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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泉先生续编大全卷之三十

    门人洪垣校订

    湛子约言下

    湛子约言卷之六

    亲亲第十一

    亲亲为仁,敬长为义,仁义之本心也。然而有爱其亲而杀人之亲者矣,何讵以为仁?有敬其兄而杀人之兄者矣,何讵以为义?是故道在达之天下而已也,即其本心真心之良扩而充之也。扩充之也者,学问思辨笃行之谓也。世之儒徒以良知良能为成性,达之为无功,误矣。

    君子之志於道,不成章不达。学必积满而后发也,犹水之积满而后行也。是故有有诸己之信而后达乎充实之美,有充实之美而后达乎光辉之大,有光辉之大而后达乎化之之圣,其所由来者渐也。

    一念存时,正也,正则公,公则善也。一念忘时,邪也,邪则私,私则利也。利善之间,一念邪正之萌而已。

    中不可执,执则滞也,滞於一偏而非道之中也。中也者,时也;时者,权也;权者,时之义,道之正也。

    皋陶但知有法,士之道然也;舜但知有父,子之道然也。是故皋陶大舜同道,而易地则皆然。

    形色,天性也。形色具於体者,形而下者也;性具於心者,形而上者也。形而上下者,其形一也。手足者,形也;容貌者,色也;手之恭,足之重,貌之温,性也。形也者,气也;性也者,理也。诗曰:「有物必有则。」夫然后知理气之合一也。

    圣人尽性,尽性然后可以尽形。性尽於内,而手足容貌之温恭尽於外,故其所以尽之者一也。

    天地之大德,生而已也。故其生人也,凡存乎人之身者皆生意也。何谓人之生意也?恻隐之心凡存乎人之身者,人之生意也。程子曰:「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是也。

    合而言之,则仁与人之名泯,而道之名见矣。合也者,以人与仁本自合一於身也。人身即仁,仁未尝离乎人也,何合之云?以离者而言合也。仁存於人,性复於己,蕴於中而发於外,全其体而应於用,率其性而达於道,亲亲仁民而爱物,道之谓也。道非他也,即人之仁之心而自达之於事也。

    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不渎不谄,故上下无所与交,时之否也,上下交则为泰矣。其泰其否,时也,圣人之道无所与於否泰也。。

    [士憎]兹多口,[多口]生於不同也。「愠於群小,忧心悄悄。」爱其何以未孚於人?此孔子之心也。

    [茅塞]子之心者,外物来蔽之,故塞也。故一念之不善时即蔽也,一念之存时即通也。然则通塞非由物也,由己也。

    [往者]不追,来者不拒,圣贤之心无将迎也。

    圣远言湮,后世有乡原者,世且以圣人目之矣,又孰知其不能逃孔孟之诛乎?

    [见]而知之,见於同时也;闻而知之,闻於异代也。见之[闻]之虽异,及其知之一也。一者何也?天理也。知之也者,自知自性。性者,天理也,我固有之也,非借之於尧舜汤文也,闻见乎尧舜之道汤文之道而开发之也。何也?前乎千百世之既往,后乎千百世之[将来],[远]之於四海,近之於一堂,同此心,同此理也。孔[子]之心即太公宜生之心,太公宜生之心即文[王之心],文王之心即尹朱之心,尹朱之心即成汤之[心,成汤]之心即禹皋陶之心,禹皋陶之心即尧舜之[心,尧]舜之心即天地之心。宇宙之内非有二心也,[非]有[二]理也。

    ●●●●之也,无适无莫之谓也。●●●●●●●无意必固我之私,高明广大,廓然与天地相似矣。

    终日也者,终身之象也。往者,进退动息之象也。进退动息,终日终身,存存於是,则行行於是,随处以体夫天之理也。

    建国亲侯,天子比侯,侯比於民。通天下之人物为一身,痛痒相关,如水地之不可以相离。比之用广矣大矣。

    天地之生万物,春以生之,秋以杀之,所以全爱也。圣人之治万民,仁以育之,义以正之,所以全德也。

    顺德也者,人之所得根於其心,天然自有之理,与心俱生者也。根於心,故其生色也,睟於面,盎於背,畅於四肢,发於事业,充实而光辉,顺之至也,皆根之深为之也。若夫记问义袭之学不本於心,犹无根之木,其能高大矣乎?

    顺事也者,顺德也,故能下顺乎贤,上顺乎君,尽大臣之道也。

    夫人之善根於心,有警而后发於外,无所警则昏昏者,心之所由死也。有所警则惺惺者,善之所由生也。恐惧动於外,善根生於中,如草木之萌芽,为雷霆之所鼓,风雨之所润而生也。是善根生死之几

    [缺页]

    大事也,其所以感乎吾心,以感乎天下之人之心,物莫大焉者也。议之绥之,人心之感,乃哀矜之发也。天下之物其感应亦若是耳。

    虞之敬戒无虞,周之制治未乱。既济矣,圣人则曰:「天下之大,容或有未济者乎?容或有未济之几,藏於既济之时者乎?」必思之思之,思之而善心生矣,善心生而善治出矣。思其患而豫为之防,保既济之道,长治久安之要术也。

    师贵壮不贵老,三年则老矣。有高宗之齐圣仁勇以结之,虽三年乃久也,非老也。无高宗之齐圣仁勇以结之,则壮锐之气渐消,月异而岁不同,况三年乎!其衰惫也宜矣。

    节也者,消长变化之机也。知变化之机,则知未济之极,必有当变,济其未济,以济时艰。

    夫人君之治天下,不贵乎一己之聪明才能也。以天下之聪明才能为聪明才能,则天下之聪明才能皆其聪明才能也。以天下之聪明才能行己之志,则其利之所及博矣,其大有之元亨乎!

    圣人天地之功用,时焉而已矣。或云「正」,或云「时」,何也?时即正也,其道一而已矣。

    天地万物一气也,圣人与万民一心也,此其情也。此感彼应,心气之相动,盖有不得已焉者矣。故欲知夫大道者,於感应之间焉尽之矣。其义也深乎!

    知至至之,何谓可与几也?几也者,心之始动者也,德是也。知终终之,何谓可与存义也?义也者,事之已著者也,业是也。所至所终,天理也;德业也者,天理是也;至之,至此者也;终之,终此者也。何以谓知至知终也?始终一知也,一以贯之,知通乎行也。

    何以为行事也?所谓必有事焉者也。何以为事也?天理也。终日乾乾,为此而已矣。乾乾者,行之不息,勿忘勿助也。忘助皆息也,不息也者,不息乎此而已矣。

    行与时偕,无时不行,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

    先天者,几也,其未形者也。后天者,事也,其已形者也。德明序与吉凶之合,先天而奉天,故弗违也,理一而已也。何以为理一也?其气一而已也,宇宙内之气即吾之气也。

    大人者,大德之人,与日月合其明者也。唯大人为能观两离之明,继续不息,缉熙於光明,而四方之物大小远近无一不照。

    鼓缶之歌,大耋之嗟,惟其人之自处何如耳。死生之际,幽明之故,非夫明天下之大道者,其孰能知之?

    晦也者,隐也,藏也,藏明於内也。明不在外则在内,内明而外晦。古之明王,冕旒蔽目而天下之形莫逃焉,黈纩塞耳而天下之声莫隐焉,天聪明之至者也。若夫尽其聪明,则有时而遗,人必有巧避之计,其可以为全明矣乎?

    知雷风相随,亘古不变之象,而自立於大中至正之矩,为可久不变之道,时变而所恒不变也。何也?刚柔之上下,阴阳之升降,日月之代明寒暑之往来,极古今之变而不能易其常也。不知者以经权常变,二之以为对,岂知道者哉?

    阴阳得中者,天之则也。刚柔得中者,地之则也。

    正家之道由心身出者也,由内出者也,故以拟之於风火。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言行由心生者也,犹风自火出者也。故言不徒言,言有物;行不徒行,行有恒。物也者,心之天理也;恒也者,心之常理也。君子之言行所由动天地,而况於家人乎!是故心正则言行正,言行

    正则家正,正家人之道由於内,圣人之训精矣。

    内外第十二

    正其内外之礼,正其长幼之序,正其尊卑之等,正其男女之别,斩然而不可犯,正家之始也。志未变也者,天下之事莫善於初。志也者,心也。初心,良心,刚正之心也。习而远焉则变矣,变则虽有严刑峻法而莫能使之反其初心,故初闲而善则善矣。故曰:禁於未发之谓豫,闲於未变之谓也。

    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各得其正位而无逆,以能保其家,是能富其家者也,家以正而为富者也。

    人处蹇难,必有所警发,有所警发必觉,觉则道心生矣。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反身修德之谓也。

    四爻由隐僻之道深入其君,故云「入於左腹」。入腹谓其交深也,交之深故得其心。凡奸邪之见信於君,皆由有以夺其心也。愚谓为人君者,至於其心为人所夺而获之,亦可哀矣。

    能益天下者,得志行於天下也。得其志,斯得天下之志矣。

    若肯切己用功,惟日不足,何暇点检他人邪?

