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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科隆与浮士德博士结伴旅行城堡小住魔法试验中见海伦幽灵Ⅰ

    当城墙已远远地落在了我们的后面,我的视野里不由自主地收入了远方春天的田野,我才突然感觉到自己处境的离奇;我好像旁观者似的看看自己:坐在别人的马车里,和不熟识的人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前往特里尔城。我不禁暗自发笑。实际上,是命运在逼迫我一步一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到离我从前的计划和打算如此遥远的深处,过去的生活仿佛成了云外雪山。

    然而,很早以前我就立下一条规则:任何时候也不对已做过的事情懊悔。我也竭力使自己同浮士德博士的旅行变得对我更有利些。尽管马车颠簸得很,因为车厢没有像如今那样用皮带系在车上以使乘车人感到轻松一些;我还是逐渐把我的旅伴引入了活跃的谈话中。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已不可能对自己决定做这样一次旅行而懊悔了:浮士德博士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交谈者。若用比科·得拉·米兰多拉所喜爱的话来说,我和博士谈论了整个可认识的世界(1)。我可以确信:语法与自然哲学、数学与物理、天文学与占星术、各种医学与法学、神学、魔法、经济学及其他艺术,所有这些领域我的旅伴都很熟悉,恰似一个当家人熟悉自家菜园一样。开始我对博士的某些见解进行过争论,后来对他的谈论简短地插过几次话,但再往后,我们的谈话就变成了独白,我认定了恭敬的听者角色。独白一直持续着,直到靡非斯托非勒斯做的鬼脸从车夫的座位上探进来,用一个荒诞尖刻的笑话打断我的注意力才停下来。

    那是在我们接近勃留里镇的时候。在那儿我们让马歇了歇,在一个条件很差的旅馆停留了几个小时。我们遇到几个罗拉德派(2)信徒。他们与我们刚一开始谈话,指出新教施马尔卡尔登联盟(3)日益壮大的力量,如今在德国它几乎比皇帝的权力还大。他们指出英国国王的勇敢,他排斥教皇、宣布自己是教会的神圣领袖;指出瑞典国王和丹麦国王的功绩,他们从神职人员手中夺去了他们世代相传的财产;最后还指出明斯特新的预言家约翰·波科里德对天主教军队的顽强反抗。靡非斯托非勒斯加入了争论,热烈地捍卫神圣的教会的尊严,他还附带地说道:

    “这些新异端邪教之所以能取得一些成功,是因为公爵们如同嗅到肉味一样觉察到这里有利可图,而路德本人则被一个真正的魔鬼牵着鼻子走。最后,这些宗教信仰和新的教义消失之后,基督教将变得庸俗了,从地狱里可以很容易地从岸边抓到自己的鱼。”

    亲爱的读者很快就会看到,为什么我认为有必要在这里记录下靡非斯托非勒斯的这段话。

    从勃留里出发后,我们沿着大路朝叶甫斯基尔赫行进,但我和浮士德博士都相继疲倦了,所以这段路程我们几乎是默默地走过的。靡非斯托非勒斯徒劳地企图让我们快活起来,他一会儿说几句俏皮话,一会儿又迫使我们唱我们的车夫的歌。车夫的脸色阴沉沉的,他嘴上说出的每句快活的话都好像是亵渎神明。到达叶甫斯基尔赫时已是黄昏,我们每个人盼望的都是一张舒适的床;可没承想,一桩意外的事正等待着我们,其中的主角又是那个不知疲倦、好闹的靡非斯托非勒斯。

    事情是这样:城里已有很多外来人,在一个挂着“双钥匙”牌匾的旅馆里吵了半天之后才同意等顾客们散去后给我们一个公共大厅过夜。对此我们也只好表示感谢。我们在二楼一个挤满人群、好像商船货舱似的大房间里勉强坐下来,由于没有空闲桌子,我们在搭在两个空酒桶的几块木板旁,准备吃点晚饭。在狂饮着的、大都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们中间,旅馆老板和他唯一的堂倌沿着各种对角线跑来跑去,忙得晕头转向。我们白费了半天口舌,请求为我们拿点什么吃的。在这之后,靡非斯托非勒斯终于抓到堂倌,扼住他的喉咙,同时做出一副吓人的嘴脸,冲着他的脸大声喊叫,让他立刻给我们送来酒和羊肉。

