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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燕归来最新章节!

    青年人看情人的书信,这是一件最快乐的事。当情书在手,是会把宇宙都忘记了的。洪朗珠由开封写航空信追寄给高一虹,这是多么令人陶醉的事!所以一虹看到那封信以后,心里便有些糊糊涂涂的,有点不知身外事。袁伯谦突然的向他呵呵大笑,他倒是吃上一惊,向他看时,见他两只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缝。一虹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信的内容,不由得红了脸道:“这也没有什么了不得,不过是一封平常的朋友信。”

    袁伯谦笑道:“你这真是自己多心,一种无谓的辩论了。我并没有说这是了不得的信,也没有说不是朋友的信,你发急作什么?”

    一虹道:“并非我发急,我看你突如其来的大笑,这事很蹊跷。”

    袁伯谦那酒糟脸上,虽然不能再加上一层红晕,但是挤眉弄眼的,也很发生出一种尴尬情形,又用手摸摸脸腮和下巴道:“我很踌躇,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又不敢说。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实在是应该对你说的。”

    一虹道:“那末,你就说吧。”

    说着时,他将手上捏的信,互相传递着,也显出那很不自然的样子来。伯谦笑道:“我也并没有什么不高明的话,至于入不得你的耳。不过现在我还有点考虑,恐你已经是沉醉了,不肯相信我的话。”

    一虹越发有些犹豫了,皱了眉道:“伯谦!你这人怎么这样的不痛快?要说就说,要怕说就不必说,我相信真是令我难堪的话,你也不会说出来的。”

    伯谦笑道:“你既然知道如此,你就不必有什么顾忌的了。你且把那两封信看完了,我好从从容容的和你说。”

    一虹看他那一种神气,倒是猜不了他是什么用意。好在手上的信,是比任何事件都要紧些的,且先看了再说。再依次将那两封信拆看了,这就情不自禁,泛上一重很浓的笑容。捏了信在手,心里打算着,昂了头,望着天空里出神。伯谦笑道:“信就看完了吗?再看一遍吧。”

    一虹笑道:“这也不是无字天书,我的国文程度,无论是怎样的浅,看两封信,总也不至于发生多大的困难。”

    伯谦将右手举起,中指和拇指夹着一弹,拍的一下响,笑道:“情书不厌百回读。”

    一虹将三封信叠着,揣到身上去,因笑道:“你说话简直前言不符后语!刚才你承认是我朋友来的信,这时,你又说是情书。”

    伯谦将手边的椅子拖了一拖,在椅子上拍了两下,笑道:“请这里坐下,我可以开始和你谈判了。”

    一虹和他,也是多年的朋友,看了他如此慎重的样子,也就免不了有些动心,真的坐到近处,正色道:“伯谦!你有话只管说。可能范围之内,我一定是接受的。”

    伯谦道:“我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总是要说的。我未说话之前,我要先问你一句话,你这次到西北来,是什么意思?”

    一虹道:“这个你还用得着问吗?我无非到西北来看看人情风俗,一个游历的人,他的意思何在,那是很明显的摆在那里,用得着问吗?”

    伯谦摇摇头道:“你说这种话,就不是以老朋友的态度来对我了。据我看来,你是为了求爱来的。”

    一虹笑道:“胡说了!我在西北,又没有一个女朋友,我跑到西北来向谁求爱?”

    伯谦道:“你是故意这样避重就轻说话,难道你同伴的杨小姐,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们这三位男同学,都是向她追求的,不但是你。”

    一虹对于这话,并没有怎样表示,提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喝着。伯谦道:“你们是当局者迷,我在一旁,是看得很清楚的。这位杨女士,不但是为人很精明,而且手段很利辣。分明是她一个人回西北来找父母,在各方面,都感到力量不够,所以把自己作了一个钓鱼的钩饵,引着你们陪她走几千里。到了她的目的已达,我敢断言,她是把你们一脚踢开的。”

    一虹放下茶杯,笑道:“你错了。你猜想的出发点就错了。所以说的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在南京是多年的朋友,这回她回西北来,我们觉得她的志气可嘉。在友谊方面,我们自动的帮她的忙,愿意护送她回甘肃。”

    伯谦笑道:“你这分明是欺人之谈,和朋友帮忙,自然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有荒了学业,丢了家乡,千里迢迢,这样陪伴着走的吗?譬如她是个男性,说句良心话,你们也肯陪了她走吗?”

