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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q">【毛批：董卓不乱，诸镇不起；诸镇不起，三国不分。此一卷正三国之所自来也。故先叙曹操发檄举事，次叙孙坚堂先敢战，末叙刘备三人英雄无敌。其余诸人，纷纷滚滚，不过如白茅之藉琬琰而己。
袁术不识玄德兄弟，无足责也；本初亦是人豪，乃亦拘牵俗见，不能格外用人：此孟德之所以为可儿也。今人都骂孟德奸雄，吾恐奸雄非寻常人所可骂，还应孟德骂人不奸雄耳。
甚矣，目前地位之不足量英雄也！十八镇诸侯，以盟主推袁绍；而后来分鼎竟属孙、曹。且孙、曹虽为吴、魏之祖，而僭号称尊，尚在后嗣。其异日堂堂天子正位继统者，乃立公孙瓒背后之一县令。呜呼！英雄岂易量哉？公孙瓒背后之一人，为惊天动地之人；而此一人又有背后之两人，又是惊天动地之人。英雄不得志时，往往居人背后，俗眼不能识。直待其惊天动地，而后叹前者立人背后之日交臂失之。孰知其背后冷笑之意，固已视十八路诸侯如草芥矣。】</span>
却说陈宫临欲下手杀曹操，忽转念曰：“我为国家跟他到此，杀之不义。<span class="z">【渔眉批： 前说曹操不义，后又说自杀曹操不义。若使陈宫于店中杀却曹操，岂不大快？然使尔时即使杀却，后那得有许多奇奇怪怪文字？彼苍留此一人，正欲为英雄出色耳。】</span>不若弃而他往。”插剑上马，不等天明，自投东郡去了。<span class="q">【毛夹批：陈宫不随曹操，可谓知人；然后来却随吕布，则犹未为知人也。】</span>操觉，不见陈宫，寻思：“此人见我说了这两句，疑我不仁，<span class="q">【毛夹批：操自以为不仁，可谓自知之明。】</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陈宫但说他不义，他自供出不仁来。】</span>弃我而去。吾当急行，不可久留。”遂连夜到陈留，寻见父亲，备说前事，欲散家资招募义兵。<span class="h">【钟眉批：募兵亦急务。】</span>父言：“资少恐不成事。此间有孝廉卫弘，疏财仗义。其家巨富，<span class="q">【毛夹批：富者必不疏财，疏财者必不富。今曰疏财矣，而又曰其家巨富，何也？盖不疏财者，善藏其富，必不使人知其有富名。其家巨富，正在疏财上见得耳。】</span>若得相助，事可图矣。”操置酒张筵，拜请卫弘到家，告曰：“今汉室无主，董卓专权，欺君害民，天下切齿。操欲力扶社稷，恨力不足。公乃忠义之士，敢求相助！”卫弘曰：“吾有是心久矣，恨未遇英雄耳。既孟德有大志，愿将家资相助。”<span class="q">【毛夹批：脱尽富人习套，不愧为孝廉矣。】</span><span class="l">【贽眉批：卫弘亦通。】</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卫弘果疏财仗义。】</span>操大喜。于是先发矫诏，驰报各道，然后招集义兵，竖起招兵白旗一面，上书“忠义”二字。<span class="q">【毛夹批：有声有色，古来真正奸雄，未有不借此二字而起。】</span><span class="l">【贽眉批：孟德行事，绰有次第。】</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有声有色，古来真正英雄未有不惜此二字起手。】</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忠义”二字亦甚光明。】</span>不数日间，应募之士，如雨骈集。
一日，有一个阳平卫国人，<span class="h">【钟夹批：阳平卫国，今东昌府。】</span>姓乐，名进，字文谦，来投曹操。又有一个山阳钜鹿人，姓李，名典，字曼成，也来投曹操。操皆留为帐前吏。又有沛国谯人夏侯惇，字符让，乃夏侯婴之后。自小习枪棒，年十四，从师学武，有人辱骂其师，惇杀之，逃于外方。闻知曹操起兵，与其族弟夏侯渊两个，各引壮士千人来会。<span class="q">【毛夹批：李典、乐进，各自一人来；夏侯惇、夏侯渊，却是两人同来，又带着千人而来。来法各自不同。】</span>此二人本操之弟兄：操父曹嵩，原是夏侯氏之子，过房与曹家，因此是同族。<span class="q">【毛夹批：忽然替曹氏扳亲叙眷。虽是再将他家世细述一番，亦是作者闲中冷笔。】</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闲中点缀亦佳。】</span>不数日，曹氏兄弟曹仁、曹洪各引兵千余来助。<span class="q">【毛夹批：不姓曹而同族者既有两人，今姓曹而同族者又有两人。可发一笑。】</span>曹仁字子孝，曹洪字子廉，二人弓马熟娴，武艺精通。操大喜，于村中调练军马。卫弘尽出家财，置办衣甲旗幡。<span class="q">【毛夹批：兵精。】</span>四方送粮食者，不计其数。<span class="q">【毛夹批：粮足。○以上一段极写曹氏。】</span>
时袁绍得操矫诏，乃聚麾下文武，<span class="h">【钟眉批：袁绍亦人豪。】</span>引兵三万，离渤海来与曹操会盟。<span class="q">【毛夹批：袁绍先到，正与前番致书王允相应。】</span><span class="l">【贽眉批：此时曹操、袁绍皆人豪也，惜不克终耳。】</span>操作檄文以达诸郡，檄文曰：
