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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眉批： 曹操以荀彧为子房，便俨然以高祖自待，岂待加九锡而始知有不臣之心耶？得第一着。】</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荀彧可比子房。】</span>遂以为行军司马。其侄荀攸，字公达，海内名士。曾拜黄门侍郎，后弃官归乡，今与其叔同投曹操，操以为行军教授。荀彧曰：“某闻兖州有一贤士，今此人不知何在。”操问是谁，彧曰：“乃东郡东阿人，姓程，名昱，<span class="q">【毛夹批：音育。】</span>字仲德。”<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一人荐出一人。】</span><span class="h">【钟眉批：荀彧荐程昱。】</span>操曰：“吾亦闻名久矣。”遂遣人于乡中寻问。访得他在山中读书。操拜请之，程昱来见，曹操大喜。昱谓荀彧曰：“某孤陋寡闻，不足当公之荐。公之乡人，姓郭，名嘉，字奉孝，<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一人又荐出一人。】</span>乃当今贤士，何不罗而致之？”彧猛省曰：“吾几忘却！”遂启操征聘郭嘉到兖州，共论天下之事。郭嘉荐光武嫡派子孙，淮南成德人，姓刘，名晔，字子阳。<span class="q">【毛夹批：一人又荐出一人。】</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可称朋良遇合。一人又荐出一人。】</span>操即聘晔至。晔又荐二人：一个是山阳昌邑人，姓满，名宠，字伯宁；一个是武城人，姓吕，名虔，字子恪。<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一人（ 又）荐出二人。】</span>曹操亦素知这两个名誉，就聘为军中从事。满宠、吕虔共荐一人，乃陈留平丘人，姓毛，名玠，字孝先。<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二人共荐一人。】</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刘晔荐满宠、吕虔，荐毛玠。（原文如此）】</span>曹操亦聘为从事。<span class="l">【贽眉批： 转士（辗）相荐真贤士也，与今之妒嫉贤能者大不相似。】</span>又有一将，引军数百人来投曹操：<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又自来一人。】</span>乃泰山巨平人，姓于，名禁，字文则。操见其人弓马熟娴，武艺出众，命为点军司马。一日，夏侯惇引一大汉来见，<span class="z">【渔眉批（毛夹批：前所见皆先通姓名而后引见，惟夏侯惇所荐，先引见而后通姓名。又是一样笔法。）辗转荐贤，便有明盛气象。】</span>操问何人，惇曰：“此乃陈留人，姓典，名韦，勇力过人。旧跟张邈，与帐下人不和，手杀数十人，逃窜山中。惇出射猎，见韦逐虎过涧，因收于军中。今特荐之于公。”<span class="q">【毛夹批：典韦来历，只在夏侯惇口中叙出，好。】</span>操曰：“吾观此人容貌魁梧，必有勇力。”惇曰：“他曾为友报 仇杀人，提头直出闹市，数百人不敢近。只今所使两枝铁戟，重八十斤，挟之上马，运使如飞。”操即令韦试之。韦挟戟骤马，往来驰骋。<span class="h">【钟眉批：收拾英雄，大奸雄也。】</span>忽见帐下大旗为风所吹，岌岌欲倒，众军士挟持不定，韦下马喝退众军，一手执定旗杆，立于风中，巍然不动。操曰：“此古之恶来也！”<span class="q">【毛夹批：恶来助纣，果然。】</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恶来乃囗（纣）之党。囗（奸）心露囗（于）此言。】</span>遂命为帐前都尉，解身上锦袄，及骏马雕鞍赐之。<span class="q">【毛夹批：叙典韦独详，文字参差有法。】</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收拾英雄，大奸雄也。此其所以典乎？妒贤而自用者，操不令之管马也。一笑一笑。】</span>