    一虹道:“她如是个男性,那就不用到人陪送,自己会到西北来的。”

    伯谦道:“你当然是不承认我的话,不过我看这位杨女士目高于顶,很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没有什么委员厅长之流来作配偶,至少也要找个喝过太平洋水的人,她才肯嫁。现在她要利用你们,所以对于你们混在一处。可是又怕你们向她猛烈进攻,她就说些高尚友谊的话来制住你们,故意把态度做得很大方,什么都给你一个不在乎。你们就是要向她进攻,也不好意思。这女人很厉害,厉害极了。”

    说着,他也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他默然着,不再说话了,静等一虹的答复。一虹听了他的话,虽觉得有些过分,可是有一部分也是实情。因笑道:“人家是一位不满二十岁的姑娘,哪里有什么厉害可言?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你太主观了。”

    伯谦道:“为什么我持论太主观?难道我是带一副恶意的眼镜看人吗?”

    一虹微笑道:“那倒不是。因为你好意招待她,她不理你,所以你觉得她是目高于顶的。”

    说到这句话,倒让伯谦红脸上微微作个苦笑,勉强笑道:“我这个人无聊,也就不至于无聊到这样;她不睬我,那是她的本分;而况一个做女孩子的,见了生人,当然不能那样直率,总要带点害羞的态度。至于我对你说的话,却是实情,这不过是个大前提,话不止这一点,假如你愿意听的话,我下面还有。”

    一虹道:“既是还有,你就向下说吧。”

    这时,伙计端着菜上桌来了,就问喝酒吗?伯谦道:“你给我们来一壶闹早。”

    一虹笑道:“酒叫闹早吗?那是说晚上可以喝的了。”

    伯谦笑道:“闹早两字是老糟的讹音,果然说是老糟,没有人喝了。”

    说着,伙计提了一小锡壶酒来了。伯谦向杯子里斟上,却是米汤似的颜色。一虹喝了一口,非常的甜,因笑道:“我们那位同伴伍先生,只说喝过了新丰美酒,很甜,就是这个吗?”

    伯谦道:“本地人相传就是这个,我却也不敢断定。”

    一虹道:“王维的少年行诗上说:新丰美酒斗十千,唐朝喝酒论升斗。虽不知道一斗有多少斤,一斗酒,也不过上十斤吧?十千钱,在唐朝,不是一个平常的数目,比现在十块钱,是要高贵过去的。那末,这酒在西安是很贵了。”

    伯谦笑道:“我和你谈话,你倒有这细工夫去考古。我告诉你说,这酒不贵,两三毛钱一斤。我们再谈正当的,你要听不要听?”

    一虹道:“当然要听。我就来个相逢意气为君饮吧。”

    说着,端起酒杯来骨都一声,喝完了一杯。酒杯放下,用手按住,便笑道:“现在你说。”

    伯谦喝了两口酒,又吃了几筷子菜,这才向他道:“若不是我们朋友的交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我是不同你说的。老实说吧,就算她对你的意思不坏,以眼前而论,你们就有三个人是向她一同进攻的。论起功劳来,大家一同由南京出发,一同陪着她到甘肃,不能有什么分别;论到友谊,在以往都是同学,到现在都是同伴;我敢断言一句:假使有人在这时向她表示特别好感,她决不会接受的。因为她要接受了,其余两个就要走了。你们三个人,面子上戴着高尚友谊的假面具,暗地里却是竞争很激烈的,这岂不是一种苦闷?就算是她在三个人之中挑选一个,你成功的成分也只有三分之一,就是去事实很远。假如她并不限定在这三个人之中去挑选呢,那你不但是白向甘肃跑这么一趟,你还要得罪一个人。”

    一虹道:“你这话说得我有点不解,我得罪谁?”

    伯谦道:“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不过我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因为她寄给你的信,是由我转交给你的,而且你看完了很高兴,已经揣到身上去了。”

    一虹道:“这话更远了。这位洪小姐,不过我们在开封会到了,她很赞成我们这种长途旅行,所以写信来安慰安慰。”

    伯谦道:“你们同行有四个人,为什么她单独的写信给你呢?”

    一虹道:“因为她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朋友,我们本来认识。”

    伯谦昂着头笑道:“这还说什么,不显然是交情很深吗?要不然,她不能寄航空信,追着来安慰一个平常的旅行朋友。就算她是把你当个平常的朋友,能写航空信来安慰你的吗?然而她的情,是多么浓厚热烈呢!”

