class="q">【金夹批： 注疏明快，直画出连环马声势来也。】</span>那“连环马车，”漫山遍野，横冲直撞将来。前面五队军马望见，便乱撺了，策立不定：后面大队人马拦当不住，各自逃生。宋江慌忙飞马便走，十将拥护而行，背后早有一队“连环马军”追将来，却得伏兵——李逵，杨林——引人从芦苇中杀出来，救得宋江。<span class="q">【金夹批： 始知前文拨伏兵不虚。】</span>逃至水边，却有李俊、张横、张顺、三阮——六个水军头领——摆下战船接应。<span class="q">【金夹批： 始知前文拨伏兵不虚。】</span>宋江急急上船，便传将令，教分头去救应众头领下船。<span class="q">【金夹批：周匝。】</span>那“连环马”直赶到水边，乱箭射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异样声势，异样精彩。】</span>船上却有傍牌遮护，不能损伤，慌忙把船桌到鸭嘴滩，尽行上岸，就水寨里整点人马，折其大半；却喜众头领都全，虽然折了些马匹，都救得性命。少刻，只见石勇、时迁、孙新、顾大嫂都逃命上山，却说：“步军冲杀将来，把店屋平拆了去。我等若无号船接应，尽被擒捉！”<span class="q">【金夹批： 陡然插出奇文，令人出于意外，犹如怪峰飞来，然又却是眼前景色。才子之文，诚绝世无双矣。Ｏ并不写连环马，却写得连环马异样声势，文亦异样精彩。】</span>宋江一一亲自抚慰，计点众头领时，中箭者六人：林冲、雷横、李逵、石秀、孙新、黄信；小喽啰中伤带箭者不计其数。晁盖闻知，同吴用、公孙胜下山来动问。宋江眉头不展，面带忧容。吴用劝道：“哥哥休忧。‘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挂心？别生良策，可破‘连环车马。’”晁盖便传号令，分付水军，牢固寨栅船只，保守滩头，晓夜堤备；请宋公明上山安歇。宋江不肯上山，只就鸭嘴滩寨内驻扎，<span class="q">【金夹批： 闲处忽然布此一笔，不知乃为后文炮手作地。用笔之妙，不望人赏。】</span><span class="l">【芥夹批： 留炮地，作者意远。】</span>只教带伤头领上山养病。<span class="l">【容夹批：有志。】</span><span class="l">【容眉批：是。】</span>
却说呼延灼大获全胜，回到本寨，开放“连环马，”<span class="q">【金夹批： 如此等句必不肯漏，不为此书长处；只因必漏此句，乃他书短处，遂令此书独步也。】</span>都次第前来请功。杀死者不计其数，生擒得五百余人，夺得战马三百余匹。即差人前去京师报捷，一面犒赏三军。却说高太尉正在殿帅府坐衙。门上报道：“呼延灼收捕梁山泊得胜，差人报捷。”<span class="l">【袁眉批： 彭圯被擒并不说起，此千古军功通弊，可叹可笑。】</span>心中大喜。次日早朝，越班奏闻天子。天子甚喜，勒赏黄封御酒十瓶，锦袍一领，差官一员，赍钱十万贯。前去行营赏军。<span class="q">【金夹批： 御赐泡酒是第九段。】</span><span class="q">【金眉批：御赐泡酒。】</span>高太尉领了圣旨，回到殿帅府，随即差官捧前去。
却说呼延灼已知有天使到，与韩滔出二十里外迎接；接到寨中，谢恩受赏已毕，置酒管待天使；一面令韩先锋钱赏军，且将捉到五百余人囚在寨中，待拿到贼首，一并解走京师示众施行。天使问：“彭团练如何不见？”<span class="q">【金夹批： 高太尉不曾奏闻天子，此报捷之通诀也。】</span><span class="l">【芥夹批：不漏亦佳。】</span>呼延灼道：“为因贪捉宋江贼，探入重地，致被擒捉。今次群贼必不敢再来。小可分兵攻打，务要肃清山寨，扫尽水泊，擒获众贼，拆毁巢穴；但恨四面是水，无路可进。遥观寨栅，只非得火炮飞打，以碎贼巢。久闻东京有个炮手凌振，名号轰天雷，<span class="l">【芥眉批： 取炮手又作一番，好。】</span>此人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里远近，石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若得此人，可以攻打贼巢。——更兼他深通武艺，弓马熟娴。若得天使回京，于太尉前言知此事，可以急急差遗到来，克日可取贼巢。”<span class="q">【金眉批： 申请炮手。】</span>天使应允，次日起程，于路无话，回到京师，来见高太尉，备说呼延灼求索炮手凌振，要建大功。高太尉听罢，传下钧旨，叫唤甲仗库副使炮手凌那人来。原来凌振，祖贯燕陵人，是宋朝天下第一个炮手，所以人都号他是轰天雷。——更兼他武艺精熟。当下凌振来参见了高太尉，就受了行军统领官文凭，便教收拾鞍马军器起身。<span class="q">【金夹批： 申请炮手是第十段。】</span>
