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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苍白。

    “睡吧,天都亮了。”

    两个人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被别的平房的朋友叫醒了。

    平房前面的炉灶的柴火烧得正旺。

    说她们“大睡虫”的朋友脸上也挂着睡眠不足的痕迹。

    大西老师皮肤粗糙发皱,她用手背摁着嘴唇打哈欠。

    “大家都没睡好吧?”大西老师问。

    “老师睡好了吗?”

    “跟俊子聊到三点才睡。”

    “老师讲的故事太可怕,吓得我睡不着。”

    “是鬼怪的故事吗?”

    “怎么说呢……是有一个医生研究让人体某部分器官变活的故事……”俊子开始复述,“一个医生把做手术切下来的患者的一段肠子放在细胞培养液里进行研究。实验获得成功,肠子在烧瓶里变活了。医生看着活肠子,觉得特可爱,叫它‘肠子宝宝’。那肠子也拼命吸取医生给的特殊食物。有一天,医生外出旅行,临走时把研究室的门锁好,谁也进不去。三天后,医生旅行回来,一进研究室就忽然死去。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医生的腮帮子鼓起来,大家觉得奇怪,掏出来一看,是一截肠子。这又是一个谜。原来医生出门以后,肠子寂寞难耐,一看医生回来,高兴地蹦出来钻进医生的嘴巴里,使他窒息而死。”

    “哎呀,真恶心,早饭都咽不下去了。”

    “这是大西老师做的梦吗?”弓子问。

    石桌上摆着六个人的早餐。

    “这种时候,酱汤也是好东西。”有人说。

    桌子上有罐头大马哈鱼、醋拌黄瓜。

    小卖店的收音机不断播放台风将于今晚后半夜或明天上午登陆的天气预报,山中却一片宁静。

    姑娘们肩挎照相机往河滩走去,看到河水,都想游泳。

    “我带泳衣来了。”弓子赤脚站在浅滩里,“不过水太凉,游不了。”

    “弓子,你睡懒觉,没看见早晨的彩虹吧?”俊子说。

    “没有。”

    “从树林子的绿叶间看上去,漂亮极了。我想到高处看,结果很快就消失了。”

    阳光照射的地方,小鱼成群结队。一个男人拿着鱼叉和鱼篓在下游叉鱼。

    河水里映出弓子的面容,显得孤寂忧愁。

    弓子想起父亲死在水里。

    映照着她的面容、沁凉她的赤脚的河水潺湲流淌。如果弓子不看这河水,河水就在这山中孤独寂寞地流淌,不为人知。流水之心细腻入微,犹如父亲的爱。

    俊三的爱从不外露,藏于内心深处。但弓子从小由父亲抚养,她随时感受着深沉的父爱。

    后来,弓子跟着敬子长大,或者说离开了父亲。但是,一旦父亲真的消失不在,她又常常觉得自己爱的只是父亲一个人。

    “爸爸死后,我变得多愁善感,对不起妈妈。”即使父亲不好,弓子也曾经多么盼望妈妈爱他、体贴关怀他呀。

    “我心爱的男人必须是像父亲的化身那样的人。”

    弓子希望在深沉朴实的爱情中宁静地生活。她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昭男五官端正的脸庞。他那双眼睛像父亲,声音也像。

    “妈妈呵护昭男,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缘故……”弓子朴素的想法使她心头一阵轻跳。

    脚底下的沙子慢慢地坍塌,河水漫过脚踝。

    她想起小时候清吻她时,两个人的嘴边都觉得冰凉。

    那是天真无邪的时代。弓子并没有选择清,当然不要负什么责任。

    “英子说得对。”

    弓子对大西老师“肠子”的故事恶心得直想呕吐。如果这是老师做的梦,可能她也有深恶痛绝、悲惨痛苦的接吻的回忆。

    弓子听清谈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如果用弗洛伊德的方式来思考,“肠子”的梦也似乎带着某种可怕的性本能。

    人的一截肠子从烧瓶里蹦出来,钻进医生的嘴唇,使之窒息而死。大概没有比这更丑陋不堪的接吻的梦了。

    如果有一天跟人接吻的时候,想起大西老师的这截“肠子”,心里会感觉怎样?弓子心头微颤,直想打寒战。

    昨天晚上,她抽签和英子睡在一起,知道两个人小时候都被人吻过。难道这五个姑娘中,就她们两个被人吻过吗?

