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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q">【金批：此书笔力大过人处，每每在两篇相接连时，偏要写一样事，而又断断不使其间一笔相犯。如上文方写过何涛一番，入此回又接写黄安一番是也。看他前一番，翻江揽海，后一番，搅海翻江，真是一样才情，一样笔势，然而读者细细寻之，乃至曾无一句一字偶尔相似者。此无他，盖因其经营图度，先有成竹藏之胸中，夫而后随笔迅扫，极妍尽致，只觉干同是干，节同是节，叶同是叶，枝同是枝，而其间偃仰斜正，各自入妙，风痕露迹，变化无穷也。
此书写何涛一番时，分作两番写；写黄安一番时，也分作两番写，固矣。然何涛却分为前后两番，黄安却分为左右两番。又何涛前后两番，一番水战，一番火攻；黄安左右两番，一番虚描，一番实画。此皆作者胸中预定之成竹也。夫其胸中预定成竹，即已有如是之各各差别，则虽湖荡即此湖荡，芦苇即此芦苇，好汉即此好汉，官兵一样官兵，然而间架既已各别，意思不觉都换。此虽悬千金以求一笔之犯，且不可得，而况其有偶同者耶！
宋江婆惜一段，此作者之纡笔也。为欲宋江有事，则不得不生出宋江杀人；为欲宋江杀人，则不得不生出宋江置买婆惜；为欲宋江置买婆惜，则不得不生出王婆化棺。故凡自王婆求施棺木以后，遥遥数纸，而直至于王公许施棺木之日，不过皆为下文宋江失事出逃之楔子。读者但观其始于施棺，终于施棺，始于王婆，终于王公，夫亦可以悟其洒墨成戏也。】</span>
话说林冲杀了王伦，手拿尖刀，指著众人，<span class="q">【金夹批：八字读之不寒而栗。】</span>说道：<span class="q">【金眉批： 此一段特特写林冲。】</span>“我林冲虽系禁军，遭配到此，<span class="q">【金夹批： 开口第一句的是林冲语，他人不肯说。O汉文帝与南粤王书第一句云：朕高皇帝侧室之子，与林冲第一句：身系禁军遭配到此，二语正是一样文法。然汉文推心置腹，林冲提出心在口，一是忠恕而行，一是机变立应，其厚其薄，乃如天渊。】</span>今日为众豪杰至此相聚，争奈王伦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推故不纳，因此火并了这厮，非林冲要图此位。据著我胸襟胆气，焉敢拒敌官军，他日剪除君侧元凶首恶？<span class="q">【金夹批： 水浒一书大题目，林冲一生大胸襟。】</span><span class="l">【袁眉批：立义正大，亦是照着高俅。】</span>今有晁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方今天下人，闻其名无有不伏。我今日以义气为重，立他为山寨之主，<span class="q">【金夹批： 不是势利，不是威胁，不是私恩小惠，写得豪杰有泰山岩岩之象。】</span>好么？”众人道：“头领言之极当。”晁盖道：“不可。自古‘强宾不压主。’晁盖强杀，只是个远来新到的人，安敢便来占上。”林冲把手向前，将晁盖推在交椅上，<span class="q">【金夹批： 定大计，立大业，林冲之功，顾不伟哉！】</span>叫道：“今日事已到头，不必推却；若有不从，即以王伦为例！”<span class="q">【金夹批： 妙绝快绝，骂杀秀才。O盖谦恭多者，即系秀才，以秀才易秀才而不知其非，岂不辜负尖刀耶！】</span><span class="l">【容夹批： 妙。】</span>再三再四，扶晁盖坐了。林冲喝叫众人就于亭前参拜了，<span class="q">【金夹批：写得与韩琦卷帘相似。】</span>一面使小喽啰去大寨摆下筵席；<span class="q">【金夹批： 林冲才。】</span>一面叫人抬过了王伦尸首；<span class="q">【金夹批：林冲才。】</span>一面又著人去山前山后唤众多小头目都来大寨里聚义。<span class="q">【金夹批： 林冲才。】</span><span class="l">【袁眉批：与众多头领聚义，便一洗王伦狭隘，才结得人心。】</span>
