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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span class="z">【渔眉批： 不异亚夫之绝项羽。】</span>有与琰不和者，告知操。操大怒，收琰下狱问之。琰虎目虬髯，只是大骂曹操欺君奸贼。<span class="q">【毛夹批：荀彧、荀攸不闻其骂，而崔琰能骂，与二人不同。】</span><span class="l">【贽眉批<span class="h">（钟眉批）</span>： 崔公不负其貌。】</span>廷尉白操，操令杖杀崔琰在狱中。后人有赞曰：
清河崔琰，天性坚刚；虬髯虎目，铁石心肠；奸邪辟易，声节显昂；忠于汉主，千古名扬！
建安二十一年夏五月，群臣表奏献帝，颂魏公曹操功德，极天际地，伊、周莫及，宜进爵为王。献帝即令钟繇草诏，册立曹操为魏王。<span class="h">【钟眉批：囗囗（此招）出于诸人则可，出于操则不可。】</span>曹操假意上书三辞。<span class="q">【毛夹批：自封之而自让之，妆腔做势，可发一笑。】</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极做得好看，然天下万世具不以为然。可见世上事，不可以声音笑貌为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自封自让，好做作。】</span>诏三报不许，操乃拜命受魏王之爵，冕十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用天子车服銮仪，出警入跸，于邺郡盖魏王宫，议立世子。操大妻丁夫人无出。妾刘氏生子曹昂，因征张绣时死于宛城；<span class="q">【毛夹批：照应十八回中事。】</span>卞氏所生四子：长曰丕，次曰彰，三曰植，四曰熊。<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自称魏王，便是其子篡汉之兆，故于此处特详叙其子。】</span>于是黜丁夫人，<span class="l">【贽眉批： 老贼不决。】</span>而立卞氏为魏王后。第三子曹植，字子建，极聪明，举笔成章，操欲立之为后嗣。<span class="q">【毛夹批：丕与植一母所生，而操独爱植，又与袁绍、刘表不同。绍与表是以其母起见，操则但以其子起见耳。】</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曹之爱子与袁、刘不同。】</span>长子曹丕恐不得立，乃问计于中大夫贾诩。诩教如此如此。自是但凡操出征，诸子送行，曹植乃称述功德，发言成章；惟曹丕辞父，只是流涕而拜，<span class="l">【贽眉批： 妙。】</span>左右皆感伤。于是操疑植乖巧，诚心不及丕也。<span class="q">【毛夹批：今人谓刘备基业是哭成的，不知曹丕帝位亦是哭来的。】</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今人谓刘备基业是哭成的，不知曹歪基业亦是从哭中得来。】</span>丕又使人买嘱近侍，皆言丕之德。操欲立后嗣，踌躇不定，乃问贾诩曰：“孤欲立后嗣，当立谁？”贾诩不答，<span class="q">【毛夹批：妙甚。】</span>操问其故，诩曰：“正有所思，故不能即答耳。”<span class="q">【毛夹批：妙甚。】</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贾诩妙人，子建何不能得之也？】</span>操曰：“何所思？”诩对曰：“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span class="q">【毛夹批：言简而意妙，妙在不谏之谏。】</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贾诩是妙人，子建何不能得之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而意妙在不谏之谏。】</span>操大笑，遂立长子曹丕为王世子。冬十月，魏王宫成，差人往各处收取奇花异果，栽植后苑。有使者到吴地，见了孙权，传魏王令旨，再往温州取柑子。时孙权正尊让魏王，便令人于本城选了大柑子四十余担，星夜送往邺郡。