    过了一会儿,小伙子出现在我们面前,由于忙乱,他的头发贴在前额上,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他递给我们一夸脱酒和三个杯子。

    我们立刻问羊肉在哪里,但他可能是由于众人的数落而变得凶狠起来,粗鲁地回答道:

    “等一等,比你们体面的人还在等着呢!”

    一些顾客听到这样的回答,醉醺醺地狂笑起来,从远处一张桌子上有人喊了一声:“揍他们,这些花花公子!”但我们当中的每个人都没有炫耀过自己的衣服。为这种愚钝的粗野人说的话生气当然不值得,但当人家抡起手臂时,你会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我也冲着这个没有教养的人喊了几句。然而,靡非斯托非勒斯赶在了我前面。他像个外来的卖艺人一样,故意做了一副丑态,一只手抓住小伙子的肩头,用极高的嗓门喊道:

    “嗨,你这个坏蛋!你以为我们会不用下酒菜来喝酒啦!一杯好酒需要一块好肉,既然你不想为我的酒端上羊肉,那我就把你本人吃掉!”

    听到这话的人笑得更厉害了,而靡非斯托非勒斯迅速喝干一杯酒,然后不自然地张开自己的嘴巴————它很像一张蛇嘴————做出一副真要吞掉那可怜人的样子。不管这如何奇怪和难以置信,我必须证实,就在那一瞬间堂倌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仿佛他根本就没在这儿站过似的。而靡非斯托非勒斯合上嘴巴,好像吃了一口好肉,重又坐到桌旁,让我们给他再倒一杯酒。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眼前的奇迹惊呆了,有的人张着大嘴,目瞪口呆,一时间大厅里醉醺醺的嘈杂声被一片沉寂所代替,这种沉寂只有在海上水平如镜、风平浪静时才会出现。

    在这沉寂中浮士德博士对自己的助手低声说:

    “难道在这些无知之徒面前扮演一个魔法师的角色,你觉得很有趣?”

    靡非斯托非勒斯也低声地反驳道:

    “尊敬的博士!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扮演着什么:我————魔法师,您————对什么都不感到可爱的学者。根据摩西的教导,任何一个人都只是模仿上帝。我很想知道,除了这些模仿之外,您还知道些什么?”

    这时,旅馆老板向我们跑过来,他张皇失措,面带恐惧,手里拿着帽子,好像在有世袭统治权的公爵面前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央求道:

    “善良慈悲的先生们!请别生我那傻瓜的气:他从小就有忧郁症。我们一定好好侍奉你们,今晚我把我自己的房间让给你们睡。只求你们把我的堂倌还给我,因为今天我的事情太多了!下一次我决不会再用这类愚蠢的请求打扰你们这样的先生。你们自己看看,我自己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靡非斯托非勒斯笑了,那是嘶哑的笑声,根本不是快活的笑声。他说:

    “算了吧,我的朋友,我已不是第一次宽恕。下楼去吧,在楼梯下面你会找到自己的堂倌的。”

    老板和所有顾客们,也包括我在内,都向楼下跑去,一点儿没错,在楼梯下面堆放木柴的地方坐着那个小伙子,他像个刚生下来的小羊羔似的浑身哆嗦着,打摆子似的。老板把他拉到灯光下,我们大家争先恐后地问他出了什么事,可从他嘴里一句话也得不到,因为恐惧可能使他丧失了记忆力。我回到楼上,这回没有询问靡非斯托非勒斯,我已知道他用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回答问题的方式。

    至于老板,他履行了诺言,真的把自己放有一张大的双人床的房间让给了我们过夜,自己和老婆暂住到一间贮藏室里去了。我和浮士德博士在这张双人床上并排睡了一夜,直到天亮,而靡非斯托非勒斯选择了另外一个地方过夜。睡觉前我好像无意似的对博士说:

    “可能,旅途上各种不愉快的事情都是靠您的朋友的机敏使您得以摆脱的吧?”

