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燕归来最新章节!

给邮政局转回去吗?”

    伯谦微微的笑着也自去了。

    一虹低了头慢步向旅馆里来,心里可就想着:伯谦的话,不要尽认为是玩笑,多少有些理由。洪朗珠在这样远的路,追着写信来,总算十二分热忱,至少是应当回答人家一封航空信。不过这里的航空信,是有时候的;今天写了信,要好几天才能够发出去,也许比快信还要慢些,倒不如依了伯谦之话,给朗珠去个电报。电文上要写着她父亲的名字,洪铁生接了我的电报,决没有不给她女儿看的。他一面想着,一面走着,猛然的抬头,不觉到了旅馆门口。他立刻站定了,见身边站有一个人力车夫,便问道:“你知道电报局吗?”

    车夫连说晓得晓得,声音还是不小。一虹想着,这事让同伴的人听到了,还是老大不便。所以并没有讲得车价,坐上车去,让车夫拉了就走。但是由洛阳以西,这人力车的目标,是很大的。除了车身比东方的车子要高大一些而外,便是由车身上支起六根活棍子,撑了一大方布篷,连车身到车把,共有多长,这布篷也就有多长。它为的是好将坐车的和拉车的,都罩在篷底下。车子有了这样东西,挡住了阳光,可就鼓着风,拉快了却非常的踉跄不便;尤其是由大街走上了小街,车子拉的是更缓。一虹倒很希望车夫拉快点,好立刻回旅馆去,要不然,出来得太久了,同伴问起来,倒不好答复。便道:“车夫!你拉快一点,回头我多给你几个钱。”

    车夫听说多给钱,立刻振作起来拉了车子就跑。不想在他这样一起劲之间,那车篷子后面,立刻和店铺檐下的市招给兜上了,哗啦一声,将那长布市招拉了一个口子。所幸店里人不曾知道,让车子过去了。一虹在车上叫道:“罢罢罢!你还是平常的一样拉吧,不要出了乱子。”

    他这种叫唤声,却惊动了路旁一个人,问道:“一虹哪里去?你也出来了吗?”

    看时,却是健生。一虹也不曾考量得,随口答道:“打电报去。”

    健生道:“向南京发电报吗?”

    这句话算是将一虹提醒了,含糊的答道:“对了对了。”

    健生想着,他必是打电报给父亲去,不过他父亲不在上海,便在香港,他要打电报,也不当向南京打。

    健生心里想着,慢慢的向旅馆的路上走。好在这件事,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到了旅馆里,也就完全抛开了。先到三人同住的那间屋里去看看,房门是锁着的,想必昌年也没有回来。再走到燕秋屋子里去,却见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微闭了眼睛,手边正摆了一本书,可以想到,她曾经很无聊的坐不住睡不稳的。屋子里静悄悄的,连桌上放的表,那机摆响声都可以听得出来。健生虽料着燕秋未必睡着了,可是她既不曾睁开眼来,自己也就不必去惊动了,因之悄悄的在床对过椅子上坐下,也不说话,也不动作。过了一会子,燕秋自己微微的笑着,睁开眼来,健生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呢,没有敢惊动你。”

    燕秋手扶着枕头,坐了起来,笑道:“我何尝睡着了,我想着你一定会叫我的,我故意装睡,好让你来叫醒我。”

    健生道:“我碰到了一虹,他说是打电报去。我想你又是一个人在这里必定很苦闷的,所以我赶着跑回来了。”

    燕秋道:“倒不怎样苦闷,还是你说的话,想喝点水,买点东西吃,茶房没有来,我叫又不能高声。你回来了很好,请你叫茶房提开水来吧。”

    健生觉着自己回来,又正是时候,心中很喜,赶快的就出去把茶房叫着提了开水来,又问燕秋要吃什么?燕秋道:“现在是饿过去了,我又不想吃什么了。”

    健生斟上一杯茶,两手捧到她面前,因问道:“一虹不是刚走吗?”

    燕秋不曾说什么,先将眉毛紧紧的皱到一处,这才接着道:“你们走了以后,他也就走了。是那个姓袁的把他找了去的。在西安这地方,那人穿那样漂亮的西服;他若是个做官的人,那也罢了,他偏是教书的。若是青年人都跟了他的样子学,西北人那刻苦耐劳的精神,就完全失掉了。”

    她说着,带喝着茶。健生站在她身边,等她喝罢了茶,才把茶杯接了过去,问道:“还喝吗?”

    燕秋摇摇头,笑道:“不喝了,多谢你!”

    健生将茶碗接着放到桌上,问道:“那姓袁的进来了吗?”