<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以青梅饷刘备，孙权以柑子馈老瞒，前后映像成趣。】</span>至中途，挑担役夫疲困，歇于山脚下，见一先生，眇一目，跛一足，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来与脚夫作礼，言曰：“你等挑担劳苦，贫道都替你挑一肩何如？”众人大喜。于是先生每担各挑五里。<span class="h">【钟眉批：不向峨眉好修行，却来中途替脚力。】</span>但是先生挑过的担儿都轻了。<span class="q">【毛夹批：鹅笼先生能使身轻，今此先生能使担轻，更是奇幻。】</span>众皆惊疑。先生临去，与领柑子官说：“贫道乃魏王乡中故人，姓左，名慈，字符放，道号乌角先生。<span class="q">【毛夹批：乌角，紫虚，相映成趣。】</span>如你到邺郡，可说左慈申意。”<span class="z">【渔眉批： 言出姓名，妙。】</span>遂拂袖而去。取柑人至邺郡见操，呈上柑子。<span class="h">【钟眉批：先生的是异人。】</span>操亲剖之，但只空壳，内并无肉。<span class="q">【毛夹批：前以空盒赐荀彧，可谓一报还一报。一笑。】</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奇。】</span>操大惊，问取柑人。取柑人以左慈之事对。操未肯信。
门吏忽报：“有一先生，自称左慈，求见大王。”操召入。取柑人曰：“此正途中所见之人。”操叱之曰：“汝以何妖术，摄吾佳果？”慈笑曰：“岂有此事！”取柑剖之，内皆有肉，其味甚甜。但操自剖者，皆空壳。<span class="q">【毛夹批：才入我手，便已成空。此是左慈点化奸雄也。称魏王，图汉鼎，皆当作如是观。】</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更奇。】</span>操愈惊，乃赐左慈坐而问之。慈索酒肉，操令与之，饮酒五斗不醉，肉食全羊不饱。<span class="q">【毛夹批：万羊丞相、斗酒学士，皆不及也。】</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此先生不可少也。】</span>操问曰：“汝有何术，以至于此？”慈曰：“贫道于西川嘉陵峨嵋山中，学道三十年，忽闻石壁中有声呼我之名；及视不见。如此者数日。忽有天雷震碎石壁，得天书三卷，名曰《遁甲天书》。<span class="q">【毛夹批：张角三人亦言受天书三卷矣，然张角以此煽惑天下，左慈以此点化奸雄，又自不同。】</span>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能腾云跨风，飞升太虚；地遁能穿山透石；人遁能云游四海，藏形变身，飞剑掷刀，取人首级。<span class="q">【毛夹批：此句便是恐吓老瞒。】</span>大王位极人臣，何不退步，跟贫道往峨嵋山中修行？当以三卷天书相授。”<span class="q">【毛夹批：操在铜雀台上谓众官曰：“我若解兵柄，恐人谋害。”今若去修行，便没人谋害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一拳打进来。】</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先生欲来度他。】</span>操曰：“我亦久思急流勇退，奈朝廷未得其人耳。”慈笑曰：“益州刘玄德乃帝室之胄，何不让此位与之？<span class="l">【贽眉批： 先生虽欲度他，其如老奸不可度何？】</span>不然，贫道当飞剑取汝之头也。”<span class="q">【毛夹批：吉平骂之，祢衡骂之，不若左慈之快。】</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说话好怕人。】</span>操大怒曰：“此正是刘备细作！”<span class="l">【贽眉批： 也要疑心。】</span>喝左右拏下。<span class="h">【钟眉批：奸雄又露了。】</span>慈大笑不止。操令十数狱卒，捉下拷之。狱卒着力痛打，看左慈时，却齁齁熟睡，全无痛楚。<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三拷吉平之威，至此全无用处。】</span>操怒，命取大枷铁钉钉了，铁锁锁了，送入牢中监收，令人看守。