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孤独旅者最新章节!

    穿越亚利桑那州诺加利斯市的边境时,你会遇见一些神色严肃的美国边防警卫,他们中有些人脸色苍白,戴着凶神恶煞般的钢框眼镜,乱翻你所有破烂的行李包裹,寻找邪恶违禁物品的种种痕迹。你只能像平常在美国那样耐心等待,身旁显然有着数不清的警察,他们有着数不清的禁止法律(没有保护法律)————不过,一旦穿过那扇铁丝网小门,你就进了墨西哥。你的感觉就像下午两点从学校溜了出来,你告诉老师你病了,老师说你可以回家。你的感觉就像星期天早晨做完礼拜回家,脱去礼服,穿上柔软滑爽凉快的旧套衫,出去玩耍————你环顾四周,见到的都是一张张幸福的笑脸,或者是焦虑的情人、父亲和警察们专注的浅黑色脸庞;对面的小公园传来阵阵酒吧音乐,园里有人叫卖气球和冰棍,公园中央有个露天音乐台,供人们举行音乐会,这些音乐会是真正为了人民,免费观看————也许几代马林巴琴演奏者,或者奥罗斯科[1]爵士乐队正在为总统演奏各种墨西哥赞歌。走路渴了,你可以推开酒馆的双开式弹簧门,进去喝一杯酒吧啤酒;拐过街角,有一处青年射击场,煎玉米卷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人们有些头戴阔边帽,有些身着牛仔裤,臀部别着左轮枪;一帮帮唱着歌曲的商人朝站着的音乐家们投掷比索[2],音乐家们在音乐厅里边唱边来回走动。这是一种进入极乐世界的绝妙感觉,尤其是因为这里离面部表情冷冰冰的亚利桑那州、得克萨斯州以及整个美国西南部如此之近————可是你在墨西哥可以找到它,这种感觉,这种农民对生活的感觉,人们那种时光永恒的快乐,他们不会卷入伟大文化和文明的种种争议之中去————在摩洛哥,在整个拉丁美洲,在达喀尔[3],在库尔德人[4]居住的地区,你几乎到处可以发现这种生活状态。

    墨西哥没有“暴力”。好莱坞作家们以往写的许多胡扯的故事大都表现暴力,另一些作家去墨西哥就是为了“变得粗暴”————我知道有个美国人去墨西哥就是为了在酒吧里狂饮乱闹,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你不会因为捣乱而在那里遭到逮捕;天哪,我亲眼看见几个人在马路中央打闹摔跤,阻碍了交通,他们尖声呼喊放声大笑,路人微笑着走过————一般说来,墨西哥宽容和善,即便像我这样在危险人群中旅行,也很安全————从某种意义上说,“危险”我们认为只在美国有————事实上,你离边境越远,越往南走,情况越好,仿佛各种文明的影响像云一样悬在美墨边境的上空。

    这片土地是印第安人的土地————在世界鸦片中心附近,离马萨特兰[5]不远,我在用树枝搭着棚屋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手里卷着粗粗的大麻烟叶,我们在脚踝节处撒鸦片————我们患了黑踵症。我们谈论革命。主人的看法是:印第安人原本就拥有北美以及南美,该是他们宣誓主权的时候了,他说:“La tierra esta la notre(这片土地是我们的)”————他也这样坚持,喋喋不休,面带嬉皮士的嗤笑,疯狂地耸起肩膀,要我们理解他的怀疑,他不相信有人会理解他的意思,不过,我在场,我非常理解他的意思。角落里坐着一个印第安女人,十八岁,桌子遮去了她的下半身,她的脸在烛光的阴影底下————她神色兴奋地望着我们,要么是抽了鸦片,要么觉得自己是男人的妻子,这天早晨,这个男人手持鱼叉来到院子里,在地上懒洋洋地劈柴枝,然后将劈好的木柴扔到地上,侧转身子对他的伴侣做手势并说了些什么。中午,村庄里的哼歌声让人昏昏欲睡————不远处就是大海,温暖的大海,北回归线热带地区的太平洋。从卡莱克西科、沙斯塔到莫多克,沿途都是重峦叠嶂,哥伦比亚河边的帕斯科落于一大片平原的尾部,平原的另一侧就是海岸线。一条一千英里长的土路通向那里————一九三一年型公共汽车静悄悄的,款式滑稽可笑:车厢高而窄,老式的离合器把手通向车厢地板上的窟窿,座位是那种位于车厢两侧的老式长凳,可以侧翻,实木制造。汽车在无休无止的尘土中上下颠簸,经过纳瓦霍人、玛格丽塔人、常见的野猪沙漠[6]里胡椒博士[7]的干燥棚屋、烤得半焦的玉米薄饼上的猪眼————折磨人的道路————通向这个世界鸦片王国的首都————啊,天哪————我望着我的东道主————在草地上,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墨西哥军队的士兵正在酣睡,这是一场革命。这个印第安人疯了。“La tierra esta la notre ……”