    英子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弓子,大概以为弓子没有这样的体验。

    “我不能说。”那个时候,小弓子弹木琴弹得很好。那乐曲的节奏勾动了清的爱意。

    俊三是给朝子买的钢琴,但多是弓子弹。弓子一坐在钢琴前面,清就挨近她站在身后。弓子开始害怕清,只要对示爱的清点一下头,这一辈子就离不开他。而且清和弓子住在一个家里,经常逼她表态。

    “岛木。”大西老师叫弓子,“在那儿发什么愣呀?快上来。脚泡在水里会发软,晚上又要睡不着觉。”

    弓子双手把裤腿提起来,像小孩子一样踩着水溅起水花跑。

    “收音机广播台风预报了。趁还没来,大家下午回去吧。”大西老师说。

    “那多没意思呀。好容易来一场暴风雨,还回去,真没劲儿!”

    “就是因为要来暴风雨才回去。”

    弓子离家的时候,就盼望着遇上一场暴风雨。她想多待一天。

    一到下午,云脚跑得飞快。一会儿,山雨时下时停。姑娘们赶快下山。到达新宿的时候已是黄昏,浓云密布,大有乌云压城之势。

    “路上小心点。”姑娘们匆匆忙忙告别分手。

    弓子赶在下雨前回到家。家里明亮清爽,毫无台风天气的模样。

    “我回来了。”

    没人回答,只听见流畅舒缓的音乐声。

    “怎么听起肖邦的协奏曲来了。”弓子也喜欢蒂博和科尔托的这盘唱片。她一边想起蒂博来日本演出的旅途中坠机遇难,一边解开运动鞋鞋带。

    雨声和音乐声中,似乎没人发现弓子已经回来。

    弓子把旅行包放在一旁,走进香喷喷的厨房。

    敬子穿着烹饪围裙,正从干蒸锅里把蒸全鸡端出来。

    “妈妈,我回来了。是有客人吗?”

    “啊,你回来了。”敬子红扑扑的脸蛋转过来,“有台风,我想你一定会回来。”

    案台上摆着四个西餐盘子,上面满满地盛着白色的菜花、红色的胡萝卜和绿色的青椒。野营回来的弓子觉得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来客人了?”

    “田部大夫来了。”

    “刚好让他给我打一针。累了,腿没劲儿。”

    “在清的房间里。”

    “在哥哥的房间里?”弓子感到意外,“正在听唱片?”

    “怎么样?野营有意思吗?”

    “有意思。”

    “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噢。”

    敬子断定弓子会回来,也准备了她那份餐具。弓子对她的体贴感到高兴。

    弓子洗完澡,没有涂脂抹粉,只洒了点化妆水,换上条纹棉裙子和无袖罩衫,清爽轻快地回到和式客厅里。

    饭菜已经摆好,三个人正等着弓子。

    弓子向昭男打招呼的时候,他似乎被弓子的艳丽惊慑得避开眼睛。

    清问:“野营过得愉快吗?”接着,昭男也问了一遍。

    弓子开始讲述野营生活,但她时刻提防着不能透露英子接吻的秘密、大西老师的“肠子”梦、昭男长得像爸爸这些事,所以不能畅所欲言。

    “台风吹刮平房,一定很有意思,可惜没有看到。”弓子最后说,“我还求老师别回去,可是不行。”

    “那个老师是大家崇拜的偶像吗?不是同性恋的对象吧?”清问。

    “大西老师才不会成为那种对象呢,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女人。”

    “男性化的女人不是很有魅力吗?”

    “没那回事。长得又漂亮又温柔的女人才是女学生崇拜的偶像。”

    “就像自己崇拜自己一样……”清语带微讽。

    弓子一下子噎住了,看着敬子。敬子没说话。

    清又从医学的角度问昭男关于女同性恋的问题。昭男随口敷衍几句,改变话题:“明天要给一个年轻的妇女做剖腹手术。”

    他说怀疑患者得的是肠黏连,但又怕可能是妇科病,所以也让妇科大夫到场。

    弓子脸色煞白,一听“肠黏连”,就想起“肠子”。

    “你怎么啦?对不起,我不该吃饭的时候谈手术。”昭男连忙道歉。

    “太可怕了。”弓子盯着昭男,忽然大声说,“大夫,您的领带非常漂亮。”

    “弓子,你也知道男人的领带漂亮不漂亮吗?”清感到意外,也看着昭男的领带。昭男的脸唰地通红了。

    “知道。”

    “哦,你开始注意男人的领带了?”

