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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列侯。赏功罚罪，并听曹操处置。操自封为大将军武平侯；<span class="q">【毛夹批：帝命为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毕竟封不畅，故不若自封之为爽快也。○李傕、郭汜自写职衔，勒令帝封；今曹操竟自封职衔，更不劳天子费心：愈出愈奇。】</span>以荀彧为侍中尚书令；荀攸为军师；郭嘉为司马祭酒；刘晔为司空曹掾；毛玠、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催督钱粮；程昱为东平相；范成、董昭为洛阳令；满宠为许都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皆为将军；吕虔、李典、乐进、于禁、徐晃皆为校尉；许褚、典韦皆为都尉。其余将士，各各封官。自此大权皆归于曹操。<span class="q">【毛夹批：总结一句。】</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以“并听处置”一句揭起，下言“封”者，自封之也；“以”者，操以之也；“使”者，操使之也。又以大权皆归一句收之，甚有书法。】</span>朝廷大务，先禀曹操，然后方奏天子。<span class="q">【毛夹批：自此皇帝又在曹操手中过活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自此以后，天子双在曹操手中过活了。】</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曹瞒权势囗炽莫遏矣。】</span>
操既定大事，乃设宴后堂，聚众谋士共议曰：“刘备屯兵徐州，自领州事；近吕布以兵败投之，备使居于小沛。若二人同心，引兵来犯，乃心腹之患也。公等有何妙计可图之？”<span class="q">【毛夹批：方定许都，遂以徐州为心腹之患，可知徐州乃操所必欲争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方才迁都就以徐州为心腹之患，可见徐州曹操所必争也。】</span>许褚曰：“愿借精兵五万，斩刘备、吕布之头，献于丞相。”荀彧曰：“将军勇则勇矣，不知用谋。今许都新定，未可造次用兵。彧有一计，名曰‘二虎竞食’之计。<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计名奇。】</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此计大通。】</span>今刘备虽领徐州，未得诏命。明公可奏请诏命，实授备为徐州牧，因密与一书，教杀吕布。事成，则备无猛士为辅，亦渐可图；事不成，则吕布必杀备矣：此乃二虎竞食之计也。”<span class="q">【毛夹批：极似战国策士之谋。】</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虎争食之计囗（果）妙。】</span>操从其言，实时奏请诏命，遣使赍往徐州，封刘备为征东将军、宜城亭侯、领徐州牧，并附密书一封。
却说刘玄德在徐州，闻帝幸许都，正欲上表庆贺，忽报天使至。出郭迎接入郡，拜受恩命毕，设宴款待来使。使曰：“君侯得此恩命，实曹将军于帝前保荐之力也。”玄德称谢。使者乃取出私书，递与玄德。玄德看罢，曰：“此事尚容计议。”<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已识破机关。】</span>席散，安歇来使于馆驿。玄德连夜与众商议此事。张飞曰：“吕布本无义之人，杀之无碍。”<span class="q">【毛夹批：直心快口。】</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快口真心。】</span>玄德曰：“他势穷而来投我，我若杀之，亦是不义。”张飞曰：“好人难做。”<span class="q">【毛夹批：看透世情语。然是为天下负好人者说法，非要人不做好人也。】</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至言至言。】</span><span class="z">【渔眉批：“好人难做”四字，千古名言。然是为负做好人者说法，非要人做不好人也。】</span><span class="h">【钟眉批：真个是难做。】</span>玄德不从。次日，吕布来贺，玄德教请入见。布曰：“闻公受朝廷恩命，特来相贺。”玄德逊谢。只见张飞扯剑上厅，要杀吕布，玄德慌忙阻住。布大惊曰：“翼德何故只要杀我？”张飞叫曰：“曹操道你是无义之人，教我哥哥杀你！”