自是曹操部下文有谋臣，武有猛将，威镇山东。<span class="q">【毛夹批：总结一句。】</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既总题两句，又一一叙出；既收足一句，又留出一人作尾声。文章变宕，欧、韩不是过也。】</span>乃遣泰山太守应劭，往琅琊郡<span class="h">【钟夹批：琅琊，今益都鲁沂州，本汉琅琊国。兖州、沂州、密州，皆古琅琊地也。】</span>取父曹嵩。<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去（渔眉批：（但）讨黄巾，不讨李、郭，是重外而轻内；不去勤王，先去取父，是先私而后公）也。】</span>嵩自陈留避难，隐居琅琊。当日接了书信，便与弟曹德及一家老小四十余口，并从者百余人、车百余辆，径望兖州而来。道径徐州，太守陶谦，字恭祖，为人温厚纯笃，向欲结纳曹操，正无其由；<span class="q">【毛夹批：陶谦差矣。曹操何人，而必欲结纳之耶！】</span>知操父经过，遂出境迎接，再拜致敬，大设筵宴，款待两日。曹嵩要行，陶谦亲送出郭，特差都尉张闿将部兵五百护送。<span class="q">【毛夹批：虽知为好反成怨？】</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谁知为好翻成恶。】</span>曹嵩率家小行到华、费间，<span class="h">【钟夹批：华、费，古县名，今之沂州。】</span>时夏末秋初，大雨骤至，只得投一古寺歇宿。寺僧接入。嵩安顿家小，命张闿将军马屯于两廊。众军衣装都被雨打湿，同声叹怨。张闿唤手下头目于静处商议曰：“我们本是黄巾余党，<span class="z">【渔眉批： 又是黄巾贼，屡屡不断。】</span>勉强降顺陶谦，未有好处。如今曹家辎重车辆无数，你们欲得富贵不难。只就今夜三更，大家砍将入去，把曹嵩一家杀了，取了财物，同往山中落草：此计何如？”<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讨黄巾，那知又受黄巾之害。】</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此是杀伯奢之报一家。（疑应为“一家之报”）】</span>众皆应允。是夜风雨未息，曹嵩正坐，忽闻四壁喊声大举。曹德提剑出看，就被搠死。曹嵩忙引一妾，奔入方丈后，欲越墙而走。妾肥胖不能出，<span class="z">【渔眉批： 又是一个肥胖的，何不与老董作配？】</span>嵩慌急，与妾躲于厕中，被乱军所杀。<span class="q">【毛夹批：是曹操杀吕伯奢全家之报。吕家害在一猪；曹家胖妾，亦一猪也。】</span>应劭死命逃脱，投袁绍去了。张闿杀尽曹嵩全家，取了财物，放火烧寺，与五百人逃奔淮南去了。后人有诗曰：
曹操奸雄世所夸，曾将吕氏杀全家。如今阖户逢人杀，天理循环报不差。<span class="l">【贽眉批： 真一段因果也，此语可补内典。】</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此段因缘可补内典。】</span>
当下应劭部下有逃命的军士，报与曹操。操闻之哭倒于地。众人救起。操切齿曰：“陶谦纵兵杀吾父，此仇不共戴天！吾今悉起大军，洗荡徐州，方雪吾恨！”<span class="z">【渔眉批： 便作出恶来。】</span>遂留荀彧、程昱领军三万守鄄城、范县、东阿三县，<span class="q">【毛夹批：此二人为后来抵敌吕布伏线。】</span><span class="h">【钟夹批：鄄城，今濮州治。范县，今东昌濮州范县。东阿，今兖州府东平州东阿县是也。】</span>其余尽杀奔徐州来。夏侯惇、于禁、典韦为先锋。操令但得城池，将城中百姓尽行屠戮，以雪父仇。<span class="q">【毛夹批：迁怒百姓，殊为无理。】</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迁怒于陶谦犹可言也，迁怒于徐州百姓不可，甚至迁怒于昔日救命之陈宫，则恶矣。】</span>当有九江太守边让，与陶谦交厚，闻知徐州有难，自引兵五千来救。操闻之大怒，使夏侯惇于路截杀之。<span class="q">【毛夹批：后陈琳檄中以此罪操。】</span>时陈宫为东郡从事，亦与陶谦交厚，闻曹操起兵报仇，欲尽杀百姓，星夜前来见操。<span class="q">【毛夹批：自前回客店中一去，陈宫却无下落，于此处补出。】