且说凌振把应用的烟火、药料，就将做下的诸色火炮并一应的炮石、炮架，装载上车；带了随身衣甲盔刀行李等件，并三四十个军汉，离了东京，取路投梁山泊来。到得行营，先来参见主将呼延灼，次日先锋韩滔，备问水寨远近路程，<span class="q">【金夹批： 制炮要领。】</span>山寨险峻去处，安排三等炮石攻打：第一是风火炮，<span class="q">【金夹批：名色奇妙。】</span>第二是金轮炮，<span class="q">【金夹批： 名色奇妙。】</span>第三是子母炮。<span class="q">【金夹批：名色奇妙。Ｏ便写出三等名色，异样精彩。】</span>先令军健整顿炮架，直去水边竖起，准备放炮。<span class="q">【金夹批： 未见放炮，先竖炮架，写得异样精彩。】</span>
却说宋江在鸭嘴滩上小寨内，和军师吴学究商议破阵之法，无计可施。有探细人来报道：“东京新差一个炮手，号作轰天雷凌振，即日在于水边竖起架子，安排施放火炮，攻打寨栅。”吴学究道：“这个不妨：我山寨四面都是水泊，港汊甚多，宛子城离水又远；纵有飞天炮，如何能够打得到城边？<span class="q">【金夹批： 数语先为读者作一安慰。】</span>且弃了鸭嘴滩小寨，看他怎地设法施放，却做商议。”
当下宋江弃了小寨，便都起身，且上关来。<span class="q">【金夹批： 上文特写不肯上关，只谓宋江誓欲灭此朝食耳，不意正为凌振作渲染也，妙笔。】</span>晁盖、公孙胜接到聚义厅上，问道：“似此如何破敌？”动问未绝，早听得山下炮响。<span class="q">【金夹批： 写炮又是一样声势，文亦又是一样精彩。】</span>一连放了三个火炮：两个打在水里，<span class="q">【金夹批： 又是一样精彩。Ｏ此句特表水泊之阔，不是闲笔。】</span>一个直打到鸭嘴滩边小寨上。<span class="q">【金夹批： 此句正表炮势之大，又是一样精彩，写得骇人。Ｏ写战必须写近，写炮必须写远，此故谁当知之？】</span><span class="z">【余评： 观凌振用此炮，真得其传，若非梁山，则他处被其破矣。】</span>宋江见说，心中辗转忧闷；众头领尽皆失色。吴学究道：“若得一人诱引凌振到水边，先捉了此人，方可商议破敌之法。”晁盖道：“可著李俊、张横、张顺 、三阮六人桌船，如此行事。岸上朱仝、雷横如此接应。”
且说六个水军头领领了将令，分作两队：李俊和张横先带了四五十个会水的，用两只快船，从芦苇深处悄悄过去；背后张顺三阮掉四十余只小船接应。再说李俊，张横上到对岸，便去炮架子边，呐声喊，把炮架推翻。<span class="q">【金夹批： 只如儿戏，奇妙之极。】</span>军士慌忙报与凌振知道。凌便带了风火二炮，拿枪上马，引了一千余人赶将来。李俊、张横领人便走。<span class="q">【金夹批： 只如儿戏。】</span>凌振追至芦苇滩边，看见一字儿摆开四十余只小船，船上共有百十余个水军。李 俊、张横早跳在船上，故意不把船开。看看人马到了，呐声喊，都跳下水去了。<span class="q">【金夹批：只如儿戏。】</span>凌振人马已到，便来抢船。 朱仝、雷横却在对岸呐喊擂鼓。<span class="q">【金夹批：只如儿戏，奇妙之极。】</span>凌振夺得许多船只，叫军健尽数上船，便杀过去。船才行到波心之中，只见岸上 朱仝、雷横鸣起锣来；<span class="q">【金夹批：只如儿戏，奇妙之极。】</span>水底下早钻起四五十水军，尽把船尾楔子拔了，<span class="q">【金夹批： 只如儿戏。】</span>水都泼入船里来；外边就势扳翻船，军健都撞在水里。<span class="l">【容眉批：这阵亦爽快。】</span>凌振急待回船，船尾柁橹已自被拽下水底去了。