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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奥利沃山最新章节!

; “你快准备好了吧?我们待会儿就去看那个瘫痪病人泡澡,看他是不是真的好些了。”

    她平静地回答:

    “快好了,亲爱的威勒,过五分钟就好。”

    但是,贡特朗这时走进客厅,告诉昂代尔马特:

    “你们可想得到,我在公园里遇到那个蠢货奥诺拉大夫,他也拒绝给你们看病,怕惹另外两个不高兴。他大谈什么态度、尊重、惯例……让人相信……他就像……总之,他就像他的两个同行一样,是笨蛋。真的,我本来还以为他不是这么爱模仿的猴子。”

    侯爵仍然惶惶不安。在没有医生意见的情况下使用矿泉水,或者多沐浴五分钟,或者少喝一杯,他一想起来就恐惧极了,因为他认为每一个剂量、每一个钟点、每一个疗程都是自然法则准确制定的,大自然让矿泉水流出来的时候就想着病人的需要,医生了解矿泉水的所有奥秘,就像获得神启而且博学的教士一样。

    他大喊:

    “那么,我们就只能在这儿等死了……即使我们像狗一样死在这儿,这些先生们也没有一个肯动一动!”

    他怒从中来,那是健康受到威胁的人自私、狂暴的愤怒。

    “这些无赖!他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既然他们像买食品杂货一样,花钱买了营业执照?我们应该可以强迫他们给我们看病,就像强迫列车运载所有旅客一样。我要给报纸写信,揭发这种行为。”

    他激动地来回走着,然后又转身对儿子说:

    “你听着,你去卢瓦亚或者克莱尔蒙找一个大夫来。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待在这儿……”

    贡特朗笑着回答:

    “可是,克莱尔蒙和卢瓦亚的医生都不了解昂瓦尔的水质,这儿的水对消化道和血液循环器官的特殊作用,跟他们那儿的水是不一样的。再说,你放心吧,那边的医生,他们也不会来,他们绝不想让人说他们吃同行嘴边的食。”

    侯爵更加惶恐了,嘀咕道:

    “那我们怎么办?”

    昂代尔马特拿起帽子:

    “让我来办,我保证你们今天晚上就能看到所有这三个人,你们听清楚了————所有————这————三个人————都跪在我们面前。现在,我们去看那个瘫痪病人吧。”

    他又大声喊:

    “你准备好了吗,克里斯蒂亚娜?”

    她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但是神情坚决。她先亲吻父亲和哥哥,然后转向保尔,把手伸给他。他握了手,低下头,紧张得发抖。侯爵、贡特朗和昂代尔马特不管他们,只顾一边聊着一边往外走。她用温柔而又坚定的目光凝视着这个年轻男子,声音决绝地说:

    “我的身体和心灵都属于您。从今以后,您对我怎么做都可以。”

    说完,不等他回答,她就走出去。

    他们向奥利沃家的那个泉眼走去,远远就看见克洛维斯老爹的帽子,像一个巨大的蘑菇;老汉正在阳光下的热水坑里打盹。他现在整个上午都在坑里泡澡,已经习惯了这烫人的浴池,就像他说的,这让他比新郎还快活。

    昂代尔马特叫醒他:

    “喂,我的勇士,好些吗?”

    老人认出是他的财主,便做了一个高兴的鬼脸:

    “是呀,是呀,好些了,跟您希望的那样。”

    “您开始能走了吗?”

    “快得像个兔子,先生,快得像个兔子。等一个月完了,第一个星期天,我就要跟我的相好跳布莱舞。”

    昂代尔马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又问一遍:

    “真的吗,您能走了?”

    克洛维斯老爹不再逗乐:

    “噢!还不太行,还不太行。不管怎么样,好些了。”

    于是,银行家立刻就想看看这流浪汉走得怎么样。他绕着水坑转悠着,忙乎着,发着号令,就像要打捞一艘沉船似的:

    “喂,贡特朗,您抓住右胳膊。————您,布雷蒂尼,抓住左胳膊。我,我抱着他的腰。咱们一起使劲,一————二————三。————亲爱的岳父,往您那边拉他的腿,————不,另一条腿,还在水里的那一条。————快,我求你们了,我快坚持不住了!————我们马上就好,一————二,好啦,————喔唷!”