只见枷锁尽落，左慈卧于地上，并无伤损。<span class="q">【毛夹批：械系杨彪之威，至此又无用处。】</span>连监禁七日，不与饮食。及看时，慈端坐于地上，面皮转红。<span class="q">【毛夹批：先生面皮红，曹操面皮厚矣。】</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已跳脱阴阳套外。】</span>狱卒报知曹操，操取出问之。慈曰：“我数十年不食，亦不妨；日食千羊，亦能尽。”操无可奈何。<span class="q">【毛夹批：老贼奸计百出，至此亦有无可奈何之日，畅绝，快绝。】</span>
是日，诸官皆至王宫大宴。正行酒间，左慈足穿木履，立于筵前。众官惊怪。左慈曰：“大王今日水陆俱备，大宴群臣，四方异物极多，内中欠少何物，贫道愿取之。”操曰：“我要龙肝作羹，汝能取否？”慈曰：“有何难哉！”<span class="q">【毛夹批：捋虎须且不惧，取龙肝又何难。】</span>取墨笔于粉墙上画一条龙，以袍袖一拂，龙腹自开。左慈于龙腹中提出龙肝一副，鲜血尚流。<span class="q">【毛夹批：似龙真肝，是假是真。】</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此先生何可少也！】</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此先生亦不可少。】</span>操不信，叱之曰：“汝先藏于袖中耳！”<span class="q">【毛夹批：呆话。】</span>慈曰：“即今天寒，草木枯死；大王要甚好花，随意所欲。”操曰：“吾只要牡丹花。”慈曰：“易耳。”令取大花盆放筵前。以水噀之。顷刻发出牡丹一株，开放双花。<span class="q">【毛夹批：空中有花，花即是空，亦是点化奸雄。】</span>众官大惊，邀慈同坐而食。少刻，庖人进鱼脍。慈曰：“脍必松江鲈鱼者方美。”操曰：“千里之隔，安能取之？”<span class="q">【毛夹批：愈呆。】</span>慈曰：“此亦何难取！”教把钓竿来，于堂下鱼池中钓之。顷刻，钓出数十尾大鲈鱼，放在殿上。<span class="q">【毛夹批：温州之柑，既已化实成空；松江之鲈，何妨自无入有。】</span>操曰：“吾池中原有此鱼。”<span class="q">【毛夹批：更呆。】</span>慈曰：“大王何相欺耶？天下鲈鱼只两腮，惟松江鲈鱼有四腮：此可辨也。”众官视之，果是四腮。<span class="q">【毛夹批：“巨口细鳞”，苏子《赤壁赋》中曾有之矣。操见此鱼，亦记赤壁之事乎？】</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老瞒虽奸，至此都用不着。】</span>慈曰：“烹松江鲈鱼，须紫芽姜方可。”操曰：“汝亦能取之否？”慈曰：“易耳。”令取金盆一个，慈以衣覆之。须臾得紫芽姜满盆，进上操前。<span class="l">【贽眉批： 老瞒虽奸，到此都用不着。若能以老生待山鬼之法待之，左慈亦无如老奸何。然老奸不能也。】</span>操以手取之，忽盆内有书一本，题曰《孟德新书》。操取视之，一字不差。<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书在张松口中，不过记问之奇。今在左慈盆内，更见幻术之妙。】</span>操大疑，慈取桌上玉杯，满斟佳酿进操曰：“大王可饮此酒，寿有千年。”操曰：“汝可先饮。”慈遂拔冠上玉簪，于杯中一画，将酒分为两半；自饮一半，将一半奉操。操叱之。慈掷杯于空中，化成一白鸠， 绕殿而飞。<span class="q">【毛夹批：尝读《列仙传》，饭可为蜂，杖可化龙，则杯之变鸠，不足为奇。】</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奇级。】</span>众官仰面视之，左慈不知所往。<span class="h">【钟眉批：曹操此日竟成一大痴人。】</span>左右忽报：“左慈出宫门去了。”<span class="l">【贽眉批： 曹操此日竟成一大痴人矣。】</span>操曰：“如此妖人，必当除之！否则必将为害。”遂命许褚引三百铁甲军追擒之。褚上马，引军赶至城门，望见左慈穿木履在前，慢步而行。褚飞马追之，却只追不上。<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虎褚将军之威，至此亦全无用处。】