    我的向导和好朋友恩里克发不出“H”音,只得用“K”来代替————因为他出生成长的环境不用西班牙语,尽管他的家乡名叫“维拉克鲁斯”[8],他只能用米斯泰克语[9]发音。公共汽车一刻不停地颠簸,恩里克一刻不停地对着我叫喊:“HK-o-t?HK-o-t?Is means caliente. Unnerstan?[10]”

    “是的,是的。”

    “K-o-t,k-o-t……的意思是‘caliente’————HK-eat[11]……eat……”

    “H-eat!”

    “是什么字母————在字母表上?”

    “H。”

    “是HK……?”

    “不……H……”

    “我发这个音有困难,我发不出来。”

    他发“K”时整个下巴向外凸出,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印第安人的特征。此时,他蹲坐在有草的地上,急于向主人解释;从主人威严的举止判断,我猜他可能是这个沙漠地区里某个王族部落的首领:他说起话来冷嘲热讽,对每个谈起的话题都如此,好像从血缘上说,他是首领,从权力上说,他要劝说,或者保护,或者要求什么。我坐着,一言不发,冷眼观察,就像角落里的杰拉多。杰拉多神色惊讶地听着他大哥在首领面前狂热地发言,而且在场的还有我这个带着水手包的奇怪的美国佬。他点点头,像老商人那样眼睛斜睨着,以吸引主人听他说话;他转身朝着他妻子,吐出舌头舔了舔下排牙齿,随后用嘴唇湿润了一下上排牙齿,最后朝着墨西哥无名的黑暗“噗嗤”一笑;头顶之上,北回归线热带太平洋海岸的星星映照着烛光棚屋[12],那些星星金光闪闪,就像阿卡普尔科[13]金大麻之战的名字一样。月光如洗,照耀着从酋长岩[14]一直往南的崇山峻岭————稍晚,很快,月光移至巴拿马的一片片沼泽地。

    主人伸出粗壮的手臂、手指,指点着说:“就在广阔高原的崇山峻岭之中!金大麻之战就在深山密林中进行!山洞里血流成河!我们将从密林中揪出毒蛇!我们将撕去巨鸟的翅膀!我们将住进在穷困潦倒的田野里被颠覆的铁房子[15]!”

    “是的!”我们坐在草垫小床上一声不吭的朋友说。埃斯特兰多————坐在酋长身旁的人,山羊胡子,嬉皮士的眼睛下垂,褐色忧郁,昏昏欲睡,一看便知是吸了鸦片的;他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他是个奇怪的巫医————他不时插话,试图引起别人倾听;不过;无论他如何努力,别人都不听他的,他做得有些过头,他的话让人感到枯燥乏味,他们不愿意听他的,因为他措辞精美矫揉造作。他们想要的是原始的肉体的献祭。人类学家都不应该忘记原始的同类相食,或者避谈奥卡族[16]。给我一张弓和一支箭,我会去;我现在就已准备好;请付我飞机费;平原车船费;费用清单没有意义;胆子越来越大的骑士们正在逐渐衰老;年轻的骑士们正在憧憬。

    优柔寡断。我们的印第安酋长不想与各种试探性的想法有任何瓜葛;他倾听恩里克的真实请求;他记下埃斯特兰多梦幻般的模糊说法、粗嘎辛辣简练的言论,从精神层面上说,埃斯特兰多可能疯了,酋长已经完全了解在现实中大家是如何看待他的————他诚实地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听见他用西班牙语问,这个外国佬是不是警察?联邦调查局的人?从洛杉矶一路跟踪他而来!我听了就说不是的。恩里克试图告诉他我只是interessa[17],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解释:我对各种事情感兴趣————我正在学习西班牙语,我是个瘾君子,cabeza[18],也是chucharro(吸大麻的人)。酋长对chucharro不感兴趣。在洛杉矶,他曾光着脚丫子,袒露着黝黑的脸,从墨西哥黑暗之中,步行到光明之中————有人抢去了他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某个警察或恶棍;一想起这件事,他就怒气冲天,他的报复不是沉默就是宰了某人;我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跟踪墨西哥嫌疑犯的怪人,因为这些嫌疑犯有犯罪记录:在铁幕洛杉矶的人行道上留下了脚印,在监狱的镣铐上留下了痕迹,他们是潜在的革命英雄,在浅红柔和的阳光下,他们的胡须微微发红。