    夫孝也者,教也,所以教孝焉者也。教孝焉者,将教之为人者之道,将教之为人子者之道焉也。●●[天]地生之,父母生之,尽人为大,人之道,尽性[为大]。●不能复性者,不可以为人;不能尽人者,不可[以为]子。弗人者不仁,弗子者不孝。是故教者,将教之[为]人君臣者之道焉,将教之为人父子者之道[焉,将]教之为人长幼者之道焉,将教人为人朋友者[之]道焉也。夫然后谓之尽人,夫然后谓之尽性。是[故]惟仁人为能享帝,惟孝子为能享亲。夫事亲享[啼]之道大矣,而本於孝,可不重乎?

    忠与孝异用而同体,交相致而相成者也。夫忠由[孝]生者也,是故孝可移忠矣。孝由忠成者也,是故不忠非孝矣。故君取乎尊,亲取乎亲;尊取乎敬,亲取乎爱。夫为臣子者,尊君如天,故致尊则敬,敬斯忠矣。亲亲如地,故致亲则爱,爱斯孝矣。是故忠孝者,敬天爱地而致之君亲,故尊尊亲亲,道之极也。忠君者,事天之纯也;孝亲者,事地之备也;天地纯备,神明斯彰。

    欲习静定志,则未见其底宁者,正为不曾有真见。大学曰:「知止而后有定。」知止即是真见也。欲知止●,当随处体认天理,天理即所谓止也。若见得●[所]谓「动亦定,静亦定」,而习静不足言矣。若於习静而求定,愈见其不定也。此乃区区初年身亲经历处,非虚言也。孔孟以前论学,即事即心,未尝有静坐之说。明道亦言动静皆定。至伊川乃倡静坐之说,末流鲜不入禅者。请於动静两忘体认天理,乃定,定久则诚。

    即气即道。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同一形字,与道为体者也,更不须说所以然处,令人无处寻讨也。故孔子川上之叹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即指水是道,多少直截,不费词说,令人易见。见此则宇宙内开眼便见道体之流行,更不须寻个所以然也。

    中心为忠,实心为信,心中故实也。义无定在,时之与比,故徙也,迁迁而不居也。忠信者,心也;徙义者,事也。心事合一,忠信以根之,精义以滋之,是以日新,日新之谓盛德。

    「子以格物,意心身皆至。何居?」曰:「夫人之接物也,意心身精神具在矣。是心身之功尽於格物矣。」曰:「理於未接物之时,可以预格之乎?」曰:「有之。可欲之善而已,廓然太公而已。然接物而后义生,义生而后格致有所措焉。理无定体,随感而应耳,故随家国天下之事物而感通之,其理始著。故意心身皆於家国天下之物理,随处体认而至之也。」曰:「体认属知乎?兼行乎?」曰:「知行非二也,知而弗去,行也。故体认有体贴之义焉,有察识之义焉。其知止定静安虑,此知行并进,乃其功也。」

    天道常运而不息,人心常活而不滞。常活不滞者,人心之本体动乎自然者也。四十不动者,不失其心之本体,而能不动乎势利者也。是故知常动之体,然后能不动乎势利,当大任而不惑。

    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忠者尽其心,智者见其几,尽心近而见几远也。

    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性者,心之生理也。动者,警发之也。忍也者,坚定之也。存其心所以养其性,故心不警发,则或存而或亡;性不坚定,则或得而或失。故警发其心所以坚定其性,日明其所未明,日坚其所未坚。

    知而行之,神也;行而不知,物也。物则不化,神妙万物也。

    [一]不独立,二则为文。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复者,一阳生也。天地之心不可见也,以动而生则可见也。夫动而生,可以观天地之仁,至亲切者也。故学易者观其生焉,尽之矣。

    儒道亦言虚,虚实同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而独言虚者,虚无之说也,况以谷言虚,则谷有限而虚无穷。如天之太虚,虚中流行运化,无非实理,何尝独虚,而生生化化,不舍昼夜,此生意何尝有间?其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有似孟子勿忘勿助之间矣,而孟子必有事焉说理,而老子说气,所谓「句句合,然而不同。看得破,许汝具只眼」者,其知道之言也。达者信之而世儒惑焉。

    圣人体天地之道,刚柔、阴阳、惨舒,莫非自然,遇争则争,遇让则让,安土敦仁,无往而非天理之自然,而我无与焉,此大中至正之道也。观此言,一一有为。世儒谓老庄明自然,非自然矣。道以自然为讳,惑也甚矣。

    抱一有似儒者主一,儒者主一,无适之谓也。老子有意载魄,可谓无适乎?连抱一亦不是矣。

    刚柔同体,以诎伸之间分刚柔也。老子专以柔道,非天地阴阳之道矣。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何谓乎?

    天一也,在五行为五行,在五事为五事,在八政为八政,在五纪为五纪,在皇极为皇极,在三德为三德,在稽疑为稽疑,在庶征为庶征,在福极为福极。是故九畴皆天道也。夫自天行而人事、而政治、而五纪、而皇极、而三德、而稽疑、而福极,其顺布也,而云皇极所以立焉,而云皇极所以行焉,何居?政治即行矣,而云立焉,何居?自天而之人,自人而归诸天,顺逆数也。

    道体精粗上下无不贯,而徒以冲言者,非知道也。道在我,随感而应,物物各足,而道体无穷也。非用之也,感应自然之机也,道著用便不是。挫锐解纷,和光同尘,皆出有意之私。

    健以决之,说以和之,决之善也。

    木在地下,根入地中,根之深也。根之深,故其生也勃焉。顺德也者,人之所得根於心,天然自有之理,与心俱生者也。根於心,故其生色也,晬然见於面,盎於背,畅於四肢,发於事业,充实而光辉,顺之至也,皆根之深为之也。若夫记问义袭之学不本於心,犹无根之木,其能高大矣乎?

    易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见一念之善几则存之,见一念之恶几则去之,去存皆作也。见之真而守之至,何俟终日?俟终日则不力矣。

    三极之道,其致一也,致一而性命之理尽矣。

    「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未远则流泽未泯也,然而斯道之流行於宇宙,有不以时间者矣。「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居近则声教相亲也,然而斯道之充塞乎天地,有不以地间者矣。何谓不以时与地间而无有乎尔也?宇宙一而已矣,天地一而已矣,是故道一而已矣。记曰:「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以天理之在人心者与天同一也。五百岁之下岂无乎尔者乎?

    以言其人伦日用之常,故谓之费;以言其道体无穷,圣人所不能尽,故谓之隐;分殊而理一也。语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费隐之谓也。

    体用一原,显微无间,费则显微皆费,隐则体用皆隐也,故一也,不可两言之也。其曰「造端夫妇」,则显微皆造也。其曰「察乎天地」,则体用皆察也。如曰「吾求其费而隐在其中」,则造夫妇之用,察天地之用,斯为百姓日用而不知也,亦可谓之造与察乎?

    「祯祥也、妖孽也、蓍龟也、四体也,其前知者欤?」曰:「非也,四者其已著者也。其见也,动也,众人之所已知者,非前知也。至诚则不赖於此,而能有以感通之也。祸福将至,善不善必先知之也。幽明也,前后也,一理者也,感而通之无间也,程子云:『人有病后而能念杜诗者,盖平生未见杜诗者也,其病者之心虚静而知之也。』故康节病革而知诸公之议后事也,董五经之知伊川之至也,皆无所缘而知也。皆是之类也,而况至诚者乎!若赖四者而后知,非先知也,非如神也,故曰:『知几其神乎!』言不倚於物也。」曰:「其言前知者,何也?」曰:「圣人不贵前知也,言之以赞至诚之妙之神也,曰「志气如神」也,曰「疏通知远」也,其此之谓乎!」

    夫礼,二而已矣,曰曲礼、曰仪礼。故夫小大举矣,先其小,后其大,礼之序也;始乎敬,礼之本也。子思子曰:「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夫威仪者,其曲礼乎!礼仪者,其仪礼乎!故曰:「礼一而已。」孔子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是故礼一而已。夫礼也者,体也;体也者,道也,与道为体者也。形而下者谓之文,形而上者谓之道,粗放乎度数之末,而精入乎性命之微,其体一也。故善求道者求诸礼焉,思过半矣。夫曲礼所以备威仪之细,仪礼所以具礼仪之大,二礼无余蕴矣。余於读礼之后,隐居西樵之烟霞洞,因究观二礼而窃有感焉。进少仪参曲礼为上经,而仪礼为下经。定冠仪等十六篇为仪礼正传,其王制等二十三篇杂论,不可以分系而有以相表里发明者为二礼杂传通传,盖不传之传也。又别小戴郊特牲等五篇,与夫大戴公符等四篇,为仪礼逸经传,庶致存羊之意耳。编次既成,章为之测,名曰二礼经传测,以补礼经之残缺。若夫窃取之意见乎议。