<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密书，却被他一口喊出。】</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快人快人。】</span><span class="z">【渔眉批：曹操密书被他一口喊出。】</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老张心直口快。】</span>玄德连声喝退。乃引吕布同入后堂，实告前因，就将曹操所送密书与吕布看。<span class="q">【毛夹批：此是玄德妙用。】</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此是玄德诚处，亦是妙处。】</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此是玄德诚处，亦是妙处。】</span>布看毕泣曰：“此乃曹贼欲令我二人不和耳！”玄德曰：“兄勿忧，刘备誓不为此不义之事。”<span class="z">【渔眉批： 虽是玄德作用，到此时也不得不然。】</span>吕布再三拜谢。备留布饮酒，至晚方回。关、张曰：“兄长何故不杀吕布？”玄德曰：“此曹孟德恐我与吕布同谋伐之，故用此计，使我两人自相吞并，彼却于中取利。奈何为所使乎？”<span class="q">【毛夹批：荀彧之计早被料破，可见玄德机智绝人，不是一味忠厚。】</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初见私书，早已知矣，至此方才说破。玄德亦机智人，不是一味忠厚。】</span>关公点头道是。张飞曰：“我只要杀此贼，以绝后患！”<span class="q">【毛夹批：本心自要杀此贼，固不因孟德之书起见也。快人快语。】</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玄德自是可人，然翼德本心亦不为曹丞相书也，只是为绝后患耳，谁说翼德漫无主张哉？】</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本心要杀此贼，不因曹操有书来也。】</span><span class="h">【钟眉批： 玄德自是可人，然翼德本心亦囗（不）为曹囗（丞）相囗囗（书也），只是为绝后患耳，谁说翼德漫无主张哉！】</span>玄德曰：“此非大丈夫之所为也。”次日，玄德送使命回京，就拜表谢恩；并回书与曹操，只言容缓图之。
使命回见曹操，言玄德不杀吕布之事。操问荀彧曰：“此计不成，奈何？”彧曰：“又有一计，名曰‘驱虎吞狼’之计。”<span class="q">【毛夹批：计名又奇。】</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文若多计，真是可人。】</span><span class="z">【渔眉批：计名又奇。荀文若谲而不正。】</span>操曰：“其计如何？”彧曰：“可暗令人往袁术处通问，报说刘备上密表，要略南郡。术闻之必怒而攻备。公乃明诏刘备讨袁术。两边相并，吕布必生异心。此驱虎吞狼之计也。”<span class="q">【毛夹批：因刘、吕二人不市相并，又弄出一袁术来。】</span><span class="h">【钟眉批：驱虎吞狼之计囗甚，文若何多计也？】</span>操大喜，先发人往袁术处，次假天子诏，发人往徐州。却说玄德在徐州，闻使命至，出郭迎接。开读诏书，却是要起兵讨袁术。玄德领命，送使者先回。糜竺曰：“此又是曹操之计。”玄德曰：“虽是计，王命不可违也。”<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所以能令人者，只为假托王命。】</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曹操所以令人者，只为假托王命。】</span>遂点军马，克日起程。孙干曰：“可先定守城之人。”玄德曰：“二弟之中，谁人可守？”关公曰：“弟愿守此城。”玄德曰：“吾早晚欲与你议事，岂可相离？”张飞曰：“小弟愿守此城。”玄德曰：“你守不得此城。你一者酒后刚强，鞭挞士卒；<span class="q">【毛夹批：为下文使酒伏线。】</span>二者作事轻易，不从人谏。<span class="q">【毛夹批：为下文不听陈宫伏线。】</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两件说尽老张之病。】</span>吾不放心。”张飞曰：“弟自今以后不饮酒，<span class="q">【毛夹批：只为不饮酒，倒弄出酒风来。】</span>不打军士，诸般听人劝谏便了。”<span class="l">【贽眉批： 说得甚好。】</span>糜竺曰：“只恐口不应心。”飞怒曰：“吾跟哥哥多年，未尝失信，你如何轻料我！”<span class="h">【钟眉批：说得甚好。】</span>玄德曰：“弟言虽如此，吾终不放心。还请陈元龙辅之，早晚令其少饮酒，<span class="q">【毛夹批：不曰不饮，而曰少饮，料得张公必不肯不饮酒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何不竟教不饮，未免开篱放犬。】</span>勿致失事。”陈登应诺。玄德吩咐了当，乃统马步军二万，离徐州望南阳进发。