林冲等一行人请晁盖上了轿马，都投大寨里来。到得聚义厅前，下了马，都上厅来。众人扶晁天王去正中第一位交椅上坐定，<span class="q">【金夹批： 连日读水浒，已得十九回矣，直至此时方是开部第一句，看官都要重添眼色。】</span><span class="z">【余评： 观林冲等（第）一位一节，诚义士所为也，是林冲一场可取。】</span>中间焚起一炉香来。<span class="q">【金夹批： 是。】</span>林冲向前道：<span class="q">【金夹批： 顷在亭上已定第一座矣，今第二第三座，亦须武师手定，故复凛然而前。】</span>“小可林冲只是个粗匹夫，不过只会些枪棒而已；<span class="l">【袁夹批： 亦不倒架子。】</span>无学无才，无智无术。<span class="q">【金夹批： 林冲何尝不谦，只是谦得光明历落，可以作自叙，可以作列传，乃至遂可以作墓表、谥议，不须更易一字。而林冲有自说如此，人说林冲亦如此，故知永异于秀才之谦也。】</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有才学智术的作贼亦办。】</span>今日山寨幸得众豪杰相聚，大义即明，非比往日苟且。<span class="q">【金夹批： 十字洗出梁山泊来。O埤雅云：狗，苟也，以其苟于得食，故谓之狗。今释苟字亦应倒借云：苟，狗也，以其与狗无择，故谓之苟。呜呼！审如斯言，然则不苟且者谁乎？】</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何等正大警策。】</span>学究先生在此，便请做军师，执掌兵权，调用将校。须坐第二位。”<span class="q">【金夹批： 尊师重傅，真定得是。】</span>吴用答道：“吴某村中学究，胸次未见经纶济世之才；虽曾读些孙吴兵法，未曾有半粒微功。岂可占上！”林冲道：“事已到头，不必谦让。”吴用只得坐了第二位。林冲道：“公孙先名请坐第三位。”<span class="q">【金夹批： 神道设教，真定得是。】</span>晁盖道：<span class="q">【金夹批：定一个，推一个，便印板可笑矣，换晁盖代之。】</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代辞便变化。】</span>“却使不得。若是这等推让之时，晁盖必须退位。”林冲道：“晁兄差矣；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呼风唤雨之法，那个及得！”公孙胜道：“虽有些小之法，亦无济世之才，<span class="l">【袁眉批： 都以济世为志，所以与寻常绿林中人不同。】</span>如何敢占上，还是头领坐了。”林冲道：“只今番克敌制胜，便见得先生妙法。<span class="q">【金夹批： 此句便。】</span>正是鼎分三足，缺一不可。先生不必推却。”公孙胜只得坐了第三位。林冲要再让时，<span class="q">【金夹批： 过文法。】</span>晁盖，吴用，公孙胜，都不肯。三人俱道：“适蒙头领所说，鼎分三足，以此不敢违命。我三人占上，头领要再让人时，晁盖等只得告退。”三人扶住，林冲只得坐了第四位。<span class="q">【金夹批： 论功行赏，真定得是。】</span>晁盖道：“今番须请宋 、杜二头领来坐。”<span class="q">【金夹批：此句乃是作者惟恐文字直遂，故聊借作一曲，若真有此事，便当抹之。】</span>杜迁、宋万，那里肯坐，苦苦地请刘唐坐了第五位；阮小二坐了第六位；阮小五坐了第七位；阮小七坐了第八位；<span class="q">【金夹批： 刘阮序齿，真定得是。】</span>杜迁坐了第九位；宋万坐了第十位；朱贵坐了第了十一位。<span class="q">【金夹批： 三个与上四个序贤坐得是。】</span>梁山泊自此是十一位好汉坐定。<span class="q">【金夹批： 总结一句，有笔力，有经纬。】</span>山前山后共有七八百人都来参拜了，分立在两下。
晁盖道：<span class="q">【金夹批：听令。】</span>“你等众人在此，今日林教头扶我做山寨之主，<span class="q">【金夹批： 嗄。】</span>吴学究做军师，<span class="q">【金夹批：】</span>公孙先生同掌兵权 ，<span class="q">【金夹批：嗄。】</span>林教头等共管山寨。<span class="q">【金夹批： 嗄。】</span>汝等众人各依旧职管领山前山后事务，守备寨栅滩头，休教有失。<span class="q">【金夹批：嗄。】</span>各人务要竭力同心，共聚大义。”<span class="q">【金夹批： 嗄。O并不增添一语，只依上文林冲所定宣谕一遍，真是又好晁盖，又好林冲。照烈之言曰：孤有孔明，如鱼有水，其乐如是也。】</span><span class="l">【容眉批： 看大强盗施行。】</span><span class="z">【余评： 晁盖依次坐位，亦毅然所发，乃天使之然也，不然，何能侃侃之若此哉！】</span>再教收拾两边房屋 ，安顿了两家老小；<span class="q">【金夹批：细。O收完阮家老小。】</span>便教取出打劫得的生辰纲──金珠宝贝<span class="q">【金夹批： 收完生辰纲。】