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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必去，不可频令出征。”操曰：“今次取功，吾不复教临敌矣。”<span class="h">【钟眉批：俱有心人。】</span>
且说云长领兵将近汝南，札住营寨。当夜营外拿了两个细作人来。云长视之，内中认得一人，乃 孙乾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来得突兀，出于意外。】</span>关公叱退左右，问干曰：“公自溃散之后，一向踪迹不闻，今何为在此处？”干曰：“某自逃难，飘泊汝南，幸得刘辟收留。<span class="q">【毛夹批：孙乾一向踪迹，只用他口中一句叙出，极省笔。】</span>今将军为何在曹操处？未识甘、糜二夫人无恙否？”关公因将上项事细说一遍。干曰：“近闻玄德公在袁绍处，欲往投之，未得其便。今刘、龚二人归顺袁绍，相助攻曹。天幸得将军到此，因特令小军引路，教某为细作，来报将军。来日二人当虚败一阵，公可速引二夫人投袁绍处，与玄德公相见。”<span class="q">【毛夹批：玄德寄书未到，孙乾相见在前。云长欲知乃兄消息，不从河北知之，却从汝南知之，皆出意外。】</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玄德消息，不从河北知之，却从汝井冈山知之，皆出意外。】</span>关公曰：“既兄在袁绍处，吾必星夜而往。但恨吾斩绍二将，恐今事变矣。”<span class="q">【毛夹批：恐事变者，非恐袁绍杀己也，恐因此而玄德又不在袁绍处耳。】</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恐玄德又往他去矣。】</span>干曰：“吾当先往探彼虚实，再来报将军。”公曰：“吾见兄长一面，虽万死不辞。<span class="q">【毛夹批：言兄长果然在袁绍处，则绍虽欲杀我，亦必往也。】</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圣人，圣人。】</span>今回许昌，便辞曹操也。”<span class="h">【钟眉批：丹心映日，有死囗囗（而已）。】</span>当夜密送孙乾去了。次日，关公引兵出，龚都披挂出阵。关公曰：“汝等何故背反朝廷？”都曰：“汝乃背主之人，何反责我？”关公曰：“我何为背主？”都曰：“刘玄德在袁本初处，汝却从曹操，何也？”<span class="q">【毛夹批：孙乾在营中密语，龚都在阵上明言。○为后文军士报二夫人张本。】</span>关公更不打话，拍马舞刀向前。龚都便走，关公赶上。都回身告关公曰：“故主之恩，不可忘也。公当速进，我让汝南。”<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让汝南者，欲其立功报曹，以便速去耳。】</span>关公会意，驱军掩杀。刘、龚二人佯输诈败，四散去了。云长夺得州县，安民已定，班师回许昌。曹操出郭迎接，赏劳军士。宴罢，云长回家，参拜二嫂于门外。甘夫人曰：“叔叔两番出军，可知皇叔音信否？”公答曰：“未也。”<span class="q">【毛夹批：此时不即实告，是精细处。】</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好妆点。】</span><span class="z">【渔眉批：此时不以实告，在有深意。】</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有囗机。】</span>关公退，二夫人于门内痛哭曰：“想皇叔休矣！二叔恐我姊妹烦恼，故隐而不言。”<span class="q">【毛夹批：将闻喜信，反先痛哭，叙事至此，又复一顿。】</span>正哭间，有一随行老军，听得哭声不绝，于门外告曰：“夫人休哭，主人现在河北袁绍处。”<span class="q">【毛夹批：不用关公说知，却用军人报信，事曲而文亦曲。】</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关公不言，而军人报信，其文更曲。】</span>夫人曰：“汝何由知之？”军曰：“跟关将军出征，有人在阵上说来。”<span class="q">【毛夹批：应龚都语。】</span>夫人急召云长，责之曰：“皇叔未尝负汝，汝今受曹操之恩，顿忘旧日之义，不以实情告我，何也？”<span class="h">【钟眉批：二嫂亦用激法。】</span>关公顿首曰：“兄今委实在河北，未敢教嫂嫂知者，恐有泄漏也。<span class="q">【毛夹批：恐有泄漏者，公意曹操不知玄德在河北耳。岂知操固与程昱筹之熟耳。】</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恐泄学习班与曹操知，殊不知曹操与程昱筹之熟矣。】</span>事须缓图，不可欲速。”<span class="q">【毛夹批：为欲待孙乾回报也，却又不说明，妙。】</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好妆点。】</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囗话。】</span>甘夫人曰：“叔宜上紧。”公退，寻思去计，坐立不安。