    弓子也两腮红晕。她被清嘲弄,觉得窝心,但仿佛心弦又被什么拨动,脉脉含羞。

    敬子更是心神不宁。

    昭男今天系着敬子送的领带,立即引起弓子的注意。这大概是弓子第一次评论男人的领带吧。

    敬子感到害怕。这与其说是女儿的直觉,不如说是神秘感应的作用。她似乎觉得话里话外带着对自己不贞的严厉谴责。

    “挺合适的。”敬子想掩饰自责的心情。

    这句话也包含着比男人年长的女人的无奈与郁闷。

    但是,昭男既不回答也不看她一眼。敬子心里清楚,昭男也很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但昭男那种只把她视为清的母亲的无动于衷的表情又令她难过。

    清平时不爱说话,跟弓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阴沉着脸,摸不透他脑瓜里究竟想什么,但今晚居然和昭男聊得很高兴。敬子觉得奇怪,心想清也一定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朝子看见了自己给昭男买领带,难道她把这事告诉清和弓子了吗?不会的。朝子不是那种藏不住话的人,更何况她平时跟清和弓子也不怎么说话呀。

    敬子对昭男系这条领带来家里做客当然高兴,可一条领带让自己如此思绪万端,与其说犹如少女一样动情兴奋,不如说是因为自己与昭男的恋爱有悖情理,恐于前景暗淡的预感。

    昭男和清、弓子坐在一起,仍然是毫不逊色的年轻人,显然与敬子不是同辈人。

    他没有流露出暗示自己是敬子情人的任何痕迹,哪怕一个细小的动作、一丝轻微的眼神。

    “真不可小看他。”敬子觉得有点气恼。

    昭男撇开敬子,与清和弓子兴高采烈地谈天说地,按说是给敬子救场,但她惊愕地发现自己对弓子也怀有嫉妒之心。

    敬子无论如何也想在昭男休息的最后一天请他到家里来。

    她预感到总有一天,清和弓子要责怪她这次请客吃饭。

    敬子迫不及待地想和昭男单独在一起。

    当两人单独在一起、敬子委身于昭男的怀抱的时候,她如同从世上所有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幸福无比。过去不复存在,未来不去思考。

    但是,无论在自己家里还是昭男的家里,都不可能得到爱的机会。无奈归无奈,有时也怨恨哀叹命运的不济。

    四十多岁的女人为寻找与小情人幽会的地点满街奔跑,这还要持续多久?

    她偎依在昭男怀里,诉说“相见恨晚,我要是晚生二十年该多好,生错时候了”,可依然无济于事。

    敬子有可能把房子卖掉,没出手之前请昭男到家里做客。这是她的愿望。可是昭男来了,不得不采取不冷不热的态度,完全成了清和弓子的客人。

    敬子最近工作忙起来,觉得没必要那么匆匆忙忙急着把房子处理掉。在经济萧条时期,居然工作进展顺利,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新恋情使敬子朝气蓬勃、精力充沛,这不足为怪。

    要说奇怪的,是以前认识的客人以及一些差不多连名字都快淡忘的人,最近接连不断要求设计各种款式,数量剧增。这就和赌博差不多,说不定会商运亨通。

    照这样下去,卖房开店的想法会让敬子心动,大有跃跃欲试之势。

    这么看来,昭男像是幸运的使者。其实,昭男本身不会给敬子带来幸运。但她转念一想,有缘遇上他就是一种幸运。现在,敬子不是获得了无论从她的身份地位还是人世常理来说,都几无可能的爱情吗?

    外面雨骤风狂,院子里的树木哗哗作响,从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什么东西被风吹刮落地的声音。

    弓子拿来维生素注射液和针头,挨到昭男身旁坐下,一边看昭男用消毒棉擦她丰润白皙的胳膊,一边说:“今晚就住在这儿……瞧这狂风暴雨的。”

    敬子的视线从弓子胳膊上移开,说“我去泡一壶热茶来”,逃离而去。

    “今晚我必须回去,要查资料。”

    “是吗。我休息去了,困了。”弓子揉搓着针口走了。

    弓子回到有一段时间没住的与朝子共同的卧室,换上睡衣,无精打采地躺到床上。如飞瀑直落渊潭的雨声并没有妨碍她酣睡。

    <hr/>[4]日本容积单位,1合约为0.18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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