    他给我看了一小团“O”[19]。是我给它起的名字。还有点满意。恩里克进一步为我解释。巫医暗自偷笑,他没有时间去闲荡或者去跳宫廷舞或者唱着醉酒歌在娼妓巷里寻找拉皮条的男人————他是弗雷德里克的魏玛[20]宫廷里的歌德。电视对心灵的震撼力环绕着整个棚屋,就像酋长决定接受我一样具有无声的力量————当他决定接受我时,酋长的权威影响了他们所有人的思想。

    啊,马萨特兰神圣的海!傍晚红色的大平原,成群的小驴、红色和棕色的马,以及绿色的仙人掌和龙舌兰。

    两英里外,三个muchachas[21]围成小圈正在交谈,她们处在这红色宇宙同心圆的正中心————她们话语轻柔,我们无法听见,马萨特兰海浪的咆哮声也打扰不了她们的聊天————和煦的海风使野草变得更加美丽————一英里外的三个小岛————岩石嶙峋————背后,薄暮之中,墨西哥农民泥土般灰暗的屋顶……

    说明一下,我在圣佩德罗没能登船,而这里又是旅行的中途,离亚利桑那州诺加利斯的墨西哥边境还有一半路程,于是我乘坐廉价的二等公共汽车,沿着西海岸一路南下,直抵墨西哥城。在索诺兰沙漠里,当其他旅客在沙漠棚屋里悠闲休息时,我遇见了恩里克和他弟弟杰拉多;在索诺兰沙漠里,肥胖的印第安女人们出售用石炉烹调的热墨西哥薄饼和肉食;当你站在那里等你的三明治时,小猪在你的两腿间钻来钻去啃食牧草,非常可爱。恩里克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睛;他正在进行一次史诗般的旅行,一路朝维拉克鲁斯进发;维拉克鲁斯在两千英里以外,濒临墨西哥湾。恩里克带着他弟弟,我从不知道为什么————他只告诉我,在他那个自制的木制收音机里藏着大约半磅烈性深绿色大麻,里头仍有藓苔和黑色的长发,这是优质大麻的标志。我们立刻躲进这沙漠小站后面的仙人掌丛中,开始猛吸大麻;烈日当头,我们蹲在那里边吸边哈哈大笑,杰拉多在一旁望着(他只有十八岁,他哥不让他吸)————“为什么?因为大麻对eye不好,对la ley[22]不好(有害视力,有害法律)”————“可jew呢!”恩里克指着我(墨西哥人说的“你”),“还有我!”他指着自己,“我们没关系。”他开始给我当向导,穿越墨西哥大陆广阔的空间,进行这次伟大的旅行————他能说些英语,试图给我讲解他祖国史诗般的宏伟,我当然同意他的说法。“看见没有?”他指着远处的崇山峻岭说,“Mehico![23]”

    我说过,公交车是老式的,车厢高而窄,两侧安装了木制长凳;旅客们肩披方巾,头戴草帽,带着自己的山羊、猪猡或家禽上车;孩子们乘在车顶之上或者紧抓着车子的后栏板,一边乘车一边唱歌和尖叫。我们在一千英里的土路上颠簸着,颠簸着;路遇河流,司机就直接开车驶过浅浅的河水,洗去尘土,继续一路颠簸而去。我在类似纳瓦霍的一些奇怪小镇里独自散步,在一个露天市场亲眼目睹了一个屠夫站在一堆待售的劣等牛肉面前,牛肉上成群的苍蝇乱飞,好几只满身疥癣皮包骨头的农家狗在桌子四周和底下觅食————洛斯莫奇斯(苍蝇)。我们像贵族大公一样,坐在黏糊糊的小桌边,喝着鲜榨橙汁;桌上《洛斯莫奇斯报》的当天头条新闻报道:半夜里,警察局长和市长之间发生了手枪决斗————消息传遍了整个城市,在白人居住的巷子里引起了某种骚动————他们两人都使用挂在臀部的左轮手枪,砰,扑通,一下就倒在酒店外面泥泞的街道上。现在,我们抵达更靠南方的锡那罗亚的一个小镇,半夜下了破旧的公交车,一个跟着一个地步行穿过一个个贫民区,经过一个个酒吧。(“你,我,还有杰拉多去cantina[24]不好,对la ley不好,”恩里克说。)随后,杰拉多背着我的水手包,就像一个真正的朋友和兄弟。我们穿过一个巨大空旷的泥地广场,来到一片用树枝搭建的棚屋区,这些棚屋形成了一个小村落,离星光柔和碎浪拍岸的海滩不远。在海边,我们敲了一家的门,开门的是个留着八字须的粗野男人,他手里拿着鸦片,把我们让进点着蜡烛的厨房;在厨房里,他和留着山羊胡子的巫医埃斯特兰多正在分一撮撮红色的纯鸦片,将它们卷成一支支雪茄烟大小的大麻烟。