原来于禁探知刘备在河北，报与曹操。<span class="q">【毛夹批：公则必待孙乾报而后知，操岂待于禁报而后知耶？】</span>操令张辽来探关公意。关公正闷坐，张辽入贺曰：“闻兄在阵上知玄德音信，特来贺喜。”<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公方欲秘之，而辽已明言之，妙。】</span>关公曰：“故主虽在，未得一见，何喜之有？”<span class="q">【毛夹批：辽既明言，公即不隐讳。】</span>辽曰：“兄与玄德交，比弟与兄交何如？”公曰：“我与兄，朋友之交也。我与玄德，是朋友而兄弟、兄弟而又主臣者也，岂可共论乎？”<span class="q">【毛夹批：看他轻重较然，只二语中，已备五伦之三矣。】</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一毫不欺，圣人也。今人便不能如此。】</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文远相交，轻重较然，语言直绝。】</span><span class="h">【钟眉批：一毫不欺，圣人也。】</span>辽曰：“今玄德在河北，兄往从否？”关公曰：“昔日之言，安肯背之！文远须为我致意丞相。”<span class="q">【毛夹批：直心口快。】</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直人快口。】</span>张辽将关公之言，回告曹操，操曰：“吾自有计留之。”<span class="q">【毛夹批：恐亦无甚妙计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看他又有何计？】</span>
且说关公正寻思间，忽报有故人相访。<span class="q">【毛夹批：读者至此，必谓孙乾有信至矣。】</span>及请入，却不相识。<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奇。】</span>关公问曰：“公何人也？”答曰：“某乃袁绍部下南阳陈震也。”关公大惊，急退左右，问曰：“先生此来，必有所为？”震出书一缄，递与关公。公视之，乃玄德书也。<span class="q">【毛夹批：玄德寄书人直至此处方来，来得突兀，出人意外。】</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寄书人来得突兀。】</span>其略云：
备与足下自桃园缔盟，誓以同死。今何中道相违，割恩断义？君必欲取功名、图富贵，愿献备首级以成全功。<span class="q">【毛夹批：两番几被袁绍所杀，故言之激如此。】</span>书不尽言，死待来命。<span class="l">【贽眉批： 好狠书。】</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好很书。】</span>
关公看书毕，大哭曰：<span class="q">【毛夹批：不得不哭。】</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自此一哭，归心更不容缓矣。】</span>“某非不欲寻兄，奈不知所在也。安肯图富贵而背旧盟乎？”<span class="q">【毛夹批：既得此书，则知玄德尚在袁绍处，不必待孙乾回报。而公之去，更不容缓矣。】</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关先生是真君囗（子）。】</span>震曰：“玄德望公甚切，公既不背旧盟，宜速往见。”关公曰：“人生天地间，无终始者，非君子也。<span class="l">【贽眉批： 关先生是大圣人。】</span>吾来时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明明白白，是公一生过人处。】</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圣人圣人。】</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真）是大圣人。】</span>吾今作书，烦公先达知兄长，容某辞却曹操，奉二嫂来相见。”震曰：“倘曹操不允。为之奈何？”<span class="q">【毛夹批：陈震之意，公不告而竟去；公为人明白，则必告而后去。】</span>公曰：“吾宁死，岂肯久留于此！”<span class="q">【毛夹批：言不死则必告，不去则必死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言不去，则必死矣。】</span>震曰：“公速作回书，免致刘使君悬望。”关公写书答云：
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自幼读书，粗知礼义，观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前守下邳。内无积粟，外听援兵，欲即效死，奈有二嫂之重，未敢断首捐躯，致负所托，<span class="h">【钟眉批：真情实话。】</span>故尔暂且羁身，冀图后会。<span class="l">【贽眉批： 真情实话。】</span>近至汝南，方知兄信，即当面辞曹公，奉二嫂归。羽但怀异心，神人共戮。披肝沥胆，笔楮难穷。瞻拜有期，伏惟照鉴。<span class="q">【毛夹批：玄德来书，从关公眼中看出；关公答书，却从关公笔下写出，叙得参差有致。】</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真情实语，于此见矣。】</span>
陈震得书自回。