    浮士德博士回答道:

    “我倒希望在路上和在生活中尽量多地亲身经受到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不愉快的事情,或许那样我才能体验到欢乐。”

    这些话说得非常严肃,超出了我的问题所要求的回答。博士说完就假装闭上眼睛,装出睡着了样子,而困意很快就中断了我关于白天遇到的离奇事件的混乱思绪。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旅馆老板一个劲儿地大鞠躬,我们又上路了,前往埃尔夫特河畔有着一座古老教堂的美丽城市————缪斯捷列费里。在那里我们歇了歇,这次没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从那儿我们略微向东转,在特里尔大主教堂辖区的道路上驶向阿尔山。一路上到处都洋溢着富裕生活的气息,这是已故大主教英明统治的结果。那一天,我又一再地促使浮士德博士进行对话和独白,因为我必须不断地集中精力以消除对莱娜塔及失去幸福的痛苦思恋。尽管旅行途中出现一些波折,这些思恋不时地在我心中涌起,恰似冰岛热泉水的沸腾一般。黄昏时分路过弗列斯海姆,我们都在考虑在什么地方过夜。突然一个意外的事件改变了我们所有的打算,并且也以始料不及的曲折方式使我在本书中描写的那个悲哀的故事得到了非常不幸的结局。这个事件是一连串意外事件中的一个,它们不断地迫使我不把生活看作是一个高明的艺术家根据一定的、极其完善的意图雕塑的作品。

    已有一段时间我们的好奇心被矗立在维舍河岸上的一座美丽城堡吸引住了。我们沿着河谷走,只见城堡古式的四角塔楼雄踞于整个地平线上。我们转过一条河湾,它离我们已很近了。这时我们发现一个骑马的人正朝我们飞驰而来。他挥动着帽子,明显地向我们发出信号。靡非斯托非勒斯吩咐停车。骑马人的穿戴像一个骑士比武会上的传令官,他骑到跟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

    “我家老爷,这个城堡的主人,阿达里贝尔特·冯·维伦伯爵吩咐我前来问一下:您是不是在去特里尔城的途中路过我们的领土的维滕贝格的著名神学、哲学、医学与法学博士约翰·浮士德?”

    博士回答道,这正是他本人。于是,传令官接着说道:

    “我家老爷恭请您和您的同伴到我们的城堡赏光,在这里待一夜或多些天,如果您愿意的话。”

    听到这里,靡非斯托非勒斯大声叫道:

    “亲爱的博士!你发现了吗,我们和你已经享有多么广泛的声誉了!至于我,我不会拒绝伯爵的邀请,依我看,在贵族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要比在农村旅店里被臭虫兄弟咬得痛苦不堪或者在旅馆老板的双人床上按照佛罗伦萨的方式过夜,要强得多。”

    我和博士对于热情提供我们的歇脚之地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所以我们立刻向传信人表示同意,并拨转马头,向城堡驶去。

    沿着架设在灌满水的壕沟上方的吊桥,我们首先进入了第一个宅院,在那儿把马匹和大车交给了仆人们,然后我们步行穿过第二道大门,进入城堡的主要庭院,它根据主人的意图已变成一座意大利风格的小花园。在通往城堡内部的楼梯下,冯·维伯爵本人在一群随从陪同下迎接了我们。他是一个年轻人,外貌很漂亮,一张威尼斯画家济钦安·维切里喜欢画的、蓄着不长的胡须的坦诚的脸。他讲了一些很讲究礼节的话,欢迎浮士德博士的到来。其中提到赫尔墨斯、大阿尔伯特、奥林匹克诸神以及圣经上的神意代言人,词藻之过分华丽我是以后才觉察出来的。浮士德博士致了简短的、不失尊严的答辞。然后,根据伯爵的手势,少年侍从请我们跟随他们走进为外来客人准备的房间,在那里我们可以在经过一天的旅途劳顿后洗漱一下,换换衣服。