    「二礼何先?」曰:「曲礼为先。」曰:「曲礼何以先?」曰:「曲礼也,五礼也。书曰:『天秩有礼,自我五礼庸哉!』」曰:「五礼者何?」「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五伦相接,敬而已矣。后世人文渐开,始有冠、婚、丧、祭、朝觐、聘享、乡射之礼生焉以广敬,圣人因而制之,仪礼是也。」

    技与众同,非国工也。知与众同,非国师也。是故伯者贱技而贵谋,王者贱谋而贵德。得其德,则谋与技在其中,莫非仁义之妙用矣。吾所谓仁义,非其所[谓仁]义也。彼所谓仁义,谓上与民同●同生[死者之]云也。吾之所谓仁义者,根於心,动於几,合内外之云也。易曰:「师,贞,丈人吉,能以众正,可以王矣。」

    问二礼孰纯孰驳?曰:「曲礼大醇而小疵,然而吾惑其二三而已耳。仪礼极纯而无疵,然而仅存其什[一]而已耳。」问礼记。曰:「以记为经则杂焉,不可也。以之为传,则或杂焉,可也。彼春秋三传,诬者多矣,然而以为传焉,无伤也。诬疏集注之纯驳也,[同异]也,庸何伤?精而择之,存乎人耳。」

    曰:「曲礼者何?」曰:「古必有五伦之礼,以行达道。其篇今则亡之,混而为一。譬诸五谷之种也,溃其仓而混焉,然而五种之实,不可混也,曲礼之五伦灿然尔。噫!经之残也,

    故礼记之不可释於仪礼也,而言夫五伦者,皆曲礼之传也,亦有古曲礼亡者之传也。[诗]其承也,志其之也。人之有心,其寂也,不能不感於物;感於物,不能无所之;有所之,不能不发而为声;声有高下,不能不成文,不能不承而为诗。诗也[者],承其心之所之以成文而为言者也。是故燮理[乎]性情之间以为教者,莫深乎诗。然则何以学夫[诗?曰大]序[明其]本[矣,小]序明其迹矣。大序者,[其子夏]之徒,推夫子之意而为之者乎!小序者,其史臣之良,述作者之指而为之者乎!故大序曰:「国史明乎得失之迹,夫有所受之矣。」是故大序废,则学诗者不知其本;小序废则学诗者不知其迹,迹且不知,而况其本乎?是故沿流而求其源,诵言而得其意,会意以畜其德,小序之谓矣。曰:「然则小序之为纯也,固如是乎?」曰:「今夫珠玉,非不纯也,泥沙混之,可以为美乎?故去其汉儒之杂之者,全其国史之本纪者,因迹以讽其言,因言而得其意,养其性情,合乎道义,是故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乐也者,乐此者也,乐则生矣。生则乌可已也?乌可已,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是诗之教也。是诗之教,必於小序乎权舆尔也。」「然则子朱子之辩之多矣,子之尊之也至矣,有说乎?」曰:「有。子朱子之辩之者,据诗而疑序。愚之尊之者,则因序而知诗,是故明序不可无也。据诗而驳序,则又何贵乎序矣?是故爱礼而存羊,领恶而全好,使千古几坠仅存之典,不至於磨灭,以一而废百也。奈何欲字驳而章弃之乎?而附之以千古之下之臆说乎?是故爱宝者必洗其汨矣,爱言者必[理]其淆矣。书[曰]:『服念五六日,至於旬时。』言为囚求生道也。吾之[於]斯文也,反复而思惟之,心潜而神会之,致曲以求其通,厘正以全其义,盖为序求是道也。」

    孟子云:「诵其诗,读其书。」诗不可章解句释,只可吟咏。明道於诗只添一二字,吟哦上下,以得其性情之正。盖得其性情之正,养吾性情之正,所谓畜也。古人多识前言往行,止为畜也。故吾於诗不加解说,只为一正小序。小序者,古人作诗之意也。得此意而吟咏,古人之意自见,善学诗者也。

    卷耳,后妃以文王不在,思之而作此诗,皆托言也。首一章托言女之采卷耳而思君子,则不能采而置其筐,思之切矣,所谓发乎情也。二三四章托言己欲乘马升高望君子,而山高马病不可登。盖妇不出捆,不直言之而托马之病,亦诗人温柔敦厚之意。既不可望,则酌酒自慰而不永伤怀,归乎正矣,所谓止乎礼义也。

    阳明「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其说是也。大抵知行终始只一理、一个功夫,本乎德性,不涉见闻。只是后来学者做得却别,所以便著许多见解,要知不是知行本体。

    五经之道,其致一也。曷为其致一也?五经皆发於心者也,故能以养心。今夫天下之物,凡得天地之元气以生者,皆能以养元气。何则?元气也者,中气也,天地之与人物一也,凡天地之物之气皆能以养人之气。夫饮食之道,欲以养气也,非徒以查滓实诸其腹尔也。故五经之道,圣人之心之精也,今舍圣人精一之心,而惟言语之记诵焉,犹之舍天地生物之元气,而惟其查滓以实腹,其可以养生乎哉?或者曰:「是则然矣,然必五经具然后圣人之精可以养心也。」曰:「子以谓百物具然后可以养生乎?吾闻古有饵物而可以养生者矣,而在多乎哉?后世之品物,必务多焉。多则杂,杂则气漓,气漓则年不能长矣。是故昔者伏羲出而画卦,其时易始肇而且未备也,而何有乎书?然而伏羲之道具矣。尧、舜、禹、汤、文、武继作,而后书备矣,而何有乎诗、春秋?然而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具矣。及孔子作而后有诗、春秋也,而何有乎礼乐?然而孔子之道具矣。礼乐,不全之经也。夫数圣人者之道无二也,而谓数圣人必待五经备,而后可以为圣乎哉?盖天地之百物,物物同此元气也;圣人之五经,经经皆言此理也。天地无二气,圣人无二理,是故知天下古今此理之无二,可以与言经矣;知圣人之经之精以养心,可以与治经矣。其於道也,亦思过半矣。」

    学贵纯不贵杂,学贵一不贵二。纯者一也,杂者二也。一者,善而已矣;二者,恶以为对者也。

    宋右相清献崔先生备具人理,曲有众善,曰德、曰义、曰能、曰诚、曰智、曰节、曰勇。是故完养天性,充而有光,非德乎?辞受进退,以宜以决,非义乎?镇蜀而人是绥,抚广而难乃弭,非能乎?一言退贼,非诚乎?宋道曰弛,知不可为,见几而作,非智乎?力辞相位,厥志不回,非节乎?七札方殷,急流而流而退;辞表十三,果毅不疑,非勇乎?

    族谱之作,其起於中古乎!宗坏而后谱作,谱作而后分明,分明而后义生,义生而后礼行,礼行而后祖尊。故人伦正而风俗厚矣。

    问曰:「子之学也,将为乡善人乎?将为圣人乎?」栾生默然,曰:「固将为圣人也。」明子曰:「将为圣人也,必求化其气质也。」栾生曰:「有要乎?」曰:「有。子欲问学,须学树木,先之以立根,次之以培灌。根不立而灌焉者死[矣],根虽立而不灌焉者死矣。是故君子敬以立其本,问学以滋其生,生则不息,不息则不可御,不可御则变,变则化。君子者以此成盛德而生大业。孔子曰:『立则见其参於前也,在舆则见其倚於衡也。』其基之之类乎!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其灌之之类乎!内外夹持,上达天德,夫然后优入圣域。

    分田其王政之本乎!有田则食足,食足则善心生,善心生则伦理明,伦理明则风俗厚,风俗厚则礼乐兴,礼乐兴则和气致,和气致则天地泰、万物若。

    宗法坏而爱敬之教亡,教亡然后谱作。故夫谱也者,宗法之遗意也。是故夫谱者,蔼然示人以爱矣,秩然示人以敬矣。故纵而观之,自吾身而达之吾考,而吾祖,而吾曾祖,而吾高祖,以及於始,一脉也,能勿敬乎?衡而观之,自吾身与吾之兄弟,与同曾祖始祖之兄弟,以及於终,一气也,能勿爱乎?