    燕秋道:“一虹晓得我不高兴他,没有让他进来,在外面堵住他了。不过他出了房门以后,就这样的走了,我倒有些莫名其妙。”

    健生和她说话,本已是坐着的,这又站了起来,问道:“我叫茶房去给你找点小米粥来喝吧。你整天不吃东西,那怎么成呢?”

    燕秋道:“不必!我刚才一人躺在这里看书,觉得有点头晕眼花,还是饿一点儿的好。吃了东西下去,也许反要坏事的。”

    健生站着踌躇了一会子,不知不觉的又斟上了一杯茶,送到燕秋面前来。燕秋并没有要茶喝,他忽然的送了过来,倒教她不解。不过为顾全朋友面子起见,是不容拒绝的,所以也是带了笑容将茶杯接着,向他笑道:“你坐着吧。你这样子伺候我,那让我感到你超越过看护的范围以外去了。”

    健生搔搔头发,又摸摸脸,带了笑在对面椅子上坐着。

    燕秋喝完了茶,将空杯子在手里玩弄着。健生起了两下身,可是他始终没有过去接那茶杯,依然坐着。燕秋偏了头向外面听听,点着头道:“老高回来了,怎么不到这屋子里来?”

    健生道:“大概过了徐州以北吧,一个人由外面回得家来,总要洗过一把脸的。外面的飞沙真大呵!”

    说着,一虹带了笑容进来了,面孔红红的向燕秋道:“真是对不起,遇到那位姓袁的朋友,不问理由,一定拉着我去吃馆子,把你一个病人丢在旅馆里。”

    燕秋道:“你去后,我睡了一觉,倒不觉寂寞,听说你到电报局去了,你真是有钱的人,花钱不在乎。我们这种人的行踪,写封快信告诉人也就得了,还值得打电报告诉人吗?”

    健生道:“不过有父母在堂的人,为了免除老人家挂念起见,打一个电报,我想也有些必要。”

    一虹含糊着答道:“可不是!再向西走,通信到南方去,是比较困难的。我今天吃的馆子,虽是北方风味,可不是陕西口味,要吃陕西口味,是怎么个吃法?燕秋总是知道的。”

    燕秋道:“你问到这个,我可不知道。因为我上次经过陕西的时候,正是大荒的年月,逃荒的人,吃树皮草根有问题,如何能谈上口味?不过我倒看见大街上馆子里的白粉墙上和芦席棚上,都写了那斗大的字:水盆大肉。这水盆大肉,大概就是陕西口味吧。可惜我生了病,不能前去试一试。”

    一虹道:“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路去试试,那也不晚。”

    燕秋道:“不过我这几天病生下来之后,只增加了我归心似箭。我恨不得明天就走,至迟我们后天该走了。”

    一虹听了这话,好像吃上一惊的样子,猛然问道:“我们后天就走吗?我想着至少还有三五天耽搁的呢。”

    燕秋望了他,也诧异起来,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的想?”

    说着,手扶了床沿起来。健生看到,却抢过来,接了杯子去。一虹也是猛然感到措词不妥,微笑道:“你还不过是刚刚好一点呢。我想着,过去的路是更不好走了,应当让你好好的休息着,等健康完全恢复了再走。”

    燕秋道:“你打了电报回去,还等回报吗?”

    一虹进门来的时候,脸本来就是红的,燕秋如此一问,他的脸就更红了。吓了一声道:“不,不,我没有什么事,何必候家里电报呢。”

    燕秋偷眼看他,虽觉得颜色有些奇异,可是也不想到有什么意外。接着昌年也回来了,说是的确的,西关那口甜水井边,另外有口井;这边井里,人是拥挤着汲水,那边井圈上,连水桶也不曾摆得一只,这事很奇怪。谈到这个问题,这才把一虹的难关,扯了开去。

    当天晚上,燕秋的病,更见好些,就叫了茶房来,问由这里西去的长途汽车什么时候开行?茶房回说:向西走的车子,普通都是到平凉为止。若是打算再向西走,就要在平凉换车。燕秋说是到平凉换车也好,后天准走;就叫茶房去打听价钱。

    一虹得了这个消息,是很觉得焦燥,到天晚却是一宿不曾睡得安稳。次日上午,也懒于出去游历,只买了许多上海南京的报,闷在房间里看。在吃过午饭以后,袁伯谦有个电话来,说是有封要紧的信,立刻送到,叫一虹在旅馆等等。一虹放下电话,到燕秋屋子里绕了个转身,见健生、昌年在和她谈话,正是高兴,于是向窗子外看看道:“天气很好,今天还可以到城外去走走。”