    他们让老人坐在地上;老人嬉皮笑脸地任凭他们摆布,一点也不帮他们。

    接着,他们又把他扶起来,让他站住,把他的拐杖递给他,让他当手杖使;他走起来,腰弯成两截,拖着脚,呻吟着,喘着大气。他就像一个蛞蝓[5],在身子后面,大路的白色尘土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水迹。

    昂代尔马特眉飞色舞,鼓着掌,像在剧院里为演员喝彩一样叫喊:“好,好,太棒了,好!!!”然后,老汉像是太累了,他就冲过去扶他,抱住他,尽管老汉的破衣服还湿淋淋的,一边说:

    “够了,别累坏了。我们这就把您再放进去泡澡。”

    于是,四个男人抓住克洛维斯老爹的四肢,轻轻地抬着他,就像搬一件贵重易碎的物品一样,重新把他放进他的水坑里。

    只听到这瘫痪病人深信不疑地说:

    “这真是好泉水,再也没有和它一样的好泉水。这么好的泉水,像珠宝一样值钱!”

    昂代尔马特突然转向他的岳父,说:

    “你们不必等我吃午饭。我要去奥利沃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些事情不能拖!”

    他走了,急匆匆地,几乎是跑着,把手杖抡了一圈,显示他的得意。

    其他人在大路边的一棵柳树下坐下,面对着克洛维斯老爹泡澡的水坑。

    克里斯蒂亚娜坐在保尔旁边,看着前面高高的小丘,她那天就是从那儿观看爆破小石山的!那一天,她就坐在那小丘的高坡上,才刚刚一个月!她就坐在那片泛红的草地上!一个月!仅仅一个月!她连最微小的细节都还记得:三种颜色的阳伞,那群厨子,每个人的片言只语!还有那条狗,那条被爆破炸得粉身碎骨的可怜的狗!还有那个高大的陌生青年,只因她一句话就冲上去救那个畜生!今天,他居然成了她的情夫!她的情夫!也就是说,她有情夫了!她是他的情妇————他的情妇!她在意识的秘密深处重复着这个词————他的情妇!多么荒诞的词呀!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她看着他在用手一撮一撮地薅青草,试着触碰她的连衣裙,大自然用系在男女之间的神秘的不可告人的耻辱的锁链,现在把这个男人和她的肉体和心灵连在一起了。

    她似乎在用这思想的声音,这无声的声音,在被搅乱的心灵沉默时高声说话,不断地重复着:“我是他的情妇!我是他的情妇!我是他的情妇!”这多么奇怪,多么匪夷所思啊!

    “我真的爱他吗?”她迅速扫了他一眼。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她感到他覆盖了她的激情的目光是那么温柔,不禁从头到脚打了个寒战。她现在有一个愿望,一个疯狂的、不可抑制的愿望:抓起那只在草丛里玩的手,紧紧握住它,向他表达在搂抱中可以表达的一切。她把一只手顺着连衣裙一直滑到草丛里,然后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展开手指。这时,就看到另一只手慢慢地移动过来,就像一只恋爱的动物寻找它的伴侣。那只手逐渐靠近,越来越近,两人的小手指相遇了!它们互相触摸,轻轻地,若即若离,丢失了,又找回来,就好像接吻的嘴唇。但这看不见的爱抚,这轻轻的触摸,那么强烈地沁入她的心田,她感到自己支持不住了,就像他重又把她碾压在怀抱中一样。

    她突然明白,一个人是怎样属于另一个人,爱情掌握下的你是怎样变得无足轻重,一个人是怎样拥有你,就像一只展开双翅的猛禽扑在一只鹪鹩[6]身上所做的那样,拥有你的身体、心灵、肉体、思想、意志、血液、神经,一切,一切,你身上所有的一切。

    侯爵和贡特朗在谈论着未来的温泉站,他们也被威勒的热情感染了。他们称赞着这个银行家的才干:他的头脑清晰,他的判断准确,他的投机方法可靠,他的行动果敢,还有他的性格端正。尽管还只是可能成功,岳父和内兄却意见一致,信心满满,并且为结了这门亲事而庆幸。

    克里斯蒂亚娜和保尔的心都在想着对方,对他们的议论似乎充耳不闻。

    侯爵对女儿说:

    “喂,小宝贝,有朝一日,你很可能变成法国最有钱的女人之一,人们提起你来,就像提起罗斯希尔德家族[7]的人呢。威勒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很了不起的人,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可是一股突如其来的荒诞的妒意,却猛地刺伤了保尔的心。

