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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汇评忠义水浒传最新章节!

    <span class="q">【金批 :此文用笔之难,独与前后迥异。盖前后都只一手顺写一事,便以闲笔波及他事,亦都相时乘便出之。今此文,林冲新认得一个鲁达,出格亲热,却接连便有衙内合口一事,出格斗气。今要写鲁达,则衙内一事须阁不起;要写衙内,则鲁达一边须冷不下,诚所谓笔墨之事,亦有进退两难之日也。况于衙内文中,又要分作两番叙出,一番自在林家,一番自在高府。今叙高府,则要照林家,叙林家则要照高府。如此百忙之中,却又有菜园一人跃跃欲来,且使此跃跃欲来之人乃是别位犹之可也,今却端端的的便是为了金翠莲三拳打死人之鲁达。呜呼!即使作者乃具七手八脚,胡可得了乎?今读其文,不偏不漏,不板不犯,读者于此而不服膺,知后世犹未能文也。

    此回多用奇恣笔法。如林冲娘子受辱,本应林冲气忿,他人劝回,今偏倒将鲁达写得声势,反用林冲来劝,一也。阅武坊卖刀,大汉自说宝刀,林冲、鲁达自说闲话;大汉又说可惜宝刀,林冲、鲁达只顾说闲话。此时譬如两峰对插,抗不相下,后忽突然合笋,虽惊蛇脱兔,无以为喻,二也。还过刀钱,便可去矣,却为要写林冲爱刀之至,却去问他祖上是谁,此时将答是谁为是耶!故便就林冲问处,借作收科云:“若说时辱没杀人。”此句虽极会看书人亦只知其余墨淋漓,岂能知其惜墨如金耶!三也。白虎节堂,是不可进去之处,今写林冲误入,则应出其不意,一气赚入矣,偏用厅前立住了脚,屏风后堂又立住了脚,然后曲曲折折来至节堂,四也。如此奇文,吾谓虽起史迁示之,亦复安能出手哉!

    打陆虞候家时,“四边邻舍都闭了门”,只八个字,写林冲面色、衙内势焰都尽。盖为藏却衙内,则立刻齑粉;不藏衙内,则即日齑粉,既怕林冲,又怕衙内,四边邻舍都闭门,真绝笔矣。】</span>

    话说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这两个为头接将来。智深也却好去粪窖边,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只立在窖边,齐道:“俺特来与和尚作庆。”智深道:“你们既是邻舍街坊,都来廨宇里坐地。”张三,李四,便拜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指望和尚来扶他,便要动手。智深见了,心里早疑忌,道:“这伙人不三不四,<span class="q">【金夹批(芥眉批): 张三李四,不三不四。】</span>又不肯近前来,莫不要颠洒家?...那厮却是倒来埒虎须!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洒家手脚!”

    智深大踏步近众人面前来。那张三,李四,便道:“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口里说,便向前去,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智深不等他上身,右脚早起,腾的把李四先踼下粪窖里去。<span class="l">【芥眉批: 才管菜园,便会浇粪。】</span>张三恰待走,智深左脚早起。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扎。后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惊的目瞪口呆,都待要走。智深喝道:“一个走的一个下去!两个走的两个下去!”众泼皮都不敢动弹。只见那张三,李四,在粪窖里探起头来。原来那座粪窖没底似深。两个一身臭屎,头发上蛆虫盘满,立在粪窖里,叫道:“师父!饶恕我们!”<span class="l">【容夹批: 画。】</span>智深喝道:“你那众泼皮,快扶那鸟上来,我便饶你众人!”众人打一救,搀到葫芦架边,<span class="q">【金夹批: 是菜园风景。】</span>臭秽不可近前。智深呵呵大笑,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里洗了来,和你众人说话。”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span class="q">【金夹批: 若漏此句,便是两个赤膊人,如何体面。O凡作史最易漏者,如此等句是也。此书定不肯漏者,如此等句是也。】</span>智深叫道:“都来廨宇里坐地说话。”

    智深先居中坐了,<span class="l">【容夹批:妙】</span>指著众人,道:“你那伙鸟人休要瞒洒家!你等都是甚么鸟人,到这里戏弄洒家?”那张三 、李四,并众火伴一齐跪下,<span class="z">【余评:三十人齐拜,乃心服智深,非面囗也。】</span>说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span class="q">【金夹批: 虽是实话,在亦骂相国寺不小。】</span>今日我等情愿伏侍。”智深道∶“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为杀得人多,因此情愿出家。<span class="q">【金夹批: 二事不相蒙,合成快语。】</span><span class="l">【容夹批:妙。】</span>五台山来到这里。洒家俗姓鲁,法名智深。休说这三二十个人,直甚么!便是千军万马队中,俺敢真杀得入去出来!”众泼皮喏喏连声,拜谢了去。<span class="l">【容夹批: 谢什么?】</span>智深自来廨宇里房内,收拾整顿歇卧。<span class="q">【金夹批:此句极易漏,此偏不漏。】</span>