关公入内告知二嫂，随即至相府拜辞曹操。操知来意，乃悬回避牌于门。<span class="q">【毛夹批：操所谓有计留之者，别无他计，只是一个不肯相见耳。】</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回避牌即曹操之计也。】</span>关公怏怏而回。命旧日跟随人役，收拾车马，早晚伺候；分付宅中所有原赐之物，尽皆留下，分毫不可带去。<span class="q">【毛夹批：一尘不染，澄然以清。】</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圣人圣人。】</span><span class="z">【渔眉批：今人受小便宜误了许多大事。】</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千金不易其志。】</span>次日再往相府辞谢，门首又挂回避牌。<span class="q">【毛夹批：操此时留公之计亦穷矣。】</span>关公一连去了数次，皆不得见。<span class="q">【毛夹批：省笔。】</span>乃往张辽家相探，欲言其事。辽亦托疾不出。<span class="q">【毛夹批：此想亦曹操之故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计将穷矣，辽之托病不出，想亦曹操教之。】</span>关公思曰：“此曹丞相不容我去之意。我去志已决，岂可复留！”<span class="l">【贽眉批： 丈夫丈夫。】</span><span class="h">【钟眉批：丈夫！丈夫！】</span>即写书一封，辞谢曹操。书略曰：
羽少事皇叔，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实闻斯言。前者下邳失守，所请三事，已蒙恩诺。今探知故主现在袁绍军中，<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明明说出，更不隐讳。】</span>回思昔日之盟，岂容违背？新恩虽厚，旧义难忘。兹特奉书告辞，伏惟照察。其有余恩未报，愿以俟之异日。<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为后文华容道伏线。】</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字字从赤心流出。】</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字字从赤心流出。】</span>
写毕封固，差人去相府投递；一面将累次所受金银，一一封置库中，悬汉寿亭侯印于堂上，<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封金挂印，至今传为千古美谈。】</span>请二夫人上车。关公上赤兔马，手提青龙刀，率领旧日跟随人役，护送车仗，径出北门。<span class="q">【毛夹批：果于去，勇于去，更不踌躇疑沮于其去。】</span>门吏挡之。关公怒目横刀，大喝一声，门吏皆退避。<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先为五关斩将作一引。】</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神人。】</span>关公既出门，谓从者曰：“汝等护送车仗先行，但有追赶者，吾自当之，勿得惊动二位夫人。”<span class="h">【钟眉批：（神）人。】</span>从者推车，望官道进发。
却说曹操正论关公之事未定，左右报关公呈书。操即看毕，大惊曰：“云长去矣！”<span class="q">【毛夹批：四字有无限爱惜、无限嗟呀之意。○曹操见书是第一段。】</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四字有无限爱惜嗟呀之意。】</span>忽北门守将飞报：“关公夺门而去，车仗鞍马二十余人，人数在北门守将口中补出。皆望北行。”<span class="q">【毛夹批：北门守将来报是第二段。】</span>又关公宅中人来报说：“关公尽封所赐金银等物。美女十人，另居内室。<span class="q">【毛夹批：此句又于关公宅中人口内补出。】</span>其汉寿亭侯印，悬于堂上。丞相所拨人役，皆不带去，只带原跟从人及随身行李，出北门去了。”<span class="q">【毛夹批：关公宅中人来报是第三段。只关公一去，用三段文字以描写之。来得昂藏，去亦去得英烈。】</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关公去后，一从相府守门人说出，二从北门守将说出，三从关公宅中人说出。关公一去，用三段文法以描写之。】</span>众皆愕然。一将挺身出曰：“某愿将铁骑三千，去生擒关某，献与丞相！”众视之，乃将军蔡阳也。<span class="q">【毛夹批：预为后文斩蔡阳伏笔。】</span>正是：
欲离万丈蛟龙穴，又遇三千狼虎兵。
蔡阳要赶关公，毕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span class="l">【李贽总评： “关某久闲必生疾病”，此圣人之言也。人生阳世，电光石火耳，能几何时，尚使之闲乎？可发皓叹也。
只去就分明，如日月中天，非圣人，何以有此？其名垂干古也，岂（单人旁）悻也哉！吾师也，吾师也。】</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总评： 延津诛文丑，急于报曹，正急于归刘也。封金挂印，去就分明，非圣人何以有此。】</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