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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子今天也是和小山一起在神仙鱼餐馆吃的晚饭,还是养着热带鱼的大鱼缸边上那张桌子。

    朝子看小山大口大口嚼着油腻的牛排和撒有干酪粉的意大利细面条,吃得津津有味,觉得恶心。她闷闷不乐地又要了一份冰激凌。

    “这么油腻腻的东西你还吃得挺香。”

    “嗯?”小山抬起头,“最近食欲旺盛,夏天不吃这么多,身体支撑不住。”

    “真可恨。”

    朝子从小山的狼吞虎咽中似乎感觉到男人兽性的自我主义。

    “你真的什么也不吃?光吃冰激凌行吗?”小山又问她。

    “冰激凌不过瘾,最好有刨冰之类更凉的东西接连不断地灌下去,才会稍稍舒服一点。”

    “……”

    “心里憋得慌,就像整团热气装在肚子里一样。”

    “是嘛,不是说‘新娘子,饿肚子’吗?”

    “我才不是新娘子呢。”朝子不乐意地顶了一句,仍然面带羞臊。

    朝子以前经期从来都很正常,皮肤对外界也没这么敏感,也没有食欲不振。

    可能是怀孕了。女性的惊恐不安像一道铁箍沉重地箍着她的脑袋。

    她呆呆地看着在水草间游来游去的色彩斑斓的火焰鱼和霓虹灯鱼,以及从换气孔冒出来的水泡。

    小山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夏天总这样吗?这不跟病人差不多了?”

    听这口气,他没有把自己当作局外人。

    “也许就是病了。”

    “拿出点精神来。今天吉井不是表扬你入戏吗?我也觉得演得好。”小山吸着烟。

    “要是病了,哪有精神?”

    小山没领会朝子话里有话。朝子明知他大概领会不了,但还是要说。这几天,生理上的惶惶不安使她陷入绝对的孤独。

    ——在美国的南方,斯黛拉身怀六甲,她的丈夫像野兽一样狂暴粗野、毫无人性。年轻的斯黛拉看穿他的本性,在戏里有一段低声独白和表演动作。

    这一场戏,朝子今天第一次受到称赞,吉井导演说她“入戏”。

    “入戏……”朝子不也是身怀六甲吗?!

    演出的日期愈加逼近。朝子的心像钟摆一样在舞台与现实之间摆来摆去,幸与不幸,都离不开小山。

    朝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鱼缸,小山的目光也转过来。

    “这些小神仙鱼、霓虹灯鱼都是今年春天店老板的养殖场孵出来的。”小山介绍说。

    “这么小的也很可爱,我想看刚刚生下来的神仙鱼。”朝子说完,脸一下子红了,“这条像羽毛蓬松的麻雀一样的黑鱼也有意思。”

    “这叫黑灯鱼,也可以长到五六厘米。”

    “小山,你养过热带鱼吗?”

    “没有。我说过,我的热带鱼知识都是在这家餐馆现看现学的,书倒看过,也是从这儿借的。像我这样很少在家,养不了活东西。”

    “前些日子,一个医生说要送我神仙鱼……”

    “那个医生说你哪儿有毛病?”

    “他也说不清楚。”朝子仍然盯着鱼缸。

    “对了,我养过青锵。青锵特别好养,两条雌鱼产的卵大概能孵二十四条小鱼。小鱼可爱极了,眼睛刚刚能分辨出来,还有比毛发还细的尾巴,不停地颤动着游来游去。可好玩了。”

    “听起来是有意思。”

    “啊。”小山悠然自在地点点头。

    “小山,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他回答得十分漂亮。

    朝子怀着温馨的喜悦想把那个秘密告诉小山,但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

    朝子和小山都只是互相想象着对方喜欢自己而接近的,结果一拍即合,生米煮成熟饭。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聚会,今后不论他们之间出现什么变化,朝子都有苦没处说。

    还没有山盟海誓的爱情,还没有白头偕老的婚约,却先有珠胎暗结的苦恼,作为一个女人,这是何等的凄惨残酷。

    但是,朝子从小山喜欢孩子这句话中获得了勇气。

    “如果、假定……我是说假定,万一我们之间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我们之间有了孩子?”小山忽然神情严肃地看着朝子,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别人的孩子,可以随意逗逗乐……我自己还不想要孩子,为时过早。不说别的,首先就养不起,你我都有工作,正是发挥才能大干一番的关键时刻。又是家庭,又是孩子,捆住手脚,一切都完了。”

    小山一口气说完,又惴惴不安地问:“你……怎么……有反应吗?”

    朝子只是暧昧地笑笑,无法回答。

    “所以你才去看医生的?”

