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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抵达二条的所司代府时,太阳已升到东山之上。阳光斜照,树木的阴影变得更深。且元的轿子来到门前,大门就像久候多时一般,大大敞开。穿过大门,地面也已浇过水。且元下轿,往大玄关一站。
板仓胜重从屋内迎出来,在式台上与且元相视而立。
是个身形瘦小的男人。一阵寒暄之后,他立刻说:“这边请。”然后亲自走在前方,将且元迎入书院之间。与往常不同,显得格外客气。
“今日所为并非旁的事。”
胜重郑重地说。他眼皮略垂,半开半闭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且元。不过比起这事,且元更觉得口干舌燥。
“谈正事之前,能否先讨一碗茶喝?”
且元一脸卖乖地讨要茶喝。不料胜重只嘴上说了句“要喝茶呀”,便没其他反应了。他默然地盯着且元,半晌终于开口。
“既然是市正殿下的要求,自是无论茶酒,在下都愿欣然奉上。”他说。
“不过,接下来在下所要通传之事非同小可,市正殿下的回复也可招来双方兵戎相见,烽烟四起,所以在下必须先把此事通传于市政殿下。”
————什么?
且元终于注意到胜重的态度。心脏剧烈收缩,血液随之强烈涌动,通过胸口的皮肤都能感受到。且元故作镇静,啪地打开了扇子。
“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说完又把扇子合上。
“骏府大御所殿下相当不快。”
板仓胜重只说了这么一句。且元闻言大惊,追问家康不快是为何事,但胜重却缄口不语,剩下的只由且元自己去想象。且元自是心急如焚。
“哎呀,日期,是为日期的事吧。哎呀哎呀,若为日期一事,大坂固执己见,触怒殿下也是情有可原,那在下立刻按关东的指示来办,如此便行了吧?”
且元说完,胜重表情终于缓和下来,非常惋惜地说:“这个,日期一事,根本不足为道。大佛供养和堂供养,所有仪式,无一例外……”
“哦,无一例外……”
“全部取消。这是关东的命令。”
“啊?”
且元窒息了。
“这,这究竟,是为何事?”
“这个,在下也不知。”
胜重其实是知道的,不过他故意含糊其辞。这样出拳杀伤力更大。第一拳要在对方还摸不清情况时给以重击。这是家康的谋臣本多正纯、天海和崇传等人共同谋划计算的策略。而挥出第一拳的人,便是板仓胜重。
且元百般央求胜重。若不知道理由,让我如何请罪,如何想对策才好?然而,胜重只说了句在下真不知是为何事,一个劲地摇头。
“去请教一下传长老或天海殿下,或许能知道原因吧。”
半晌,胜重忽然指出一条明路。对胜重而言,他是完全按照剧本要求来演这出戏的。
且元连忙回到下榻之处,向骏府的天海派出一匹快马。书信三日便到达。
天海的回信传回京都时,是七月二十九日清晨。来往信件的速度之快,甚至刷新了过往记录。
“京洛上下震骇。”
有记录如此写到。天海发出的信件,内容就是这么震撼。
“大御所殿下近日心情上佳,然读完此番钟铭文章,脸色大变,激怒难抑……”
书信下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不过总的来说,就是家康命令将上栋、开眼、堂供养等仪式无限延期。
“无限延期一事既已定下,不必再因此事紧急会面。”
而且信最后还有这么一句,暗暗透露出一种近似断交的口吻,实在异常。
且元连忙将这异变到来之事,通知素来亲近大坂的醍醐三宝院义演等人,同时快马加鞭返回大坂。
京都日渐人心惶惶。高野山僧众本为准备供养仪式上京而来,此时如风吹尘散一般逃离京都而去。大街小巷流传的传言则更是骇人听闻。
————要打仗了。
恐慌在世人心中蔓延。家康要打大坂城了,这一传言甚至传入此时来到上方传教的南蛮传教士耳中,喧嚣不安的事态被他们记录到了文章中。
且元返回大坂城,立刻觐见淀殿与秀赖,上奏此事。
此时,秀赖一反常态,亲自开口提问且元。
“说什么骏府殿下激怒云云,他究竟觉得上梁记牌或钟铭如何不妥?”
这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可且元却也不知如何不妥。可就这么耗到谜底揭晓那日,恐怕事态会更加恶化。总之,必须恭恭敬敬接受家康的“延期”指示。为此应尽早发出书信才是。这便是且元的焦虑所在。
“不知修理殿下意下如何?”且元问身旁的大野修理。
不料修理微微一笑,说:“骏府的老人是想打仗了吧。”
且元连连摇头说这可不是在下战书,只要老实道歉,就能求得谅解。
待他说完,修理说:“为何非要道歉?连个理由都不知道,教人如何道歉?再者,丰臣家是家康的主人。主人向家臣低头,连理由都不知就闷头道歉,乞求原谅,哪有这样的道理?”
且元多次用扇子打断修理发言,同时重新转向淀殿和秀赖,请二人将此事交予自己负责。淀殿也只得交由他负责。因为大坂与关东的传声筒,一直是且元一人垄断的。
“相互欺骗敷衍。”
当时片桐且元应该是这番打算吧。他立刻遣飞脚急忙赶赴骏府,带去回信:延期一事,谨遵指示。此时最好服软,低姿态应对。若真像修理那般硬碰硬,恐怕唯有兵戎相见了。
就在且元发出信的同时,金地院崇传与本多正纯二人也向且元发来了责问状。
“大坂所为,不可原谅。”
责问状是这样的内容。其中也抨击了上梁记牌与钟铭之事,但具体如何,却只字未提。只是起草文章的清韩本是当时妇孺皆知的学问僧,又是有名的文人,可信里却写:“此钟铭为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匹夫所作。”
拐弯抹角地将清韩写成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匹夫,关东在此事上的叵测居心,可见一斑。
文中,有一行写道:“写入御名讳。”
这里的“御名讳”,便是德川家康中的“家康”二字。
(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家康这一名讳并未写入钟铭才对呀。)
即使现在,且元也未注意到“国家安康”这四字与关东有何关联。正如山本丰久所言“市正非智谋不足之人”,且元并非蠢人,这也只能说是关东的计划太过严密了。
关东的部署之周密,在崇传与正纯这封联名信的结尾处,体现得淋漓尽致。结尾处写的是“至于钟铭之善恶,请由五山众僧判别。”
说的是让且元把钟铭示于京都五山(南禅寺、相国寺、天龙寺、东福寺、大德寺)的学问僧,由他们来审判钟铭含义善恶。这招的意图是让五山众僧这一代表日本的知识人群体来证实钟铭的确“冒犯家康名讳”,引起家康个人的不满,并假众僧之手,向世人公布论告。
五山众僧想必会配合家康做出批判论告吧。为这件事,关东之前还不忘给五山众僧热身,这点前文也已提过。
但是,且元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他深信只要将供养仪式无限延期,再好好赔罪道歉,就能化干戈为玉帛。这段时期的片桐且元,简直像天使一样纯洁天真。
* * *
[1] 聚乐第是丰臣秀吉在京都修建的宅院。天正十五年(1587)竣工。翌年,后阳成天皇行幸至此,此事无疑向天下大名展示了秀吉的权威和力量。
[2] 歌枕,和歌用语。古典和歌中常提到的名胜古迹。古典和歌中,有一些可以在和歌中使用的特定地名,这些特定地名都是有典故的。例如“逢坂之关”,原本指的是东海道、东山道上近江国与山城国的国境关卡,后引申为阻隔在人与人之间的障碍,所以常用在咏唱相思之苦的和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