    次日,众泼皮商量,凑些钱物,买了十瓶酒,牵了一个猪,来请智深,<span class="l">【芥眉批:泼皮亦豪爽。】</span>都在廨宇安排了,请鲁智深居中坐了。两边一带坐定那三二十泼皮饮酒。智深道:“甚么道理叫你众人们坏钞?”众人道:“我们有福,今日得师父在这里,与我等众人做主。”智深大喜。吃到半酣里,也有唱的,也有说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span class="q">【金夹批: 是个泼皮酒席。】</span><span class="l">【袁眉批:画,胜似西园集记。】</span>正在那里喧哄,只听门外老鸦哇哇的叫。<span class="q">【金夹批: 奇文怪想,突如其来,毫无斗笋接缝之跡。】</span>众人有扣齿的,齐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span class="q">【金夹批: 叩齿为禳,不知始于何时,乃此时已有之。然定是泼皮教法,非士大夫所宜有,乃今此法,遍行上下,为之一笑。O赤口白舌,八字成文,其中无有,而其外烨然。凡道家经集皆尔,不足览也。】</span><span class="l">【容夹批: 妙。】</span><span class="l">【容眉批:闲得有趣。】</span><span class="l">【袁夹批:并接前队,绝妙灵文。】</span><span class="l">【袁眉批:从老鸦叫生出垂杨来,从众人叩齿生出拔垂杨演武使拳来,接入关目,妙不容言。】</span>智深道:“你们做甚么鸟乱?”众人道:“老鸦叫,怕有口舌。”智深道:“那里取这话?”那种地道人笑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直聒到晚。”众人道:“把梯子上面去拆了那巢便了。”有几个道:“我们便去。”智深也乘著酒兴,都到外面看时,果然绿树上一个老鸦巢。众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净。”李四便道:“我与你盘上去,不要梯子。”<span class="q">【金夹批: 第一层是老鸦叫,第二层是叩齿咒之,第三层是道人说,第四层是寻梯上去,第五层是看,第六层是要盘上去,只一倒拔垂杨,凡用六层层折,方入相一相句,行文如画。】</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入一转,妙。】</span>智深相了一相,<span class="q">【金夹批:四字不是细作,正是气雄万夫处。】</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四字斟酌,省许多话。】</span>走到树前,把直掇脱了,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缴著;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span class="q">【金夹批: 写得有方法。】</span>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span class="l">【容夹批:妙人。】</span>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体无千万斤气力,如何拔得起!”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洒家演武器械。”<span class="q">【金夹批: 忽然递入明日。】</span><span class="l">【容夹批:妙。】</span>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从明日为始,<span class="q">【金夹批: 忽然把明日变成十数日。】</span>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每日将酒肉来请智深,<span class="l">【袁眉批: 如何向日侵损果园,今日肯费酒食,治人者思之。】</span>看他演武使拳。<span class="q">【金夹批: 许他使器械,只看使得拳,妙有层节。】</span>

    过了数日,<span class="q">【金夹批:省。】</span>智深寻思道:“每日吃他们酒食多,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席。”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沽了两三担酒,杀翻一口猪,一腔羊。那时正是三月尽,<span class="q">【金夹批: 来此一月有余矣,记之。】</span>天气正热。智深道:“天色热!”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定。大碗斟酒,大块切肉,叫众人吃得饱了,再取果子吃酒。又吃得正浓,众泼皮道:“这几日见师父演拳,不曾见师父使器械;怎得师父教我们看一看,也好。”<span class="q">【金夹批: 前许看使器械,今只看得使拳而已,好泼皮,记得。】</span>智深道:“说得是。”自去房内取出浑铁杖,头尾长五尺,重六十二斤。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span class="q">【金夹批: 特地将禅杖在此处喝采一番,便觉前后皆精神百倍。】</span>智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众人看了,一齐喝采。