    一虹听了他这样双叠的形容词,更想到朗珠那活泼天真的态度,的确是值得人陶醉的。于是两眉一扬,嘻嘻嘻的笑起来了。伯谦道:“哦!你也笑了,你真是一个十足的傻子。洪小姐这样的追求你,你不要,你倒是这样委委屈屈暗下里追求人,向那苦死人的甘肃去。”

    一虹道:“你说的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不会追求人,洪小姐也不是追求我。”

    伯谦就不说什么了。伙计端着菜来了,他自喝酒吃菜不提一个字。

    约莫有十分钟之久,还是一虹感到不耐,因道:“你怎么突然不说了。”

    伯谦道:“你推得这样干干净净,我的话根本不能成立,我还说什么?我今天给你传了信,你请了我吃饭,义务权利,彼此对消。自此以后,我也不管你的事,我也不代转你的信。开封如再有信来,我就由邮政局里原信退回。”

    一虹笑道:“你这话,太岂有此理。我对于你的话,承认不承认是一件事,你代我收信又是一件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伯谦道:“你说是两件事,那不行,信由我转,我要认为是一件事,那就是一件事。”

    一虹笑道:“听你这话,好像是把代我转信,当作一个条件。但是转信不转信,可以构成一个条件,可是叫我承认你的话,不能构成一个条件,难道你愿意你的朋友撒谎吗?”

    伯谦默然的喝完了两杯酒,又把筷子放了下来,两手扶了桌沿,向他望了笑道:“我问你,那洪小姐长得美不美!”

    一虹笑道:“当然是美。”

    伯谦道:“好一个当然是美,比杨小姐怎么样呢?”

    一虹放下筷子来,伸手搔搔头发道:“这话很难说,就算各有长短吧。”

    伯谦道:“即使如此说,当然洪小姐也有些胜过杨小姐的所在,加上她对于你又是这样的热烈的追求,写航空信来问候你,你何不掉转头去安慰安慰洪小姐呢?我觉着你上甘肃去,那是事倍而功半;你回开封去,就事半而功倍了。人生在世,总不应该不懂好歹。”

    他说这话,好像不是和一虹说的一般,偏过头看到别的地方去。一虹听了他的话,再回想朗珠和燕秋的态度,自然是朗珠容易让人陶醉。但是在开封的时候,彼此很平常的会到,实在是想不到她这样的留心于我。心里这样的沉吟着,自然也尽管是端了酒杯喝酒,没有作声。伯谦道:“别的不说,马上你该打一个电报给洪小姐,说是信都收到了。”

    一虹笑道:“发了疯了吗?告诉人家收到了信,竟要打电报吗?”

    伯谦笑道:“一点也不疯,这其间有两个理由:其一,人家写了航空信来问候你,你为了作进一步的表示起见,你只有打电报了;其二呢,后天开封有飞机到西安来,你若是今天下午就打电报到开封去,洪小姐可以在明天详详细细的再写一封航空快信来。要不然,她以为你离开了西安,就不会再有信了。由西安向西,已不通快信,信是追不上人的。不知你们到不到兰州?若是你们到兰州的话,那里有航空信可通,才赶得上你。但是你在那里,不能像我这里这样便利,有人替你秘密传信吧?”

    一虹笑道:“你真替我设想得周到!可是你忘了我打电报到开封,是必经过洪小姐父亲之手的。他见我无缘无故拍个电报给他小姐,他不会大吃一惊吗?”

    伯谦笑道:“这样说起来,还是你比我想得周到。但是这里和开封信件来往,极快极快也要四五天。你在西安,还能住这样久吗?”

    一虹道:“你何必看得这样认真?我并没有再接到洪小姐来信之必要。”

    伯谦吸了一口气,表示这事很踌躇,摇着头微笑道:“我虽自命为智多星,也就无计可施了。不过为你不作薄情人打算,你是应当想法子亲近她的。若是我,哼!干脆明天我就回开封去。”

    说着放了杯筷,猛然将手在桌上一拍。一虹笑道:“你真是个冒失鬼,这一下可把我骇着了。”

    谈到这里,伯谦总觉得是把他所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多说了,也透着现痕迹。不过在言谈之中,总说向西去非常之苦,以便减掉一些他西去的念头。酒饭吃过了,自然是一虹会了东。临别的时候,伯谦执了他的手,笑问道:“若是再有信来,我怎样的交代呢?”

    一虹笑道:“当然你还是交代给我,难道真交给邮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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