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弒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span class="h">【钟眉批：囗囗（剀切）。】</span>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操发檄文去后，各镇诸侯，皆起兵相应：<span class="l">【贽眉批：此时犹然汉天下也。】</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名镇起兵，此是囗然汉天下也。】</span>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第三镇，豫州刺史孔由。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第五镇，河内郡太守王匡。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第七镇，东郡太守乔瑁。<span class="q">【毛夹批：音妹。】</span>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第九镇，济北相鲍信。第十镇，北海太守孔融。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第十三镇，西凉太守马腾。第十四镇，北平太守公孙瓒。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第十七镇，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诸路军马，多少不等，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各领文官武将，投洛阳来。
且说北平太守公孙瓒，统领精兵一万五千，路经德州平原县。正行之间，遥见桑树丛中，一面黄旗，数骑来迎。<span class="z">【渔眉批： 桑对亦有照应。】</span>瓒视之，乃刘玄德也。<span class="q">【毛夹批：刘玄德不列诸侯之内，却是公孙瓒路上相遇，叙得有意无意。孰知后来虎牢关前当先出色者，却是此人。】</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玄德不列诸镇之中，却从公孙瓒路上相遇，谁知虎牢关当先出色者就是此人。】</span>瓒问曰：“贤弟何故在此？”玄德曰：“旧日蒙兄保备为平原县令，今闻大军过此，将来奉候，<span class="h">【钟眉批：亦是奇缘。】</span>就请兄长入城歇马。”瓒指关、张而问曰：“此何人也？”玄德曰：“此关羽、张飞，备结义兄弟也。”瓒曰：“乃同破黄巾者乎？”玄德曰：“皆此二人之力。”<span class="q">【毛夹批：就从玄德表带关、张，为虎牢关张本。】</span>瓒曰：“今居何职？”玄德答曰：“关羽为马弓手，张飞为步弓手。”瓒叹曰：“如此可谓埋没英雄！<span class="q">【毛夹批（渔眉批：千古英雄往往如此），为之一叹。】</span>今董卓作乱，天下诸侯共往诛之。贤弟可弃此卑官，一同讨贼，力扶汉室，若何？”玄德曰：“愿往。”张飞曰：“当时若容我杀了此贼，免有今日之事。”<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快人快语。又照应前文。】</span><span class="l">【贽眉批：有得他说。】</span><span class="h">【钟眉批： 当时张飞欲杀卓，玄德力劝，留其残生，后来干出许多恶业，或亦汉末一劫，故天囗遂灭......】</span>云长曰：“事已至此，即当收拾前去。”玄德、关、张自变量骑跟公孙瓒来，曹操接着。众诸侯亦陆续皆至，各自安营下寨，连接二百余里。
操乃宰牛杀马，大会诸侯，商议进兵之策。太守王匡曰：“今奉大义，必立盟主。众听约束，然后进兵。”操曰：“袁本初四世三公，门多故吏，汉朝名相之裔，可为盟主。”<span class="q">【毛夹批：不过以门第推之。】</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囗盟囗囗是。】</span>绍再三推辞，众皆曰：“非本初不可。”绍方应允。次日，筑台三层，遍列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请绍登坛。绍整衣佩剑，慨然而上，焚香再拜。其盟曰：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span class="l">【贽眉批：盟书甚是明切。】</span>
读毕歃血。众因其辞气慷慨，皆涕泗横流。<span class="l">【贽眉批：人心不死，信然信然。】</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写得淋漓痛快。始知人心不死。】</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囗不囗囗。】</span>歃血已罢，下坛。众扶绍升帐而坐，两行依爵位年齿分列坐定。操行酒数巡，言曰：“今日既立盟主，各听调遣，同扶国家，勿以强弱计较。”<span class="q">【毛夹批：先喝破。】</span><span class="l">【贽眉批：大是。】</span>袁绍曰：“绍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众皆曰：“惟命是听。”绍曰：“吾弟袁术总督粮草，<span class="z">【渔眉批： 开口就教袁术督管粮草，便有私了。】</span>应付诸营，无使有缺。<span class="q">【毛夹批：与后不肯发粮相照。】</span>更须一人为先锋，直抵汜水关挑战。余各据险要，以为接应。”长沙太守孙坚出曰：“坚愿为前部。”<span class="q">【毛夹批：此处极写孙氏。】</span>绍曰：“文台勇烈，可当此任。”<span class="l">【贽眉批：可用。】</span>坚遂引本部人马，杀奔汜水关来。守关将士，差流星马往洛阳丞相府告急。