    智深正使得活泛,<span class="q">【金夹批:二字是作文妙诀,使棒亦然耶?】</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二字是文人用笔,武人用器械妙诀。】</span>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著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span class="l">【袁夹批: 搭此一句更可画。】</span>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span class="q">【金夹批: 定问。】</span>智深道:“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span class="q">【金夹批:答得不同。】</span>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提辖。”<span class="q">【金夹批: 闲处着神。】</span><span class="l">【袁眉批:生出前一段情,极闲极有味。】</span>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span class="q">【金夹批: 何骤也,然稍迟则胡可得也。】</span>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span class="q">【金夹批: 应。】</span>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span class="l">【袁眉批:友生人,品文字,相知结处在此四字。】</span>著女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二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锦儿道:“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见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拏著弹弓 、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span class="q">【金夹批:补一句景。】</span>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著,把林冲的娘子拦著,<span class="l">【芥眉批: 如绘此图。】</span>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内。<span class="q">【金夹批: 奇峰当面起。】</span><span class="z">【余评: 高公子囗囗淫人妻妾,此致祸之阶,而林冲搅突不言,须畏势也,非理也。】</span>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借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span class="q">【金夹批: 忽然又补入高俅家中一段,笔势天矫。】</span>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span class="q">【金夹批: 特地写小人无伦理,无闺门,以表恶之至也。】</span><span class="l">【袁眉批: 即此等事,也说做没道理的,用意妙绝。】</span>因此,高太尉爱惜他。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众多闲汉见闹,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著瞅那高衙内。<span class="q">【金夹批: 写英雄在人廊庑下,欲说不得说,光景可怜。】</span>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著铁禅杖,引著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span class="q">【金夹批: 笔势拉杂如火。】</span>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span class="q">【金夹批: 着此一句,便写得鲁达抢入得猛,宛然万人辟易,林冲亦在半边也。】</span>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span class="q">【金夹批: 妙。不管青白曲直,竟来厮打矣。】</span>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span class="z">【余评: 当日林冲撞见高公子,一怒杀之,与民除害,理也,何惧(以下不清)。】</span>林冲不合吃著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span class="q">【金夹批: 是可让,何不可让?住人廊庑,虽林武师无何知何矣,哀哉!】</span>智深道:“你却怕他本管太尉,洒家怕他甚鸟!<span class="q">【金夹批: 本官太尉,与甚鸟为联,奇语。】</span>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span class="l">【容眉批: 真忠义。】</span>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权且饶他。”<span class="q">【金夹批: 本是林冲事,却将醉后鲁达极力一写,便掇做了林冲劝鲁达,真令人破涕为笑,奇文奇文。】</span>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span class="q">【金夹批: 鲁达语令读者悲感起立。】</span><span class="l">【袁眉批:好朋友,弟兄吐心沥胆之语。】</span>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著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和他理会。”<span class="q">【金夹批: 醉人发怒,定用此语治之,与前林冲云师兄说得是笔法同,妙绝。】</span>智深提著禅杖道:“阿嫂,<span class="q">【金夹批: 便叫阿嫂,不嫌唐突。】</span>休怪,莫要笑话。<span class="q">【金夹批:鲁达每自嫌粗卤,正是得意语。】</span>阿哥,明日再得相会。”<span class="q">【金夹批: 便不舍得一日不会。O凡四句,却一句阿嫂,一句阿哥,中间二句,文无次第,义不连属,写醉人,然亦真鲁达也。】</span><span class="l">【芥眉批: 何等亲热爽直。】</span>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span class="q">【金夹批: 按下一句。】</span>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著迷,怏怏不乐,回到府中纳闷。过了三两日,众多闲汉都来伺侯;见衙内心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伺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span class="q">【金夹批: 每每此等衙内,其坐处亦定要学样唤作书房。】</span>那富安走近前去,道:“衙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富安道:“小子一猜便著。”衙内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衙内笑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冲是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span class="l">【容眉批: 小人可恶。】</span><span class="l">【袁眉批:有势的还有怕人处,趋势的唆诱之,使人怕,此小人所以可恨。】</span><span class="z">【余评: 富安指拨高衙内之诘,立心奸险,祸藏在此。】</span>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彀得他。”高衙内听得,便道:“自见了许多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span class="q">【金夹批: 乘便补入一句,为太尉儿子周旋,不得此句,便似曾不见女娘三家村小儿也。】</span>心中著迷,郁郁不乐。你有甚见识,能得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著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span class="l">【袁眉批: 真,真。】</span>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计!就今晚著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span class="q">【金夹批: 此句高手。】</span><span class="l">【袁夹批:先在此处点出,妙。】</span>次日,商量了计策,陆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span class="q">【金夹批: 调侃世人。】</span><span class="l">【袁眉批:只这两句,说尽千古卖友的心事。】</span>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span class="q">【金夹批: 四字腕中有鬼,何也?盖一路叙衙内设计,作者手笔忙极矣,不能更折到鲁达一边去。夫林冲出门而不寻鲁达,然则林冲为何如人哉!计无复之,而竟公然下一笔云,懒上街去,便将鲁达许多棘手,推过一边,干干净净。自非老笔,何以有此。】</span>已牌时,听得门首有人道:“教头在家么?”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候,慌忙道:“陆兄何来?”陆谦道:“特来探望,兄<span class="q">【金夹批: 数兄字,可发一笑。】</span>何故连日街前不见?”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陆谦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闷。”林冲道:“少坐拜茶。”两个吃了茶,起身。陆虞候道:“阿嫂,<span class="q">【金夹批: 眼。】</span>我同兄到家去吃三杯。”<span class="q">【金夹批:特说家去。】</span><span class="l">【袁夹批: 随口用意。】</span>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早归。”<span class="q">【金夹批: 又分付一句,挽上连日气闷,回合有情;引下快来看视,波纹无数。】</span>

    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陆虞候道:“兄,我们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span class="q">【金夹批: 却不家去。】</span>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林冲叹了一口气。陆虞候道:“兄何故叹气?”林冲道:“陆兄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沈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臜的气!”<span class="q">【金夹批: 发愤作书之故,其号耐庵不虚也。】</span><span class="l">【袁眉批:可悲可痛,可感可恨。】</span>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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