    湛子约言卷之七

    君子第十三

    君子不重则不威一章,言词虽若散涣不一,其实只是一段工夫。其指只以立重为本,重者是内重而见外之轻,立重主内而言,即此心是也。威是威仪,学是学问所得的道理。譬如种谷,无实地则安能苗秀?安能发达?是不威之类也。不但不苗秀发达,且将朝生夕瘁,安能植立?安能不拔?是不固之类也。不威不固,是以不可不求重内之功。立重之功,忠信耳。人之心不实,由其不中,心若中时,何有不实?是谓之信;时时念念如此,是谓之主。人能忠信则内重,内重则外便威,内便固。然此个忠信,实心实德,人人固有,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但人自蔽失耳。虽则蔽失,此心此理固自常在,但当去其害忠信者,而忠信自复矣。何谓害忠信者?外则人损,内则己过,友益来损则己益过,己益过则友益来损,而此心此理之存焉者寡矣,故戒以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只是立重一段工夫,无许多头绪。

    为己为人章全在为人字上,是圣人分别古今学者之心术,而示人以立心之始的说话。夫古今同此一天地也,同此天地则同此人、同此性,而何有古今学者之别乎?盖天地人物无古今,而学者自有古今。此心此性无古今,而为己为人者自有古今。圣人之学,心学也,劈初只看其立心立志何如耳!一念所志,顷刻之间,合下[圣]愚便别,古今便别,为己为人便别,其终所成亦必如此。譬如树艺者,树以五谷之种,则其萌其穗其实无非五谷之美;树以荑稗之种,则其萌其穗其实亦无非荑稗之恶;自有不可掩者,亦有不可易者。是故学者之要,莫先乎决择於立志之初,初志既审,如识宝者之爱宝,日日亲切,日进日亲,今日志之,明日志之,将有[欲已]之而不能自已,虽不期成而自成者矣。宋儒[程子又]为推广此章之义曰:「古之仕者为人,今之[仕者为己。」与]此实相表里。盖学有为己之实心,则[己之性尽,而]能尽人物之性,人物之性皆在己性[分内事了,其仕]也,自不能以不为人矣。学有为人[之私心,则凡]所以损人害物以益己者,无不为之,[其仕也,自不]能以不为己矣。为己为人皆是一为[字,但其萌於]一念邪正之间耳。一念之机甚微,极[而至於古]今圣愚,得失存亡,若天渊之相悬绝,岂非大可畏耶?

    良知良能一章,血脉都在这良字与达字。此达字即他章「以其所不忍,达之於其所忍」之「达」,即乍见孺子入井章扩充之义,皆是指出人人这一点初心真心,欲人就这一点心扩充之。孟子说学皆是如此,不但此一章为然。

    惠王招得孟子到来,谓此老素有贤名,必是能利吾国者,故以利国之计为问,被孟子窥破他心术浑身病痛都在这利上,便一手落他顶门一针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又覆手报他一针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盖死中求活,如卢医、扁鹊能视垣一方人,返魂起死的手段也。但只如此说了,又恐惠王卒难觉悟,无入头处。孟子又善诱开导得人,故又言王若言利,则大夫士庶人化之,皆争言利;若王好仁义,则大夫士庶亦化之,而争为仁义,自不遗后其君父,即为君父之利矣,何惮而不为之乎?虽然,此犹为第二义,孟子姑就惠王略下言之耳。设使当时惠王能继其指再问,则将应之曰:「人只有一个心,曷尝有义利两个心来?但一念得其正时,则为仁义之心;一念不得其正时,则为功利之心。利心生於物我之相形,在躯壳上起念头;仁义之心生於物我之同体,在本体上起念头。物我同体,痛痒相关,焉得不急先君父?物我相形,则利己害人,利害相攻,贼?无伦,焉得不至相夺?此又义利得失吉凶之几,祸福之门也。」惠王闻之未必不(误)[悟]其本心,达天德以行王道。惜乎其不能问,终於危亡而不悟也。

    樊迟所问崇德修慝辨惑,便是三个头脑,问得支离了。但三言皆是切己问难,然而未要。夫子喜其切己而善之,未?攻其未要处。

    此仁者知者,二者字皆指人言。此与易「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同,皆偏言之仁知。圣人欲形容仁知之情状功用,欲学者深体会之,得其情状,究其精蕴,则仁知全体具於一心,而一贯之道在我矣。是故一阴一阳之谓道,而偏阴偏阳者非道也。动静合一之谓神,而偏动偏静者非神也。乐寿皆得之谓有德,而偏乐偏寿者非德也。盖仁知难言,仁以厚重为体,仁之体不可见,可见者山,是故拟仁之情状於山,观乎山则仁之情状可见矣。知以流动为体,知之体不可见,可见者水,是故拟知之情状於水,观乎水则知之情状可见矣。拟诸山水而不足,故又言知者动,以见知者之乐水,以其动也,求知於动,则知之情状得矣。又言仁者静,以见仁者之乐山,以其静也,求仁於静,则仁之情状得矣。拟诸动静而不足,故又言知者乐,变动不居,不习无不利,何乐如之!得其乐,则知者之功用著矣。又言仁者寿,与生俱生,毙而后已,何寿如之!得其寿,则仁者之功用著矣。圣人反复叮咛,拟诸形容,类其物宜,状其性情功用,不过欲人察见仁知之体合一,体认这个天理,会其全体大用耳。吾恐尔诸生滞於言语见闻,各以性质之偏而求之远矣。偏动者,求知於水、於动、於乐,而不知其已陷於一偏之动。偏静者,求仁於山、於静、於寿,而不知已陷於一偏之静。此便是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与百姓日用不知者同,而君子之道鲜矣。故今特与诸生说破,诸生其各善体认,各以仁知体认,又合於仁知未分之前体认,乃为体认天理之功,学之至也。

    明道先生云:「中庸只无声无臭,总括了多少,何用一言?」今只消一敬字,便总括了多少天下国家万民万化之事!诸生岂不闻笃恭而天下平之理乎?只消道修己以敬一句,便总括了多少天下国家平治之事!诸生又岂不知中庸尽其性则能尽人尽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乎?盖性者,天地万物同体者也,尽则皆尽。人物之性未尽,则己性分事尚未尽。人物之性、天地化育已於尽己性上都了,故安人安百姓已於修己以敬上都了。若颜曾之徒闻此修己以敬之一言,便彻首彻尾都悟了。子路不知而少之,故复疑问,而夫子不得已告之,亦在修己以敬之蕴内推出来。夫子又见子路屡少之,恐鹜於高远,故言「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欲其反求诸近,知要约也。

    人之生也直,此直字最可玩,与孟子「至大至刚以直」之「直」同,与易「直方大」之「直」、论语「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之「直」同。试看小儿初生之时,饥寒疾痛即啼,只爱其亲,离其亲则啼,更无他慕他念,何等是直上直下,直遂而不曲。故孟子谓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谓不失此直耳。

    诸生有言博约之功者。曰:「若如此说,还是将圣贤说话牵搭在自己意思上,恐不是原初指。以精一为执中功夫,则是以博文为约礼功夫,则犹有说。圣人立教直是万世无弊,全体不息。」

    今日为学须是有一国非之而不顾,天下非之而不顾之心始得。若或一面为学,一面怕人赞毁,几时能彀出脱得此身出来?

    或论岳飞班师事。曰:「第恐违诏后将士解体耳。要之社稷为重,若能真见得,则虽执阃外之义,矢心灭贼,束身待罪以明其心,可也。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须是自家心上打量得过,始能乾得此事。」

    两广徭獞,中间良善耕种者即与平民无异,未可因其出掠,概以大征之法施之,惟有立巡检土官,分界约事,为百世之利。束约后自有许多可考究处,此以夷治夷之道也。

    渭?言监国疏颇切直。觉山问:「此事终当如何?」曰:「此公言事多就利害处说。利害有时不然,其说便不行。人臣告君,还以敷明义理为正,故惟大人为能格君心。」

    吕仲木每言:「明道话头亦有高处,难尽信得。」曰:「此便是仲木信不及处。」

    一阴一阳则便是中,故谓之道。文公乃谓「一阴一阳者气也,所以一阴一阳者理也」便似觉多了。「然则爻之不中不正者如何?」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故吉凶悔吝皆易也。但以其偏阴偏阳,不可谓之中正,非易之全体,故难以语道。比如犬之性、牛之性,天地间自是有此许多物事,然以其偏了,谓之天地之全体则不可。」

    「当时处大同事如何?」曰:「以予观之,到遣大臣勘处以后,便不免有几分迁就,无全善之策。大段此事全在却永尽杀关厢居民一著乾得不是,失了许大事体,使城中良民疑有屠城之举,叛将亦以此言疑良民之心,为其守城益坚。当时若即究正却永之罪以安城中良民之心,谕以利害祸福,使知征讨之罪,城中岂无知逆顺者?守之弥月,即良民自能执叛将求受赏,则不难破矣。只为朝议不一,许多浮言便自打动了。」

    天下事自有至简至易道理,乾来不费手段始得。然惟大智能知而用之。

    后世以来,有志国家事,亦只是半截上做起,所以与古不似。

    「曾子问:『婚礼既纳币,有吉日,而婿之父母死,已葬,使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丧,不得嗣为兄弟。」女氏许诺而弗敢嫁,礼也。婿免丧,女之父母使人请婿,弗取而后嫁之,礼也。女之父母死,婿亦如之。』莫是古有此礼否?」曰:「三年亦易过耳,此处终有可疑。」

    求善於未可欲之前,乃真知所可欲之实。

    勿忘勿助之间,正如规矩一般。欲为方圆者必於规矩,欲见中道者必於勿忘勿助之间。千圣千贤皆是此路,此路乃中路。今之谓不用勿忘勿助而可以见道者,乃未知学者,又焉得见道?伊尹、伯夷、柳下惠盖不知此路,是以知之未至,亦未见天地万物一体之意。若知勿忘勿助之间,便与天地相似。