    “算了吧,”他说,“他们的智慧,所有这些投机资本家的智慧,我了解它是怎么回事。他们头脑里只有一样东西:金钱!我们为美好事物付出所有的思想,我们为冲动的爱好失去所有的行动,我们为消遣牺牲所有的时间,我们为娱乐浪费所有的力量,爱情,神圣的爱情,占去我们所有的热情和所有的精力;而他们却都用在寻找金钱,梦想金钱,积累金钱!人,真正有智慧的人,为所有无私和伟大的爱好————艺术、爱情、科学、旅行、书籍而生活;如果他寻求金钱,那也是因为这会便于精神的真正欢乐,甚至是心灵的幸福!但是那些人,他们,他们的精神和心灵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对交易的卑劣兴趣!这些生活中的盗贼,他们只是些貌似有价值的人,就像画商貌似画家,出版商貌似作家,剧院经理貌似诗人一样。”

    他突然住口,明白自己有些放肆了,便重又语气平和地说:

    “我说这些话绝不是针对昂代尔马特,我认为他是个很可爱的人。我很喜欢他,因为他比其他那些人高超百倍……”

    克里斯蒂亚娜已经把手抽回来。保尔又停止说话了。

    贡特朗笑起来,他用尖刻的语调说,他尽情打趣的时候什么都敢说:

    “无论如何,亲爱的朋友,这些人有一个罕见的优点:那就是娶了我们的姐妹,而且生了一些有钱的女儿给我们做妻子。”

    侯爵觉得感情受了伤害,站起来:

    “啊!贡特朗!你有时真讨厌。”

    于是,保尔转向克里斯蒂亚娜,小声说:

    “他们会为一个女人而死,或者甚至把全部财富都给她————全部———— 一点儿都不保留吗?”

    “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直到我的生命。”他说得那么清楚:克里斯蒂亚娜被感动了,为了能握住他的两只手,她想出一个妙招:

    “快起来,也把我扶起来;我都麻木得不能动了。”

    他站起身,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让她站在大路边,紧挨着他。她看到他的嘴正在低声说“我爱您”,便很快转过身去,避免回答他,尽管在一阵要扑向他怀抱的冲动中,这三个字已经禁不住地升到她的唇边。

    他们动身回旅馆。

    温泉浴的时间已过。大家等着吃午饭。钟声响了,可是昂代尔马特并没有回来。他们在公园里又转了一圈,便决定去吃饭。这顿饭虽然吃的时间很长,可是吃完的时候银行家仍然没有回来。他们又到山坡下,在树荫里闲坐。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太阳在树叶上移动,逐渐垂向山峰。白日将尽,威勒始终没有出现。

    突然,人们远远看见他了。他走得很快,帽子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擦着额头上的汗,领带歪在一边,坎肩半敞着,就像刚刚做了一次旅行,打了一场仗,做了一番长久而又艰苦的努力。

    他一看见岳父,就大喊:

    “胜利啦!搞定啦!这是多么紧张的一天啊,朋友们!哈!这只老狐狸,让我费了好大的劲儿!”

    接着,他立刻就说起他采取的种种步骤和他付出的努力。

    老奥利沃起初表现得很不讲道理,昂代尔马特便中断了谈判,走了。后来,他们把他叫回来。那老农表示他不卖地,而是要以土地入股的方式加入公司;如果公司不成功,他有权收回土地;如果公司成功,他要求获得一半的利润。

    银行家不得不在纸上用数字和模拟地块的图表向他表明,他的全部土地按当时的价值不超过八万法郎,而公司将来的启动费用一下子就高达一百万法郎。

    但是奥弗涅人反驳道,他要享有的,是建浴所和旅馆给他的资产带来的巨大增值;他要获得的,是在将要实现的价值基础上的利润分红,而非以往的价值。

    于是,昂代尔马特不得不向他说明风险和可能的盈利应该成正比,用亏损的概率来吓唬他。

    最后才决定了以下事项:老奥利沃把小河边的所有土地,也就是说所有可能找到矿泉水的土地,都投入公司,再加上小丘上的土地,用来修建一个娱乐场和一座旅馆,还有山坡上的几个葡萄园,分成几份,租给巴黎的几个重要的医生。

    这笔投资估值二十五万法郎,也就是说近乎四倍于它现有的价值。凭着这笔投资,农民将来可以获得四分之一的公司利润。他在浴所周围还留下比交出的多不止十倍的土地,一旦公司获得成功,他可以抓住时机,分别出售这些土地,再获得一笔财富。据他说,这笔财富将用作两个女儿的陪嫁。