董卓自专大权之后，每日饮宴。李儒接得告急文书，径来禀卓。卓大惊，急聚众将商议。温侯吕布挺身出曰：“父亲勿虑。关外诸侯，布视之如草芥。愿提虎狼之师，尽斩其首，悬于都门。”卓大喜曰：“吾有奉先，高枕无忧矣！”言未绝，吕布背后一人<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吕布背后一人，那知公孙瓒背后又有人。】</span>高声出曰：“‘割鸡焉用牛刀’？不劳温侯亲往。吾斩众诸侯首级，如探囊取物耳！”<span class="h">【钟眉批：祸患皆因强出。】</span>卓视之，其人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关西人也，姓华，名雄。<span class="z">【渔眉批： 先写华雄之勇，后说华雄被害，以见关公之勇。】</span>卓闻言大喜，加为骁骑校尉。拨马步军五万，同李肃、胡轸、赵岑星夜赴关迎敌。众诸侯内有济北相鲍信，寻思孙坚既为前部，怕他夺了头功，暗拨其弟鲍忠，先将马步军三千，径抄小路，直到关下搦战。华雄引铁骑五百，飞下关来，大喝：“贼将休走！”鲍忠急待退，被华雄手起刀落，斩于马下。<span class="q">【毛夹批：先写鲍忠之死，后写孙坚之勇。】</span><span class="l">【贽眉批<span class="h">（钟眉批）</span>：鲍忠虽败，然其兄弟自忠义也。】</span>生擒将校极多。华雄遣人斋鲍忠首级来相府报捷，卓加雄为都督。
却说孙坚引四将直至关前。那四将？第一个，右北平土垠人，姓程，名普，字德谋，使一条铁脊蛇矛。第二个，姓黄，名盖，字公覆，零陵人也，使铁鞭。第三个，姓韩，名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也，使一口大刀。第四个，姓祖，名茂，字太荣，吴郡富春人也，使双刀。孙坚披烂银铠，裹赤帻，<span class="q">【毛夹批：此处先写赤帻，为后文伏线。】</span>横古锭刀，骑花鬃马，指关上而骂曰：“助恶匹夫，何不早降！”华雄副将胡轸引兵五千，出关迎战。程普飞马挺矛，直取胡轸。斗不数合，程普刺中胡轸咽喉，死于马下。<span class="q">【毛夹批：写程普正是写孙坚。副将如此，主将可知。】</span>坚挥军直杀至关前，关上矢石如雨。孙坚引兵回至梁东屯住，使人于袁绍处报捷，就于袁术处催粮。或说术曰：“孙坚乃江东猛虎，若打破洛阳，杀了董卓，正是除狼而得虎也。今不与粮，彼军必散。”<span class="l">【贽眉批：小人误事，每每如此。】</span>术听之，不发粮草。<span class="q">【毛夹批：袁术误事，可恨可恨。】</span><span class="l">【贽眉批：袁术可恨，或有天在，未可知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小人忌成，每每如此，可恨可恨。】</span>孙坚军缺食，军中自乱，细作报上关来。李肃为华雄谋曰：“今夜我引一军从小路下关，袭孙坚寨后。将军挥其前寨，坚可擒矣。”雄从之，传令军士饱餐，<span class="q">【毛夹批：正是坚军缺食映照。】</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饱餐与无粮击，胜负可知。】</span>乘夜下关。是夜月白风清，<span class="q">【毛夹批：为照见赤帻伏线。】</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月白风清总为赤帻伏线。】</span>到坚寨时已是半夜，鼓噪直进。坚慌忙披挂上马，正遇华雄。两马相交，斗不数合，后面李肃军到，竟天价放起火来，<span class="q">【毛夹批：风月之下放火，风助火势，月助火光，分外猛烈。】</span>坚军乱窜。众将各自混战，止有祖茂跟定孙坚，突围而走。背后华雄追来。坚取箭，连放两箭，皆被华雄躲过；再放第三箭时，因用力太猛，拽折了鹊画弓，只得弃弓纵马而奔。<span class="z">【渔眉批： 第三箭射着不妙，射不着又不妙，如此收场方有余地。】</span>祖茂曰：“主公头上赤帻射目，为贼所识认，可脱帻与某戴之。”<span class="q">【毛夹批：祖茂智、勇、忠、义，色色具足。】</span><span class="l">【贽眉批：祖茂智勇忠义，色色俱足，丈夫哉！】</span>坚就脱帻换茂盔，<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孙坚脱帻，胜于曹操弃袍。】</span>分两路而走。雄军只望赤帻者追赶，坚乃从小路得脱。祖茂被华雄追急，将赤帻挂于人家烧不尽的庭柱上，却入树林潜躲。华雄军于月下遥见赤帻，四面围定，不敢近前。<span class="z">【渔眉批： 从赤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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