    「无有作好,无有作恶」,「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皆是言本体,本体原不著些意思在。

    林廷俊问:「二程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象山却谓伊川后来失却此意,何如?」曰:「伊川所见毕竟与明道不同,恐亦不是后来失之。学者合下便当以明道为则,此则更无初终与愚不肖。」

    学患不知头脑,无安脚处。

    ●●[揣摩]人情忆料事变●●●●然却[是]●●●●必先觉

    「[六言]六蔽何以有六?莫是随病变化否?」[先生]曰:「子路学未知头脑耳。若知头脑,则一破百破,只是好学。」

    郑重执问:「格物何以至其理?」觉山曰:「先生常云:『只於感应自然时见。感寂俱是一理一功夫,然寂则难言。』又曰:『格物是大头脑,必知格物,则所致、所诚、所正、所以修齐治平者,方有著落。不然恐无入头处,比●老氏之学者亦非不言诚意,只为其不知[此]一著,便不知止了,与[吾]儒异。』」

    今日强暴蜂起,民不聊生,只是纪纲[未]立,善恶未[明]。「言行感应只以初念为准,如何?」曰:「吾人[见]在未必即是原来本体,初念恐亦未可全据。故吾体认天理功夫更不分初终内外,直是全[体]不[息],故能不[远]而复,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只[苦]说[初],吾犹以为缓了其几,已后不知不觉便入义袭去。若说常知常觉,吾犹以为少了里边一层,连却知觉亦不是。」

    ●●●宋,见阳货,皆圣人本体自然流行,●若●●●●●是道惟[明道]白沙先生●之●●●●●[微]露处。

    「先师自然之说,初时闻之,犹似打量不过,盖缘不[知]本体由来如是,予欲无言,夫子直是真实语。」又曰:「佛老明自然,何曾自然?自然生理不是可遏塞得,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属己,则与己不相乾。」

    君为轻,社稷为重;社稷为轻,民为重。孟子当时告齐王行王政,及(藤)[滕]公筑薛之问,直是此意。公天下俱从仁义命脉上说来,区区善谋国者见不及此。

    有白刃在前而不避,且安心受之者,只是见得是处。既见后,则死生去就,辞受语默,只是一般看了。

    古人用字俱是实说,如「万物皆备於我」、「明於庶物」、「不过乎物」、「在格物」,物字皆以理言,有物有则。

    问行一段,吾尝有发明,今少汾言之亦觉痛快。前辈谓参前倚衡,所见指是忠信笃敬。吾诘之云:「见忠信乎?见笃敬乎?二者杂见,便不是天理矣。」其字指天理,发於言则为忠信,发於行则谓笃敬。须察见天理参前倚衡,方有头脑,知之真乃可行也。故曰「夫然后行」。此知行之行,非问行达之意。

    吕氏学者变化气质之说最好。气质变化,然后见学力。士而可贤,贤而可圣,只以其能变化耳。体认此天理,无内外、无将迎,有何动静刚柔也?如甜瓜脱蔕,如蝉虫蜕壳,方是变化了手。务要自强不息。

    康斋先生与白沙先生非不欲仕。时康斋先见石亨之祸,石翁亦见一时妒忌之人,所以决去,学者不可一概而论。康斋石翁与区区皆地不同,故出处亦各异。康斋处士布衣,故得不受官;石翁监生,故不敢辞官;吾一向循资格而起,又有嫌隙,故屡引年不获允,宜在南京闲散,故迟迟也,此便时。

    勿忘勿助四字不可两开看,明道恐人如此,故有勿忘勿助之间之语。

    古人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确实用功,是以成材。今之人未行先言,这一点诚实意思已先发了。如草木之花,先发必先萎,无足怪也。

    一发五豝作两事,文似未通。驺虞乃治花苑囿畋猎之官,谓为仁兽者,臆说也。茁然之葭,草木蕃矣。草木蕃故鸟兽育,而一发则获五豝矣。一发犹言一举也,一举而得五豝焉。国君仁厚,故虞官能育物,故嗟驺虞之美,以见国君之美。山林川泽亦仁政之大端也。

    曾记先师石翁云:「当时卲康节只消击壤集●●●矣,不须作经世有许多弊病。」若横渠则伊川说他小出入处多有之,当时只作西铭亦足矣。

    尊德性道问学及存心致知,乃一段工夫。

    吾少汾之疑似是,但其中各有源委。榄山静坐见大意,若熟了即知行合一矣。为窥见而未有於己,是以未得合一,非禅也。石翁言会此则天地我立,万化我出,言得后便如此耳,非便许之也,与后截捄之不相妨。盖据南川欠处捄之,似偏,若论道体,一本万殊,岂得有二?

    「古人成於乐是日用的,恐不如是烦难,不知尚可考正否?」曰:「吾素欲加考正,以某为经,某为传,然却是难。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兴,还须就本领治功上做来。治功未立,气候不正,气候已不可准了。古法累黍定律,用筛取其中者,此亦未为不是。天地生物,自然之气,大约不过如此。」又曰:「黄钟阳生之始,蔡元定乃以九寸为则,却似倒说。」

    蒋卿实能弃其旧学,得吾合一之学而笃行之,一变至道,此便是勇。

    为学患心不定,只是煎销习心三层五层,如煎销金银,一番煎销,愈见一番精明,煎销尽者为大贤。习尽则元来本体广大高明,何尝有缺?何所沾惹?

    学者虽去圣贤甚远,然大意亦当理会。如曾点的乐可不体认切实,濂溪所以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其要在勿忘勿助之间。若有得,则是一路剧,则到圣贤地位也,但其乐之虚实当自知之。

    程子第十四

    程子言道须於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求之。若於人伦间处得中正,便是天理,便是道,不分在心在事,心事合一。

    周子谓笃其实而艺者书之。然实与艺亦非二事,且如作文,写字时诚敬存焉,则何莫非本实也?存乎其人耳。

    儒先每每以过时缺小学之事为忧,然以吾观之,所缺者年岁耳,至於事则一。今之应事接物,至於读书作文写字,则皆洒扫应对之类,而亲师取友,老少皆然。惟今立诚以往,尚可及耳。

    初学用功茫然无著力处,只且於言动间存习。步趍要从容,言语要和缓,步步言言要与心相应,一一使由中出,存习之久,自然成片段。

    一言一动皆本礼义,时言俗态,一毫不留於聪明。以此夹持,自然长进。

    诸生居山日久,须要归省,以致孝养之诚,即此是学。事父母兄长之际,亦自验其诚切与平时进退何如,若见父兄愉悦,便是己学进处,不然未见实力。

    学者须要求自得师,有如求命。人之病痛,必求医师,所以求命也。且今之百工技艺尤务拜师,至於句读之师、举业之师亦然,及至治心以立性命,乃不肯求师,耻拜其师,乃曰:「我知之矣!我知之矣!」宁没身不悟。哀莫大於心死,而身死次之。在彼则不耻拜师,在此则自是不求拜师,岂爱心不若爱身哉?弗思甚矣。

    朋友五伦之一,若尚存猜忌嫌疑,或各相为党与,即此便不是学。其施於兄弟、父子、夫妇、君臣之间亦必薄矣。

    与人期约之类虽似小事,然失信则害心为大。圯下老人与子房犹须立信,何况学圣贤之道者乎?即此便是根基。

    学子须先看论语,次大学,次中庸,次孟子,乃书之序也。读论语时如未曾见论语,读大学时如未曾见大学,中庸、孟子亦然。忘其成心之私,去其习熟之旧,乃有向往之路,否则面前皆墙壁也。况又有迷心於传注之中者,如瓮鸡禈虱,安能有见?

    诸生读书须先虚心,如在上古未有传注之前,不可先泥成说以为心蔽。若有所得,及有未通,却取古人训释详之,其所得自别。

    诸生慎勿以举业德业为二段事乾。涵养吾德业,则发挥於文章,句句是实事。如老人自是老人声气,隔壁闻之,可知其为老人。自涵养发出,遇明有司,见之即知其人矣。邵康节诗云:「自是尧夫不会琴,非关天下少知音。」若今之剽窃而遇者,如小儿作老人声气,遇不知音者取之耳,若明者安可侥幸?