    这些条件一经确立,威勒又得马上拖着奥利沃父子去公证人那里,拟定一份在找不到足够泉水的情况下可以中止的卖地承诺书。

    撰写各项条款,逐点加以讨论,没完没了地重复同样的推论,永不停息地重新开始同样的论证,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

    终于,诸事完毕。银行家将持有他的温泉站。但是,他却被一个遗憾苦恼着,反复说:

    “我的权利将只限于泉水,土地还是他的,连想都不要想。这老猴子,他真精明。”

    随后,他补充道:

    “也罢!我一定要把老公司买下来,在那上面,我一定能大干一番!……没关系,我今晚就去巴黎。”

    侯爵吃了一惊,叫出声:

    “怎么,今晚就走?”

    “是的,亲爱的岳父,趁奥波利-帕斯德先生在这边进行勘探,我去准备最后的文书。我也得安排一下半个月以后就要开始的各项工程。我一个小时也不能失去。对了,我要通知您,您是我的董事会的成员;我需要有一个明显的多数。我给您十股。您也一样,贡特朗,我给您十股。”

    贡特朗笑着说:

    “谢谢,亲爱的,我把这十股转卖给您吧。这样您就欠我五千法郎。”

    可是,昂代尔马特在这样严肃的事情上是不开玩笑的,他干巴巴地接着说:

    “如果您这么不严肃,我就找别人。”

    贡特朗不笑了:

    “别,别,朋友,您知道我对您十分忠诚。”

    银行家又转向保尔:

    “亲爱的先生,您愿不愿赏光帮一个朋友的忙,也接受十股和董事的头衔。”

    保尔躬了躬身,回答:

    “请允许我不接受这个盛情的建议,而是投十万法郎在这桩我十分看好的生意里。所以应该是我向您要求优待才对。”

    威勒非常高兴,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这种信任征服了他;再说,他总有一种禁不住的欲望,拥抱为他的企业投入金钱的人。

    但是克里斯蒂亚娜又难过又气恼,脸一直红到耳根。在她看来,就好像他们刚刚在拿她做买卖。如果保尔不爱她,他肯拿出十万法郎给她丈夫吗?不会,毫无疑问!他至少不应该当着她的面商谈这笔交易。

    晚饭铃声响了,他们又上坡去旅馆。刚坐到饭桌上,老帕耶夫人就问昂代尔马特:

    “这么说,您要建一个新浴所?”

    消息已经在整个地区传开,尽人皆知;它惊动了所有的浴客。

    威勒回答:

    “的确,是的,现有的浴所远不能满足需要。”

    然后,他就转向奥波利-帕斯德先生,说:

    “亲爱的先生,请原谅,有件事我本想找个地方跟您专门谈,现在只好和您在饭桌上说了,我今晚就要去巴黎,时间实在紧迫。您同意领导钻探工程,寻找更多的泉水吗?”

    工程师喜出望外,欣然接受;接着,他们就在众人洗耳恭听的寂静中,确定了须立即开始勘探的主要位置。凭着昂代尔马特在事业中一贯的干脆利落和明晰准确,各项事宜在几分钟里就讨论完毕,并且敲定。随后,人们又谈起那个瘫痪病人,有人看见他下午只用一支手杖穿过公园,而就在这天早上他还拄着两支。银行家反复说:“这真是个奇迹,一个真正的奇迹!他的痊愈正在阔步前进。”

    为了让克里斯蒂亚娜的丈夫高兴,保尔接着说:

    “这是克洛维斯老爹在阔步前进。”

    整个饭桌都发出赞同的笑声。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威勒,所有的嘴都在赞美他。餐厅的侍者们都开始第一个给他上菜,可谓恭敬之极,不过当菜盘传给旁边的人时,这恭敬顿时就从脸上和动作上消失。

    一个侍者把放在盘子里的一张名片呈给他。

    他接过来,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念道:“如蒙昂代尔马特先生在大驾启程前赐见,面谈片刻,巴黎拉托纳医生将荣幸之至。”

    “请回答他,我没有时间;不过我过一个星期,最多十天,就回来。”

    就在同一时刻,有人受奥诺拉医生之托,献给克里斯蒂亚娜一束鲜花。

    贡特朗笑着说:

    “波纳菲尔大叔就是那个倒霉的第三名了。”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有人禀告昂代尔马特,他的四轮马车已经在等候他。他上楼去取他的小钱包;等他又下楼的时候,只见全村一半的人都拥挤在旅馆门前。佩特吕斯·马尔泰尔来和他握手,这个蹩脚演员总是不拘礼节,他凑到银行家耳边小声说:

    “我将要向您提一个建议,那对您的生意一定会极有好处。”

    忽然,波纳菲尔医生出现了,像他惯常那样急匆匆的。他走到威勒面前,就像对侯爵所做的一样,声音低低地问候他,并祝他:

    “一路平安,男爵先生。”

    “我说的没错吧。”贡特朗小声说。

    昂代尔马特志得意满,高兴骄傲得膨胀,又是和人们握手,又是向人们道谢,反复说着“再见”。但是他心里总惦记着别的事,差点儿忘记拥吻他的妻子。他的粗心大意反倒让她松了一口气;当她看到两匹马快步疾驰,马车在黑暗的大路上远去,就好像她的余生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了。

    她整个晚上都坐在旅馆前,在父亲和保尔·布雷蒂尼之间;贡特朗和每天晚上一样,已经去娱乐场了。

    她既不想走路,也不想说话,一动不动地待在那儿,两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眼睛消失在黑暗里,疲倦而又虚弱。她有点不安;不过,她还是感到幸福的,几乎不思索,更不去遐想,只偶尔对隐约的后悔做着斗争,但总能把它驱散,心里反复说着:“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她很早就上楼回自己的房间,独自冥想。她裹着轻盈的睡衣,深深地坐在一把安乐椅里,透过敞开的窗口凝望星星。在这窗框里,她每分钟都在企盼着刚刚征服了她的那个人。她看见他,善良,温和,而又易于激动,在她面前那么坚强,又那么驯服。这个男人占有了她,她现在感到自己已经被他永远占有。她不再是孤独一人,他们现在是两个人在一起,而且两颗心已经合为一颗心,两个灵魂合为一个灵魂。他此刻在哪儿?她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他在想她,就像她在想他。她的心跳动一下,她都好像听到另一颗跳动的心从某个地方回应。她感到一个欲望在她周围游荡,像鸟的翅膀一样轻轻拂着她。她感到这欲望,这来自他的欲望,这热烈的欲望,从敞开的窗口进来了,正在黑夜的寂静中寻找她,恳求她。被爱,这多么好,多么甜蜜,多么新颖!想念一个人,痛苦得要哭,或者感动得要哭,即使看不到他,也要张开臂膀呼唤他,也要在期待他的狂热中,向他闪现的形象,向他或远或近不断抛来的吻张开双臂,这是何等的愉快!

    想着想着,她从睡衣袖子里向星星伸出两条白皙的胳膊。突然,她发出一声叫喊。一个硕大的黑影,跨上阳台,出现在窗口。

    她欣喜若狂,霍地站起来!这是他!她甚至没去想有人可能看到他们,就扑进他的怀抱。

    * * *

    [1] 西西里岛:意大利的一个岛屿,位于意大利南部,属西西里大区管辖,是地中海上最大的岛屿。

    [2] 玫瑰峰:又称玫瑰峰高原,位于意大利和瑞士边境,是阿尔卑斯山脉仅次于布朗峰高原的第二高原,其最高点杜福尔尖顶,海拔四六三四米,是阿尔卑斯山的第四高山峰、瑞士的最高山峰。

    [3] 埃特纳火山:意大利的一座火山,位于西西里岛,海拔三三三〇米,是欧洲最高的活火山。

    [4] 居斯塔夫·多雷(1832——1883):法国插图画家、漫画家、石版画家和雕塑家。他曾为《圣经》、但丁的《神曲》、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拉封丹的《寓言》等文学名著作图。他的大型油画作品多表现梦境。

    [5] 蛞蝓:又称鼻涕虫,形似去壳的蜗牛,身体能分泌黏液,在爬过的地方留下银白色条痕。

    [6] 鹪鹩:一种鸟类,形小,约十厘米。

    [7] 罗斯希尔德家族:或译罗斯柴尔德家族,一个德国犹太裔家族,成员居住于多国,拥有不同国籍。十九世纪初形成五支,现存仅伦敦和巴黎两支。主要在银行和金融界发展,其活动也扩及工业、铁路、波尔多葡萄酒等门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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