却说袁术闻说刘备上表，欲吞其州县，乃大怒曰：“汝乃织席编屦之夫，今辄占据大郡，与诸侯同列。吾正欲伐汝，汝却反欲图我，深为可恨！”<span class="z">【渔眉批： 袁术自恃世家，只是轻薄别人。】</span>乃使上将纪灵起兵十万，杀奔徐州。两军会于盱眙。<span class="h">【钟夹批：盱眙，秦县名，汉属临淮郡，今属凤阳府。】</span>玄德兵少，依山傍水下寨。那纪灵乃山东人，使一口三尖刀，重五十斤。是日引兵出阵，大骂：“刘备村夫，安敢侵吾境界！”玄德曰：“吾奉天子诏，以讨不臣。汝今敢来相拒，罪不容诛！”<span class="h">【钟眉批：囗（明）大义以诛之。】</span>纪灵大怒，拍马舞刀，直取玄德。关公大喝曰：“匹夫休得逞强！”出马与纪灵大战。一连三十合，不分胜负。纪灵大叫：“少歇！”关公便拨马回阵，立于阵前候之。<span class="q">【毛夹批：儒雅之极，是云长身份，不是翼德身份。】</span>纪灵却遣副将荀正出马。关公曰：“只教纪灵来，与他决个雌雄！”荀正曰：“汝乃无名下将，非纪将军对手！”关公大怒，直取荀正，交马一合，砍荀正于马下。玄德驱兵杀将过去，纪灵大败，退守淮阴河口。不敢交战，只教军士来偷营劫寨，皆被徐州兵杀败。两军相拒，不在话下。
却说张飞自送玄德起身后，一应杂事，俱付陈元龙管理；军机大务，自家参酌。一日设宴，请各官赴席。众人坐定。张飞开言曰：“我兄临去时，吩咐我少饮酒，恐致失事。众官今日尽此一醉，明日都各戒酒，<span class="q">【毛夹批：自己不能戒酒，却要众人陪他戒酒，妙。】</span>帮我守城。今日却都要满饮。”<span class="l">【贽眉批： 妙人趣事，真堪千古。】</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妙人趣事，真堪千古。】</span>言罢，起身与众官把盏。酒至曹豹面前，豹曰：“我从天戒，不饮酒。”<span class="q">【毛夹批：“天戒”二字新。○你自不吃酒，天何尝戒你来。】</span><span class="z">【渔眉批：“天戒”二字新。】</span>飞曰：“厮杀汉如何不饮酒！<span class="q">【毛夹批：一死且不惜，斗酒安足辞。】</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妙语。】</span>我要你吃一盏。”<span class="h">【钟眉批：妙语。】</span>豹惧怕，只得饮了一杯。<span class="q">【毛夹批：破天戒矣。】</span>张飞把遍各官，自斟巨觥，连饮了几十杯，不觉大醉。却又起身，与众官把盏。酒至曹豹，豹曰：“某实不能饮矣。”飞曰：“你恰才吃了，如今为何推却？”豹再三不饮。飞醉后使酒，<span class="q">【毛夹批：今人每因使酒故戒酒，翼德偏因戒酒反致使酒。毕竟今人俗而翼德趣。】</span>便发怒曰：“你违我将令，该打一百！”<span class="q">【毛夹批：以将令行酒令，令官不过取笑；以酒令行将令，将官却是认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分明酒令，何故牵到将令来？】</span>便喝军士拿下。陈元龙曰：“玄德公临去时，吩咐你甚来？”飞曰：“你文官只管文官事，休来管我。”<span class="q">【毛夹批：违了将令，固非文官所得而管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翼德行的是将令，不是酒令，故教元龙管不得。】</span>曹豹无奈，只得告求曰：“翼德公看我女婿之面，且恕我罢！”飞曰：“你女婿是谁？”豹曰：“吕布是也。”<span class="q">【毛夹批：正提着他对头。】</span>飞大怒曰：“我本不欲打你，你把吕布来吓我，我偏要打你。我打你便是打吕布。”<span class="q">【毛夹批：张飞使酒骂曹豹，意不在曹豹而在吕布。亦如灌夫使酒骂临汝侯，意不在临汝而在田蚡也。】</span><span class="l">【贽眉批<span class="h">（钟眉批）</span>： 老张无一事不趣，无一言不趣。趣人也，趣人也。】</span>诸人劝不住。将曹豹鞭至五十，<span class="q">【毛夹批：此五十鞭只算酒筹。】</span>众人苦苦告饶方止。<span class="q">【毛夹批：不怕曹豹背痛，只怕吕布耳热。】</span>