    “不是,没有、没这么回事……”朝子轻轻摇头。这是表演。她把自己重新封闭在硬壳里。“不过很难说。”她恢复了冷漠的眼光,“也有这种感觉。”

    “要真是这样,就太可悲了。”

    “像跟你无关似的。”朝子的脸上甚至浮出一丝笑容。

    “女人真是太可悲了。”

    “我也很沮丧。”朝子也极力装作像谈论别人的事情那样平淡地说。自己的肚子里怀着一个新生命,本不会如此平静冷漠,但她故意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会儿,小山和朝子走出餐馆。今晚他们都有空。但是,小山可能碍于刚才说的那些话,没有提出找一个地方和朝子欢爱。

    朝子看小山犹豫不决,自己觉得意犹未尽,又担心这样子被男人抛弃,心里着急。同时想,枕边话也许可以把事情说得更透一点。但是朝子不好主动引诱,连暗示都觉得羞耻,只是一味地感觉孤寂焦躁。

    那夜以后,两人在南星座的排练场或者广播剧的其他场合见面时都装作没事人一样,把心头的秘密当作一种乐趣,却暗地里偷情,沉溺在不问爱情、不负责任的欲河里。

    但是,今天晚上心情沉重。

    他们漫无目的地信步走进日比谷公园。

    夏天的夜晚,树荫下、长凳上几乎坐满了谈情说爱的恋人。他们没找到座位,便过了护城河。

    朝子看见静悄悄地围聚在石崖底下的天鹅,看着银座上空冉冉升起的月亮,仍然一言不发。

    也许小山忍受不了朝子沉默的抗议,说:“让医生看看,越快越好,如果真有了,钱由我设法张罗。”

    他很现实地加以处理。朝子的心灵又一次受到伤害,但她强忍着。

    朝子也没有做母亲的思想准备,为时过早,而且事出意外。

    但是,妇产科医生、手术台、手术刀、麻药、刮宫,万一失手,子宫穿孔,人流失败率是千分之二……

    朝子偷偷看过妇女杂志上的这类文章,她惊恐不安。像肚皮朝天的青蛙那样躺在手术台上,就绝对需要勇气。

    要是小山对朝子的怀孕感到喜悦,宽慰体贴她,至少痛痛快快地承认,她会和小山商量以后自己主动去医院做人流的。

    小山的脑子里一开始就是“那不行”、“太可悲”、“钱由我设法张罗”,这叫朝子无地自容、没脸见人。

    朝子也考虑过恋爱、结婚和做母亲这些人生大事,总觉得是一条漫长的道路,身心两方面跨越生活的各个阶段,应该伴随着许多歌声和美梦。

    但是,自己没有经历中间的路程,一下子站在了终点上。

    生理现象没有过错。但朝子弄不清楚这种生理现象是卑俗还是崇高,是残酷还是幸福。

    “最痛苦的时刻正是最珍贵的时刻。”她只听见自己内心这样低语。此时此刻,要把握住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且,尽管不能出世,天赋惠泽的生命没有受到亲人的祝福就被葬送,这是令人心碎的悲哀。

    当朝子听到小山铁石心肠地劝她做人流手术时,深刻感受到在这种时候男女之间的差异。似乎把一切苦恼和负担不公平地推给女人去承担。

    可是,孩子是怀在女人的身上,男人又能怎么办呢?

    “生不生是女人的自由,取决于我的意志。自古以来,虽然女人有时被迫生下自己不想要的孩子,但也有女人生下男人不想要的孩子。”朝子这么一想,故意给小山难堪,让他更加狼狈惊慌,于是一声不吭地走着。

    “你听我说……我是替你着想。女人一旦进入家庭,又是家务事,又要看孩子,所有的才华都被糟蹋、都会枯竭。即使我和你结婚,也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他不说“我爱你”呢?

    其实只要小山证明一下自己的爱情,什么事都好说——朝子又失望又沮丧,不觉泪水汪汪。

    她想反驳小山浅显的说教,但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朝子逞强好胜,不愿意让小山看见自己的脆弱和悲伤,一直板着脸扭着头。

    小山瞟了一眼朝子,看见她的脸上挂着泪珠,觉得奇怪。

    “对不起,对不起。你是想当妈妈吗?”

    朝子用小手绢擦了擦眼泪,连忙摇头。

    “斯黛拉这个角色……”

    “斯黛拉怎么啦?”

    小山温柔地搂着朝子的肩膀。

    “演出结束以后,照你说的办。斯黛拉要做妈妈,不是老穿着宽松的罩衣吗?今天才知道,我一穿上那件衣服,就产生自己也要当妈妈的实际感觉。”朝子思绪涌动,无法用语言形容。她呼唤小山,“小山……”

    “嗯?”

    “你只是为了玩乐吗?”