</span>直赶到一山中，有牧羊小童，赶着一群羊而来，慈走入羊群内。<span class="q">【毛夹批：羊亦可名乌角先生。】</span>褚取箭射之，慈即不见。褚尽杀群羊而回。<span class="q">【毛夹批：追赶左慈不上，却将群羊出气。】</span>牧羊小童守羊而哭，忽见羊头在地上作人言，唤小童曰：“汝可将羊头都凑在死羊腔子上。”<span class="q">【毛夹批：幻极。】</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奇而更奇。】</span>小童大惊，掩面而走。忽闻有人在后呼曰：“不须惊走，还汝活羊。”小童回顾，见左慈已将地上死羊凑活，赶将来了。<span class="q">【毛夹批：断头之羊既可活，剖肝之龙亦未必死。】</span>小童急欲问时，左慈已拂袖而去。其行如飞，倏忽不见。<span class="q">【毛夹批：正与前慢步而行，相对成趣。】</span>小童归告主人，主人不敢隐讳，报知曹操。操画影图形，各处捉拿左慈。三日之内，城里城外，所捉眇一目、跛一足、白藤冠、青懒衣、穿木履先生，都一般模样者，有三四百个，<span class="q">【毛夹批：孙行者变化之法，不谓《三国志》中已有之。】</span>哄动街市。<span class="z">【渔眉批： 不意三国中出孙行者变化之巧。】</span>操令众将，将猪羊血泼之，押送城南教场。曹操亲自引甲兵五百人围住，尽皆斩之。人人颈腔内，各起一道青气，到上天聚成一处，化成一个左慈。<span class="q">【毛夹批：一致而有万殊，万殊仍归一处。】</span>向空招白鹤一只骑坐，<span class="q">【毛夹批：白鸠绕殿而飞，白鸜自空而回，相映成趣。○或借群羊隐形，或乘白鹤遐举，幻甚，趣甚。】</span>拍手大笑曰：“土鼠随金虎，奸雄一旦休！”<span class="q">【毛夹批：言死于午年操正月也，早为七十八回伏线。】</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奸雄此日先休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言操死于子年正月也。】</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奸雄此日先休矣。】</span>操令众将以弓箭射之。忽然狂风大作，走石扬沙；所斩之尸，皆跳起来，手提其头，奔上演武厅来打曹操。<span class="q">【毛夹批：甘宁百骑是真人真马，左慈百辈是疑鬼疑神，前后后相映成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好怕人。】</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弄得他有趣。】</span>至此文官武将，掩面惊倒，各不相顾。<span class="l">【贽眉批：弄得他有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曹操称魏王，立太子，江东讲和、孙权纳贡，正得志满意时也。忽然遇一无可如何之左慈，刑之不得，辱之不能，奸雄之力尽矣。令人快心。】</span>正是：
奸雄权势能倾国，道士仙机更异人。
未知曹操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span class="l">【李贽总评： 观甘宁、凌统不共戴天，一朝改为刎颈之友，乃知世上无不解之仇，只是人不肯先为甘宁耳．吾劝世人勇为甘宁可也。不然冤冤相报，几时得解。妙哉，一禅友之言日：“吾辈当先解结起，不可等待他人也。”
东吴周泰不减魏之许褚、蜀之赵云也。壮哉丈夫！可用可用！不独救权，且再救徐盛，益不可及矣！而仲谋报之，亦可谓一知己矣。
老瞒极聪明，极奸诈，到左慈手里，一些也用不着，奈何！奈何！大地上一片戏场耳。诸公何事苦苦认真？所以左慈不得不来游戏一场，以点化他们。】</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总评： 甘宁、凌统不共戴天之仇，一朝改为一刎颈之友，固丈夫事也。
周泰三次救主，再救徐盛，亦真汉子哉！
左慈点化曹操，做成许多异事，现出许多光怪，而老奸竟不悟，□（亦）是凡人不可度也。】</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