</span>──并自家庄上过活的金银财帛，<span class="q">【金夹批：收完保正家私。】</span>就当厅赏赐众小头目并众多小喽啰。<span class="q">【金夹批： 大赍。】</span><span class="l">【袁眉批：才与私劫不同。】</span>当下椎牛宰马，祭祀天地神明，庆贺重新聚义。众头领饮酒至半夜方散。次日，又办筵宴庆会。一连吃了数日筵席。晁盖与吴用等众头领计议：整点仓廒，<span class="q">【金夹批： 一。】</span>修理寨栅，<span class="q">【金夹批：二。】</span>打造军器──枪刀弓箭，衣甲头盔──准备迎敌官军，<span class="q">【金夹批： 三。】</span>安排大小船只，教演人兵水手上船厮杀，好做提备，<span class="q">【金夹批： 四。O此只是计议一遍尚未曾得周备，故下文吴用又重申之。】</span><span class="l">【袁眉批：便有条理。】</span>不在话下。
一日，林冲见晁盖作事宽洪，疏财仗义，<span class="l">【容眉批：自然与秀才家数不同。】</span>安顿各家老小在山，蓦然思念妻子在京师，存亡未保；<span class="l">【袁眉批： 从安顿阮家老小上生出情来，补了前案，妙甚。】</span>遂将心腹备细诉与晁盖道：<span class="q">【金夹批： 文情如千丈游丝，忽然飘落。】</span>“小人自后上山之后，欲要搬取妻子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一向蹉跎过了，流落东京，不知死活。”晁盖道：“贤弟既有宝眷在京，如何不去取来完聚。你快写信，便教人下山去，星夜取上山来，多少是好。”林冲当下写了一封书，叫两个自身边心腹小喽啰下山去了。不过两个月，小喽啰还寨说道：“直至东京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身死，<span class="q">【金夹批： 应前。】</span><span class="l">【袁夹批：应。】</span>以故半载。<span class="q">【金夹批： 完林冲娘子。O颇有人读至此处，潸然泪落者，错也。此只是作书者，随手架出、随手抹倒之法，当时且实无林冲，又焉得有娘子乎哉？不宁惟是而已，今夫人之生死，亦都是随业架出、随业抹倒之事也。岂真有人昔日曾作此书，亦岂真有我今日方读此书乎哉！然则泪落亦不曾泪落，圣叹说错，乃真错也。】</span>张教头亦为忧疑，半月之前染患身故。<span class="q">【金夹批： 完张教头。】</span>止剩得女使锦儿，已招赘丈夫在家过活。<span class="q">【金夹批：完锦儿。】</span>访问邻里，亦是如此说。<span class="q">【金夹批： 加一句。】</span>打听得真实，<span class="q">【金夹批： 又加一句。O加此二句，所以深明不是高府迫去，待林冲不得不如此，活写出心腹喽罗。】</span>回来报与头领。”林冲见说了，潸然泪下；自此杜绝了心中挂念。<span class="q">【金夹批： 哭得真，放得快，真豪杰，真林冲。】</span>晁盖等见说，怅然嗟叹，山寨中自此无话，每日只是操练人兵，准备抵敌官军。
忽一日，众头领正在聚义厅上商议事务，只见小喽啰报上山来，说道：“济州府差拨军官，带领约有二千人马，乘驾大小船四五百只，见在石碣村湖荡里屯住，特来报知。”晁盖大惊，便请军师吴用商议，道：“官军将至，如何迎敌？”吴用笑道：“不须兄长挂心，吴某自有措置。自古道：‘水来土掩，兵到将迎。’”随即唤阮氏三雄附耳低言道：“如此如此......”又唤林冲 、刘唐，受计道：“你两个便这般这般......”再叫杜迁、宋万，也分付了。
且说济州府尹点差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一员，带领一千余人，拘集本处船只，就石碣村湖荡调拨，分开船只，作两路来取泊子。<span class="q">【金夹批： 一句遂令文字分作两扇。】</span>