    “……”

    “为什么不回答?如果真的没有爱情,我只有伤心害怕、灰心失望。我不认为是两个人爱的结晶,这孩子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你说话呀。”

    昭男收到敬子的一封长信。

    “……家门不幸,谅有所闻。这样的事情对家里人无法细说,所以啰啰唆唆写了许多。”

    昭男看完以后,觉得世上无奇不有。

    前些日子,他去敬子家,恰逢她出门不在。过了一会儿,敬子回来了,脸色苍白疲惫得令弓子和昭男吃惊,看了这封信,就知道原委。

    “妈妈,你怎么啦?去哪儿了?连我都不能告诉的好地方到底是哪儿?妈妈……”

    昭男听见去门口迎接敬子的弓子声音不对头,赶紧从会客室的椅子上站起来。

    “妈妈,是不是爸爸出事了?”

    “等一会儿,先给我一杯水。”

    敬子看见昭男,叫了声“田部大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昭男心想,敬子是不是责怪或猜测自己在薄暮时分与弓子单独在一起。

    “不知道您不在……正要告辞……”

    敬子点点头,呆滞无神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昭男问。

    敬子在信中这样叙述当时的情景:“终于回到家里,没想到能遇见您,又看见弓子心情愉快,我一下子放心了,同时也感到难过。您问我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您的关心更使我觉得懦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弓子拿来冰水,敬子一只手抓着会客室敞开的门喝完。“啊,真舒服。是青梅酒吧?”

    “我也给大夫倒了一杯青梅酒,他都喝醉了。”

    “是嘛。”

    “有点言过其实。”昭男不好意思,但他用医生的口吻说,“好像哪儿有点毛病,我给您看看吧。”

    “不用了。天气太热……我松松腰带就会缓过来的。”

    “是嘛。”昭男回到客厅里。

    当时,敬子没有告诉昭男自己算命去了。

    “所谓算命,其实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仙姑在招魂。我怕得要命,要不是有朋友陪着,恐怕会吓得跑出来。”敬子在信中这样写道,“跟我同岁的这个朋友,丈夫冷漠寡言,平时从不交谈,于是她到仙姑那儿把丈夫的生灵请出来,通过仙姑的嘴进行对话。据说可以谈论平时从不接触的各种话题。”

    “如果是死别的人,尚能理解,这个朋友居然通过仙姑跟现在还在一起生活的丈夫对话,实在无法理解,简直不可思议。她毕业于音乐学校,是个很新潮的人……不过,看来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不能真正交心的夫妻。”

    敬子的信继续写道:“实际上,一切互不隐瞒、坦诚相见的夫妻也许很少。这么一想,不由得心惊肉跳。岛木和我在一起生活,似乎也是无话可说的人。”

    敬子因为岛木毫无线索,走投无路才去求神问卦。当然这个朋友也是婚姻不幸,经常向敬子诉苦,但这回轮到她来同情敬子。

    “不管怎么说,你先和他说说话。岛木藏到再远的地方,仙姑也会把他招回来的。”

    看来这位朋友对仙姑坚信不疑。她说自己的丈夫通过仙姑的嘴还坦白了有外遇的隐情。

    “你说怪不怪?我去仙姑那儿不久,他在家里也主动和我说话了。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去仙姑那儿啊……”

    敬子抱着万一能和失踪一个半月的岛木说上话的侥幸心理去的。

    “当我在供奉着什么神灵的小屋子里听到仙姑说‘这是亡灵,他已经死去’的时候,恐惧得浑身颤抖。仙姑说:‘好吧,你和亡灵说话吧。他也有话想跟你说。’但是,我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问道:‘你在哪儿?’对方回答说:‘准备上出租车……然后乘坐……现在不能说,不能说。’那声音既像岛木的,又不像。我实在无法忍受仙姑的怪样,就拼命求她‘赶快还魂吧’。”敬子在信中写道,“这不是跟巫婆跳大神差不多吗?田部大夫如果见到那个人,恐怕会有另一种医学上的见解。那个四十来岁的仙姑骨瘦如柴、脸色煞白,神灵鬼魂附体的时候,就跟歇斯底里大发作一样。我想,要是她一天被鬼魂附上几次,这个身架也受不了。”写到这儿,敬子的心情似乎稍见平稳,但下面又说,“临走的时候,仙姑说:‘你必须慰藉死者的魂灵。’我一听,浑身像瘫了一样泄气。”

    敬子还写道:“孩子们都已经懂事,我也要考虑以后的生活方式。”她甚至还谈到今后的生活安排:“即使岛木回来,恐怕这栋房子早晚也要出手,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搬家之前,现在空着的房子想租出去,虽然不是特别着急,如果您知道谁需要租房,请介绍过来。”

    最后还有一段出乎昭男意外的话:“尊兄令郎生日之际,本想略表心意,但家里诸事缠身,以致错过。另邮上一件小礼物,权表歉意。”

    邮寄来的是一辆精巧的高级轿车模型玩具,还带有电池,一摁开关就进退自如。

    田部的孩子进一欢天喜地,在家里到处玩汽车。就是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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