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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中文网 www.zwzl.net,最快更新燕归来最新章节!

    凡是撒谎的人,行径被人看破了的时候,人家越是愿意他把谎跟着撒了下去的,因为那就加倍的感到有趣,高一虹他只管说是看到了犹太人,把燕秋笑得喷出饭来。一虹虽感到撒谎有些不周,却也不料是如此的可笑。正愕然着,还是费昌年不失忠厚之道,便道:“那是怎么回事?你所看到的,和我们所看到的,全不相同呀。是你受了人家的冤呢,还是我们受了人家的冤呢?”

    说着,向一虹丢了一个眼色,一虹这才算是明白过来,他们是真正的看到了犹太人的了,早是一阵绯红罩了全脸。但是承认了自己撒谎,那也是不妥当,这就向昌年笑道:“你们也出去了吗?”

    昌年道:“据这里一位旅客说,那批犹太人,开封人早不晓得了。不过那真正的犹太人,还留着十二家。他们的一切行动,与我们中国人无二,便是头发也变黑了,皮肤也变黄了。今天早上卖烧饼的那个小贩,就是犹太人。你想不说破来,我们哪里会知道?也许我们所知道的,那还是不对。”

    一虹也仿佛在哪里听到说过:这批流落的犹太人,是和中国人同化了的,他们所见的,必十有九分可靠;这话是不宜再向下说,要不然,也徒自闹笑话而已。便笑道:“大概我是被人冤了,我见的准是回教人。”

    说着,抬起手来,抓着头发,作那踌躇不决的样子。燕秋也觉得他是受窘已够的了,便笑道:“这件事,我们是一说一了,不必提了。现在到开车的时候不过五十分钟,我们应该预备上车了。”

    昌年推着碗筷站起,就拉住一虹道:“我们同来理行李吧。”

    一虹正也感到无法下台,听了这话,立刻掉转身去,故意十分的忙乱着,把燕秋的视线移开,而且也把燕秋的观念改掉。燕秋究竟是个襟怀洒落的女子,既是马上要离开开封的人,便是一虹在这里有什么两性的交际,那也不关大体,可以过眼云烟付之了。因之这样一想,她也不再去问一虹关于犹太人的事,匆匆的结束了行李,就上车站来。一虹本来想到洛阳去看看的,因为燕秋坚决的要直放潼关,也不敢同她执拗,便买了四张到潼关的三等票。

    上车的时候,也相当的拥挤。过了郑州,这一截车上便只有二十几个人。健生道:“向西去的人,怎么这样的少?若是天天是这个样子,火车开着,岂不要赔本?”

    正好有个火车上的茶房,由这里经过,他道:“不像今天这个样,那也很少。”

    健生道:“每日向西开三班车,都是这个样子吗?”

    茶房道:“慢车上人多些,也有拥挤的时候。”

    他说着这话,也就走了。这三等车上,电灯既是稀少,而且还不大光亮,坐在这里,看书看报都不可能,除了睡觉,只有说话。这时,他们四个人,占了在一处的四张椅凳,都斜靠了躺着。因为过了郑州以后,费、伍、高三人,都觉得渐渐的向西走,离开物质文明的地方更远了。向窗子外看看,不见月亮,只是那黑沉沉的大地,更让人发生一种奇异的感觉,都睡不着,只好继续的说话。健生道:“老费!你研究研究,这是什么原因?”

    昌年道:“这很容易懂呀。快车是小站不停的,内地人来往,非慢车不可。快车,是无论什么人都要买票乘车的,免费乘车,或是买半价票的,也是非坐慢车不可!”

    燕秋将一个布包袱枕了头,侧了身子睡在椅子上,便坐起来笑道:“还有一个原因,你没有提到,西北人真是能在刻苦上做工夫的,一文钱可省,就省下一文。慢车的票价,究比快车要便宜些,所以他们是情愿坐慢车的了。”

    说着话,火车已停在一个车站上,向外看时,只见黑森森的树影子下,有几幢屋影,冷冷清清的。听到有两个车上的办事人员和站上的人说话,没有卖食物的声音,也没有旅客上下。一虹跳起来道:“我们这是坐着西伯利亚的火车吧,如何这样的寂寞呢?我得到外面瞧瞧去。”

    说着话,他开了车门出来,见这里的站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建筑;不过是修整齐了的黄土坡子,比轨道要高一点。在树影下,有根木柱,撑住了一盏玻璃罩灯;玻璃上写得有站名;因为灯光昏暗,却看不见。站台上有七八个人来往,有两盏手提玻璃罩子灯,在其间晃来晃去。一虹本来还想下车去看看,只听到汽笛长叫了起来,便只好进车了,因问燕秋道:“还没有过洛阳呢,何以就是这样的荒凉?这是什么地方?”