<span class="l">【容眉批： 奇妙之极，只如儿戏。】</span>两边却钻上两个头领来，把船只一扳，<span class="l">【容眉批：奇妙之极，只如儿戏。】</span>仰合转来，凌振却被合下水里去，<span class="l">【芥眉批： 火里来，水里去，忒容易。】</span>底下却是阮小二一把抱住，直拖到对岸来。<span class="q">【金夹批： 连环马已大难事，忽然又增出一轰天雷来，诚所谓心胆落，手足无措之事也。一段只轻轻用五七个人、百十只船，彼以火攻，此以水胜，用力不多，而大难立解。令人读之，只如儿戏，真文章之盛观也。】</span>岸上早有头领接著，便把索子绑了，先解上山来，<span class="z">【余评： 余评：吴用用计捉凌振，真得其礼（理），可称可羡。】</span>船都已过鸭嘴滩去了。<span class="q">【金夹批：绝倒。】</span>箭又射不著，<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倒。】</span>人都不见了，<span class="q">【金夹批：绝倒。】</span>只忍得气。<span class="q">【金夹批： 绝倒。Ｏ此一段纯用戏笔。】</span>呼延灼恨了半晌，只得引人马回去。
且说众头领捉得轰天雷凌振，解上山寨，先使人报知。宋江便同满寨头领下第二关迎接，见了凌振，连忙亲解其缚便埋怨众人，道：“我教你们礼请统领上山，如何恁地无礼！”凌振拜谢不杀之恩。<span class="l">【容夹批：又哄看（着）了。】</span>宋江便与他把盏已了，自执其手，<span class="q">【金夹批：宋江执凌振手。】</span>相请上山。到大寨，见了彭圯已做了头领，<span class="l">【容夹批：好货。】</span>凌振闭口无言。彭圯劝道：“晁，宋二头领替天行道，招纳豪杰，专等招安，与国家出力。既然我等在此，只得从命。”<span class="l">【容夹批：好货。】</span>宋江却又陪话。凌振答道：“小的在此趋待不妨；争奈老母妻子都在京师，倘或有人知觉，必遭诛戮，如之奈何！”宋江道：“且请放心，限日取还统领。”凌振谢道：“若得头领如此周全，死亦瞑目！”晁盖道：“且教做筵席庆贺。”
次日，厅上大聚会众头领。饮酒之间，宋江与众人商议破“连环马”之策。正无良法，只见金钱豹子汤隆起身道：<span class="q">【金夹批：读至此句，始信圣叹前批不谬。○为造枪故，先备汤隆；今反借汤隆，生出徐宁。笔法屈曲，其妙无比。】</span>“小人不材，愿献一计；除是得这般军器，和我一个哥哥，可以破得‘连环甲马。’”<span class="z">【余评：汤隆献徐宁之功，使梁山众囗如虎添（翼）。】</span>吴学究便问道：“贤弟，你且说用何等军器？你这个令亲哥哥是谁？”汤隆不慌不忙，叉手向前，说出这般军器和那个人来。正是：
计就玉京擒獬豸，谋成金阙捉狻猊。
毕竟汤隆对众说出那般军器，甚么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span class="l">【容评：李和尚曰：宋公明凡遇败将，只是一个以恩结之，所云知雄守雌也，的是黄老派头。吾尝谓他假道学真强盔。这六个字，实录也，即公明知之，定以为然。 】</span>
<span class="l">【袁评：叙五阵战呼延处，如夏云出岭，变化不测，令人目眩。
又评：凡用兵全在相敌，故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知连环马、轰夭炮，梁山水泊，俱无用处。】</span>
<span class="z">【王望如曰：呼延灼，良将呼延赞之裔，保举韩滔、彭玘，三路进兵，方谓灭此朝夕，不思此寇非寇也，皆乃吾民也。夺其房屋，占其妻子，贤奸不辨，赏罚不公，赤子潢池，兴师动众，迫剿之不得，又议抚焉，杀见怨而生不见恩，谁实致此祸者？曰：高俅。
又曰：一百队军，三千匹马，铁连环锁，势不可遏，宋江性命已坐毙壶中，视彼林冲、雷横、李逵、石秀、孙新、黄信辈，被箭中伤，有同血虱。未几，而彭玘方擒，凌振又捉。此恃火攻，彼恃水战，连环马、轰天雷曾不足当吴用隆中之一算，何也？】</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