且说团练使黄安带领人马上船，摇旗呐喊，杀奔金沙滩来。看看渐近滩头，只听得水面上呜呜咽咽吹将起来。黄安道：“这不是画角之声？<span class="q">【金夹批： 前何涛文出色写，此黄安文便约略写，疏密浓淡正妙。】</span>且把船湾住！”看时只见水面上远远地三只船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只是三只船。】</span>看那船时，每支上只有五个人，<span class="q">【金夹批：只有五个人。】</span>四个人摇著双橹，船头上立著一个人。<span class="q">【金夹批： 五个人又只是一个人，然则十五个人，只是三个人。】</span>头带绛红巾，都是一样红罗绣袄，<span class="q">【金夹批： 棋子布背心，不知抛向何处，贫富之际，令人深感。】</span>手里各拿著留客住。三只船上人都一般打扮。于内有人认得的，便对黄安说道：“这三只船上三个人：一个是阮小二，一个是阮小五，一个是阮小七。”黄安道：“你众人与我一齐并力向前，拿这三个人！”两边有四五十只船一齐发著喊杀奔前去。那三只船忽哨了一声，一齐便回。<span class="q">【金夹批： 四字如戏，不知视黄安如小儿？如虫蚁？】</span>黄团练把手内枪捻搭动，向前来叫道：“只顾杀这贼！我自有重赏！”
那三支船前面走，<span class="q">【金夹批：既不来。】</span>背后官军船上把箭射将去。那三阮去船舱里，各拿起一片青狐来遮那箭矢。<span class="q">【金夹批： 又不去。】</span>后面船只只顾赶。赶不过二三里水港，黄安背后一只小船飞也似划来报道：<span class="q">【金夹批： 于报子口中完却一路，文情变诡，令我不测。】</span>“且不要赶！我们那一条杀入去的船只都被他杀下水里去，把船都夺去了！”黄安问道：“怎的著了那厮的手？”小船上人答道：<span class="q">【金夹批： 尽向口中说出。】</span><span class="l">【袁眉批：在报子口内了却一路杀法。】</span>“我们正行船时，只见远远地两只船来，每船上各有五个人。<span class="q">【金夹批： 只是五个人。】</span>我们并力杀去赶他，赶不过四五里水面，四下里小港钻出七八只小船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只是七八只船。】</span>船上弩箭似飞蝗一般射来！我们急把船回时，来到窄狭港口，只见岸上约有二三十人，<span class="q">【金夹批： 只是二三十人。】</span>两头牵一条大篾索，横截在水面上。<span class="q">【金夹批：只是一条篾索。】</span>却待向前看索时，又被他岸上灰瓶，石子，如雨点一般打将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只是灰瓶石子。】</span>众官军只得弃了船只，下水逃命。我众人逃得出来，到旱路边时，那上岸人马皆不见了；马也被他牵去了；看马的军人都杀死在水里。<span class="q">【金夹批： 一路完。】</span>我们芦花荡边寻得这只小船儿，迳来报与团练。”<span class="q">【金夹批： 此船定是吴用留与报信，以乱其军心者也，不得疑作者捏凑。】</span>
黄安听得说了，叫苦不迭；便把白旗招动，教众船不要去赶，且一发回来。那众船才拨得转头，未曾行动，只见背后那三只船又引著十数船只，<span class="q">【金夹批： 十数只船。】</span>都只是这三五个人，<span class="q">【金夹批：三五个人。】</span>把红旗摇著，口里吹著忽哨，飞也似赶来。黄安却待把船摆开迎敌时，只听得芦苇丛中炮响。黄安看时，四下里都是红旗摆满，<span class="q">【金夹批： 又似极多者。】</span>慌了手脚。后面赶来的船上叫道：“黄安留下了首级回去！”<span class="q">【金夹批： 趣语绝倒。留下首级，如何回去？且留下首级，回去如何吃饭耶？】</span><span class="l">【容夹批：妙。】</span>黄安把船尽力摇过芦苇岸边，却被两边小港里钻出四五十只小船来，<span class="q">【金夹批： 四五十只。】</span>船上弩箭如雨点射将来。黄安就箭林里<span class="q">【金夹批： 字法之奇者，如肉雨、箭林、血粥等，皆可入谐史。】</span>夺路时，只剩得三四只小船了，黄安便跳过快船内，回头看时，只见后面的人一个个都扑通的跳下水里去了。有和船被拖去的，大半都被杀死。<span class="q">【金夹批： 一路完。】</span>黄安驾著小快船正走之间，只见芦花荡边一只船上立著刘唐，一挠钩搭住黄安的船，托地跳过来，只一把拦腰提住，喝道：“不要挣扎！”一时军人能识水的，水里被箭射死；不敢下水的，就船里都活捉了。<span class="q">【金夹批： 事曰扫荡，文曰收拾。】</span>