    主人允许我们在附近的小草屋里过夜————这个僻静的住处归埃斯特兰多所有,他很友好,让我们在小屋里睡觉————他手持蜡烛,把我们引进小屋,搬走了他唯一的财产:藏在他睡床底下草皮之上的鸦片;他悄悄地离开,去其他地方睡觉。我们只有一条毛毯,于是就抛掷硬币决定谁睡在中间:是杰拉多,他没有抱怨。早晨,我起床,透过棚屋的枝条向外眺望:这是一个昏昏欲睡的可爱的小村庄,村里全是茅草棚屋;几个秀美动人棕色皮肤的少女肩上扛着水罐,水是从大水井里取来的————烹调玉米薄饼的炊烟在树丛间袅袅升起————几只狗在吠叫,孩子们在玩耍;正如我说过的那样,我们的主人早已起床,正在用鱼叉劈树枝,他将鱼叉朝地面劈去,干净利落地将细树枝(或粗树枝)一分为二,真是叹为观止!我想上厕所,结果被人带到一个古老的石头茅坑,它像某种国王宝座,俯瞰着整个村庄;我不得不坐在那里,每个人都能看见,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方便的————母亲们从我面前经过谦谦一笑,孩子们手指含在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姑娘们一边干活一边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我们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回公交车,继续前往墨西哥城。在这之前,我买了四分之一磅大麻;可是,棚屋里的交易刚完成,一队墨西哥士兵和一些没精打采眼神沮丧的警察走了进来。我对恩里克说:“嗨,我们会被逮捕吗?”他说不会的。他们只想为自己搞点大麻,不出钱;他们会若无其事地放我们的。于是,恩里克把我们的大麻大约切成两半,士兵和警察们沿着棚屋全都蹲下,在地上卷起大麻烟卷来。我吸鸦片后身体十分不适,躺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所有的人,感觉好像将要被钉子刺穿,倒挂在十字架上,双臂已被剁掉,在那个高高的石头茅坑上被火刑处死。男孩们给我端来辣椒汤,当我侧身小口喝汤时,众人都露出了笑容————热辣椒汤使我嗓子火辣辣的,直喘粗气,又是咳嗽又打喷嚏,不过,我立刻感觉好多了。

    我们动身了,杰拉多再次背起我的水手包,恩里克将大麻藏在他的木头收音机里,我们一本正经地与主人和巫医握手告别,绷着脸一本正经地与十个警察和士兵一一握别,再次鱼贯而出,在炎热的阳光下朝着城里的公交车站走去。“好啦,”恩里克拍拍他那个自制的收音机说,“瞧,老兄,我们准备好了,吸他个神魂颠倒!”

    阳光非常毒辣,我们浑身是汗————我们来到一座宏伟漂亮的教堂,老式西班牙传教风格的,恩里克说:“现在我们进去”————一想到我们都是天主教徒,我不由得感到惊讶。我们走进教堂,杰拉多首先跪下,随后,我和恩里克跪在教堂的长椅上,在胸前画十字,他凑近我耳朵轻声说:“怎么样?教堂里凉快吧!躲开阳光一会儿挺好吧!”

    黄昏时刻,我们在马萨特兰停留片刻,穿着短裤在那壮阔的大海里激浪畅游,就在那里,在海滩上,恩里克手里拿着一支大号的大麻卷烟,转身指着墨西哥内陆美丽翠绿的原野说:“看见了吗,远处田野中间的那三个姑娘?”我看了又看,只能勉强看见远处牧草地上的三个黑点。“三个姑娘,”恩里克说,“这就是墨西哥!”

    他要我与他一起去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