    说着走向旅馆门口来。他估计着:伯谦学校里到这里不算怎样的远,有二十分钟,准可以把信送到。但是在门口很立了一会,始终没有见人送信到来。心想:倒有几次人向旅馆里面走去,也许自己不曾理会得,那送信的人,已经是进去了。于是先到帐房里去问问,有人送了信来没有?帐房说是没有,便到自己房间里去看看,再绕到燕秋的屋子里去。他们很高兴的,继续着在那里谈话,很不像收到什么信的样子。一虹在桌子边斟了一杯茶喝,在窗户口站站,在房门口站站,终于是缓缓的走出了大门口来。自这时起,每个人进来,他都要注意着看是不是送信的。不久,一个人手上捏了一封信匆匆的跑来了。一虹上前去,伸手接信道:“是我的信。”

    那人将信向怀里一藏,瞪了眼道:“谁认得你,怎么会是你的信?”

    一虹道:“你不是袁先生叫你送信来的吗?”

    他道:“什么圆先生方先生,这是我们厅长送给王先生的信。”

    说着,伸出信来给一虹去看,信封正中,写着很大的字:王先生收启。一虹红了脸作声不得,那人瞪了他两眼自去了。

    一虹闪到大门旁边,竟有五分钟之久,已是失了知觉;及至醒过来,乃是有人扯着自己的衣服,看时,帐房引着一个人过来了。笑问道:“你先生不是姓高吗?有人送信来了。”

    一虹这才由那人手上接过信,在身上掏出一张名片,给他去了。自己也不要进旅馆了,就在大门口看起信来。这倒不觉自己失了笑,上了伯谦一个大当。信并不是由开封来的,是伯谦写来的。拆开信封,这又惊异一下,里面更附着一通电报呢。电报局的信封,并未拆开。上写开封来电。这就来不及看别的字样了,撕开封套,里面一张电文,都译好了。除了记着地点而外,本文是:

    “来电奉悉,慰甚喜甚,照片已得,航函详。朗珠。”

    一虹读完了电文,再一个字一个字检讨一番,昂头想想,便微微笑了。赶紧将电文封起,折了一个小纸卷,塞在贴肉的小衣袋里。这才有工夫来看伯谦的信,那也不过一张八行,上写:“阁下多情原不忝,个中有字意何如?你说不打电报,这分明是知道你到了西安,拍来的复电。限你今晚向我说实话,要不然,这事我不管了。两浑!”

    一虹将信拿着,背了两手在身后,在大门外来往打了两个回转,自言自语的道:“这家伙可恶!倒是不能得罪他。”

    想得出了神,肩上有人拍着,回头看时,昌年来了。他笑道:“一虹!你怎么回事?你今天坐立不安,有什么心事吗?”

    一虹道:“有什么心事?旅行的人,不过一种心神不安而已。”

    昌年道:“听说你打了个电报回去,有什么急事吗?”

    一虹笑道:“中国人对于打电报,往往认为是一种了不得的事情。其实在欧美人士认为很平常了。我觉着写一封信回家去,不定要多少时候。打个电报,今天就到了,也许后天不走的话,可以得一个回电呢。”

    昌年道:“你不是拍电到南京去,是拍电到香港去吗?”

    一虹含糊着道:“是的,我们街上走走吧。”

    昌年道:“我要写信呢。”

    于是一虹一人走了。

    在这天晚上,燕秋又有点发烧,很早的就睡了。大家都劝她再迟两天动身,不用性急。燕秋料是身体不成,也只好答应了。当健生不在屋子里的时候,昌年笑问一虹道:“阁下多情原不忝,个中有字意何如?”

    一虹红了脸道:“什么?”

    昌年笑道:“你这人真是大意,把东西丢了,自己还不知道。”

    说着,在衣袋里将袁伯谦的那封信交给了他,笑道:“信纸并没有套在信封里,我在脚下捡起来,所以看到了。这文字意思很隐晦,我没有看懂。”

    一虹将信拿着,擦了火柴,就在地上焚化了。笑道:“这是那个姓袁的朋友开玩笑的,你别信他。”

    昌年笑道:“我自然替你守秘密的。要不然,我会等没有人时交还你吗?”

    一虹对于这件事,倒是很难答复,只好一笑了之。大家在西安又混了两天,每天一虹都到袁伯谦那里去一次。那天下午,昌年到邮政局里去发信,见一虹背朝外,和邮务员说话,他问:“到开封的航空信,明天准能走吗?”

    昌年心里一动,赶快悄悄的抽身走出邮局来。他这样的走法,自然很聪明,很敦厚的哩。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