    燕秋道:“大概是荥阳、汜水一带。”

    一虹道:“这是历史上很有名的地方,何以会是这样的冷淡呢?”

    燕秋道:“到了河南、陕西境内,历史上有名的地方,那就多着啦。大概不荒凉的,也就很少吧!”

    一虹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了!”

    燕秋道:“我不那样想,古来的名胜之地,虽然是荒凉了,那并不像人的年岁老大,是无可挽回的事。只要我们后辈有力量,不妨把那已经荒凉了的地方建筑得再好些。譬如南京这地方,经过洪杨之乱以后,那也够称衰败两个字的了。你看,自从国府定都那里,物质上的进步,就一年胜过了一年,至少是那沥青油的中山大路,六朝金粉的当年是不会有的。我回到西北来,就是这个意思。那地方自然是不好,可是我西北人也说那里不好;不是西北的人,如何肯到那里去建设?我们近譬诸身吧!我想:若是我不回甘肃去,大概各位也不会有这种计划作西北之游。”

    昌年道:“这倒是真话。不过说起来是惭愧得很,我们这种人,对于贵乡,恐怕不能有什么建设的事情贡献。”

    燕秋笑道:“那也未必,只怕到了那时求各位帮忙,各位不肯呢。”

    健生架了腿,躺在椅子上的,听了这话,就跳起来道:“那决不能够!就不说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替社会尽些力量吧;就是在友谊上,你要在家乡做点事情,我们力量可以做到的,怎好说是不做呢?”

    燕秋不坐了,手扶了椅子靠,站着向三位男友都看了一看,于是笑道:“我是但愿如此。”

    她说这话,声音非常之低微,仿佛是健生所说的话,并不能怎样引起她的信仰心,那也只好是目笑而存之罢了。

    在这截车上,自然免不了有西北人。他们听到燕秋这行人这种说法,自然也少不了加以注意。有两个睡倒了的人,也坐起来看着,大家感到说话有点不方便,才把这问题讨论中止了。时候已经夜深,大家也就睡了。费昌年在三人之中,是比较精细的人。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常喜欢和健生开玩笑,出门而后,便是这件事也停止了。不过听刚才健生和燕秋的一问一答,似乎健生答复得那样率直,燕秋以为是不考量所说的话,是未必办得到的。他心里便推想到燕秋回到甘肃以后,或者有建设的问题发表出来。若说到向西北办建设,第一就是经济问题;同行只有高一虹是南洋华侨之子,拿钱出来办建设事业,他或者可以做到。燕秋为了要得着经济上的帮助,或者还得借重着他。不过他的家产在父亲手上呢,他同意了,父亲不同意,也是枉然。除非燕秋要嫁了一虹的话,高家的财产,她也有份了,那就大可以利用了。这样看起来,燕秋和一虹特别表示好感,那是无怪其然。而一虹在开封和那洪女士来往,她十分的不高兴,这也是很明显的一个证据了。他不如此想着,也不怎样的奇怪;在他一度推想之后,觉得要说燕秋和一虹的爱情,到了相当的程度,这不为过分。假使他二人这样继续的演变下去,那必然是有进无退的。他心里想着,仿佛着就看到燕秋坐了起来,走到一虹的身边去,一虹拉住她的手,同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一虹说:“我们若是在中秋节前能够赶回南京,我们就可以择定中秋这天结婚。因为在中国的习惯上说,是认那天做团圆的日子的。”

    燕秋道:“不过在那种日子个个都要过节,也许宾客太少的。”

    一虹道:“但是我们几个好朋友,像昌年、健生这几个人,他们是不好意思不来的。”

    燕秋笑道:“那也不见得,他们也算是追求我失败的人物,他们不恨你我也就够了,还能够和我们来道喜吗?”

    在这时候,仿佛一虹对于这婚事,已经有了很公开的态度,便是有朋友在前,也是不避讳的了。他回头看到了昌年,就走过来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笑问着说:“我们快要结婚了,你预备了一些什么东西来送礼呢?”

    昌年正是恨得心里发痒,不想他还敢向人讨礼物,于是猛然的给了他一拳。喝道:“我把这件东西送你!”

    一虹叫起来道:“老费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昌年睁眼看时,原来是个梦。刚才很猛勇的一拳,不成问题,那是打在椅子背上的了。在梦中被打的这位高先生,一点也没有什么感觉,笑嘻嘻的站在面前。于是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道:“到了什么地方了?我是心绪不宁,所以闭上了眼睛就作梦,你怎么没有睡觉呢?”