席散，曹豹回去，深恨张飞，连夜差人赍书一封，径投小沛见吕布，备说张飞无礼。且云：“玄德已往淮南，今夜可乘飞醉，引兵来袭徐州，不可错此机会。”吕布见书，便请陈宫来议。宫曰：“小沛原非久居之地。今徐州既有可乘之隙。失此不取，悔之晚矣。”<span class="q">【毛夹批：两雄不并栖，况有陈宫为之谋，曹操为之构，即无张飞使酒，布能久居小沛哉？无徒以使酒责张飞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并雄不两立，而况有陈宫为之辅，曹操为之构，即无张飞使酒一着，布能久居沛乎？无徒以使酒责张飞也。】</span>布从之，随即披挂上马，领五百骑先行。使陈宫引大军继进，高顺亦随后进发。<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之攻徐州，为父报 仇；吕布之袭徐州，为妻之父报仇。】</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曹操之攻徐，为父报仇。吕布之攻徐，为妻父报仇。】</span>小沛离徐州只四五十里，上马便到。吕布到城下时，恰才四更，月色澄清。<span class="q">【毛夹批：当此月明人静，正好再饮酒，如何却动兵。】</span>城上更不知觉。布到城门边叫曰：“刘使君有机密使人至！”城上有曹豹军，报知曹豹。豹上城看之，便令军士开门。吕布一声暗号。众军齐入，喊声大举。张飞正醉卧府中，左右急忙摇醒，报说：“吕布赚开城门，杀将进来了！”张飞大怒，慌忙披挂，绰了丈八蛇矛。才出府门，上得马时，吕布军马已到，正与相迎。张飞此时酒犹未醒，不能力战；吕布素知飞勇，<span class="q">【毛夹批：虎牢关前已曾领教。】</span>亦不敢相逼。十八骑燕将，保着张飞杀出东门，玄德家眷在府中，都不及顾了。<span class="h">【钟眉批：饮酒如老张，才真得趣，不必以事之成败论也。】</span>
却说曹豹，见张飞只十数人护从，又欺他醉，遂引百十人赶来。<span class="q">【毛夹批：岂非讨死。】</span>飞见豹大怒，拍马来迎。战了三合，曹豹败走。飞赶到河边，一枪正刺中曹豹后心，<span class="q">【毛夹批：此一枪只算醉笔草草。○此时酒令已完，正好杀将。】</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一枪只当醉笔草草。】</span>连人带马死于河中。<span class="q">【毛夹批：活时不肯饮酒，死时罚他吃水。】</span>飞于城外招士卒，出城者尽随飞投淮南而去。吕布入城，安抚居民，令军士一百人，守把玄德宅门，诸人不许擅入。<span class="q">【毛夹批：此非吕布用情，乃感玄德示以操书之情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玄德恩待吕布，刚得这些。】</span>
却说张飞自变量十骑直到盱眙，来见玄德，具说曹豹与吕布里应外合，夜袭徐州。众皆失色。玄德叹曰：“得何足喜，失何足忧！”<span class="q">【毛夹批：落落丈夫语。】</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玄德的是英雄。】</span><span class="h">【钟眉批：玄德的是英雄。】</span>关公曰：“嫂嫂安在？”<span class="q">【毛夹批：问得要紧。】</span>飞曰：“皆陷于城中矣。”玄德默然无语。<span class="q">【毛夹批：闻家眷失陷，只默然不语，后见翼德欲自刎，却放声大哭。是至情，亦是妙用。】</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闻家眷失陷却无语，见翼德欲自刎，放声大哭，是真情。】</span>关公顿足埋怨曰：“你当初要守城时，说甚来？兄长吩咐你甚来？今日城池又失了，嫂嫂又陷了，如何得好！”张飞闻言，惶恐无地，掣剑欲自刎。正是：
举杯畅饮情何放，拔剑捐生悔已迟！
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span class="l">【李贽总评： 老瞒每见人才，即思收拾，如徐晃等无一放过，只此便是伯王之本。视彼忌才而力为排摈者，谁为豪杰也？
张翼德戒酒之法，的是我辈衣钵，拘人有以徐州为言者，殊不知徐州得失俱小事耳，不能千古也。只有此事，风流至今尚在，即百徐州不与易也，千徐州不与易也，万徐州不与易也。呵呵。】</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总评： 刘伶嗜酒，终是放旷；张翼德戒酒而饮酒，致有徐州之失。酒能误人如此，宣（宜）崇伯子之恶而疏仪狄也。卓老以翼德戒酒之法为我辈衣［钵〕，胡说，胡说！且云百徐州不易一风流，噫嘻！喝军捉人吃酒，天下有如是风流哉？】</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