黄安被刘唐扯到岸边，上了岸，远远地，晁盖、公孙胜，山边骑著马，挺著刀，引五六十人，三二十匹马，齐来接应。<span class="q">【金夹批： 写晁盖、吴用、公孙胜，宛然是个中军，真有不劳而定之体。然又特特藏过吴用者，盖深喻谋于九渊，发于九天，枢密之地非可以示人也。读水浒有极大学问，后世其念之也哉！】</span>一行人生擒活捉得一二百人；夺的船只尽数都收在南水寨里安顿了；大小头领一齐都到山寨。晁盖下了马，来到聚义厅上坐定。<span class="z">【余评： 泊上星煞所聚，乃天降以收酷吏，岂黄安所能敌哉！】</span>众头领各去了戎装军器。团团坐下，捉那黄安绑在将军柱上，取过金银缎疋，赏了小喽啰。点检共夺得六百余匹好马，<span class="q">【金夹批： 山寨从此有许多马匹。】</span>这是林冲的功劳，<span class="q">【金夹批：明画。】</span>东港是杜迁 、宋万的功劳；<span class="q">【金夹批：明画。】</span>西港是阮氏三雄的功劳；<span class="q">【金夹批： 明画。】</span>捉得黄安是刘唐的功劳。<span class="q">【金夹批： 明画。O山寨中共是十一位英雄，今单叙出七个有功，而不言晁盖者，几众人之功，皆晁盖之功，晁盖固不得与众人争功也。吴用、公孙胜者，运筹于内，决胜于外，有发纵之能焉，亦不必与众人争功也。止有朱贵例应立功，然身在外司，势不得与，因为另生下文一段，以明无一人尸位素餐也。】</span>
众头领大喜，杀牛宰马，山寨里筵会。自酝的好酒，水泊里出的新鲜莲，藕并鲜鱼，山南树上自有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自养的鸡 、猪、鹅、鸭等品物，<span class="l">【袁眉批：备陈宫中所有，妙。】</span>不必细说。<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得山泊无物不备。】</span><span class="l">【袁夹批：上已细说了，又缀一句，妙。】</span>众头领只顾庆贺。新到山寨，得获全胜，非同小可！
正饮酒间，只见小喽啰报道：“山下朱头领使人到寨。”<span class="q">【金夹批： 上文人各立功，此特补出朱贵，不重在晁盖诸人劫掠客商也。】</span><span class="q">【金眉批：一事是合传，不得分作两番。】</span>晁盖唤来，问有甚事。小喽啰道：“朱头领探听得一起客商，有数十人结联一处，今晚必从旱路经过，特来报知。”晁盖道：“正没金帛使用。<span class="q">【金夹批： 特着一句，为朱贵地。】</span>谁领人去走一遭？”三阮道：“我弟兄们去！”<span class="q">【金夹批：三阮去了。】</span>晁盖道：“好兄弟！小心在意，速去早来。”三阮便下厅去换了衣裳，跨了腰刀，拿了朴刀 、挡叉，留客住，点起一百余人，上厅来别了头领，便下山就金沙滩把船载过朱贵酒店里去了。晁盖恐三阮担负不下，又使刘唐<span class="q">【金夹批： 又刘唐去了。】</span>点起一百余人，教领了下山去接应；又分付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span class="q">【金夹批： 又带表晁盖。】</span><span class="l">【袁眉批：杀人放火的人有此等存心叮嘱，方是忠义之根本。】</span>刘唐去了。晁盖到三更不见回报，又使杜迁 、宋万<span class="q">【金夹批： 又杜迁、宋万去了。O于朱贵文中，又特着许多人去者，非令众人与朱贵分功，盖又深表朱贵，乃系耳目来听之书刊号，不重一枪一刀，故是役虽全赖阮、刘、杜、宋六人，而功必归之朱贵也。】</span>引五十余人下山接应。
晁盖与吴用、公孙胜、林冲饮酒至天明，<span class="q">【金夹批： 上文特遣阮、刘、杜、宋都去者，非必用四人也，正独留林冲也。盖为前文抵敌黄安时，单留晁盖、吴用、公孙胜，而令林冲与彼六人一例在军前听用，虽意在显出武师材勇过人，然已几于绛灌伍之矣。此特调尽群公，大书四人饮酒，呜呼，妙哉！】</span>只见小喽啰报道：“亏得朱头领！得了二十余辆车子金银财帛并四五十匹驴骡头口！”<span class="q">【金夹批： 叙朱贵功已定。】</span><span class="l">【容眉批：好生意。】</span>晁盖又问道：“不曾杀人么？”<span class="q">【金夹批： 带表。】</span>小喽啰答道：“那许多客人见我们来得头势猛了，都撇下车子、头口、行李，逃命去了；并不曾伤害他一个。”晁盖见说大喜：“我等自今以后，不可伤害于人。”<span class="q">【金夹批： 是。】</span>取一锭白银，赏了小喽啰；便叫将了酒果下山来，直接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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