    诸生读书时须调炼此心,正其心,平其气,如以镜照物而镜不动,常炯炯地,是谓以我观书,方能心与书合一。孔子所谓执事敬,中庸所谓合内外之道,程子所谓即此是学,如此方望有进。若以读书主敬为两事,彼此相妨,别求置书册而静坐以为学,便是支离,终难凑泊。

    学者习字,宋人不如唐人,唐人不如晋人,盖渐近自然耳。见舞剑器而悟笔法,实有此理。●[考]文字只批点可否,令其自觉用心之精粗以自励耳。依程子更不考定高下,以起其争端而滋其胜心。胜心不忘,不可以入道。

    诸生肄业遇厌倦时便不长进,不妨登玩山水以适其性。学记有游焉息焉之说,所以使人乐学鼓舞而不倦,亦是一助精神。

    诸生每遇作文时,就於作文上用功;遇读书时,便於读书上用功。务令收摄,不滞不放,即是立敬。

    吾儒学要有用,自综理家务至於兵农、钱谷、水利、马政之类,无一不是性分内事,皆有至理,处处皆是格物工夫。以此涵养成就,他日用世,凿凿可行。

    诸生读文须从五经至於秦汉而止,看诗须从三百篇至於汉魏而止。其下偶丽之文、律诗之类,去古甚远者,戒勿以接於耳目,令胸中无一点时俗之气,其所养气象自别。诗文自古,心术亦古矣。

    舜命夔典乐以教冑子,此其深意,安可一日缺此?或读书至深夜,则会於本斋歌诗,以畅意气,又长一番精神。

    施宗道问:「学当何先?」曰:「先识仁,否则何的乎?能与我心性之图者,其庶矣。」未达。曰:「知斯图,其天地万物之同体矣。是故宇宙之内,一而已矣,夫然后能知性。」

    余胤绪问视听言动之非。曰:「非礼形而后成者也。视听言动由诸心,以心应,则无非礼矣。故曰『勿』。勿者其几乎!」曰:「四勿之中,视听为甚速,如之何?」曰:「其中有主矣乎!必见夫参前倚衡之体,则非礼不入矣。否虽闭目塞耳,亦驰而已。」

    蔡羽问感应。曰:「心之体无不有也,接物而后义生。感在内也,谓之外,非也。」

    徐世礼曰:「求放心何其难也!」曰:「久放之心,其犹诸狂马也与!在御之而已。始而逸,久而驯。」

    或问习心不除。曰:「其根深也乎!廓而清之,久则除矣。」

    管登问心事之合一。曰:「其犹诸烛乎!光之体与光之所被一也,燃於堂而照於四壁,非二光也。今之人其犹移烛而照也与!」

    或问:「心之不存,何也?」曰:「其意必固我之累与!故绝四然后心可存。」

    施宗道问:「人己何以能合一?」曰:「理无二也。二之者,有我也,夫天一而已矣。」

    或问惩忿之难。曰:「其惟一乎!在觉之而已。觉则一,一则定,定则忿息。」

    沉珠问:「知而行不及者,何也?」曰:「未真知耳。知之真,其能已於行乎?」曰:「亦有真知而不能行何与?」曰:「汝谓知果真耶?譬之饮食,知其味斯嗜之矣,知所嗜斯食之矣。汝之真知亦犹饮食者乎?」

    潘子嘉问心性。曰:「学者其学诸心性耳。知其无所不包,理其一矣。知其无所不贯,分斯殊矣。包与贯,其弥纶之谓与?二之则非矣。」

    蒋信问:「仁者与天地万物同体,与佛氏同乎?」曰:「非也。彼欲去根尘者,且不能以一其身,况能一万物乎?」曰:「彼亦求本体也,奚其非?」曰:「其犹诸虚器也,故以理为障,空寂而已矣,卒归之无,无体故无用。」曰:「三教同原,何也?」曰:「譬之木焉,有同根而异发者乎?且谓广大高明而不能中庸精微焉,非广大高明也。」

    门人问孔门之学。曰:「求仁。」问仁。曰:「心之生理也。故我欲仁,斯仁至矣。」问日月至焉。曰:「终一月一日也,其亚於三月乎!」

    蔡?问友。曰:「其相观而善与!其心志一则学一,一则益矣,责善斯次焉尔。」

    余胤绪问学之不进。曰:「中有物也,有物则梗,梗则滞。今之功名利达,其学之大梗也与!」

    葛涧问物各有理。曰:「物理何存?存诸心耳。」问在物为理。曰:「曷不曰『在心为理』?故在心为理,处物为义,其感通之体乎!体用一原,理无内外。」问:「络马之首,贯牛之鼻,非与?果在外也。」曰:「其义也。以心应马牛,而后理感而义形焉,果在外耶?抑在内也。」

    葛涧问宋儒。曰:「其问濂溪程明道乎!微二子,道其支离矣。舍二子,吾何学矣!」

    沈珠问横渠。曰:「勇何可当也!?比之撤,其几於己与!」

    施宗道问延平之学。曰:「李子之於道,其深矣。观其气质之变,非涵养之深者能之乎?」

    莫赞问东莱南轩之学。曰:「吕则博矣而未约,南轩其庶几乎!学未成而早世,其天耶!」

    或问:「温公与二程善也,而卒不闻儒术,何与?」曰:「其若有限之者与?其执之者与?苟虚心以求,将益之矣。」蔡羽问:「渊明孔明何如?」曰:「吾有取焉!不记不解,其心有事於本与!」「黄叔度何如?」曰:「其颜子之资矣。言论不存,其古之忘言者与!」曰:「闻道与?」曰:「吾不知也。」

    施宗道虑无以日新。曰:「夫学必有根,斯能日新。日新不息,斯谓盛德。」

    或有诵象山六经皆我脚注者。曰:「其为斯言也,道乎?圣乎?道则又谁我?圣则不轻言。故曰『好古而敏求』,笃信而好学』。」

    仁其心之生理乎!自一念之动以至於万事之感应,皆生理也。故孔门之求仁,必於视听言动、出门使民、居处执事与人而言之,皆即事即动以求者也。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

    人皆知设施之为行矣,而不知念虑之存存即行也。合存存设施以为行,则几矣。

    圣贤之学始终乎志焉尔!有顷志弗存焉,则天理灭矣。故曰「志於道」,曰「志於仁」,曰「志於学」。志也者,以言乎其所之也,非虚也。春秋传曰:「吾志其目。」

    「夫子之与曾点也何居?」曰:「何往非乐?取其洒落异於三子耳。然点也求诸风浴咏归,其亦有方所与!世儒乃疵其行之不掩焉,不知其见之已偏也。知点者惟孟子,故曰『狂者也』。」

    圣人非无学也,而谓圣人不待乎学,非也。孔子之好古敏求也,忘食忘忧也,自志学以至从心也,岂皆谬为谦退哉?其实则学也。圣人之学如顺流,贤人之学如逆流。

    沉珠问:「心苟中正矣,其无待於审几与?」曰:「中正者,心之本体也,既感而应则几也。或几而中正,或几而邪僻,其可以不审诸?其可以不慎诸?」

    夫学而知所疑也,学之进也。如行路然,行而后见多岐,见多岐见而后择所从,知择所从者,进乎行者也。

    旧见不去,无以来新知。如汲井然,浊者不去,则清者不生。

    张标问:「武王既伐纣,宜立商之仁人,而自取之,何与?」曰:「汝以武王为见天下之利与?顺乎天,应乎人,见天人之公尔。」

    葛涧问康节之学。曰:「能不动矣。以其知数而定也,谓之定则可,谓之道则不可。知道者不假数而定。」

    问白沙先生静中端倪之说。曰:「斯言也,其为始学者发与!人心之溺久矣,不於澄静以观其生生之几,将茫然於何用力乎?孟子四端之说则有然者矣。樵中论及端倪之说,先生曰:「昔为胡敬斋以端倪为禅,故举四端证之耳。数年涵养功夫岂无所见?谓端倪即天理呈露是也。自验自得,於善信之间观之。若止良知之端,则夫人皆有之矣。程子曰:『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亦是此意。」垣识。

    意乎求静即不静矣。惟於人事纷纭之中而不失吾心之本体焉,是之谓体认天理,而静存乎其中●。吾见夫释子者闭关三年而后出,犹夫未闭关●也。其不识天理之故尔。

    管登问:「学问思辨笃行有先后与?」曰:「五者皆一心,何先何后?古训之学也,师友之讲论也,日用之应酬也,即知即行,夫是之谓学。若必读尽天下之书,穷尽天下之理而后力行焉,不亦二矣乎?」

    视听言动之感於物也,如迅雷然,非天下之明健,其孰能勿之?故曰「乾道」。主敬行恕之於物也,如平地然,惟培养可以至之矣,故曰「坤道」。然而乾与坤非二理也。

    「终日穿衣,未尝挂一丝;终日食饭,未尝咬一粒粟。」此非释氏之说乎?「常人食饭脊梁上过,吾食饭在肚里过。」此非明道之说乎?然则可以观儒释之异矣。

    蒋信问:「『气之聚散於太虚,犹冰凝释於水。』然则气有聚散乎?」曰:「然。」曰:「白沙先生曰:『气无聚散,聚散者,物也。』然则气果无聚散乎?」曰:「然。以一物观,何讵[而]不为聚散?自太虚观,何处而求聚散?」

    杨钦问:「学欲时见吾心之生意,如之何?」曰:「在不以[己与]物耳。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不以己与之[也。不]与则无所蔽,无所蔽则常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矣。」