</span>操知是为陶谦作说客，欲待不见，又灭不过旧恩，只得请入帐中相见。宫曰：“今闻明公以大兵临徐州，报尊父之仇，所到欲尽杀百姓，某因此特来进言。陶谦乃仁人君子，非好利忘义之辈。尊父遇害，乃张闿之恶，非谦罪也。且州县之民，与明公何仇？杀之不祥。望三思而行！”<span class="l">【贽眉批： 陈宫是个仁人。】</span><span class="h">【钟眉批：陈宫仁义之言。】</span>操怒曰：“公昔弃我而去，今有何面目，复来相见？<span class="q">【毛夹批：迁怒陈宫，更是无理。】</span>陶谦杀吾一家，誓当摘胆剜心，以雪吾恨。<span class="z">【渔眉批（毛夹批： 然则吕伯奢全家被杀，又得摘何人之胆，剜何人之心，以雪其恨耶？）答曰，此正我负人，不可人负我之意。欲得徐州是本意，报仇还是第二着。】</span>公虽为陶谦游说，其如吾不听何！”陈宫辞出，叹曰：“吾亦无面目见陶谦也！”遂驰马投陈留太守张邈去了。<span class="q">【毛夹批：为后文使吕布攻徐州张本。】</span>
且说操大军所到之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span class="q">【毛夹批：此段亦在陈琳檄中。】</span>陶谦在徐州，闻曹操起军报仇，杀戮百姓，仰天恸哭曰：“我获罪于天，致使徐州之民受此大难！”<span class="h">【钟眉批：陶谦苦心，只有天知。】</span>急聚众官商议。曹豹曰：“曹兵既至，岂有束手待死，某愿助使君破之。”陶谦只得引兵出迎。远望操军如铺霜涌雪，中军竖起白旗二面，大书“报仇”“雪恨”四字。<span class="q">【毛夹批：写得如此声势，读书者至此，为陶谦寒心，又为徐州百姓寒心。】</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名义却正。】</span>军马列成阵势，曹操纵马出阵，身穿缟素，扬鞭大骂。陶谦亦出马于门旗下，欠身施礼曰：“谦本欲结好明公，故托张闿护送。不想贼心不改，致有此事。实不干陶谦之故，望明公察之。”操大骂曰：“老匹夫！杀吾父，尚敢乱言！谁可生擒老贼？”夏侯惇应声而出。陶谦慌走入阵。夏侯惇赶来，曹豹挺枪跃马，前去迎敌。两马相交，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两军皆乱，各自收兵。<span class="q">【毛夹批：此时亦天之不欲绝徐州百姓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此时天亦不从绝徐州百姓。】</span>陶谦入城，与众计议曰：“曹兵势大难敌，吾当自缚往操营，任其剖割，以救徐州一郡百姓之命。”<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忧在百姓，仁者之言。】</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谦）真仁人君子。】</span>言未绝，一人进前，言曰：“府君久镇徐州，人民感恩。今曹兵虽众，未能即破我城。府君与百姓，坚守勿出；某虽不才，愿施小策，教曹操死无葬身之地。”众人大惊，便问：“计将安出？”正是：
本为纳交反成怨，那知绝处又逢生。
毕竟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span class="l">【李贽总评： 曹瞒报仇，亦是人子分内事，不听陈宫之言，无怪也。但曰：“陶谦杀吾一家，誓当摘胆剜心以祭之”，宫何不答曰：“将军之言，孝子之言也，宫何敢非，第亦思吕伯奢全家被杀乎?彼当摘谁人之胆，剜谁人之心以祭其一家也?”吾不知操又何以答之也。惜当日陈宫不及此，为可恨耳。
曹吉利收拾英雄，固可佳矣。而荀或、荀攸、程昱、郭嘉、刘晔、满宠、吕虔，毛蚧彼此互相推荐，真大贤也。今人平居相聚， 深知某某贤、某某才，亦自降心，亦自相下，及至己登要地，不惟不能荐也，见同党连翩而进，且巧以抑之毁之，阴以妒之嫉之者有矣，可叹也。】</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总评： 曹嵩一家被杀，明是吕伯奢假手之报，曹瞒不识因果，反日：“陶谦杀吾一家，誓当摘胆剜心以祭之。”夫非其所杀，为操者尚欲摘谦胆、剜谦心；则是其所杀，为奢者益当摘操胆、剜操心也。以此为律案，操必心胆先痛矣。】</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