    在经过一个个房间时,我发现一点:这个城堡是那些如今越来越多地变成直接贼窝的骑士巢穴中一个特例;后来我相当一段时间住在城堡里,对此更确信不疑。众所周知,在我们当今严酷、清醒的时代,战场上需要的与其说是个人的勇敢,倒不如说是士兵的纪律和大炮、火绳枪、火枪的数量;生活中起主导作用的不是名门望族的出身,而是金钱的力量。所以银行家们以其影响力与国王争论,骑士们变得极端颓丧,不管乌里利赫·冯·胡滕(4)如何为他们辩护,昔日勇敢的贵族们已构成当今社会最落后的阶层。然而,在冯·维伦伯爵的城堡里处处可见良好的教育与审美力的痕迹,特别是高雅生活的痕迹。很清楚,城堡的主人想与我们的时代同步前进。关于这个时代,也是那位胡滕赞叹道:“在这样的时代生活是多么快乐!”一些房间里精致的意大利家具,可以猜出是出自光荣的画家马特维·格留涅瓦里德的门徒之手的绘画作品,差不多是彼切尔·费舍尔本人浇铸的塑像,以及许多其他细小物品,宛若古老的、进军巴勒斯坦的时候房屋陈设中沉重的但不失其秀美的华丽织物上鲜艳的图案。在划给我们的房间里,我们看到所有最讲究的卫生用品、香水、美肤粉、梳子、刷子、指甲刀,好像我们是些妓女或者罗马上流社会的交际花。

    用带香味的水洗过脸,在仆人帮助下,把路上穿的长身上衣换成伯爵提供的蓝色丝绸衣服。在这种地方作为尊贵的客人被接待,我可耻地、不无虚荣地感到很荣幸,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作为浮士德博士偶然的旅伴被邀请的。当我们被领到楼下饭厅时,这种空虚的自我满足仍未消失。饭厅里,宽大的餐桌上已铺好桌布,像在货郎摊上一样摆满各种各样的食品和酒肴;伯爵和伯爵夫人以及整个城堡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伯爵夫人路易莎看上去比自己的丈夫年龄大,但仪态高雅,举止端庄。显然,宽敞的大厅过去是领主用来接待诸侯的,大厅墙壁上装饰着以特洛伊战争为题材的彩色画,许多火把和蜡烛把大厅照得通亮。衣冠楚楚的男士们身穿沙沙作响的丝绸衣服,头戴插着驼鸟羽毛的帽子;太太们穿着勾花织物,佩戴着金光闪闪的首饰,皮肤粉嫩粉嫩的,一个个都是那么光彩照人。置身于为数不多的这些人中间,我一刹那间曾感到自己————人是多么渺小!————几乎是幸福的。

    但很快我就面临着应有的失望。首先,我应该确信:谁也没打算注意我,而我一向习惯于旅行生活和面对面的平静谈话,不善于挤进热闹的场面。其次,我不能不觉察到,当伯爵和他周围的人过分热情地向浮士德博士表示敬意的时候,在他们对他及对我们的态度中有某种嘲笑的成分。我脑海中产生一个猜想:我们之所以被请来,只是作为在春天寂寞的时候可供他们消遣的、罕见的小丑————而这一怀疑的细枝注定要长成一棵大树。