    知思也者,神为之也。人惟昏其神,则知思昏矣。是故神精乃明,君子之学,养其精神而已矣。

    或问孔颜之乐。曰:「惟正心者知之。」

    陈道请於言语用功。曰:「修词立诚,所以居业也。今之制於外者,乌足以立诚?天下之言由中正者鲜矣。曾子曰『出词气』。」

    陈育问曾点之乐。曰:「即点之言,其犹未至掩也。点之乐虚,开之乐实。『吾斯未信』,洞见斯体,是故能斯斯。颜子而下,开也其庶几乎!」

    忘食忘忧,其圣人不息之诚乎!忧乐并行而不相悖。

    陈道问:「知觉,心之本体也,而亦寓行乎?」曰:「然。知而存存,行之谓矣。」

    或问:「河图洛书为圣人神道设教,何谓也?」曰:「八卦洪范之理在羲禹之心,触马龟而发焉耳。天地一阴阳也,阴阳一奇耦也,而皆本於自然,夫是之谓神道。呜呼!伪之乱真也久矣。」

    问大德小德。曰:「大德敦化,则小德川流矣。大小也者,事也;德也者,理也。理无大小,故曰:『体用一原,显微无间。』」

    或问:「在昔?夔稷契何书可读?所学问者何事也?」曰:「子岂不闻三坟五典乎?今也或亡之矣,奚直书尔?君臣朋友之间朝夕讲明之者,安往而非精一之学?」

    或问无怨无骄难易。曰:「难易也者,以言乎其地也。人心一天理耳,何有於贫富?贫富不系於心,则无怨无骄,而难易一矣。故造次颠沛必於是,富贵、贫贱、患难、夷狄之行,何入而不自得?」

    陈道谓:「龟山出为蔡京之累,然乎?」曰:「非也。其可以轻议之?其可以轻议之?首夺荆公王爵配享,其功孰大於是,其为不虚出,孰大於是?」

    吴藩问思兼知行。曰:「然。然而思之义大矣!其兼乎言貌视听,犹土之兼四行也。故曰:『思曰睿,睿作圣。』是故思诚之功广矣大矣。」

    学莫先於立志矣。夫子之志学以至於从心,皆一志也。立志而后学问思辨笃行焉以成之。

    陈应期问:「学而时习,何谓也?」曰:「学其觉也,觉其心之神明也。神明之昏,习心蔽之耳。及其感於简策,警於人言,本然之觉如寐者之唤寤而神全焉,知斯至矣。时而存习焉,行斯至矣。悦焉乐焉君子焉,其皆本於此。」

    徐世礼问孝弟为仁之本。曰:「仁也者,吾心之生意,[孝]弟也者,又生意之最初者也。察识培养,推其爱[以]达於其所[不爱,推其敬]以达於[其]所不敬,而仁●天下矣。而谓[有]子之支离,异哉!象山之惑也。」

    或问:「颜子优於汤武,然乎?」曰:「是亿说尔。将非谓汤有惭德之累乎?汤武,圣人也;颜子未达一间也。」问惭德之说。曰:「惭德也者,以言其不类尧舜之揖逊云尔,岂真有愧天怍[人之]心哉?有愧天怍人之心则天理灭矣。易曰:『顺乎天而应乎人。』孔子深得汤武之心。」

    管登问:「病根可一朝而除与?」[曰]:「圣贤之学,为除病也,必积久而后能。明道猎心十二年而复萌焉,言[何]易乎!除之除之而不息,则宿根可夺矣。」曰:「其要安在?」曰:「其体认天理乎!」

    或请仲尼颜子之乐。曰:「人人皆有蔽於私尔,惟勿忘勿助者见之,惟缉熙光明者得之。故见乐为难,而得之尤难。」

    夫学莫病於支离矣,自一念以至百为,无非心也。●之●●●也。

    问思。曰:「虚灵知觉,思也。本体全则虚而明,有以照物,如鉴空而妍媸莫逃,是谓思则得之,无思无不通也。思无邪,忆度之私,可以为思也乎?」

    当思愤与乐者何为。

    熊洛问:「欲应接中理,而不免乎多失,何也?」曰:「中本无主耳,何中理之有?心为之主,得其中正,随感而应之,其有弗中焉者寡矣。」

    徐世礼问发育峻极。曰:「则浑沦矣乎!」问礼仪威仪。曰:「其分殊矣乎!是故可以知小大矣。」又问德性之尊,问学之道。曰:「其知行并进矣乎!将谓尊德性遗其小者与?道问学外其大者与?噫知行之判也久矣。」

    陈论问天下归仁。曰:「仁也者,天地万物一体者也。己克而礼复,则天地万物在我矣。」

    蔡?问:「敬主於中矣,其又必整齐严肃乎?」曰:「内主乎敬,则整齐严肃。否则殆其心未之敬耳。」

    史鹓问:「省言词以制烦躁,则何如?」曰:「可以为难矣,学则未要也。苟能收放心,体天理,然而烦躁者寡矣。」

    陈道问许鲁斋出处。曰:「世变於夷,而圣人之教息矣。鲁斋出孔子之道尊,化夷为华,其功孰大焉!且世产於斯、仕於斯,何出处之累?」曰:「吴临川何如?」曰:「有间矣。」曰:「著述何如?」曰:「三礼诸书,吾不敢传信焉尔。元之儒其惟静修乎!」

    或请制客气。曰:「在持其志耳。志者,气之帅也,知持志则百体从令,客气自消矣。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其持志以养气也夫。故曰:『志至焉,气次焉。』」

    「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明道之学至矣,彼佛氏岂不亦云意必固我之亡,然而不知有事焉,其诸异乎圣人之学与!

    卢潮问恶恶太严之疾。曰:「是谓作恶,非大公之本体矣。」徐勖曰:「哀矜之何如?」曰:「可恶恶之,吾何容心焉?」

    葛涧问居敬穷理。曰:「敬之。敬之,将与理一矣,夫何二?」

    (间)或问:「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曰:「天理一而已矣,由之,由此也;知之,知此也。行易而知难,行近而知远,故圣人之於凡民,不能无难易之叹耳!」

    曾汝檀问:「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矣。然则初学可以主和乐乎?」曰:「必有主而后和乐生焉,存之又存,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曰:「乐由敬生也乎?」曰:「然。」

    杨东熙问致知。曰:「知也者,良知也。蔽於气习,故学焉以扩充之,非谓人人自能知,自率意以致之也。彼佛氏之灵照而不能明物察伦,岂亦扩充也乎?」「敢问学以扩充之道。」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所以知止而知至也。夫然后能履中正而不忒。」

    杨东熙问:「名利货色,私欲之大也。必先克去之,何如?」曰:「然。然而所谓克者,匪坚制尔也,其惟进天理乎!天理日明而人欲日隐,天理日长而人欲日消,是之谓克。」又问:「己不克,安能见理?」曰:「未体天理,焉知人欲?」

    沉?问:「体认、扩充、存养三者有序乎?」曰:「孰或先焉?孰或后焉?体认也者,知至至之也,是为存养,其扩充之功尽之矣。」

    湛子约言卷之八

    贵贱第十五

    袁邮问:「贵贱祸福定於天矣,亦可修而易之乎?」曰:「天人一也,自求多福,在我而已矣。惟贤人为能祈天,惟圣人为能立命。」

    袁邮问穷理尽性至於命。曰:「穷也者,极至之名。知至行至,穷其理焉,性尽而命至矣。其古人所谓格物乎!」

    人能动心而后能存心,能存心而后能养性。故人心恒知,知故警动,德性斯坚定矣。

    葛涧问:「『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其终身之忧,一朝之患之谓乎?」曰:「得之矣,体诸身可也。」

    徐勖问:「精义求诸事矣乎?」曰:「其外之矣。在心为理,处事为义。精也者,自其本心精之也,精斯神矣。易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其合内外之学与!」

    或问:「人有恒言曰『务实』,何谓也?」曰:「知实然后能务实。夫事亲,仁之实也;从兄,义之实也;良心之真切也。知之真,扩之力,斯曰务实尔矣,而实尔矣。而实之未知,而惟曰『务实』,务实其实匪实。」

    陈怀曰:「怀闻之师曰:『周公思兼三王』,思道也。道也者,群[圣]同然之统也,求在我者也。故禹之恶好,汤之执立,文之视望,武之不泄不忘,与周公之思兼,皆心学也。不合者,心未一也。思而得之,则其心一矣。坐以待旦,存存不已也,谓急於行,小之言周公之学矣。」

    君子无入而不自得。自得者,得自我也,未知失,焉知得?