    一虹道:“怎么没有睡?可是老是睡得不舒服,断断续续的睡着,也断断续续的醒着。”

    说着,在昌年这张椅凳上坐下,笑问道:“我还听到你说梦话来着哩。你说:把这件东西送你。你把什么东西送人?”

    昌年道:“我说了这句话吗?我自己也不知道呢,梦里的事,我怎样晓得?”

    一虹笑道:“俗言道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必是梦着送她的东西吧?”

    说着,将嘴向对面椅子上努着,燕秋侧了身子睡在那椅子上,却是睡得很熟,微微的有点呼声。一虹这句话,总算猜中了三分之二。但是他如何肯承认,微笑道:“我们坐在一处的人,鼻息相通,就是作梦,也当梦那远些的。眼面前的人,哪还用得着梦吗?”

    他也是怕这话继续的下去自己不好遮掩,这就握住了一虹的手,微笑着低声道:“你说实话,你在开封的时候,是不是偷看着洪小姐去了呢?”

    一虹笑着,先摇了两摇头,然后才笑道:“你也是那样的神经过敏吗?”

    昌年道:“这是你自己露出来的马脚,本来旅馆门口,就是最热闹的新辟马路,你要买什么东西也可以,怎么去了那样久?而且你说见着了犹太人,那分明是撒谎。在开封,你没有要守秘密而不能说的可去之处,有之,就是去看……”

    一虹抢着伸手出来,将他的嘴握住,笑道:“不用说下去了,她对于这件事,是不大谅解的。”

    他这样的答应着,那声音是十分的细微,昌年笑道:“这就难得呀!假使我和健生,就是各人交上一打女朋友,她也不会稍微注意一下。据这一点看起来,我想是你成功的成分居多。”

    一虹道:“但是我自己很明白,还不合于她意中人那些条件。就是你和健生,老实说一句,也还差得远。刚才你作的梦,莫非就是这件事吧?”

    昌年顿了一顿,笑道:“就算我梦见这个问题吧,然而我口里说出来的话,是送东西给别人。那话是你听到的,其情也就可想而知了。我所梦到的,就是你们结婚。”

    一虹抢着握了他的手,连连的摇撼了几下,笑道:“假使你梦的就是这个梦,至少你在梦里踢了我三脚,打三拳,对不对呢?”

    昌年笑道:“若是你在梦里梦到是我,恐怕你也不能坦然置之。”

    一虹笑道:“这话可又说回来了,在梦里有了这事,都放不过去,若是事实上有了这事,那打算怎样的办,还要拿手枪打人吗?”

    昌年道:“这话不然。在梦里,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爱怎么便怎么;要不然,怎么不想梦的倒梦见了,想梦的却梦不见呢?这就为了失去了主宰呀。至于事实上有了这件事,无论心里怎样的难受,但是自己总会约束了自己,不让发出什么越乎常态以外的事情出来。假如你们有那样一天,我是要喝得大醉而归。”

    一虹笑道:“喝得大醉,那还是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假如你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是重重的送你们一分厚礼,举行大典的时候,我还得邀一班喜欢热闹的朋友来,同你们唱会子歌,跳会子舞,大大的乐上一阵。哈哈!”

    他一时说高了兴,声音也就不免随着大了起来。

    那燕秋虽是已早早的在椅凳子上睡着了,然而她究是个女孩儿家,在这种人多声杂的所在,她也不敢十分的安然睡下。火车走得急,她就被震撼着昏昏的睡熟了;火车走得缓或者停止了,她就迷糊着慢慢的醒了过来。这时,火车停在一个站上。荒郊夜半,一点声息没有。火车本身声音极是繁杂,突然换到声音极沉寂的一个环境里面,神经也受着很大的影响,于是人就慢慢的有点清醒了。加之一虹的谈话声大起来,恰好是最后几句很关紧要的话听到了,听那种语音,自然是指着关于自己的事情而言,这要加入去说话,当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任便他们向下说着,不加以拦阻,也怕同火车的客人听到,那不定要疑心这一行四个男女,是干什么的。因为往西北走,那是踏入了礼教之乡;谈到男女问题,在表面上,那总要带着严重性的。她不能安然的睡了,就向下听着。昌年又说了,他道:“我们这种作法,在五年前着手,社会上就通不过。这除了各人自己努力,是得不着别人援助的。说句笑话,也许我们三个人都要落选,我本来是想开了,到西北来看一趟,也是我们青年人应当做的事。若把三人追求异性夺标来了作为主因,那么,我们这一次出门的意义,也就太小了。这话可又说回来了,我尽管想的这样的空,可是我还为了这件事作梦,你说怪不怪?”

    一虹两手一拍道:“呵呵!你露了马脚了。我说你作了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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