    我们分别在桌旁坐下,我坐到了桌子尽头,那儿坐着城堡的神父和一个穿着丝绒长衣的沉默寡言的先生,他们只忙着喝酒,很少顾及我,这倒使我有可能毫无阻碍地进行自己的观察。我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浮士德博士身上,他被安排在伯爵夫人旁边坐下,伯爵不断地与他谈话,一会儿请他吃,一会向他又说出一大堆赞扬他博学多才的恭维话,一会儿又向他提出各种各样、似乎十分严肃的问题。当浮士德开口时,伯爵便做出弄虚作假的手势,让大家都不要说话,似乎每一次都准备听到英明的启示,但这普遍的恭敬和伯爵辞藻华丽的颂扬,特别是提给博士的那些貌似科学的问题,都带有一种强烈的拙劣模仿和讽刺的味道。我甚至两三次发现在场的某些人没有掩饰好的笑,这表明所有这些人都参与了阴谋。当我确信自己的发现是正确的时候,我为自己感到羞愧,为博士感到委屈,我甚至准备站起来,说几句尖刻的话之后就离开城堡;但一种思想制止住了我:不应该首先由我,而首先应该由我的旅伴们这样做。

    而浮士德博士似乎已先于我觉察出自己的处境,因为前不久他还在我这个偶然的同路人面前那么情愿地揭示自己的智慧宝藏,现在却突然变得像马克齐·普拉图(5)的主人公那样少言寡语。伯爵所有热情的问候在他冷漠的客气中消失了,对于那些在场的人把他作为预言家,不时向他提出的虚假的问题,他都尽量回避了。而靡非斯托非勒斯什么都不在乎,很乐意地、像抓球似的匆忙抓住这些问题,然后随手抛出回应箭矢,有时正中那些虚伪的提问人的眼睛。

    比如,伯爵年轻的堂兄弟,骑士罗伯特一本正经地对浮士德说:

    “我想问问您,大智大慧的博士,关于把自己变成隐身人的手段。有人断言,说为此只需要把握有蝙蝠、黑鸡和青蛙的心脏的手夹在右胳膊腋下就行了。但大多数做过这种实验的人都确认这种方法不灵。另外一些人提出十分复杂的方法:必须在星期三太阳升起之前,拿起一个死人的头,往它的每个眼睛、耳朵、鼻孔和嘴里各放一粒黑豆,在头上做一个三角形记号,埋掉它;在这之后的八天里去给坟墓浇水,第八天时魔鬼就会出现并问您:您在做什么,您要回答:‘我在浇我的花。’魔鬼会向您伸出手,请您给它喷壶。如果在它手上有一个你在死人头上做的那种记号,您就把喷壶给它,魔鬼就会去浇花;第九天就会长出豆荚,只要把一粒豆子放到嘴里,就会成为隐身人。但这种方法太复杂。最后,还有一些人确信,只有唯一的一种变成隐身人的手段,那就是————吉盖斯(6)的戒指,关于它,柏拉图和西塞罗都谈到过,它不可挽回地丢失了。”

    骑士刚说完,靡非斯托非勒斯就大声叫道:

    “我,亲爱的骑士,知道一个最简单的变隐身人的方法!”

    自然,听到这些话,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靡非斯托非勒斯的身上,就好像他是埃涅阿斯(7),正准备给迦太基人讲特洛伊陷落的事情。但在一片静寂中,他说道:

    “如果想成为隐身人,只要躲到一个不透明的物体后面,比如墙后面,就行了。”

    靡非斯托非勒斯的俏皮话引起了普遍的失望。但过了一会儿,城堡司法总管又向博士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您,尊贵的博士,漫游过许多地方。您能否告诉我们,耶稣基督进入耶路撒冷时骑的那匹母驴的骨灰是否也埋在维罗纲城里?另外一头预言者瓦拉姆曾经骑过的母驴至今还活着,并保存在巴勒斯坦的一个秘密地方,准备在基督二次降世时把伊利亚从天上驮下来,是这样吗?”

    又是靡非斯托非勒斯自告奋勇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

    “我们,亲爱的先生,没有核查过您谈到的事情;但是,既然在人们中间几千年公驴一直没有绝迹,那么瓦拉姆的那头母驴为什么不应长生不老呢。”

    这个玩笑在谈话者中间获得不少成功,可越来越多的新问题从桌子的各个角上提给浮士德,而且随着人们酒酣耳热,大家都已醉醺醺的,这些问题变得越来越无礼,有时已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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