    陈怀问:「『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何谓也?」曰:「虚也者,性之本体也;性也者,知觉之本体,生生不已者也。而曰合焉,而曰与焉,则二物矣。」

    陈仁曰:「子夏其知道乎!敬而无失则本体立,万物一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曰:「然。其古之示人以其大者夫!」

    子张问行,夫子语以参前倚衡,知之精而后行之至也。故终身由之而不知道者,病於未见焉耳。陈怀曰:「何以能由?」曰:「袭取也,则由仁义行矣。」

    陈怀问:「心为事累,何如?」曰:「心小故也。察见天理,则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奚其累!」

    黄彦聪问温故而知新。曰:「颜子得一善,拳拳服膺而勿失,如鸡抱子然,温故也。由是而上达,日日新之谓盛德。」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健也者,宇宙之气;宇宙之气,人之气也;是故可配天。配天也者,不息之谓也。学而若有焉,若亡焉,违天也甚矣。

    夫德艺之成,其致一也。是故德之所修,艺斯书矣。故师不二其教,弟子不二其学,艺之所书,德斯见矣。故主试不二其择,为士者不二其业,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贤能著矣。故用人者不二其职,而见用者不二其志。

    甚哉!道之不明也。夫圣贤之学,天下之至易简者也。或忽以齐诸佛。何以为易简也?曰体天理而已,内外合一者也。夫佛老之学,天下之至烦难者也,难混以齐诸圣。何以为烦难也?曰苦根尘而已,无(或)[惑]乎道之不明也!

    养士者如场师之养木矣。不讲於大人之学,而小人之学焉是务,其犹舍梧槚而养其樲棘也。择士者,如工师之择木矣,不先乎道艺之贤,而词藻之工焉是取,犹之舍合抱而求拱把也。用人者如大匠之用木矣,大小杠其材,休采易其服,是犹?梁栋以榱题,而使椽桶为柱也。

    象山亦见个大头脑处,不可谓无见。然於体认天理之功未深,故客气时时发作,盖天理客气相为消长也。象山客气非特见於与文公往反之书,至以客气加於其兄,又有甚义理了?今之学者多尊崇之,至以出於明道之上,此吾遵道录所以作也。

    利口皆原於心之不仁。

    昔有问者曰:「予欲作文,何如?」应之曰:「子欲作文,其观诸树木乎!深其根,其生也达诸枝乾花实,翕然成矣。」曰:「假使枯其根,采他花而悬诸,剪彩而缀诸,不亦可观乎?」曰:「识者观其生意焉,则别矣。」他日,又有问曰:「吾欲作文,何如。」曰:「子欲作文,其学诸导水乎!浚其源,其达也滔滔,其流派自尔成海矣。」或疑曰:「昔者问文而告之以树木,今也问文而告之以导水也,何居?」曰:「尔知其本矣,未知其自然也。夫木也,犹得而伪焉;夫水也,孰得而伪诸?周子笃实艺书之言,何其异於孔氏也。夫犹二之也,其疑诸树木之类欤?孔氏曰『有德者必有言』,『辞达而已矣』,曾子曰『出辞气,斯远鄙倍矣』。夫达也者,达自内也;夫出也者,出自内也;是故致一也。其譬诸导水之类欤!」

    今有十夫,各肆其宝於市,人各自以为至宝矣,贸者择焉而反复之去取焉。旌阳之丹丸,至神矣,杂其一於九十九伪之中,伪者售而真者弗售,无识真者也。论文岂易焉!

    人心可以一时不通乎?通原於虚,虚原於一。

    大学衍义补,则吾自少时不悦。盖西山非遗天下国家事,而天下家国之事寓於格致诚正修之中,正所以明一本之意,最为深切。文庄乃欲补之,是所谓漆断纹琴,规方竹杖也。然其书中有关於今日天下国家之事不可废者,当时只合作别书名可也。

    射也者,所以射为德也。射为德也者,所以成其贤也。故射礼不讲而天下无成贤矣。燕礼缺,径情而行,天下之射礼坏矣。故燕也者,将以致夫射者也;射也者,所以相射於礼乐,成其德者也。礼乐皆得,谓之成德,成德则贤矣。故射有迎宾、献宾、以及众宾,所以致射宾也。燕有迎遵、献遵,所以致射遵也。燕有献士,所以致遵耦也。燕有献酬交酢,所以致宾主二射之欢也。射也者,离道也,争道也;不合则离,离则争矣,非所以成德而致贤也。是故有燕酬以合其欢,有揖让以致其敬,有乐有宾以宣其和,有司正以节其流,有拾取矢以崇其让,有鼓乐以尽其神,有释获以纪其贤,有升饮以明其不则,有彻俎坐燕以弛其张,渐近自然,卒归之中正。宾出不顾矣,生犹拜送,以引无穷之敬焉。故始以燕,终以燕,而射行乎其间,夫然后礼乐兼备矣。礼乐兼备,而人虽欲为不贤,不可得矣。虽有庶顽谗说,并生之念油然而兴矣。故燕射其深矣。又曰:吾观於仪礼,然后知矍圃之射,扬觯戒勿入者之为伪,非圣人并生之心也。今之行射者,宾主接则曰射遵,至则曰射,无始燕终燕以合之,是武道也,是教争之端也,非所以相射於礼乐而成德也,恶乎贤?

    孔孟论治亦自切实,足食足兵而后有民信,五亩之宅、百亩之田然后可申庠序之教,兵食岂可后乎?

    今夫玉在於万仞之山,苟有好者,人有能致之者矣。今夫珠在於千寻之渊,苟有好者,人有能致之者矣。语有之曰:「物聚於好。」故苟好直,则直言至矣;苟好谅,则谅言至矣;好文叶,则词彩至矣。进乎其好焉,好仁则仁至矣,好义则义至矣,好德行道艺则德行道艺至矣。

    观其文,不如观其生意,即可知天地造化之仁。

    昔孔子叹不得中行而与之,何其中之难耶?夫自阳一阴二而胥糅焉,则其难也亦宜矣。夫道,阴阳之中者也;夫德,刚柔浑合者也。夫学,变化以自至乎中者也,是故知刚而不知柔者,吾见其人矣;知柔而不知刚者,吾见其人矣;知刚而柔,知柔而刚,吾未见其人也。

    范文正公一代伟人也,今读其书,观其迹,想见其人,如高山大林,虎豹蹲踞,可望而不可即;如深渊巨泽,龙蛇出没而不可测;又如青天白日,照曜万物而不可欺。此所以立朝廷,镇西夏,夫人敬信而畏之也。此无他故,诚而已矣。诚斯明,明斯威,威斯重,重则不动而信,威则不杀而畏,明则不察而敬,其诚之所为乎!识者谓其自先忧后乐中发之。夫先忧后乐,以天下为一心,圣人之学也。此尽之者,其唯至诚乎!其次勉焉。若公者,虽曰未学,吾不信矣。

    观物第十六

    以我观物,则物物有益;以物迁我,则物物丧志;故我立而后可以观物。欲立我者,存其心,体认天理[者]也。

    说命曰:「惟?学半,念终始典於学。」夫学也者,觉此者也;?也者,效此者也,效此於人而觉之者也。伊尹曰:「以先觉觉后觉。」曰:「曷谓觉?」「觉天理也。」「曷谓天理?」曰:「理也者,性也,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是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是故人己两尽,人之理也。失一莫可以为学焉,失一莫可以为教焉,是故一体也。

    惟心正然后好恶得其公,惟有正心之学者能之。要求实用,须养实体。要造公溥,须去己私。去己私斯见实体矣。

    学以入道为至,人以至圣为成,心以立中为要。心不中正,邪也,故曰:「思无邪。」故忘助皆邪思也。人不至圣,非成人也,故子路问成人。学不入道,犹不学也,故曰:「不践迹,亦不入於室。」入室也者,入道也。故欲求至圣者必求入道,欲求入道者必求中心,中心则斯道可见矣,入道则贤圣可几矣,是故至圣至矣,中心要焉。昔者七十子、三千之徒皆学孔子,才艺行义者,至不少也。患难流离,不违其师,固心悦而诚服之,彼岂皆不自以为得道者哉?子贡乃曰:「[得其门]而入者或寡矣。」然则入道●●●●[有门]矣乎?不得其门,皆外望宫墙者[也。故得]其门[而能]至圣者,有之矣;不得其门而能[至圣]者,未之有也。今夫世之行一孝,则曰:「此道也。」行一弟,则亦曰:「此道也。守[一]节义,则亦曰:「此道也。」其果可以至於圣乎?易曰:「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一念邪时是浊,一念正时是清,一念亡时是死,一念存时是生。

    [道]二,善恶而已。善即知善,恶即知恶,此秉彝之性也。拂人之性,非人也。孟子曰:「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善善恶恶,己无与焉,此圣人所谓无为也。今必欲善恶皆忘,然后谓之无为,吾恐矫情之过,即反有为也,句句似是而非。

    故能者养其德以达诸业,不[能]者溺於业以亡其德。养非其用,用非其养,是故[德]与业离,而学之敝也久矣。易穷则变,变则通,修●必自二业合一始矣。二业合一,则仁智睿贞忠●礼义之道存,而道艺举选之法在其中矣。二业[合一]自[敬始],敬立而[德]与业浑●。[德]与业浑,则风●●●●●出[矣]。

    治不复先王之法,皆苟而已。然必行之有渐,不可强也。在今日只须论圣学,成君德,以一道德、同风俗为本。孔子答哀公问政亦从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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